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欠金三两
姜宁微微俯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一只灰褐色的雀鸟站在一颗大枇杷上,正压得枇杷上下晃动。
它细长的喙啄开皮肉,流出丰盈的汁水,小巧的脑袋动来动去,可爱极了。
“孤以前见过雀鸟,但大多都是恹恹的,哪有这只轻灵啊。”
似是感叹一般,小太子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看着它,嘴角露出满足的笑,仿佛自己到了什么世外桃源。
但下一刻,一只无情的手将它驱走,雀鸟急忙扑腾着翅膀落荒而逃。
“你干嘛!”小太子转头看向始作俑者。
姜宁兴奋地摘下那个枇杷:“驱鸟啊,它们吃的枇杷肯定更甜,跟着鸟吃不会出错。”
小太子:“……”
姜宁不知道,“不解风情,光知道吃”这八个大字就此深深刻在了小太子的脑海中,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消除。
“快来,枇杷可是不能久放。”
姜宁分给他一个小剪子,两人顺着枝条剪下枇杷,再轻轻地扔下去。
枇杷皮薄,还很容易氧化,破一点皮很快便会变成褐色,所以采摘时要多加小心。
当然,比起姜宁担心的枇杷,树下的內侍们显然更担心小太子。
那个网兜举得高高的,小太子爬到哪,网兜举到哪。
坐在树下的姬恪静静地看着树上的两人,手中的书再没翻过一页。
地上的树影不知不觉中往后移了不少,太阳也转到了西方,但谁也没发现时间的流逝。
树上的两人摘得差不多了,便坐在枝桠上吃着枇杷,一起看着太阳慢慢变红西下。
“原来太阳下山是这个样子。”
小太子看着红红的夕阳,有些怔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小年纪就有愁思了,姜宁站起身,向他伸出了手。
“走吧,下次再看,我们现在有更让人高兴的事要做。”
小太子抬头看她,随后扬起笑,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好。”
虽然只有一棵枇杷树,但它正值当年,结的果不算少,熬枇杷膏绰绰有余。
两人从树上下来,姜宁倒是没什么,小太子反而累得满脸通红,但又非常兴奋,蹦蹦跳跳地跟在姜宁身后。
看着两人进了厨房,姬恪这才将视线移到了书上,润泽的黑眸倒映着书页,声音温和。
“太子体质太差,习武的先生找好了么?”
福公公略一行礼,回道:“挑了几位候选,还等大人去验人。”
姬恪点头不语,轻咳几声,专心看起文书来。
这枇杷膏也有说法,枇杷叶熬出来的清肺,枇杷果熬出来的润肺,照姬恪的情况,该用枇杷果熬。
几位內侍被小太子指使着挖出果核,姜宁则是转身假装找材料。
她瞟了其余人一眼,飞快地从系统里扒拉出了许多老冰糖,哐啷啷地砸在陶罐中,清脆好听。
她将去了核的枇杷果放到锅里熬制,转身拿起了剩下的枇杷。
“这枇杷膏熬出来不多,可能就两罐,但剩下的可以做个枇杷罐头。”
小太子凑过来,又吃了两颗枇杷:“什么是枇杷罐头。”
“就是不仅现在能吃枇杷,一个月之后还能吃,”
小太子眼睛亮了,搂着姜宁的手臂嚷着要吃罐头,叫得院中的姬恪略一皱眉,状似不喜地叹了口气。
“没规矩。”
姜宁拿过一旁的小瓷瓶,放到沸水中烫几次除菌。
她不仅仅要做即食熟食,还想尝试做些能长时间保存的食物,这样价格能卖得更高,利润空间也大。
一旁的枇杷膏还在熬制,咕噜噜地冒泡沸腾,厨房里飘出一股清润的甜香,光是闻着便觉得口齿生津,嘴里甜滋滋的。
另一个灶台也已经点燃,姜宁将泡过淡盐水的枇杷捞出,和着大颗的老冰糖一起倒入锅里,开始小火慢熬。
小太子看得一愣一愣的:“姜宁,孤觉得你该去御膳房做掌勺的,其他人给你打下手。”
姜宁笑着转到另一旁去看枇杷熬得如何,嘴上回道。
“多谢殿下称赞,但比起去御膳房当掌勺,殿下若是以后能给属下的酒楼题个字,属下会更高兴。”
比起给人打工,当然还是当老板更舒服。
听了她的话,小太子这才想了起来,姜宁是来宫里给姬恪治病的,不是来做御厨的。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捧着小脸:“好吧,孤到时给你题字。”
姜宁原本是开玩笑,一听他这话,熬成酱的枇杷都不捞了,认真地看着他。
“殿下认真的?”
“酒楼题字,姬恪也做过的,这又不是大事。”
姜宁喜上眉梢,没忍住笑了出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让姬恪也题一个,这两人双重加持,那不是要赚翻了?
“多谢殿下,过几日给你做奶茶。”
她美滋滋地一边畅想未来,一边用纱布将铺在盆上,将锅中的枇杷酱倒入盆中。
纱布包紧一拧,熬出的枇杷汁水便如蜜汁一般流了出来,没有一点浑浊的渣滓。
姜宁将它们再次倒进洁净的锅里,放入大颗的老冰糖,加火熬煮收汁。
太子显然没她这么好的兴致,嘴巴都翘到能挂油瓶了。
“你骗孤。”
这话一出来,刚刚走到门口的姬恪停下了脚步,没有出声。
他如墨般的眸子像是被泉水洗过,润泽、清冽,而且正静静地和姜宁视线相对。
似是在等待她的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姜宁:听我狡辩!(不是)
ps:上一章的玫瑰酱不是随便摘了就能做的,有些品种不能吃。
第10章 枇杷膏
小太子背对着姬恪,低着头,神色失落。
姜宁一下看看他,一下看看姬恪,想说的话堵在嘴边,却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对着姬恪摆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你们都出去吧。”
小太子驱退了所有內侍,抱着双膝坐在了小凳子上,依旧是背对着姬恪的。
厨房里一时间静了下来,只余枇杷膏收汁的咕噜声。
他沉默了半晌,抱着双膝的手抓紧衣摆,突然幽幽叹了口气。
“孤一直把你当做朋友。”
“你带辣条给孤、带孤去池里捉鱼,还和孤打沙包。”
姜宁尴尬地捂住嘴巴,视线上看下看,就是不敢和门口那人对上。
“孤还记得,那日我们一起打沙包,你把孤的头给磕了,姬恪问起来,孤说是撞门框了。”
……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姜宁强颜欢笑着打断了他:“这样的过去,你知我知就好——”
“要说的。”小太子一本正经,随后又低下了头:“这些对孤来说都是美好回忆。”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姜宁索性转身去装枇杷罐头,无视身后压力巨大的目光。
她一边将枇杷装进去,一边问道:“我记得殿下是在国子监上学,那里不是有许多同龄的皇子公主么?”
“孤从小就被母后养在身边,而且又有姬恪陪着,所以一直都没有什么人和孤玩。”
小太子吸吸鼻子:“但是也不怪他们,孤自己就很怕姬恪。”
“这整个宫里,不仅是孤,就连母后都怕他。”他顺手摘了一个枇杷,开始剥皮:“他们都说孤是傀儡……”
“咳咳咳咳咳!”
姜宁咳嗽得弯腰扶在灶台,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这是能随便说的吗?这是她能听的吗?!
“你怎么了?”小太子吓得扔了枇杷,赶紧上前去看她。
姜宁满脸通红,扫了眼门口那人,他眼神依旧平静温润,似乎对此并不生气。
她无奈地看着小太子:“跳过这个,殿下继续说说同学。”
小太子愣了一下,当然也知道这些话不该乱说,便瘪瘪嘴,顺着她的意思换了话题。
“之前见你忽悠姬恪吃了好多东西,孤还以为你不怕他。”
“……说说你同学。”
姜宁有些崩溃,简直是如芒在背,姬恪可以容忍太子说这些,但不代表能容忍她。
她搅酱的速度都不自觉加快了,生怕触到姬恪的雷点,下一秒就要被拖出去斩首。
小太子长叹一口气,目光忧愁,说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烦恼。
“他们都不愿意和孤玩。上次带着你做的曲奇去,有那么几个人和孤说话,想尝尝味道,但他们最近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