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鹅踏雪泥
第96章 工作生活
[小禾展信好:
我在九月十号这天第一次写下这封信, 这天恰逢中秋。你在那天看月亮了吗?我看了,那天的月亮和去年中秋节一样,皎洁明亮。]
宋禾不禁想到去年的中秋节, 那天夜晚着实热闹。他们姐弟四人跟着知青院的知青们一起点燃火堆做烤肉吃, 又围在院子里谈天说地。
知青们来自五湖四海,聊到兴起时还说起家乡话。家乡话最能引起愁思, 在这本该团圆的节日里,聊着聊着所有人便哭成一团。
他们有为了建设农村自愿下乡的, 有因为每家必须要有一个孩子下乡, 而被迫下乡的。
无论如何, 在这一刻他们都想起了从小长大的地方, 那个养育他们的地方。
宋禾记得自己也想起家乡。
故乡在一个小城中, 城里有鳞次栉比的高楼, 有四通八达的道路,也有青砖白瓦,古色古香的老街旧巷。
那是一个水乡。
房子傍水而建, 打开后门便能看到小桥流水。偶尔有撑着乌篷船,轻轻拨动流水的大爷从后门经过。
大爷见到你时会笑眯眯的, 眼角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他会从船上给你扔个橘子, 说句“甜津津”,让你放在炭火上烤了吃。
宋禾至今还能回忆起她当时的心理, 她当时坐在篝火旁,望着天上圆如玉盘的月亮,想的是——
月是故乡明。
只是, 那天的记忆中, 似乎没有陆清淮。
宋禾困惑一下, 接着往下看。
陆清淮果然了解她, 只见他下文写着:[你此时恐怕已回忆起去岁中秋了吧?只是你记忆中肯定没有我,然而我的记忆里却深深藏着你。]
宋禾顿时冒起鸡皮疙瘩,不自觉地“咦”了一声,抖抖肩膀,受不了这种土味情话。
可嫌弃归嫌弃,她眼睛却依旧诚实地往下瞄。
[那天你做了几个月饼,最先练手的那个送给了我。我至今还记得月饼上的笑脸,歪歪扭扭的特别喜人。
今年中秋,我也吃到了月饼。唯味觉论,应该是今年的月饼更胜一筹。从心论,我觉得你做的那个笑脸月饼滋味更加美妙,是无法忘怀的味道。]
宋禾突然脸红了,他这绝对不是在夸她,而是在拐弯抹角地揶揄她。
因为那天她在山上发现几根山葵。
山葵是啥?就是芥末啊!
而且还是贼贵的那种,跟后世超市常卖的芥末都不一样。宋禾还藏了几个在空间里,就等着留到后世用呢。
那天她突然起了坏心,故意往月饼里头加了一点儿芥末。原本是留给大娃吃的,哪知大娃那阵子和陆清淮正是亲密期,家里有啥好吃的都得给陆清淮送一份。于是那份芥末月饼,就被大娃以宋禾的名义送了过去。
听大娃说后,陆清淮当场便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
只是刚嚼两三下,整个人脸蛋“嗡”地一下便红了起来,脸红耳赤的。只是那嘴巴紧紧闭住,死活不肯吐出来。
搞得大娃当时吓一跳,以为他小陆哥哥中毒了,急急忙忙想给人家扣嗓子。
陆清淮也许是怕宋禾会将他遗忘,于是花费大篇幅来说从前的事儿。
有些事儿宋禾都忘了,可他却连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信整整写了四大页,直到最后一段时,话语中才有涉及到他现在的生活。
[……就像我当初和你说的一样,现在无法告知你我的地址。若你要回信,回到寄信地址便可。你不必担心我,我的生活很好,我更希望你的生活能遂心如意,期待来日再见!]
宋禾站了好一会儿,终于仔细地把这封信给阅读完。
等再走动时,却发觉腿已经麻了。
她坐在椅子上又看了一遍,真没从信里找到一丝关于陆清淮在哪里,正在做什么工作的线索。他像是故意回避一般,只言片语都没在纸上透露。
宋禾提起笔,刚想往纸上写回信,门外便传来下课铃声。
下节课便是她的课,宋禾赶紧把信件收好塞到包里去,又将布包放到抽屉中。
“冷死了冷死!”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几个女老师便哈着白气搓着手,一路小跑进来。
蔡淳抖着身体,硬是挤在宋禾的座位上,然后把那双手往宋禾暖手瓶上塞。
她的手就跟冰块一样,宋禾触碰一下都跟触电一般,赶紧躲开,干脆把整个暖手瓶给她。
蔡淳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哇,真舒服啊这里头,外边儿的风是刺骨的,吹得人骨子发疼。”
宋禾羡慕道:“你马上就可以回家啦,我还得上一节课才能回去呢。”
她们幼儿园招收的老师不少,因为时间紧急,这些老师招收进来后,不但得接受培训,还得要去给小孩们上课。
宋禾也是如此,也得给小孩们上课。
主要差别在她不需要接受培训,而是负责培训老师。
蔡淳和宋禾是一样的。
她几年前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之前在源阳市的高中里担任语文老师。
但运动来临后,老师可是个高危职业,特别是她这种高中语文老师。
蔡淳在眼睁睁看到两位同事因为一些小事而被人上纲上线,被昔日的学生拉去批斗后,她就被吓得辞职了。
宁愿在家里蹲着,她都不愿意再去学校。
用她的话说,现在的学校就是一个狂热场。老师站在讲台上,不像老师,而像是个接受审判的犯人。
当你和学生的身份发生转变时,你就要承受住几十双审判你的目光。
但凡你惹到他们,使他们不高兴了,他们便会拿出大字报。
有段时间全校大部分学生都陷入疯狂,那种疯狂是能够人传人的。蔡淳觉得她能逃过一劫,还是因为怀了孕。
蔡淳生完小孩后便着实受不了那个环境了,每天上班时心理压力都大得很,搞得整个人都快崩溃。再加上两个同事的事情,于是提出辞职。
只是辞职后,便没了资金来源。
她家经济条件不乐观,她的父母与丈夫的父母都无法帮衬他们的小家。
她家里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与一个一岁大的婴儿!
丈夫原先是在机械厂做事,每月工资有三十多元,只是这钱也不足以养活整个家。小闺女因为她在怀孕时心情不好、又时常受到惊吓的原因,身体有些弱,饮食上需要格外精细些。
每天都得要牛奶、鸡蛋、大白米,闺女精细得现在还在吃米粉!
就在蔡淳因为坐吃山空而无比苦恼时,昔日大学老师陈教授给她寄了一份信。
老师这是给她介绍工作了,什么工作呢?
幼师啊?
听着就无比安全的教师岗位!
每月工资也和她从前差不多,而且还有宿舍,宿舍更有五十几平!
蔡淳在和丈夫爹娘商量后,便同意了陈教授的邀请,来到平和县。
她丈夫也找人活动了一下,从机械厂中调到了平和县的拖拉机厂。
蔡淳是个特别有朝气的一个姑娘,岁数还比宋禾大了两岁,可瞧着却天真许多。
宋禾有时都在想,她能好好地从学校出来,没有被任何一个学生针对过,也许就是因为她性格实在是好,那些学生都不忍心欺负这个老师。
蔡淳待了一会儿,等身体暖和点后,便把暖手瓶还给宋禾,只是宋禾这会儿也得去上课了。
宋禾看眼手表,说道:“等你走了帮我灌个热水,然后塞到这个棉套子里头。”
“好的好的,你放心去吧!”
蔡淳听完又把暖手瓶抱得紧紧地,挥挥手目送宋禾离开。
她们这个幼儿园包括那些正接受培训的幼师和保育员,足足有三十几个老师。
三十几个老师自然不可能挤在一间办公室内,她这儿办公室中就只有八位老师。
而她们八位老师,又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
不是因为其他的事儿,而是因为除了宋禾和蔡淳外,其他人都是需要接受培训的老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禾和蔡淳也是她们六个小姑娘的老师,自然玩不到一起。
就连办公室的座位分布,也是她六人要挤在一起,完全不敢与她和宋禾坐在一块儿。
这不会挤得慌吗?
蔡淳觉得来到办公室后大家就是同事了,怎么会害怕她们呢?
此刻宋禾赶去上课,六个姑娘也得赶去上课,办公室中又只剩下她一人。
在一个稍大的教室里,宋禾正在给讲台底下十八个姑娘讲课。
这间教室迎着光,比办公室来得更亮堂。
而且办公室中还有电灯,有时连晚上都得来上课。
“咱们上次是讲到幼儿游戏这一块,之前讲的是游戏自主性,接下来要把愉悦性,假想性和非功利性讲了。”
宋禾在黑板上写下几行大字,下面的姑娘拿起纸笔唰唰地记笔记。
她从前也给人培训过,当时是在公社,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那年好像是练主任请她到宣传队中帮忙,等帮过忙后又请她给小晴几人培训,后来连隔壁公社都来人了,连教室都坐不下。
宋禾大致还记得她当时上课的内容,说实话,现在想来她当时课上得不太好。
内容有些混乱,逻辑不太清楚,完全是一板一眼地学着当初老师们上课时的样子,把记忆中的内容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说给小晴她们听。
她当时脑袋中也只记得一些片段,要是真能按照老师所讲的说给她们听就好了,可她大概只模仿到老师上课时的气场。
但这次手上拿着教材,教材具体内容虽与后世不太一样,但所表达的意思和后世却极为相似。
“……游戏是让孩子们获得愉悦感,大家设置游戏时不需要多少深奥,不需要卖弄技巧,只要让孩子们玩的开心就成。你要让他们投入,要让他们放松,要让他们脱离约束。”
宋禾慢慢走到台下,靠在讲台上。
“之前说了,在游戏里,幼儿是不需要有负担的。你们要提供给他们力所能及下、在保证安全情况下,最自由的环境。游戏的玩法与规则能让孩子们自己制定,就让他们自己制定。”
“……幼儿擅长模仿,模仿写生活中各种常见的职业……这就是假想性。”
宋禾在众人记笔记时,看着她们人手一本《学前教育学》课本,旁边又放着专门记笔记的笔记本,恍惚间,自己像是回到大学课堂一般。
上一篇:明明是咸鱼却靠神学苟上星际最强
下一篇:靠美食治愈病弱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