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 第61章

作者:小鱼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只是谢妧实在是有些担心,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景佑陵身上的伤势,之前因为傅家夜袭的那件事情,他身上的伤口就有点儿开裂,虽然算不上是严重,但是恐怕在十一月初,是不能痊愈了。

  再加上还不知道父皇到底准备怎么应对这一次傅家的动手,所以就忧虑更甚了。

  景佑陵今日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衣衫,其实相较于陇邺的天气来说,他穿得实在是有点单薄,只是他看着冷清,这么穿着倒是衬极他本人身上的气质。

  谢妧一只手撑着下颔,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他头上的那根细长的银链。

  谢妧的手上有两根极为细的玉镯,这玉石是极为罕见的淡紫色,是之前利州上贡来的稀有玉石,谢东流用这块玉石先是给她打了这两副手镯,然后剩下来的边角料就是给谢策他们做了一个小挂件。

  现在随着手腕的微微晃动,手镯相撞之间,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想到之前自己头上的链饰和他的这条银链缠起来的时候,突然又像是触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缩回了手。

  谢妧掩饰一般地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却突然发现马车停了下来,现在他们的马车是乌使在驾,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停下来,谢妧和景佑陵对视一眼,脑中一瞬间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现在他们才不过是刚刚进了陇邺,总不能是宫中来人吧?

  从他们马车前行的路上,就一直有些街巷原本应当有的热闹声响,但是却不知从何时起,这些声响越来越大,好似有人在讨论着什么,不过因为距离他们的马车有点儿远,所以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只是很快,谢妧就知道了答案。

  只听到有马蹄声惊掠而来,然后有人停在了他们的马车前,乌使略微掀开帘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谢妧,又看了看景佑陵,才缓缓开口:“公子,殿下。是……燕小侯爷。”

  谢妧一时没想到燕绥居然在今日找到这里,有些愣怔,然后透过乌使撩开的这一块帘帐中看去,确实能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人身穿绯衣,犹如急掠而来的烈焰一般。

  他毫不避讳地就这么坐在马上,也丝毫都没有顾及到周围的人的议论。

  燕绥有个陇邺燕世美的诨名,又时常出入望春楼,寻常百姓或许不认识其他勋贵子弟的脸,但是大多都认识燕绥。

  燕绥虽然行事嚣张,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做过当街欺凌弱小的事情,而他今日的举动显然就是在阻拦这辆马车,所以一时之间,还有不少正在看热闹的百姓。

  倒是也大多好奇,马车中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燕小侯爷亲自来堵。

  燕绥大多时候脸色都带点儿玩世不恭的笑,但是今日的笑却有点儿不达眼底,他见气氛僵持,倒是也没有就这么堵在这里,一个翻身下马,就走到了乌使的旁边。

  “转告给你们家将军一声,”燕绥笑了笑,“我就只见殿下一面,我和公主殿下两个人少年相识,就算是成了亲也不至于到大将军将殿下藏着掖着的地步,就只是见上一面,应当怎么都说不上是过分吧?”

  陇邺之中谁不知道谢妧和燕绥是自幼厮混到大的,甚至于当年谢妧在赐婚给景佑陵的时候,八方客之中还因为此事出了不少谣言,甚至于林行舟都那这件事作为话柄,传出来了不少很是不好听的话。

  谢妧并不觉得自己和燕绥的关系有什么不妥当,但是因为之前燕绥对自己说出来的那一番话,实在是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所以现在燕绥这么一番话说出口,她一时有些愣,然后朝着景佑陵那边看去。

  景佑陵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看到谢妧朝着自己这边看到,也只是略微抬了一下自己的手,将谢妧之前有些乱的衣衫整理好。

  “殿下随着自己心意就好,”景佑陵手指微动,“我不会妨碍殿下的选择。”

  燕绥和谢妧毕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虽说自己成了亲不该和他有什么过格的接触,但是若是情理之中,倒是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避讳的。

  谢妧看了一眼帐外隐约可见的绯衣少年,犹豫了一会儿,“那我……去见他一下?”

  景佑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嗯了一声,语调有点儿冷,为谢妧出去让开了路,“殿下请便。”

  话虽然是这么说,等到谢妧真正动身的时候,景佑陵还是先行一步走了出去,然后在下面扶着谢妧下了马车。

  燕绥看到他们这样的动作,脸上的神色几不可查地黯淡了一瞬,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上下看了一眼谢妧现在的样子,倒是也没准备和景佑陵打什么招呼。

  整个人脸上都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殿下这几日不见,想来这段时间也是将我这个故友忘得一干二净啊。”

  谢妧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景佑陵的反应,虽然她和燕绥之间经常这么说话,但是若是在景佑陵面前,却实在是有点儿不够合宜了。

  但景佑陵并未如何表示,面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尤其是对上燕绥,就是更说得上是冷淡。

  “殿下和燕小侯爷幼时就是至交好友,”景佑陵语气淡淡,“就算是日后也必然会是至交好友,殿下又不是忘本之人,怎么可能会将侯爷忘得一干二净。燕小侯爷实在是说笑了。”

  燕绥先是上下看了一眼景佑陵,见他将墨绿色这样老成的颜色都穿得带上了一点儿高岭之花的意味,轻嗤了一声。

  “我哪受得住将军这样的抬举,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觉得,今日景大将军身上的衣物实在是衬极了将军。”

  然后他咧了一下嘴角,就算是笑了,眼睛盯着谢妧道:“是吗?殿下。”

  谢妧直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实在是太过诡谲,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转向燕绥道:“你今日不是来找我吗?有什么事情就快点儿说,别磨磨唧唧的说点儿没用的话,我还得早点儿回去歇息。”

  燕绥的手上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方盒子,手指修长而白皙,他一向将绯红这样略有些轻佻的颜色穿得极为衬人,今日也不例外,带着一点儿少年常有的,一往无前的锐气。

  他见谢妧先是和自己说话,原本有点儿不真切的笑意加深了一点儿,挑着眉毛和景佑陵道:“此事是关乎我和殿下之前的私事,所以可否请景大将军退让一二?”

  谢妧自己推心置腹的说,燕绥现在这样,实在是沾点儿小人得志的意思。

  景佑陵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手上拿着的冽霜略微紧了一点儿,垂眼看了看谢妧,还是退后了几步。

  燕绥在之前谢妧下马车的时候就将周围的人屏退一二,所以这周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天色略微暗了一点儿下来,暮色悄悄笼罩在这四周遍野,昏黄的天色将燕绥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谢妧心中大概知道燕绥今日来找自己,应当是得了一些什么少见的奇珍。

  毕竟曾经的她因为极少出宫,所以大多的那些新鲜玩意儿,都是燕绥来带给自己的。

  关于这点,也一直都是他们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传统。

  一直到景佑陵听不到他们这边说话的时候,原本还一直挂在燕绥唇畔的笑意才略微垮了一点儿下去。

  难得见燕绥有点儿踌躇,思虑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景佑陵,对你怎么样?”

  其实自然是好的,毕竟他们这门亲事是圣上御赐,再加上谢妧又是最为受宠的公主,景佑陵本人又是极为端方守礼,就算是不喜欢她,面子上也必然是过得去的。

  但是在燕绥这么问到自己的时候,谢妧却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友,难得有一点儿旁人不可见的,小心翼翼。

  好像是怕她过得很好,又更怕她过得不好。

  谢妧手指蜷缩了一下,想到了她那些失而复得的记忆,又想到了在冯廊密室之中景佑陵几乎不见半分犹豫地替自己挡了薄刃,还有将林行舟的手指削掉的时候,他替自己挡住的眼睛。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回道:“他对我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燕绥:你真绿。【不屑.jpg】

第73章 · ?

  燕绥在听到谢妧说完这句话以后不知道作何感觉, 只觉得心上瞬间想被人攫了一下,酸酸胀胀一般的感触。

  “殿下若是过得好,”燕绥笑了一声, “那我也不担心什么了。毕竟我和殿下, 可是故交好友,能有这样好的姻缘, 那我……”

  燕绥顿了下, 才接上,只是声音略微有点儿轻:“也是当真为殿下开心。”

  谢妧虽然对于别人的感情一直都有点儿迟钝,毕竟之前就算是谢茹对于她的厌恶,谢妧都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但是现在对于燕绥的神色,她却是当真觉得,那些被自己曾经忽略掉的事情,好像是真的自有缘由所在。

  只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再多说什么了。

  燕绥原本垂着一点儿眼睑,只是很快就重新收拾好了情绪一般, 将自己之前拿在手上的盒子抬起来, 放到谢妧面前, “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滦州城, 刚巧在富商手里看到这么一颗,想着你大概会喜欢,就买了下来。”

  在他说到滦州的时候, 谢妧就已经大概知道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随着燕绥将盒子打开,也是果真印证了她的猜想, 在这里面,用绸缎装点着的, 是一颗夜明珠。

  滦州鲛珠常见,但是夜明珠却实在难寻。

  之前昭阳殿之中悬着的那颗,就是进贡上来的夜明珠,却不想今日燕绥送到谢妧面前的,居然也是一枚成色极好的夜明珠,只不过比起之前父皇赠与她的那颗稍小点,再比上之前谢策送给她的那颗,就更加说得上是小。

  谢妧没有接的意思,燕绥的手悬在半空之中,他倒是也没准备收回,笑了笑:“恰好收着的,我家中又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的,所以也只能给你,况且你在宫中的那一颗又没有带到景家,正巧我又收了这么一颗,也算是缘分。”

  他将盒子中的那颗夜明珠拿出来,递到谢妧的面前,“从前在宫中的时候你不是常常威胁着我让我帮你带那些稀罕玩意儿吗?倒是也没有必要因为你成了亲,就生疏成这样。”

  这颗珠子在他的指尖流光溢彩,散发着莹白而澄澈的光芒。

  谢妧知道燕绥说得不错,从前在宫中的时候,燕绥每次去其他城池,都会给谢妧带上些东西,有的时候或许是千金难求的奇珍异宝,有的时候则是当地可见,陇邺罕见的小玩意儿。

  从前她只是觉得自己和燕绥说得上是至交好友,她性子娇纵,燕绥喜欢插科打诨,偶尔说点儿玩笑话也无伤大雅,她像一只被圈在宫闺之中的雀鸟,而燕绥则像极了可以四处游荡的鹰隼,虽说是处处留情,却也最是无情。

  甚至在她之前,一直都觉得,若是她日后要嫁的人是燕绥的话,正好也省去了相互了解的事情。

  可是自从之前赐婚的旨意下来,谢妧就觉得燕绥其实和她想象之中的并不一样,她以为燕绥是处处留情,其实他虽然可以一掷千金买下头牌一夜,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些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而已。

  世间的因缘际会本就难得,她一直都不想将这些原本无关风月的感情脱缰,成为日后谈之色变的禁忌。

  前世的燕绥前去陇西,她从未觉得这个自幼同她一起长大的少年郎君对自己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她在所有皇家子女当中排行最长,时时关照着谢策,对于她自己而言,其实燕绥更像一个玩世不恭,口是心非的兄长。

  可是在那日宫中以后,他那般郑重其事的对自己说——

  “谢妧,倘若……我当日所言,都是真的呢?”

  就是在那个时候,谢妧才后知后觉的知晓,原来那些她以为无光风月的感情,对于旁人来说,其实根本就不是可以一概而论的。

  谢妧现在抬眼看他,也是笑了一下,“你就算是家中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的,你在楚水巷一掷千金讨过欢心的姑娘家也不少,你若是实在是想找人送,不如去讨讨她们的欢心?”

  “谢妧,”燕绥看着她,“我既然是想着要带给你的,那么就断没有转送给别人的道理。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从远方回来带过东西给过旁人?”

  燕绥虽说是随手购的,但是就算是在滦州,想要找到一颗夜明珠也是实属不易,她并不是不想领他的好意,只是在这些后知后觉之中,不想在和燕绥招惹上任何的有关风月。

  谢妧手指将他手上的夜明珠推回去,摇了摇头:“燕绥。”

  她看着燕绥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得暗淡,“算了。你收回去吧,夜明珠很好看,只是我……不想收。”

  风月之事向来到最后都会落入两难境地,谢妧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样的论断也会落到自己和燕绥的头上,只是之前的细枝末节一直都被她忽略,以至于到现在,看到这个想到肆意风流的燕小侯爷露出现在的神色。

  她还是不免有点儿后悔。

  在他那时入宫的当日,燕绥郑重其事地问及她倘若如何——

  只是倘若风月之事真的可解,倒也不至于落为两难境地了。

  燕绥的手中握着那颗夜明珠,莹白而柔和的光晕将他的手指也映照得极为白皙,他长了一张漂亮得甚至显得有些攻击性的脸,陇邺也时常传言那个燕家的小侯爷,最是长了一张风流无暇桃花面。

  他也时常穿绯衣,将这种寻常大多有点儿脂粉气息的衣物穿得也带了点锐气。

  可是他现在手中拿着这颗夜明珠,身上的锐气却消失殆尽,漂亮的眼眉低垂,声音也有点轻:“好。我知道了。不过就是夜明珠,这些你看腻了的东西,不喜欢也算得上是正常。反正我也不过就是在一个富商手上随便收的,算不上是什么。”

  燕绥很快就重又带上一点儿笑,抬起一只手轻碰了一下谢妧的头顶,力道不轻不重,“看来在景家你过得当真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燕绥生得也算得上是高挑,所以只需略微抬手就可以碰到谢妧的头顶,算不上费什么功夫。

  景佑陵原本站在马车旁,看到燕绥这样的动作,手指抵住剑鞘,淡色的瞳仁略微暗了一点儿,别人或许是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站在他身边的乌使却一瞬间就能感受到自家公子身上那差点儿能溢出来的杀气。

  乌使不动声色地站得离景佑陵远了些。

  燕绥将自己手上的那颗夜明珠重新放回到盒子之中,挑了一下眉毛,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既然你不收,那你就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然后燕绥毫不留恋地一个翻身便上了马,在他离开的时候,抬起一只手背对着谢妧,挥动了一下,大概就算是告别了。

  他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看上去,也是当真是很洒脱。

  很有当年那股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郎君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