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白婉棠被叫仙人惯了,不以为意。
转身要离开,老者追在她身后连声喊道:“仙人,仙人,三百年前的乞巧节,我见到您等的白鹤了!”
白婉棠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问老者:“你认识我?”
“您不记得我了?”老者已行将就木,眼瞳浑浊,慢吞吞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仙人,我呀,都城守姻缘树的那个老头。您那时给了我一枚仙药,让我得以活到现在。”
“您交给我的手帕信,我给了您的白鹤啦,那天晚上,姻缘树也被毁了。我万万没想到,您等的白鹤,他竟是魔祖。”
老者目光幽远,长叹道:“那时看他呕血,我还以为您出了事。姻缘树毁了,我就独自游历山川去了。没想到,还能在死前见您一面。”
虽尊称她为仙人,老者看她的目光却带上一种看晚辈的慈爱,“仙人,您如今过得可好,可与那白鹤重逢了?”
他说的话,白婉棠听不懂。
什么白鹤,什么魔祖,什么三百年前……
魔祖不是如今的三界帝君吗?三百年前,她还在她自己的世界呀。
但突然的,独孤极还有修真界那些人待她的异样,涌上心头。
白婉棠思忖片刻,扶老者回酒楼坐下,要他细说。
老者命不久矣,这时候能遇见她,甚是感慨,直道这是天意。
同她细细说起,他知道的那些过往。
*
独孤极不需要旁人照看。
枫幽出于想要看他现状的私心,躲在暗处。
师卓不信任枫幽,便和他一起留下。
夜幕降临,独孤极周身气息凌乱暴走。
但无人靠近刺激他,他便只是双目猩红地安静坐着。
他身上流露出的强大气息,让远远躲藏起来的师卓惊叹又困惑。
她和枫幽守到天亮,独孤极气息逐渐平稳,才现身,和他一起回都城去。
独孤极不喜他们跟着,刻意将二人甩开
快走到城门,见白婉棠在门口等着,才停下脚步,和他们一起回城。
毕竟他们是白婉棠“派来”照看他的。
即便他觉得,她如今对他的担忧,更多的是怕他出了事,她的回家路也许会断。而不是担心他的安危。
独孤极讽刺地扯了下嘴角。
枫幽知他脾性,委婉道:“独孤极,她与你不同,不要用你的想法来揣度她。”
白婉棠就在眼前,独孤极没同他争辩,只讥讽鄙夷地扫他一眼,率先到白婉棠面前去。
师卓则因仙祠有事,先回仙祠去了。
枫幽同她一起走了。
白婉棠简单关心了独孤极几句,同他一起回城,若无其事地道:“昨晚我遇到一位老人。他同我说了些三百年前的事。”
独孤极眼底划过一丝错愕。
白婉棠留意着他的表情,“他说我三百年前和如今的三界帝君有一段过往。可我对此毫无印象。”
她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问道:“我让他在酒楼等我,待会儿你和我一起去见见他,可好?”
独孤极泰然自若,“见他做什么?”
“看看他是不是也认识你。”
独孤极再怎么镇定,也还是遏制不住白婉棠心中的好奇。
他若不愿去,反而会让她起疑。
独孤极沉吟片刻,同意和她一起去见那位老老者。
不过他在城外待了一夜,一身尘灰,要先回宅院去换身衣裳。
白婉棠同他回去,在屋外等他换好衣服,和他一起往酒楼去。
独孤极表情无异,心像被绳死死勒住,叫他透不过气。
他不担心见那老者,只担心她会想起过去。
至酒楼,一名老者坐在桌边,向外张望着,瞧见白婉棠过来,不待她开口,便道:“仙人,昨天忘问了,你的名字怎么写呀?”
白婉棠愣了下,将名字写法告知他。
老者连声道:“哎哟,错了,我弄错了。那位仙人叫白晚瑭,晚是夜晚的晚,瑭是玉的意思,和你的名字不一样。”
“那仙人,耳朵这边有块小小的胎记,昨儿我见到你一时激动,没有留意。你走之后,我越想越觉得你和她好像有哪儿不太像……”
老者絮絮叨叨地说着。
独孤极目光在酒楼内扫视,落在楼上。
一名魔族站在拐角处,对上他的目光,颔首表示事已办妥,隐匿身形离开。
第72章 梦忆 她不相信他和独孤极的话了。……
独孤极在换衣时, 交代广陵城中的魔族提前来见了老者。
老者不吃威逼利诱,听到白婉棠和独孤极的部分过往,才决定改口。
他已经快要死了, 又何必在死前, 拆散这一对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人呢?
白婉棠被他说得愣了半晌, 还是让他来认独孤极。
老者虚起眼睛打量独孤极一番, 连连摇头,调侃道:“没见过。若见过长成这样的少年郎, 我肯定会记得的。”
白婉棠的猜忌慢慢散去,好像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她请老者用早饭。恰好独孤极和她也没吃,三人在桌边落座。
她和独孤极坐在一边,老者坐于他们对面。
他静静地凝视着他们, 浅笑,目光幽远。
菜上桌,白婉棠把好克化的食物放到他面前, 让他吃。
他一动不动, 像座面容慈祥的雕塑。
白婉棠怔了下,坐回位置上, 低头吃饭。
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让她食不下咽,口里没了味道。
老者就这样看着她和独孤极,突然地逝了。
*
白婉棠作为守城仙,见过许多生离死别。
但鲜少有这样难过的时候。
大概是难过吧, 她分辨不清那种情绪。
她和独孤极一起处理了老者的尸身,将其燃成灰,装进坛里。
老者提过他先前是在都城守姻缘树的。
就那么一句,白婉棠不知为何一直记着。
她收起他的骨灰, 打算日后将他带回都城,埋到姻缘树下。
树已非他守的那棵树,但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他应当会高兴的。
收起骨灰的那晚,她突然做起了梦。
她梦见灯影幢幢,人影重重,她走在挂满彩灯的桥上,握着一块木牌,向一棵巨树走去。
一位老头坐在桌前,为来往的人提供笔墨。
她在他身边坐下,像是在等什么。
等了很久很久,好像有百年那么长,天边划过一道身影,让她突然的喜悦。
那道身影毫无停留地过去了。
她又坐回老者身边继续等。
她等啊等……
等到灯火阑珊,人影皆散。
等到醒了过来,她满脸都是泪痕。
天蒙蒙亮,屋里青灰。
她转头看了眼睡在身边的独孤极,他在昏暗中的轮廓,好似和梦里没有停留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独孤极睡得很浅,被她翻身的动静吵醒,睁眼盯着她,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白婉棠梦里的场景,灯花似的在她脑海里转。
她道:“独孤极,我好像梦见你了。”
难得。
他嘴角翘了下,凑近她,突然看清她脸上的泪痕,又被扼住喉咙般感到窒息,迟疑地问道:“梦到我什么了?”
“梦见我和那个老爷爷在一棵树下等你,你来了,却不来找我。我好像知道你来了,只是不愿相信你不来找我,认定那一定不是你。就坐在那儿一直等……”
白婉棠平静地说着,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就好像眼睛受了刺激。
独孤极面部渐渐僵硬。
他借着黎明的昏暗,极力掩饰他的慌乱和焦躁,将她抱进怀里,“那只是梦。你如果等我,我不会不去找你的。”
白婉棠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道:“我不知道梦里的真的是我,还是那个老爷爷口中的白晚瑭。”
独孤极的喉咙被掐断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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