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厉九歌
郑姑姑道:“太后交代,只见皇后一人。”
静王妃声音陡然严厉,“今日这样阵仗,你当我瞎了眼么!皇后是中宫之主是天子发妻!你们偷偷摸摸,是不是想对皇后不利!”
郑姑姑吓了一跳,忙道:“没有的事,还请王妃……”
“那就没甚可说的!”静王妃一把握住花宜姝的手,“今日我这做婶婶的,就是要陪侄儿媳妇这一趟,你们谁敢拦!”
她素来不是个胆大的女人,此时几乎是向天借了个胆子,花宜姝感觉她的手心不住颤抖,安抚地握紧了她,几人不顾郑姑姑的阻拦走了进去,就看见仁寿宫中,除了太后,还有兵部尚书以及永郡王夫妇。
花宜姝记得上一次见到太后,是在三日前,当时太后待她还颇亲热,可是此时,太后看过来的目光冷冰冰正如结冰的湖面,而湖底却是暗潮汹涌。
郡王妃和兵部尚书一同朝她看来,目光似有讥诮,而花宜姝仿若未觉,朝着太后行了一礼,“母后,儿来给您请安。”
崔太后没有说话,只是冷冰冰地打量着她,仿佛头一天认识她这么个人。
花宜姝笑盈盈地回视,婆媳俩对峙良久,无人说话,永郡王夫妇却是忍耐不住了。郡王妃道:“皇后,太后与陛下究竟待你哪点不好?你为何要假冒身份欺瞒他们,你难道不知这是杀头的罪过?”
永郡王妃的演技实在拉胯,嘴上痛心其实那对小眼睛都要装不下满溢的得意了,花宜姝看得辣眼,还没等她说话,静王妃就道:“娘娘,一家人纵然谁犯了错,关起门来自己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还找来这么多外人,哪怕是平头百姓,也晓得家丑不外扬,眼见陛下就要回来了,你这不是叫陛下难堪么?”
静王妃这话可掐中了太后的软肋,自从得知真相后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稍稍清明过来,而郡王妃眼见太后意动,生怕花宜姝又花言巧语蛊惑了太后,立刻道:“静王妃,你莫要被她骗了,站在你身边的女子不配为后,她可不是花将军的女儿!她不过是一青楼花魁,胆大包天冒认了花将军之女!要不是邓大人明察秋毫,只怕太后和陛下要被她欺瞒一辈子!”
静王妃如今一心维护花宜姝,闻言想也不想道:“郡王妃这么清楚,莫非你亲自入青楼见识过?”
郡王妃顿时噎住,永郡王终于忍耐不住,冷冷道:“何须争辩,将证人证物带上来!”
第226章 (小修)
花宜姝在崔太后身上费的功夫没有白费,在永郡王夫妇入宫质疑花宜姝的身份时,崔太后只当她们在嫉妒花宜姝,还对郡王妃道:“哀家知道邓美人是你的亲眷,可是她不得宠,哀家也没法子啊,哀家总不能押着陛下去幸了她吧!”
郡王妃道:“娘娘,皇后她的出身不好,她骗了你们啊!”
崔太后是一路宫斗过来的,永郡王妃对皇后的嫉恨就差画在脸上了,打量她看不出来?这个郡王妃,自己管不住风流成性的丈夫,自己的侄女不得圣宠、侄子犯了事被皇帝革职,就嫉恨上皇后了,轮得到她嫉恨吗?她当即沉下了脸,“哀家不爱听这个。”
永郡王妃急道:“娘娘您怎么不信呢?我有证据。”
崔太后:“哀家累了。”
永郡王妃:“我们夫妇以人头担保,证据都是真的,皇后她是个烟花女!”
崔太后:“……烟花什么?”
郡王妃:“烟花女!”
崔太后:“烟什么女?”
郡王妃急了,“烟花女!”
崔太后默然片刻,才道:“你是说,皇后以前是造烟花的?”
郡王妃:……
郡王妃几乎要以为崔太后是故意包庇了,她抱着最后一分希望道:“娘娘,民间所说的烟花女就是青楼妓子!皇后她曾经是青楼妓子!她还是盛名在外的花魁,在岳州见过她的人不知有多少!这种事我怎么敢拿来骗您!您要信我啊太后娘娘!”
郡王妃要是说花宜姝出身造烟花的商户之家,崔太后还能信个几分,郡王妃说皇后是青楼花魁,太后头一个不答应!在崔太后眼里,花宜姝生得貌美绝伦,性子却温柔大方,还深明大义,要说她有哪点不好,那就是太过单纯,这样一个好女子,要不是她儿子是皇帝,哪儿轮得到她来做她的婆婆?
崔太后万万没想到郡王妃对皇后嫉妒到这个份儿上,竟然连这种屁话都说得出口,用这样恶毒的话来诋毁那么好一个孩子,也不怕将来遭报应。
迎着崔太后鄙夷的目光,郡王妃心内那个憋屈啊!这跟她想象中太后焦急追问而她慢条斯理一样样将证据摆上来的样子压根不一样!
但是眼下,无论什么法子,只要能将花宜姝这个贱人拉下来,他们就赢了!
郡王妃命人将几个妇人带了上来,“太后,前面这两个曾经是岳州花将军府上的丫鬟,一直到三年前被花家嫁出去才离开花府。”
崔太后见状微微摇头,“两个粗鄙妇人,算得什么证人?这年头背主的奴仆可不少。”
郡王妃心道:可惜更有利的证人被陛下偷偷送走了,他们和邓家都找不到踪迹,要不然怎么会找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她继续道:“后头两个,是给花家两位夫人看诊的女医,她们可以证明,花熊后院的女人清清白白从未与花将军行房过。”
崔太后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又能证明什么?”
郡王妃低声道:“花熊是个天阉,他压根不能人事!”
崔太后手抖了一下,面上却是一脸的悲天悯人,“阿尼陀佛,天底下的男人啊,大多一个样,不喜欢的女人何必娶进门呢,叫人家守活寡空耗了青春年岁,真是作孽啊!”说这又特意多看了郡王妃两眼。
常年被丈夫冷落的郡王妃:……
郡王妃差一点都忍不住了,还是永郡王在旁看着才没有发作。“娘娘,我并非诬蔑花将军,花将军也是受害人啊!他被奸人害死,口不能言,还不是任凭皇后颠倒黑白。”
崔太后叹气,“你说得对,花熊人都死了,就是有人编排他不能人道,他也没法跳起来自证清白。”
郡王妃:……
永郡王旁观许久,见郡王妃半点没用,不由道:“太后,这些人的确没法证明,不过我们还找到了一位老军医,当年花熊战场上受伤,就是这位老军医给他看的诊,他可以证明花熊不可能生有子嗣。”
不多时,那名老军医就被人从宫外传了进来,按规矩,外男是不得入后宫的,哪怕破例参见后宫女眷,也是要升起屏风格挡的,不过对于太后而言,只要她不乐意,这规矩也不守也罢,瞧见那名老军医,崔太后原本倦怠的目光骤然一厉,只因这名军医她认得,这是个秉性刚直、无亲无故的人,秉性刚直,意味着他不会为了权势富贵诬蔑他人,无亲无故,意味着这个人没有软肋可以被他人胁迫。
见这名老军医亲口承认,崔太后面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郡王妃道:“太后如此可信了?终归这样的大事,这些人怎么敢撒谎呢?”
永郡王道:“太后您昔年也是见过花将军的,说句难听的,就花将军那熊样,他怎么生得出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儿呢?皇后跟他可半点不像啊!”
崔太后她沉默片刻,神色却渐渐平静下来,“兴许,皇后是花将军的养女也不一定。”
她掩在袖口下的手指不停转着佛珠,“总归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肯承认自己不行呢?若花熊真是如此,想来他是见皇后生得玉雪可爱,收她做了养女也不一定。阿尼陀佛,花将军也算思虑周到,如此一来就没有外人非议了。”
永郡王:……
郡王妃:……
两人面色狰狞了一瞬,永郡王道:“太后,若皇后真是花将军的养女,我们也不说什么了,可皇后她是个烟花女子啊!叫这样一个女人坐上中宫之位,岂不是要叫天下人耻笑?”
崔太后开始转着佛珠念经了,这要是旁人见了,估计会以为崔太后心神大乱只能靠念经压住,可是郡王妃知道太后压根不信佛,她这样只是嫌他们烦。
这老虔婆怎么油盐不进!
永郡王夫妇心中暗骂,却是继续将证人证物带上来。
“邓家有个不成器的子弟流连烟花之地,可如今秦楼楚馆被陛下下令拆了个干净,他就只能去找那些暗娼,正正好,遇着一个皇后娘娘的旧识。此人当初在岳州还被宫里的曹公公拿住去指认过皇后,可惜被皇后吓住不敢承认。”
崔太后抬眼,就见一个相貌生得妖妖绕绕的女人畏畏缩缩地跪在堂下。
此人正是牡丹,她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天,她早已得过交代,将红酥的过去都吐了个干净,还道:“当初在岳州,我要早知她扮做了花将军的女儿,我一定会拆穿她,谁不知道花将军压根没有女儿!”
除了牡丹之外,还有好几个女子,都对着皇后的画像指认此人就是当初花楼里名盛一时的红酥。
郡王妃道:“若是这些不足以证明,那还有一事。太后娘娘,这次灾情,皇后捐了六十万两银,您可知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当初她从花楼中逃出来,杀了那花楼的老板、抢了那花楼老板所有的身家,这才有的这笔数额巨大的银钱。”
邓家联合永郡王府,花费整整两个月可不是白费的。郡王妃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介烟花女冒充将门千金,竟然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只要有心人去追究,这其中处处都是破绽。太后,这要是不处置了她,皇室简直威严扫地啊!”
永郡王接着道:“还有那荆州赵家,赵家女声称皇后是她闺中密友,赵家夫妇也一口咬定女儿与皇后自幼交好,既然如此,为何花熊死时他们家半点动静没有,为何赵家要送皇后一箱金子?一个烟花女能冒充将门千金,一定也有赵家在其中帮忙弄虚作假。”
啪的一声,崔太后手中的佛珠摔在了檀木茶几上,将永郡王夫妇吓了一跳。
“够了。”正当永郡王夫妇以为已经说动了太后时,却见崔太后眼神狠厉,对身边人道:“还愣着作甚,将这些企图污蔑皇后的贱人拖下去打死!”
崔太后久居高位,威仪深重,或许永郡王等人感触不深,但对于牡丹这种人而言,光是跪在这个地方就叫她心跳加速、惶恐不已。
她嫉恨红酥已久,可做梦也想不到红酥竟然能爬到皇后的位置,能出来作证将红酥拉下去,还能得到贵人许诺的钱财富贵,牡丹自然趋之若鹜,可她没有想过,知道了这种密辛,贵人怎么会容她活着?
此时听到要被打死,牡丹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就要往外逃,却被健壮宫人一把抓起拖了出去,几声凄厉惨叫后,外头彻底没了动静。
崔太后身边的人简直雷厉风行,永郡王等人还未反应,那几人就已经入了黄泉。
在他们的目光中,崔太后面容沉着,冷淡道:“此事便如此罢,还望诸位不要泄露出去。”
果然是要为花宜姝压下此事?就听太后接着道:“事已至此,还追究这些做什么?难道还嫌不够丢人么?趁早该灭口的灭口,省得再流出什么乌七八糟的话,玷污了皇室名声。”
永郡王夫妇认为的维护皇室名声——废后、杀了花宜姝、让他们的侄女邓美人上位。
崔太后认为的维护皇室名声——灭口!捂嘴,就当没有这件事!
然而永郡王夫妇和邓家费了这么大心力怎么可能放弃?既然已经明面上得罪了皇后,那就干脆将事情做到底,否则哪日皇后在天子耳边吹吹风,那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永郡王妃在崔太后耳边道:“太后可将我们夫妇想坏,虽则我们也有自个儿的私心,可人活在世上,哪个能没有私心呢?我们如此急切,也是为着皇家子嗣着想啊!”
崔太后眉毛一动,看着她。
郡王妃接着道:“太后可知,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为了容颜美丽,从小就服用一种名为美人魂的药,这药吃多了就无法生育,您想想皇后那美貌……”
话不必说尽,该懂的都懂,在崔太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郡王妃命人端上来一盆药渣,“这些,就是胡太医每日给皇后煎完药后偷偷扔出去的,我等已经请名医看过,正正是治美人魂的!”
太后脑中嗡的一声响,挺直的脊背塌了下去。
看在李瑜的面儿上,看在皇室颜面上,太后能能容忍花宜姝出身卑贱,甚至能帮花宜姝将此事压下。可她不能容忍花宜姝欺骗,也不能容忍花宜姝占了皇后之位却生不出子嗣,可这两点花宜姝都犯了!
想起这人面上讨巧卖乖,实则心机叵测。再一联想往日相处,当她对着花宜姝万分怜爱时,这个出身卑贱的女人该如何在心中对她冷嘲热讽,崔太后心口便是一紧,随机涌起滔天怒火。
她不能容她,再也不能!
……
这就是崔太后怒不可遏,不顾体面派了二十个宦侍去将皇后带过来的真相,而此时,这些证据证人,统统摆在了花宜姝面前。
静王妃和萧青皆是愕然。
崔太后此时再看花宜姝,愈发觉得可恨,到了这个地步,这个骗了她、骗了她儿子的女子,竟然还一脸坦然不觉畏惧,“花宜姝,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真相不可能隐瞒一辈子,花宜姝早就做好准备面对这一天,况且证据都摆在面前了,花宜姝也没什么可辩驳的,看在李瑜的份上,看在往日太后对她也算和蔼的份上,花宜姝原本还想挽回一二,但观太后神色,她便知道,这步棋已经没有用了。
她心中叹气,索性摇头,“不,我没什么可说的,他们说的对,我的确不是花熊之女,我的确曾是青楼花魁。”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痛快承认,永郡王夫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喜,邓尚书也是一脸狂喜。
殿中一时无人说话,崔太后见她亲口承认,大失所望,狠心道:“来人,将皇后拿下,关押入偏殿当中,召集宗室三公,哀家要废了她!”
李瑜南下赈灾,再过不久就要回来,崔太后了解这个儿子,要下手就要赶快,否则等他回来,什么也做不成了!
候在殿外的宫人听见召唤,当即涌了进来,人人凶神恶煞就要朝着昔日尊贵的皇后而去……
“谁敢!”却在此时,萧青一声厉喝,张开双手挡在花宜姝面前,她手中虽然没有任何武器,但是身姿挺拔气势凛冽,那些宫人被她吓住,一时竟不敢上前。
崔太后见状怒道:“放肆,萧将军,莫非你要违抗哀家懿旨?”
萧青岿然不动,“太后娘娘,我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要我任何时候都保护主子。”
“主子?”太后怒发冲冠,“你的主子是天家,不是这个冒领身份贪图富贵的女人!”
然而无论太后说什么,萧青都一动不动,如青松、如翠竹,笔直而坚定。
“真是反了天了!将她一并拿下!”立刻就有几个身怀武艺的宫人冲出来去捉拿萧青。
然而没了萧青,花宜姝身边还有静王妃,在被那些证据惊住一会儿后,静王妃很快回神,抓住花宜姝的手不住安抚她,“别怕,婶婶站你这边。”
郡王妃喊道:“静王妃,莫非你要和她同流合污?你难道想害了静王不成?”
上一篇:穿到七十年代当兽医
下一篇: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