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欠金三两
小太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这里只是想看看姬恪好没好,谁知道会撞见这样的事。
“那就好,孤先回去了。”
“殿下,这事还请不要告诉她,就当奴才是犯了癔病,忘掉就好。”
姬恪的影子投到身前,更显清瘦。
小太子忽然又想起昨日姬恪不见的那份恐慌,手不禁把衣袍攥在手中,眉头皱起。
“姬恪,你想离开皇宫吗?”
姬恪垂眸看着他,眼里没有半点星光,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说出那句话。
“奴才会陪你到能独当一面的那日,而且,奴才也无处可去。”
他以往听到这话都是很安心的,会安慰他,说皇宫就是他的家,可现在却有些不安了。
“好。”
小太子垂着头,带着一群人匆匆地来,又带着一群人匆匆地走。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姬恪会彻底离开他。
……他不想让姬恪离开。
回到宫殿的小太子躺在床上,看着床幔上的花纹,回忆着和姬恪相处的一点一滴。
他突然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姬恪。
他只知道姬恪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宦官,从他出生起姬恪就在,至于姬恪的过去,他一概不知。
一如雏鸟即将离巢前的恐慌,小太子罕见的失眠了。
……
“姜宁、姜宁?”
有人在轻轻叫醒她。
忙了一天的姜宁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看着周围,最后视线凝在姬恪的脸上。
“大人,你这房里怎么不点灯?”
屋里只有月光,她都看不清姬恪的神色了。
姬恪坐在她对面,给她倒了杯温茶润嗓子,看样子像是有些不敢碰到她。
“天色晚了,该睡了,我就没有点灯。”
姜宁点点头,脑子现在其实还有点懵,但听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她回去睡了。
她顺手摸摸嘴唇,总觉得那里有些痒,随后站起身准备回房。
“啊,对了。之前小安让我帮他一个兄弟办婚宴,就在几天之后。”
姜宁面向窗外,月光为她蒙上一层银白色,却只有嘴唇处艳得像抹了口脂。
她笑着看向姬恪:“那人是一个小宦官,女方是他的青梅竹马,听说他们感情很好……”
她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到点子上,但姬恪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我会去看看的。”
姜宁笑得更开心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好,那我等你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不用费太多事,他们就能明白你的意思。
姜宁带了一些举例的意思,他们能在一起,她和姬恪自然也可以。
她关上门前还对姬恪摆了摆手,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色,但还是很高兴:“大人晚安。”
门严丝合缝地关上,姬恪却还静静坐在那处。
屋内又恢复原来的寂静,他这时才轻轻开口回道:“……晚安。”
他很少有这样放任自己的时候。
“成婚……”他轻声重复几遍。
姬恪站起身,到自己的柜子中拿出一个锦盒,那是他过生日时王贵妃送的礼。
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不少成色上好的菩提根和红心菩提。
阳光明媚,踏仙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姜宁一边做菜,间歇时间还要去看看其他人刀功练得如何。
店里简单的菜他们能应对,但是稍微难一点的就不行了。
“做厨子,基本功很重要,可千万不能像其他酒楼的大厨,煎炒烹炸样样有漏洞。”
如今她店里有四个小厨子,除了那对聋哑兄妹外,还有两个淳朴的小哥。
这几人背景都很简单,好学又努力,姜宁自然也愿意教他们。
“姜宁,外面有人找你。”
唐户陆进店来抬菜,顺便告诉她这个消息:“是个女的,还带着一对老夫妇。”
姜宁不认识这样的人,但她还是撩开帘子往大堂去了。
她先看到的不是找她的人,而是之前那对一甜一辣的老夫妻。
“王叔王婶,你们又来了?”
两人吃着东西笑得开心:“你这里好吃,我们自然天天来。”
她还想寒暄几句,但又被另一人拉了过去。
“你就是姜老板吧?”
眼前这人头戴珠花,随意挽着发,看模样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味道。
姜宁笑看着她:“我是,请问姑娘是?”
“你叫我阿晴就好。”她的声音和样貌不太符,倒是很爽朗。
“听林哥说是你接了我们的婚宴,我今日便来看看。”
姜宁稍微抿了下她的意思,心想她大概就是那位小公公的青梅了。
“的确是我接了。”姜宁带着她到柜台边,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好的纸。
“这是我婚宴上准备做的菜,你看有没有不喜欢的,可以剔掉。”
离她们比较近的那对老夫妻笑呵呵地看了下,又继续吃自己的了。
阿晴大概看了几眼,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抬眼看向姜宁时,又立刻恢复了那份爽快的模样。
“我不太识字,你直接说说这上面有什么。”
“清炖蟹粉狮子头、糖醋排骨、碧螺虾仁……”
姜宁一个一个地念过去,八菜一汤,总共九个,有长长久久一意。
“菜会不会太多了?”
阿晴有些犹豫,这些菜数量倒是喜庆,但材料太好了,一听价钱就不便宜。
“这都是小林要求的。”姜宁把纸放了回去:“有鱼有虾有河鲜,汤菜不少,甜辣都有。”
这的确很丰盛,至少在他们那里算是独一份了,阿晴心中有些开心。
跟在他身后的两位老人有些忧心,他们把阿晴拉到一旁,声音虽小,但姜宁还是听到了。
“你真的要在京畿里办?在村里不就行了?你知道你嫁的是谁吗?你知不知羞?!”
说到最后,两人情绪高涨,声音不免大了些。
周围时刻偶有几人抬头看来,阿晴低垂着眉眼,但很快又振作精神:“我比谁都知道,真的介意就不会答应他了。”
她爹面色难看,直言造孽。
宫中的太监有对食不是秘事,但他们都只在宫中找,宫外的良家女子谁肯嫁给他们?
“你忘了之前想找酒楼做宴席,人家都嫌晦气,不肯接吗?”
她娘面上不悦,却还是劝不动自己女儿?
“多少人在村里戳我们脊梁骨,都说你为了钱屈居阉人下,还以为我和你爹对你多不好,拉着你往火坑跳!”
姜宁听得皱眉,怎么在他们口中宦官都成了妖怪?
那姬恪可是仙人之流,有没有丁丁真的这么重要?
看着这两人这么生气的样子,姜宁忍不住开口。
“诸位别怪我多嘴,成亲难道不是看对方的容貌和秉性吗?这和是不是宦官有什么关系?”
阿晴看着她,似乎立刻又有了勇气:“她说得对,林哥对我好,这么多年了,你们看不出来吗?”
她娘一听立刻不乐意了:“姑娘,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倒是说得轻松。”
姜宁笑了一声,忍不住回她:“我倒是希望发生在我身上,人家也不愿意啊……”
她娘以为姜宁在讽刺她,话头一堵,哼了一声后便不再理她。
阿晴的父亲拉着她的手,神色悲伤,语重心长。
“女儿,小林是个好孩子,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家里人毅然进宫,我们家的确也得了不少帮扶,可……总不能把你推进去,你不想要孩子,我还想抱孙子呢。”
她娘顺势帮腔:“他们这种人心理不正常,以后磋磨你怎么办?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难听得娘都听不下去,你那天听了之后不还回房哭吗?”
阿晴抿着唇不说话,脸上一片倔强。
她娘转头看向姜宁:“若是别人嘀嘀咕咕议论你,你受得住吗?你怎么回他?”
姜宁微微一笑:“我不回,多说一句都是我给脸了。”
以前外公外婆过世后,她受的嘀嘀咕咕议论还少吗?这有什么的。
人生在世,八个大字“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这个人说的话要入耳,那个人说的话也要入耳,她又不是机器人,难道别人输什么指令都要动吗。
她爹奇道:“你不要孩子了?”
“生孩子难道是什么好事?”姜宁表情也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