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欠金三两
胸前和腹部的淡粉色的伤痕、脚腕处皱起的印记,还有双腿间狰狞的疤痕以及右腿根处的刺青。
那刺青在腿根处蜿蜒,扭扭曲曲成一个字形,是一个“奴”字。
他是入辅礼亭的罪奴,身上自然会有印记证明他所犯过的罪,证明他的下贱。
淡青色的“奴”在那片白上是那么刺眼,每次沐浴都会提醒他,他有着怎样不堪的过去。
姬恪移开视线,只紧紧看着姜宁的神情,他面上一如以往般冷然,看似没什么喜怒,但只要姜宁有一丝的嫌恶,他这个冷静的面具一定再也戴不住。
姜宁一直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那里。
她在想什么呢?她是第一次见到阉人罢,会想吐吗?会觉得他恶心吗?
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湿透的衣袍,被捏出的水从他指间溢出,喉口发紧,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他心中涌出一种仓皇,他恨自己今日为何要这般做,又涌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厌和疯狂。
他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此时伪装被掀开了而已,她就算讨厌也改变不了他残缺的事实,她走不了的。
心中已然放弃,他将腿又分开了些,好让她看个清楚。
“觉得恶心吗?”
姜宁骤然回神,她抬起头看着他,指着他腿间的刺青。眼睛又弯了起来。
“这个是艺术品啊。虽然这么说不对,但是真的好漂亮。”
这奴字不知道是什么字体,看起来端正有风骨,却又在收笔处带着一些勾缠的意味,倒是像姬恪的性子。
至于那处伤疤,她早在之前就做好准备了,现在见到也不觉得多看恐怖,只是有些心疼姬恪。
“疼不疼?”
姜宁说得真诚又自然,似乎真的没有在意这些,在她眼中,他哪里都是好的。
她此时正靠在他膝盖上,抬手摸摸他的脸,带着温泉水的热度,此时却烫得他心中酸涩不已。
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以前疼,但现在已经不疼了。”
“是吗。”
姜宁微微坐起身,一阵水声轻响后,她低头吻了那个奴字,微微的热度印在刺青上,他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
停了好一会儿,末了她还吹了那刺青几下,吹得姬恪腿微微抖。
“吹一吹就不疼了。”
姜宁并没有意识到她做了什么,心中只是想安慰姬恪。
她站起身抱着他,拍拍他略显颤抖的背,打趣道:“都看过了,我得负责,回京畿就成亲如何?”
姬恪抬手抱着她的腰,像是回到了最安心的地方,他声音依旧有些颤。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姬恪又冷又涩,然而打直球的某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作者感谢大家支持正版并索裤子
第103章 回宫
战罢后,姬恪带着降书和合约踏上回京畿的路。
来时秋意融融,走时大雪纷纷。
此时京畿的粮草已经送到,他们也不必多待,回程的车马停在一处,只一个小分队的兵马,和初到时的浩荡相比就显得朴素许多。
姬恪站在车边和许将军他们告别,眉眼之间的冷意淡了不少。
老将军把手中盒子递给他,目光慈爱却又歉疚。
“你们既要成亲了,这就算我随的礼,边关路远,怕是参加不了你们的婚宴了。”
当初姬恪的父亲被冤入狱,他也想上书求情,但那时所有的将官都被打压,他们也自身难保,害得姬恪变成如今这样,他心中唯有愧疚。
姬恪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淡然一笑,唇角弯出一个温和的弧度,接下这份礼也算安了这老将军的心。
他很感谢当初老将军替姬家周旋的事。
“我明白的,世伯,但我们不打算办婚宴。”
许小将军有些疑惑,随后问了出来:“为何?宦官都不办吗?”
说完这话他愣了一下,赶紧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问问……”
他看起来有些懊恼,又怕自己说这话伤了姬恪,神情都耷拉下来了。
“无事,倒没什么规定说宦官不可办婚宴。”姬恪掀开车帘往里看了下,小暖炉还在烧着,马车里温度高了不少。
“办不办都看个人意愿,是我和姜宁不想办。”
他们家里只剩他,姜宁也孤身一人,这婚宴确实没有必要,请一些好友来吃饭就好。
许小将军讪讪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啊,姜姑娘呢?”
“在那边。”
他们顺着姬恪的视线看去,只见姜宁被玉城那些女子围在中间,手中抱了好几个坛子,那里的热闹和他们这里的氛围截然不同。
姜宁眼睛弯得像道月牙,不停地点头说着什么,那笑容看得他们都不自觉带了笑意。
“姜姑娘还真是招人喜欢,她们腌的小酸菜都送给她了。”
姬恪无奈地笑了一下:“一起翻山下海,感情自然就好了起来。”
姜宁似乎发现了他们在看她,以为是催促,便只好简短地和大家告别后抱着坛子走了过来。
手中的坛子叮叮当当响,她有些吃力地放到了拉干粮的马车上,甩着手走到了马车边。
“要走了吗?”
“要走了。”姬恪点点头,从怀里拿了块帕子给她,随后看向另外两人:“过几年太子登基,想必世伯是要到京畿来的,到时必当设宴款待。”
姜宁也笑着拍拍自己:“到我酒楼来,想吃什么都有。”
老将军愣了一下,没想到店是姜宁开的,随后点头跟着笑道:“一定一定。”
看着两人上了马车,看到姬恪唇角的笑,他心中唯有感慨。
“梅花香自苦寒来,我这世侄真是苦到头了,余下的便都是幽香。”
许小将军凑了过去:“您也闻到香味了?”
老将军白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拍拍他的头:“你若是有姬恪一半聪慧就好了。”
想当年姬恪还小的时候,大家就都觉得他聪慧过人,以后必定大有可为,可谁能想到后来的这些变数。
真是造化弄人。
“走吧,回去和我说说你这几月和他学到什么了。”
窗外飞着细雪,车里却暖融融的,马车摇来摇去,让人想睡觉。
姬恪拿着一卷书在桌边研读,姜宁却伸着手在接飞过的雪花。
这些雪花飘在空中的样子像是柳絮,总觉得轻柔又软绵,但落在手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寒,也能感受到这份重量。
雪在手中融化后她又去接下一团,乐此不疲。
姬恪抬头看她,屈指敲敲桌面,引回她的注意力:“小心手上长冻疮。”
原本脸上是没多少表情的,但看着姜宁的笑容后他也不自觉轻轻勾起了唇角。
“你现在倒是会用这招了。”
他移开视线,自己转身在车厢里找香膏,以免自己的情绪被她带着走。
姜宁扔掉手中的雪花,随便擦擦手,那指尖确实被冻得通红,活动间还有些僵硬。
她凑到姬恪身边:“什么这招那招的,我对你永远都没招。”
话倒是说得甜蜜,可她的手却猛然间碰上姬恪的脖子,想看看他突然被冰到后缩到车角是什么模样。
可她失策了,冻得微红的手放到他白皙的颈上,姬恪不仅没动,还低头让她摸的更多一些,立刻缩回去的人反而是她。
“不摸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随后终于找到了那盒香膏。
“不摸了,把你冻感冒可就不好了,这样晚上还怎么亲亲。”
他转回身,看着凑到自己胸前的人,姬恪伸出一根手将她推开,眼角都带着笑:“胡言乱语。”
他拉过姜宁的手,用指尖挖了一些香膏抹到她手上,慢慢涂匀。
姬恪的手很漂亮,指节匀称,手指修长,指甲从来都修得整齐,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的指尖沾着白色香膏从她手背上滑下,一点点抹过指节,随后轻轻往指间转去,再慢慢地划过手掌。
这本来没有什么,但由他带着这份清冷的神情做出来却有种做不出的暧昧和涩气。
姜宁突然脸红了,她在想一些不好的事。
人总是贪心的,牵了手就想拥抱,拥抱过后想亲吻,吻过之后想的便是更深一步的交流。
她至今都没见过姬恪动情的样子。
他从来都是这副无情无欲的模样,平日里就没多少表情,最多也就是被她逗笑时弯下眼睛。
他动情的时候都是在和她接吻,可那时候她不仅看不见,还得专心换气,哪有心情观察姬恪是什么表情。
悲伤又可惜。
她怎么都想不出来那时的姬恪会是什么样子,大概也会像现在这么冷静……或许他对这方面其实没什么欲望?
姜宁一边看着他擦香膏,一边发呆。
其实她对这个也不是很有概念,只是以前都听人说这种事不舒服,所以她对这事也没那么热衷。
相比起来她更喜欢和姬恪贴贴。
如果姜宁知道姬恪当初在她房间里做过什么,她现在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