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厉九歌
等人一走,花宜姝却是气得摔了扇子,烦躁地在室内走来走去。
林侍卫这一次为了安墨尽心尽力差点赔了性命,花宜姝姑且当他是真心的,但一时的真心有甚用?更何况他家一团糟,安墨要真和他成了,日后岂不是要吃苦?花宜姝可不想看见安墨一个好好的洁净女儿将来变作深闺怨妇。暂且容他一阵,等他养好了伤,看我怎么整治他!
心里想象了一番将来安墨高嫁豪门夫妻和睦,而林侍卫只能黯然神伤独自买醉的凄凉场面,花宜姝总算舒了一口郁气。
她也是没想到,应付一个安墨居然比从前在青楼对付那些不怀好意的嫖客还要心累,都怪安墨这傻白甜!
她坐回床上打算睡一会儿,就听紫云道:“夫人,赵大人求见。”
赵大人,就是跟在李瑜身边的起居舍人。花宜姝自认跟他可没什么交集,她想了想,还是让人进来。
紫云立刻道:“夫人想换什么衣裳?”
嗯?还要换衣裳?也是,这里可不比在青楼的时候。但花宜姝懒得换衣裳,于是片刻后,大堂中起了一道屏风,隔着朦朦胧胧的屏风,花宜姝看见一名瘦高的男子朝她行了一礼,然后就哭了起来。
花宜姝:???
赵大人一边哭一边口齿清晰道:“夫人,求夫人向陛下求求情,救救我吧!”
花宜姝:???
第94章 迟到补更礼物,你居然不给朕带礼物!……
起居舍人原本还为自己在陛下面前坚守底线而沾沾自喜,谁知转眼就乐极生悲。
陛下说要出题考他,然后就从本朝律法考到去年科考题目,从诗词歌赋考到今年工部兴修的水利工程上。
起居舍人要是真有那么大能耐,他早就当宰相去了,也不至于做这么个六品小官啊!
但凡他能答上来的,他全都答了,然而他答上来的,还没有陛下出题的十分之一!眼见陛下用越来越冷的视线盯着他,起居舍人实在是遭不住了,不得不擦着汗告退。可是他害怕啊,害怕陛下再出题考他,害怕自己再回答不上,陛下就要“名正言顺”地把他给踢了。起居舍人虽然只是个小官,但职业发展上限高啊,曾经还有做到宰相的起居舍人呢!他实在不想丢了官位啊!
于是起居舍人犹豫再三,还是求到了这位在陛下面前说话十分有分量的花夫人跟前。至于赵小姐?他是想都没想起来过。
听完了起居舍人的诉苦,花宜姝只觉得离谱。
小处子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别的她不知道,可这人在诗词歌赋上有几斤几两她是清楚的,就他每日读书的那一个时辰,花宜姝就没少听他在心里埋怨那些文人的文字游戏,说除了为难他这种在诗词上没有天赋的人,没有半分用处。
就这,他还能出题难倒起居舍人?
虽说起居舍人只是个六品小官,但也是正经科考上来的,而且这个官职常伴在天子身边,身家背景不清白是做不了的。这位赵大人可是书香门第出身,还能被李瑜给考住?
花宜姝好奇起来,便问道:“大人请仔细说,陛下考了你什么?”
起居舍人苦着脸,“背诵。”
花宜姝:……
“陛下先是抽着让我背本朝律法某一页某一条,接着让我背出去年文科状元的答卷,见我背完后,又从书上翻出来前人的大作,只说个题目,让我一一背出他们的诗文……”起居舍人年纪轻轻,此时却愁苦得满脸褶子,仿佛一个饱经风霜摧残的老人,“夫人啊,我只是个小官,我也只是个凡人,古籍经典浩如烟海,寻常人能看完其中一半便已经是学富五车了,我又哪里能一一记下并背出。陛下他分明是在为难我啊!夫人,下官心中惶恐,求夫人为下官做主啊!”
花宜姝:……
起居舍人抱怨起来没完,“夫人,陛下实在太过分了,他一定是在借此报复臣啊!”
花宜姝沉吟起来,李瑜是个小心眼,的确有报复赵大人的可能。
见屏风后的夫人久久没有回应,起居舍人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忽然道:“夫人,下官俸禄微薄,家中却有美玉一对,愿献与夫人。”
起居舍人家境也并不富裕,这对美玉还是家传的宝物,但眼见官位都保不住了,牺牲一对美玉又算得了什么呢?虽然如此,但起居舍人还是心痛地捂住了胸口。
下一刻,却听屏风后传出女子的声音,如山涧清泉,如珠玉落盘,“赵大人不必如此,你一向尽忠职守,陛下心中是清楚的,他并非有意为难,或许只是想和大人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起居舍人表情震撼,他怎么也无法将这个词和那位高座之上冷冰冰的天子放在一起。
只听花夫人继续道:“陛下一心向圣贤明君看齐,他也一心期盼君臣相得,只是长久以来不善表达,才会招致外人误会。以为他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其实只要大人尽了本分,陛下绝不会降罪于你,更不必担心受怕。陛下让你背诵律法条文,或许他的深意就藏在其中。”
起居舍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此时再回想陛下让他背出的律法,想想那犯了什么罪该受的惩处刑罚,听着骇人,但其实跟他压根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他没做过任何触犯律法之事,他之前战战兢兢以为陛下想要报复他,但陛下真龙天子,倘若陛下真要处置他,随便一个名头就能叫他万劫不复,还需要听他磕磕绊绊背东西?
这么一看,还真是他想岔了!
他此前不止一次听过底下侍卫称赞夫人,却从未跟这位夫人正面打过交道,一直以为她能得陛下宠爱只是因为美貌罢了,今日走这一遭,才知道花夫人是个大度宽容、不贪钱财的慧女子,从前原来真是他怀了偏见。
起居舍人豁然开朗,眼泪不往外冒了,额头的褶子也舒展开了,他朝这屏风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夫人指点迷津。”
屏风后,花宜姝歪在榻上抠手指,声音却娴雅温柔,看得身旁的紫云一愣一愣的,“大人不必客气。”
起居舍人走了,花宜姝在屏风后继续染指甲,其实吧,刚刚那番话完全是忽悠起居舍人的,她哪里知道李瑜对这赵大人生出了什么意见,又怎么知道李瑜有没有在问题里藏着深意。读心术也不能隔得老远就能听见啊!
嗯?话说,她如今不拔李瑜的头发了,每一次都要揪李瑜的衣服才能听见他的心音,还让李瑜误以为她很粘着他,也是时候从李瑜身上搞个贴身之物了。什么东西比较方便携带又不能见人呢?
……
另一头,李瑜耳朵一动,停笔道:“她真这样说?”
秦焕恭恭敬敬低头道:“是,夫人说您只是不善表达,才会招致外人误会。”
李瑜不爽了一日的心情总算好些了,他心里甜丝丝的,面上却绷得更紧了,冷冷道:“她倒是敢猜,起居舍人也不怕信错了人。”
秦焕心道起居舍人怕不怕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花夫人都这么说了,陛下肯定是不会再为难起居舍人了。
秦焕抵着头,李瑜也看不到他是什么神情,但他能隐约感觉到这人心底也有想法。他懒得理会,问道:“副统领那边如何了?”
秦焕答道:“副统领正在审问尹无正等人,刺史大人从旁协助。但尹无正嘴硬,并未能审出什么东西。”
李瑜一脸冷漠:“既然如此,就按照夫人的法子,将他推到街市上去,除了脸,其他地方随便。”
秦焕应了一声。
李瑜又问,“那些从静尘庵里带出来的人,审出什么了?”
秦焕答道:“已经查明了身份,归州本地的大小官员,除了刺史之外,全都牵涉其中。这些人受用了尹无正送出的钱财和美人,为他暗地里的各种活动提供庇护,静尘庵的度牒都是他们弄的,尹无正的身份他们也帮忙做了手脚。”
李瑜越听面色越冷,“刺史是干什么的?”
秦焕如实答道:“归州刺史是外派来的,并不受本地官员敬重,他有名无实多年,索性也自暴自弃,这么些年只拿俸禄,鲜少处理政务。”
李瑜搁在岸上的手掌攥紧了。
冷静冷静,朕今日已经摔了一筒牙签了,不能再破坏东西!不能,不能……
李瑜压了半天,终于把那股火气压了下去。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表示,但秦焕耳朵尖,哪怕抵着头,也听见了天子比平时更沉的呼吸。若是以往,他是不会开口的,多说多错,曹得闲、陈内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但是今日……
他想起了每一次都能将陛下哄开心的花夫人,于是打算冒一次险,“陛下昨日才受了伤,不宜操劳,不如请夫人过来。”
李瑜:……
就那么一点伤,朕早就忘了,值得你们再三提醒?
朕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娇贵吗?
李瑜心中这样想,李瑜嘴上道:“准了。”
这可是秦焕说的,不是朕主动开口提的!
秦焕闻言心头一松,心道夫人果然有用,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不久后,花宜姝果然来了。
李瑜耳朵一动,却坐在那儿盯着书本不吱声。
“陛下。”花宜姝声音甜甜地喊了一声。
李瑜目光飘了一下,又很快固定回书本上,声音冷沉道:“有事?”
花宜姝心想不是你让人找我来的吗?现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不过李瑜的性情就是如此,在她当上皇后之前,她决定对他多一些宽容。。
她几步上前,捏住李瑜的一角袖口,轻声又唤了一句,“陛下,您的伤可还好?”
高高在上的天子面色冷沉,“区区小伤而已。”
【哼,别人都关心朕八百回了!就你迟迟才来!】
花宜姝保持微笑。我不信,你吹牛!
接着就见李瑜放下手中书本,终于正眼看她,同时朝她伸出了手。
花宜姝:……
这是什么意思?
她试探地把手放了上去。
李瑜:……
他眉心微蹙,薄唇里滚出几个字,“东西呢?”
花宜姝眨眨眼,“什么?”
李瑜眉头蹙得更紧,“礼物。”
花宜姝:……
她惊呆了,李瑜居然会向别人讨要礼物。她蹙眉,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还是明天要过节?
花宜姝的沉默让李瑜明白了真相,他神情难得露出愕然,“你没带?”
不知为何,明明花宜姝觉得自己并未理亏,但在李瑜这种目光下,竟然感到了丝丝尴尬,她摇头,“没有。”
李瑜黑瞳微微睁大,而后冷着脸收回手,花宜姝的搭在他手心上的手一下摔落下去,再抬眼时只能看到李瑜冷冷侧开的半边脸。
“陛下?”花宜姝试探道。
李瑜没有搭理她。
花宜姝只好伸手,指尖戳进了李瑜后脑的头发里。
【啊啊啊啊!朕不高兴!很不高兴!】
【林侍卫只是救了安墨而已!安墨大包小包就去看他!】
【安墨还喂他吃饭!】
【我们都这样那样过好多次了!朕受伤了,你来看朕居然不带礼物!】
【你没有诚意!】
花宜姝:!!!
什么?林侍卫居然敢让安墨喂饭,谁借他的狗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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