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鹅踏雪泥
练秀安觉得自己流年不利, 要不今年自己公社怎么摊上这么四个人。
来了才三天,就已经有两个倒下。
她真搞不懂为啥要把这些人放到农村来,做又做不了什么事儿, 还要分队里的粮食。
他们挣的粮食恐怕还不够他们吃的。
目前数目不多,社员们不会有意见。可以后若是下乡知青越来越多了呢?社员们恐怕会心生不满。
她看了眼血肉模糊的脚, 微微皱眉问:“小何你能包扎吗, 要不要去县里?”
小何脸色肃起,看了一眼正哭个不停的林语蓉, 点点头:“包扎是会包扎,不过这个可能得去县里一趟, 估计得打一针破伤风。”
当然了, 他们公社社员要是遇上同样的事儿, 估计不会去打。
可这姑娘是城里来的, 小何也怕出什么意外, 还是推荐去打一针。
听到他这话林语蓉哭声一滞,下一秒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回事儿啊,她就想休息休息的!
练秀安无话可说,挥挥手, “小柴去喊小李拉她去县城。”
“好。”小柴匆匆跑出去。
练秀安又对林语蓉温和道:“你先好好养伤,平时生活上的问题让其他人帮帮你。”
林语蓉泪眼模糊地点点头, 然后抽噎着问:“主任, 小李是前些天赶车带我们来的小李吗?”
练秀安面无表情:“要不然呢?”
林语蓉被她吓得不敢说话了, 她想说这人赶车有些危险,能不能换个人。
“没、没问题。”
在练主任的眼神之下她没敢提意见。
练秀安立刻换上又和蔼笑容, 紧接着马不停蹄地跑回办公室。
她怕再待在这里, 其他两个人也得出事。
另一边, 宋禾在办公室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主任, 只能败兴而归。
中午把幼儿园小孩送走后,饭都没吃又跑到办公室门口蹲守着。
这回刚到没一会儿,就看到练秀安迎面走来。
宋禾赶紧道:“主任我有事儿找你。”
练秀安被这句话搞怕了,扶额道:“是只有我才能解决的事儿吗?找别人行不行?”
宋禾肯定地点点头,认真道:“是的!找别人不行,只有你能解决。”
练秀安:“……你进来吧。”
宋禾跟着进门,然后把门窗关好,拉开椅子坐下,整套流程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要商量大事的样子。
练秀安被她的态度唬一跳,不经认真起来:“出啥事儿了吗?”
宋禾抬抬下巴:“出啊,我那幼儿园门口,不就一堆的事儿,这就是大事。”
她这话说得非常理直气壮,练秀安无言以对,只能用以前惯用话术:“你们先帮个忙,我找个时间去说说。”
说完,她拿起水杯喝口水掩饰自己的理亏。
哪知宋禾这回不借她话茬,伸出手比个三:“主任,你这句话说过三回。”
练秀安一哽,话锋一转又开始卖惨:“我这段时间事多,一直腾不出空,小禾你得想想我的工作量,我都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
宋禾雷打不动:“可是我们幼儿园的几个老师事也不少,本来就任务繁忙,又多了七八个还要吃奶的小孩,就是换尿布都能累得我们够呛!”
“人家是真的没办法啊小禾,那些小孩整天整天背在背上,身上都长湿疹了。”
练秀安和宋禾相处多年,倒也摸准几分她的性子。
她这人看着软和,可内里却硬气,轻易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只有在对小孩上,她的耐心会多些,也会退让几步。
然而这次宋禾是下定决心要好处来的了,依旧硬气:“我懂我懂,可我们也忙啊。”
她叹声气,坐直身体目光炯炯:“主任我就跟你直说吧,你要我们帮忙看也行,但是补贴……总得给一点吧?”
好家伙,原来是为补贴而来!
练秀安无语:“咱们为人民服务。”
宋禾看眼背后的门,然后压低声音悄悄道:“主任,公仆也是得吃饭的嘛!”
她眼神坚定,一看就是不容拒绝。
开玩笑,她又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人。再说了,幼儿园还有其他的姑娘呢,怎么也得为她们多争取争取。
“咱们公社最近两年财务状况是很好的,这我知道……”
练秀安打断她的话:“不能再加工资了!”
幼儿园老师工资不能过高,要不然其他人得有意见。
宋禾啧一声,凑近道:“这我晓得,所以我说福利,比方说票啊证啊,年节礼品啊等等。”
票证福利公社的八大员是有的,可是幼儿园老师却没有。所以这个福利宋禾完全是为其他老师争取,毕竟挤出时间来带那些孩子的,也是其他老师而非她。
然而公社票证有限,所以练秀安不肯答应。
她不为所动,宋禾也不为所动。
房间安静,许多人已回家吃饭,外头走廊上也没了声音。
门窗被宋禾关紧,连阵风都吹不进来,此时稍稍一点声音都会放大许多倍。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看谁能熬得过谁。
“咕噜——”
突然寂静的环境中,出现一道突兀的声音。
宋禾摸摸肚子,不是她发出的。
练秀安神色有些尴尬,抬起手看了眼时间,实在没办法,垂死挣扎道:“其实只要这阵子农忙过了,也就没人会把小孩放在幼儿园门口。”
宋禾绝不退让:“我也只要农忙这几个月的福利。”
练秀安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纠结,好半天,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就按照你的票证份额给,不能再多了。”
宋禾立刻露出甜美笑容:“不少了不少了,主任我们都很容易知足的,绝不给您多添麻烦!”
她的票证说多不多说少不不算少。像自行车票,手表票甚至工业票这类的票证全都没有。可粮油、肉票却能给个几斤几两,平时去县城时用处很大。
幼儿园姑娘们花费这么多心思去看护小孩,宋禾觉得自己并没有狮子大开口,这些是她们应得的。
练秀安被宋禾这堪称变脸的表情给无语到了,强忍着没翻白眼,挥挥手:“你赶紧走吧,我看着你心肝脾肺疼!”
她气都气饱了。
宋禾丝毫不在意练主任此刻的态度,让她走她就走,不过在开门的那一刻,宋禾突然回头:“主任,听说今儿伤了两位知青?”
练秀安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提起这事她心中就烦,点点头:“一个中暑,一个伤了脚,哪个都不省心。”
上头把人交给了他们河西公社,他们河西公社就得为这些知青的人身安全做出保障。
边说着,两人一起走出去。
快出大门时,宋禾皱眉斟酌道:“这两姑娘从来就没干过农活,在这方面肯定没有咱们本地人厉害。但是她们有文化,我昨儿都问了,楚怡和林语蓉都是高中生,正儿八经读过许多年书的。
您前段时间不是还在抱怨小学的老师不够吗?他们养伤期间,你就让他们去试试能不能当给小学的孩子上课。如果她们讲的不错,也能适应的话,那就可以让她们正式入职。
还有啊,医务室的人也不够,小何不是经常让你帮忙找人吗?如果可以的话让她们去试试呗。不需要她们会小何这本领,只要能识字,平常打打下手总可以。就算跟着小何去山上采草药,也比干农活轻松。”
“当然了,我就建议建议,随便一说。”她最后又添一句话。
宋禾是真心觉得这四个人怪惨的,特别是这两个姑娘,年纪可比她小,还是十几岁才刚读完书的年纪,每天干的活却比她还重。
假如现在让宋禾去地里干活,宋禾也不会适应。
她当初不就是因为想逃掉干农活,所以才暗暗撺掇李队长建幼儿园吗?
在这方面真就大哥不笑二哥,螺蛳不笑蚌壳,大家都一样。
所以宋禾愿意帮帮她们,反正都是顺口的事儿。
话音刚落,练秀安还真停下步伐仔细想了想。
她犹豫一会儿道:“可,小学老师,都是咱们本地的。”
宋禾撇撇嘴,唉一声:“为什么局限在这一块呢?您就去问问那些学生家长,在老师选择上,是更看重是不是本地人,还是更看重是否是有水平的人?”
李家村的村民们,在几年前都晓得幼师要选厉害的。
“再说了,”宋禾紧接又着道:“小学缺人啦,这代表着咱们本地选不出来人啦!一个老师得挑着三门科目,哎呦我的娘嘞,这是把人当驴使!我家大娃都说上了一整天的课,可都是同一个老师教的,这哪行呢?”
比方说大娃班的杜老师,不仅教语文,还担任着手工劳动课和思想品德课的重任。
每周的周四,杜老师都得上一整天的课。
这课上的不仅学生难受,就连老师都累得慌。
因为教育大娃,所以和杜老师成为朋友的宋禾就曾经听她吐槽过,说是每到周四这天,她就跟历劫一样,熬过就爽,没熬过就得倒在讲台上。
啧啧,宋禾听着都害怕。
旁边的练秀安听到宋禾这话后豁然开朗!
她陷入了惯性思维了。
练秀安是河西公社本地出生,毕业后又回到河西公社工作。
所以她犯了一个致命错误,那就是她的思想慢慢固化,把河西公社的人民看成了一个整体。
她在做任何决策之时,都会考虑这个决策会不会侵犯到河西公社社员们的利益。
比如说找小学老师,她就把眼光定死在本公社人的身上,实在没办法才决定从县里招。
可就如同宋禾所说,社员们看中的只有老师的水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练秀安自责地叹口气,没忍住拍一下额头:“小禾多谢你提醒我,我这人脑袋长了蛀虫。”
宋禾无所谓地摆摆手:“没关系,或许没过多久你就能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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