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鹅踏雪泥
她颇有些语重心长:“小禾啊,我这是看你有能力啊,要不然也不能把这两个重要的活都交给你干。”
宋禾心想这也成啊,哪知练秀安又道:“不过这样的话,你幼儿园的工资我就不给你算了,也给你按照公分计算好吧。”
一个人拿两份工资,很容易被人举报。
她把这个原因跟宋禾说清楚,想必宋禾也会理解她的。
宋禾:“……”
练秀安感慨一声:“哎,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至于啥时候上任?就下个月吧,今天都25号了,你刚好可以把幼儿园不重要的事先安排给其他人做,不过大体上你还是要看紧的。”
练秀安拍拍她肩膀,“以后我多给你争取一些票证!好好加油干!”
宋禾:“……”
公分啊?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跟她在李家村时,有什么区别呢?
第49章 浩劫来临
公社中的广播站就在公社办公区中, 去年国家号召努力办好广播,今年各地的广播站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
河西公社原本就有广播站,不过那个广播站范围只局限于公社本地内, 并没有扩展到附近村落, 比如李家村、大湖村。
正是因如此, 所以它实用性不高, 基本算废弃了。后来, 渐渐成为了宣传队的开会之地。
几年前练秀安就想重新开办广播站, 可是公社里资金不足。之后断断续续经过半年的时间, 期间到各个村子去安装收扩音机和话筒,这个河西公社广播站才焕然一新,重新上线。
公社的广播站又叫放大站,县城里的广播站才是总站。
广播站的主要任务还是把中央、省里、市里的广播节目转播给公社群众听。最多的还是把公社交代的任务, 传递到公社的每一个角落去。
像河西公社这样的大公社,广播站就配了一名广播员和两名外线工。若是像湖前公社那般规模不算大的公社, 就只有一名广播员和外线工。
而这名广播员, 就是宋禾。
非常狗血的是, 外线工一个是40来岁的老师傅刘海涛,另一个就是曾找春桃大娘向宋禾提过亲的王福生家二儿子。
说实话吧, 宋禾差不多都忘了这件事。
要不是广播站内王向进时不时瞅宋禾一眼, 等宋禾好奇看他时他又眼神躲闪,宋禾都没注意到他这人。
不过宋禾对于这种情况只有惊讶, 没有尴尬。
当初春桃大娘不是说这人很快就能进城进厂,咋几年过去了他还在公社?
广播员着实算个好工作,但公社的外线工却不太算。
外线工平日里是管着公社各个村落之间的广播线。不论刮风还是下雨, 只要哪个地段的广播线断了, 他们就得背着工具箱去修理。
平日没工作时, 也得下地干活,所以这并不算是一个脱产工作。
唯一的优点就是有工资,工资还不算低,所以这个岗位也有很多人喜欢。
宋禾细细看了一遍广播站,然后冲着两个未来的同事打个招呼。
刘海涛经常去幼儿园接孙子,和宋禾熟得很。他这会儿笑笑直接问:“小禾老师,主任有说咱们广播站啥时候开门不?”
“就明天,主任说6月1号开门。”宋禾回答。
刘海涛点点头,向往道:“那感情好,我去县里学习时,那个广播早晚都会放歌,真是好听!家里那些小孩又追着喊着让我唱,你说说我咋唱的出来?哎呀,每天折磨死我了!”
一旁王向进嘴巴动动,也想说话,但不知咋开口。
宋禾就当没看到,这两人她都当正常同事看待,压根不会因为之前那件事就扭扭捏捏不好意思。
她看完后刘海涛也离开了,只有王向进还蹲在地上捣鼓着什么。
宋禾道:“王向进,你出门时记得把门锁好,钥匙放到保管室去。”
“哎、哎!”
王向进猛地站起身,似乎被吓得一激灵:“我知道了。”
宋禾无语,挥手走人。
特殊年份来临,宋禾得把幼儿园的教学计划给稍微变动一下。
比如故事课中的故事,她把《西游记》《伊索寓言》等等给下架了,换上保险不出错的故事。
同时,每周又多增加几节劳动课,专门找练主任开辟了一块不大的土地,让幼儿园的孩子劳动。
因为要到广播站工作,宋禾也把自己的课时减少些许,好在其他老师越来越老练,倒也应付的过来。
第二天早晨五点点,宋禾准时到达广播站。
清晨的风冰冰凉凉的,吹得人浑身清爽。远方青山有雾气缭绕,公社上空有炊烟袅袅。乡间路上有许多人行走,肩上扛着锄头,见面时点头问好。
“吱呀——”
宋禾推开广播站的门,熟练地打开广播设备。
广播员最苦逼的一点在于早晨5点就得到达广播站,所以宋禾今日四点半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如今还是夏天,宋禾都不敢想象冬天时她该怎么办。
“第一套节目的频率,930千周……”
宋禾快速调好,公社里的每个大喇叭中,立即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五点20分一到,一首《东方红》便从广播中传到家家户户,传到每个人的耳边。
厚重的音乐声,熟悉的曲调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路上行走的停下脚步,正在说话的停下声音,在厨房做饭的大娘快步跑到院子外,窝在被窝中不肯起来的娃娃们鲤鱼打挺般跳起……
人们不禁齐齐望向大喇叭,大喇叭中穿出的歌声在这一瞬间,响彻河西公社。
“……对农村人民公社社员的广播……”
“……1966年6月1新闻节目和报纸摘要……”
这是平平无奇的一天,河西公社广播站将会从这天开始,一日不断的陪伴社员们三十年。
成为无数个孩童们的童年回忆。
——
县城车站,郑秀秀背着一个挎包从火车上跑下来,一刻没停地跑回家,紧接着骑个自行车迅速往河西公社开去。
“哎,秀秀姨,奶奶问你有没有回来吃午饭!”
小花冲到门口,眼瞅着自行车消失在巷口,“哎呦”一声叹了口气。
她转身回院子,懊恼说道:“奶奶,秀秀姨跑得快!”
郑奶奶眼上的老花镜都搭拉下来,“别管她,她不回来就咱们吃,想是有急事儿,这阵子咋咋呼呼的。”
小花梳着齐整的两股辫,头发乌黑油亮,面容清秀干净。最值得一提的是她身上的气质,约摸是学音乐的关系,整个人热情开朗极了。
她嘟着嘴巴:“我还想让秀秀姨,帮我把这几本连环画带给小妹呢。”
郑奶奶摸摸她的头:“等过两天我陪你去公社,到时候你亲自给小妹。”
小花惊喜:“奶奶你也会去公社吗?”
郑奶奶点点头,小禾说是想请她去给幼儿园小孩们上一节音乐课。
小花喜得直跳!
另一边,郑秀秀差点把自行车蹬出火花来。
她一路未停地把自行车开进幼儿园,刚巧宋禾准备下班回家,正出门呢,就见一辆自行车停在自己身前,差点没被吓得一趔趄。
宋禾后怕地拍拍胸口:“你咋来了!”
郑秀秀瞪大眼睛,好半天才道:“小禾,好可怕,我们报社社长被举报了。”
她声音轻飘飘的,明显被吓个不轻。
宋禾表情一默:“咋,咋回事儿?等等,你先进来喝口水再说。”
她带着郑秀秀回家,又给她倒了杯薄荷酸梅水。
宋禾坐在郑秀秀对面,看她彻底镇定下来后,再继续问:“啥时候的事儿?”
郑秀秀闭上眼睛,长吐出一口气:“就昨天,昨天下班那会儿。社长他……被人从报社拉了出去,说是他思想不正确。”
她眼眶慢慢变红,话音有些哽咽:“小禾,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可怕。那些人揪着社长的头发,把他眼镜都给摔碎了。我们,我们没一个人敢上去帮忙。”
说着,郑秀秀双手捂着脸,发出呜咽哭声。
房屋安静,鸟儿在屋檐上发出阵阵鸣叫。
宋禾轻轻拍她后背:“他们有说你社长到底是哪里思想不正确吗?”
郑秀秀眼泪从手指缝隙中流了出来,她抖着肩膀摇摇头:“没有,只说社长从前在国外留过学。”
宋禾手一顿,“唉!”
她叹声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郑秀秀估计是被吓坏了,昨晚在宿舍中不敢发出大动静。今天早上又匆匆回到平和县,也不敢跟母亲说这件事。
只能来到宋禾这儿,跟宋禾讲述。
哭过之后,她心中闷气倒是少了许多。
郑秀秀擦擦眼泪,又喝了口水:“小禾,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报社里大家风声鹤唳,气氛也变得十分紧张。”
宋禾沉思良久:“你别紧张,你估计没什么事。”
秀秀她爸是烈士,郑奶奶如今也没在学校教书,几个哥哥姐姐又在工作,全家都没有留学经历,压根没有小辫子可抓。
郑秀秀听宋禾慢慢分析,心中终于安定下来。
她起身道:“我这次回来是借着采访的名义,明天还得回去,就不多留了。之后几天我都会尽量给你写信,你自己也得注意一些,这股风指不定啥时候就刮到平和县。”
宋禾道:“快中午了,你要不要吃完饭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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