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欠金三两
带人到这里后他又去其他桌了,周淑妃浅浅笑了一下,伸手翻开菜单,说出了姜宁常说的那句话。
“承惠,六十文。”
因为餐馆里人多,这又引来了更多吃饭的客人,订单一张接一张,姜宁也只能不停地做。
直到太阳由金色转为了橘红才算完。
姜宁终于有时间歇口气,但转眼已经快到申时了,再多待一会儿就得回宫了。
没想到一忙就忙了这么久。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开业就不弄了,等她开大酒楼时再好好弄一个开业典礼,待会儿收拾收拾各自都回家休息吧。
——瘫在大堂椅子上的姜宁如是想到。
好久没这么高强度做菜了,她今日差点累成狗,可柜台后站了一下午的周淑妃看起来却很开心。
她的眉毛细而长,平日里总有一种弱柳扶风的苍白感,但现在沾了喜色,微微扬起,看来倒像春花开放。
“原来赚钱这么快乐。”周淑妃如此感慨道。
姜宁:“……”
她是不是让金钱腐蚀了周淑妃?
周淑妃看向靠着桌子坐着的姜宁,柔柔一笑,从依云手中拿过一个锦盒递给她。
“上次你开业,我赠你的是刺绣图,这次还是绣图。”
小小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藕粉色的香囊,香囊上用水红色绣了一个宁字,字的周围还绣着几朵浅粉色的桃花。
整体用了不同的红,这个香囊看起来很漂亮。
周淑妃继续开口:“刺绣图是庆贺给你的店面,但这钱袋是赠你的,望你以后‘春风得意’。”
姜宁看着这个香囊,心中一暖,她早已经单方面地把周淑妃当做自己的好友了。
看这香囊,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姜宁把它当做朋友间的谢礼,笑得开心:“多谢,我很喜欢。”
唐户陆把做好的荔枝乳酪和红糖糍粑端上桌,自己则一脸困意地摆摆手,打着呵欠去到了后院。
那里有一间他的房间。
“不行了,我要去补一觉,你们吃着。”
姜宁对他摆摆手,随后招呼另外三人坐过来:“今日辛苦你们了,这些就做谢礼吧。”
眼见唐户陆离开了,小安便立刻从柜台后抱出他带来的东西。
“姜宁,这是督主让我来送的开业礼。”
东西递给姜宁,他立刻拖过一小盏荔枝乳酪吃了起来,忙了一下午,等的就是这一口。
听到这是姬恪送的开业礼,姜宁只是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看不出什么意外之色,倒是坐在一旁的周淑妃和依云愣了一下。
姬恪很少送礼给其他人。
不论是左丞相抱孙子还是皇后寿辰,亦或是某位大臣的婚宴,姬恪从未送过礼,但他也从未收过别人的礼物。
姬恪的送礼对象从来都只有两人,一位是小太子,另一位是顾太傅。
他看似事事讲礼,做事滴水不漏,但对这样需要花心思却又没什么意义的事,对其他人他向来是不做的。
可如今竟送给了姜宁?
周淑妃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危险。
姬恪送的礼物同样用一个锦盒装着,抱起来很重,有咚咚声,像是什么金属物件。
姜宁满怀期待地打开,入目便是一个不小的钱罐,纯银制成的,雕的是一只口衔铜钱的小貔貅,模样娇憨可爱,一点也没有神兽的威严。
“噗。”周淑妃看着这礼物,没忍住笑了出来:“哪有貔貅长这样的?”
她在姜宁面前倒是随意惯了,但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小安公公时,笑容顿了一下。
她看了小安一眼后立刻低下了头:“本宫不是在取笑姬恪,别告诉他。”
姜宁:“……娘娘,胆子大一些,他不会计较这样的事。”
她低头看着这只小貔貅,越看越欢喜,甚至发出了“它看起来和大人好像啊”这样的感慨。
依云:?
小安:?
我们看到的是同一只貔貅吗?
周淑妃:……
“姜宁,你才是要胆子大一些,他不在这里,别怕。”
周淑妃完全误会了,她以为姜宁是在远远地拍马屁,从没设想过这可能是姜宁在吐露心声。
“倒是很难想象,他竟然也会送别人礼物。”周淑妃舀了一勺乳酪,眼带惆怅。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姬恪时,他是什么样子吗?”
姜宁立刻关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还去厨房给周淑妃端了一盘酥脆的酒鬼花生。
“展开说说?”
周淑妃:“……”
这下你倒是积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姬恪人很好,好像大家都觉得他一点不偏私,是君子,但有没有人记得之前有一章他自己说过,他不是君子。
ps:文案有说,治愈的不只是姬恪,周淑妃也在其中哦,所以她的部分也不会少。
第55章 轻叹
周淑妃原本叫周玉,是青州知县的某位妾室所出,生来体弱多病,不甚受宠。
但她和她娘从没有要争宠的意思,两人要么只在自己的别院抚琴作画,要么出去游山玩水,生活宁静顺遂。
后来诚帝初初登基不久,应百官申请开始选妃。
因是自愿原则,她本不用进宫的,但因为生得貌美,家中主母便将她送了出去,以报周府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成了就是妃嫔,不成就回青州。
这本来是个普通的故事,万千参与选妃的少女进宫都是为了飞上枝头这么个理由。
周玉不觉得自己能入选,一来是她已经十七了,早已过了及笄之年,二来是她是个病秧子,宫里人怕是会晦气。
但不知为何,她从青州胜到了太明郡,最后竟一路胜到了皇宫。
那时大约十几位美人站在福禄宫中等待录牌子,一人比一人贵气,她这个来自遥远青州的知府女儿倒是令人惊奇,成了其中的异类。
周玉当时心中无感,只觉得进宫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吟诗作对、抚琴作画。
她对情爱这样的事从没奢想过,只求进宫之后好好在宫殿一角做个无人问津的答应。
宫里条件尚好,坐镇后宫的皇后娘娘是当朝丞相之女,贤良淑德、性情温和,从不为难谁,不用她们日日去请安,皇帝也独宠陈宣妃,从没召见她,宫里很和平。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更别提宫内能用上青州没有的澄心堂纸,她每日都过得很快乐。
直到宫里办了第一次宫宴。
她还记得那日四处都点着宫灯,虽是夜晚却亮如白昼,那日还是陈宣妃的生辰,当日除了诚帝,同来的妃嫔总共只有十三位。
那是她进宫以来第一次见到其他人。
第一次见到贤良的皇后、才华横溢的帝王、容貌倾城的陈宣妃,以及即便不问世事也听过其大名的宦官,姬恪。
“那时我对陛下印象不深,反而对姬恪关注极了。”
周淑妃吃了一勺乳酪,绵滑浓香的奶酪在舌尖散开,带着荔枝的清香,这味道似乎将她的回忆也染成了甜味。
但谁的笑容都能被染上蜜色,唯独姬恪的不行。
那时他大概十六七岁,穿着绛红色的袍子、拿着一个拂尘跟在天子身后。
周淑妃当时很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让周边宫人这般害怕的竟是这样一个少年。
他容貌姣好,目似点漆、双唇含珠,只是神情清冷,那瘦弱的身形和沉静的神色压住了他的颜色,就像一朵即将凋落的花。
他穿着整齐,全身上下只露出了手和半截脖颈,但头发却不似其他宫人那般高高梳起,只披在身后,用一根发带随意绑着发尾。
束缚和松散这样矛盾的词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好奇,周淑妃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似有所觉般转眼来看她,眸子乌黑,眼神清澈,明明没有什么,却莫名让她害怕。
周淑妃咳嗽几声,立刻垂下头退了两步。
“坐吧,说是宫宴,但今日也不过是家宴罢了。”诚帝开了口,搂着陈宣妃笑呵呵地让大家入座。
诚帝二十有五,剑眉星目,很是和善,周淑妃对他好感多了不少。
众人坐下后,他转身看着身后的姬恪,眼带慈祥,就像是看自己初初长大的弟弟。
“站着做甚,今日是家宴,你也坐。”
姬恪拒绝了,他拱手躬身,神色不带一点喜悦,却也没有一点不耐烦,他就像月色下的一尊玉制塑像,无悲无喜。
“奴才不敢。”
这样的宴会,从来只有主子吃饭,哪有奴才动筷的。
姬恪从不逾矩,即便天子把他当做家人对待,他也从不会真的这么以为,也不会就此放任自己。
诚帝知道他的脾气,略略叹气后不再开口,只是转身对众人举起酒杯,以庆陈宣妃的生辰。
“希望爱妃年年如今朝,与朕和和美美。”
周淑妃本想吃自己的,但见大家都举起了酒杯,便也懵懂地抬起敬了一下。
既然都敬了,不喝也不好,她只能小小抿了一口,这酒不必入喉,只是碰上一点舌尖都辣得人难受。
这时周边有人给她推了一盘豌豆黄,她转头看去,正是笑得端庄的郑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