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双九
记忆之中,似乎都被一些宫人克扣掉了。
毕竟一个懵懂不受宠的皇女,就算被克扣了,也无法表达出自己的诉求。
阿岫现在也没有最开始见君后时的强烈情绪,脑中的理性思维不停告诉她,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君后能够仅凭几面照拂幼时的二殿下已经是极其心善了。可是感性思维却告诉她,这样太痛苦了。给予希望,又再次收回。
上轿时,小白问阿岫要不要先去大殿下的宫中看看,大殿下也曾经来看望过。
阿岫想了想,既然顺路,两条金大腿就都去瞧瞧。
只是这世间总不会让阿岫把好事占尽,她在云朝岚这儿吃了个闭门羹。
“大殿下让二殿下好好想想做错了什么,想清楚了再来寻大殿下。”面容精致的侍从如此说道。
阿岫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脑子里在思索自己啥时候得罪了他,可是想来想去,却还是没有啥思路。
等到阿岫走了之后,作为大殿下贴身侍从的闲云也叹了口气。
这二殿下也算是根木头了,这会儿说几句软话,好好哄哄大殿下,这门后的大殿下还不客客气气地把二殿下迎进来?
结果就这般转身走了。
闲云进去后,云朝岚见只进来了闲云,眉头微皱,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门外。
无奈的闲云只好说道:“二殿下说她先回去想想自己错哪里了。”
云朝岚闻言,白净的面皮都被气红了,轻嗤道:“平日可见不到她这般听话。”
“二殿下一直很听大殿下的话。”闲云在一旁尽量忍着笑。
云朝岚气得话都没说两句。
闲云多年来都跟在大殿下身边,自然会给殿下找个台阶下:“殿下,不若去青云殿瞧瞧?”
云朝岚当然知道闲云这话是什么意思,放下茶盏,便说道:“那便去瞧瞧小叔叔。”
“诺。”闲云在后面应声,唇角压不住的笑。
因为二殿下的缘故,这大殿下倒是有了些人气儿。
阿岫当然不知道这事儿,彼时她正在青云殿吃茶,她倒是挺意外君后居然是个烹茶高手,初见时,洛扶卿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煮茶这种事情应当是下人去做的。
只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女尊男卑,连初墨禅那样仙风道骨的人都会做得一手好饭,世家公子出身的君后会煮茶也不意外。
当然,阿岫也确实是个俗人,茶很香没错啦,但是茶点好吃才是关键。她难得又胃口好的时候,能多吃两口就证明她最近身体状况良好。
洛扶卿用银筷夹了一块山楂糕放在阿岫面前,温和地说道:“小二慢些吃,山楂好克化,省的待会儿积食。”
“多谢君后。”
洛扶卿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欢喜,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好孩子。
阿岫正在努力干饭的时候发现坐在对面的君后正温柔地看着她,阿岫想着光自己吃不大好,于是也用筷子夹了一块不太甜的马蹄糕放到洛扶卿面前。
一旁的侍从连忙开口阻止道:“二殿下,这太过无礼了。”
长辈赐,晚辈不能辞,但是换过来,这便是有些没大没小了。
阿岫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只以为自己做错了,心下一咯噔。
洛扶卿也立刻察觉到自己原本和小二亲近了些,却一下子又拉开了距离。
“是我逾矩了,君后大人。”阿岫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第18章 . 第十八个凤君蓝眼异族
阿岫这声道歉说出口时,一旁的渐浓表情都僵硬了些,他瞪了一眼那没眼色的侍从,那侍从却不依不饶。
“君后,这大清早的,让四殿下在外面等着,却让二殿下在殿内如此无礼,奴觉得不妥。”
渐浓闻言,冷哼一声,他哪里瞧不出来这小蹄子是收了四殿下的好处,现下三殿下式微,陛下只有四殿下一女,这未来太女似乎已经板上钉钉,这会子都去巴结了。
但是渐浓却不会忘当初自己便是因着那连贵夫才差点丧命。
洛扶卿放下银筷,冷冷地盯着那仆从,这是今岁新进的小郎君,若是没记错似乎姓段?洛扶卿摸索着手指上的扳指,并没有立刻说话。
渐浓倒是先给这多嘴的小蹄子来了两巴掌。
阿岫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刚刚那个找茬的侍从被啪啪来了俩耳光。
渐浓下手极重,那侍从白净的面颊立刻印了俩巴掌印。
彼时洛扶卿才缓缓开口,说道:“别污了小二的眼,拉出去处理。”
言罢,渐浓就把这侍从拉了出去,旁边的侍君们也都不敢继续说话了,一个个屏气敛神,生怕惹了君后不悦。
然而其实多数时候,洛扶卿都是一个亲民的性子,且平日吃穿用度也都不铺张,下人们都很喜欢在青云殿做事。
“让小二见笑了,许久未曾整治下人,倒是让无关之人脏了小二的眼。”洛扶卿说道。
说话聊天之际,洛扶卿用银筷夹起了那块马蹄糕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一番之后,夸赞了一句:“小二倒是有心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本宫的喜好。”
正在吃点心的阿岫有些心虚,这都是一些很模糊的记忆了,只记得多年前原主在青云殿的时候,整日整日都吃马蹄糕,因为那时候的洛扶卿就喜欢这个,吃多了,这具身体本能地会把马蹄糕递到他面前。
“君后喜欢便好。”阿岫含糊地说道。
只是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闯了进来。
“父后还真是偏宠二姐姐。”四皇女云昭挺着肚子进来。
她比云曦怀得晚一些,还未到预产期。
似乎是最近三皇女不得宠了,四皇女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意思。毕竟她们二人是唯二的皇嗣,身后又站着枝繁叶茂的连家,在朝中势头极盛。
且云家与连家联姻,女帝也不指望真的就让这两个女儿一下子就撑起江山,必须得让连家心甘情愿为这家族荣光撑起云氏一族。
“不过确实啊,二姐姐这一整日都无事可做,只能陪父后吃吃点心了。”云昭颇为得意地讽刺道,“不像本宫,这些日子还得为玉龙关的将士们劳心劳力,母皇可要本宫帮忙大量产出药棉和烈酒。”
听到这里,阿岫还是挺佩服云昭的,这妥妥的就是女强人啊,这样子都快预产了,还在做国家大事。
“四妹妹可要多注意身体。”阿岫诚恳地说道,“虽然国家大事重要,自己的身子和孩子也很重要的。”
云昭只觉得阿岫在讽刺她,立刻变了脸色,冷淡地说道:“二姐姐就莫要口是心非了,有事只会躲在父后这儿,还撺掇父后杖责仆从,二姐姐当真不厚道。”
“老四住口,礼义廉耻你都学到哪里去了?小二是你长姐,你不敬她便罢了,还如此欺侮于她!”洛扶卿冷言斥责,全然没有平日的温和。
一旁的宫人们也都纷纷跪下,这是他们第一次瞧见君后发这么大的脾气。
云昭没想到洛扶卿竟然会因为阿岫骂她,立刻红了眼圈。
“父后,她只是个病秧子!”云昭指着云岫骂道,“母皇一点都不喜欢她,连取名都用的旁系的山字!”
被指着鼻子骂的阿岫着实有些无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惹到这四皇女了。
先前见她时,只以为四皇女是个喜欢暗暗拱火搞事的,现在怎么骂人骂这么狠?
“云昭,给本宫去佛堂罚抄《金刚经》百遍。”洛扶卿直接叫出了云昭的大名。
云昭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做了什么,本宫都清楚。”
坐在上首的君后静静地看着云昭,云昭从那双眼中看出了一丝洞察人心般的清明。
朗月清风般的男子只这样看着云昭,云昭便突然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了。她做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另一旁的阿岫在拱火搞事的火堆旁悠哉悠哉地吃茶。
等到四皇女愤愤不平的离开时,洛扶卿再次看向了安安静静当透明人的阿岫。
“让小二受委屈了。”洛扶卿心疼地望着阿岫,伸手想揉揉云岫的头,却被她挡了回去。
阿岫放下茶盏,用绢帕擦了擦嘴,说道:“没什么委屈的呀,君后不为阿岫主持了公道么?”
“那药方本就是小二的。”洛扶卿说道,“功劳,也应当是小二你的。”
彼时阿岫才反应过来原来君后说的是这个,这个阿岫就更不在意了。
“啥功劳不功劳的,让四妹妹去做,影响更大,能救更多人,岂不是好事?而且这些并非我之独创,更有前人研习无数日夜,我不过拾人牙慧罢了,若承了这名声,我自己也是心虚的,不要的好,不要的好。”阿岫连忙摆手说道。
她并不是个喜欢被光芒聚焦的性子,有时光芒过盛,她反倒避之不及。她也曾羡慕过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的人,但是更多的是站在台下兢兢业业的普通人,她也不过是这其中的一员罢了。
告别了洛扶卿后,阿岫便打算回去休息,好巧不巧,前脚刚离开,云朝岚后脚就来到了青云殿。
见到殿外有斑斑血迹,云朝岚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冷笑一声。
云昭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这双子一个被那初家郎君死死控着,另一个不顾人伦暗自倾慕继君后,也不知连贵夫知道自己两个好女儿如此会是个什么心情。
云朝岚之后进去拜见了一下洛扶卿后,洛扶卿因着云昭的事情,面色也不大好,便没有久留云朝岚。
出了殿门之后,闲云在一旁建议道:“不若殿下便去找找二殿下,说不准二殿下还未曾走远。”
云朝岚闻声轻轻点头,说道:“也好。”
另一边阿岫刚出门,就刚好遇到正在往宫阁走去的初墨禅,他今日比平日穿得更规整一些,发髻也梳得齐整,用阿岫的话来说就是从头到脚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
初墨禅在阿岫身边也待了有几个月,她也注意到初墨禅其实强迫症还蛮严重的,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控制欲很强。做什么事情,他心中必定有所计较,事情的轨迹也会按照他的想法发展。
而阿岫就是一个反例了,自从长大独立有自己的小金库之后,她平常就挺倦怠的,也不怎么喜欢做家务,行事很随意,工作需要997是没办法,空闲时间那是必定懒懒散散,躺床上一整天不动,不去安排任何事情,也不去在意这些事情的发展,这就是她最大的快乐了。
初墨禅也注意到了阿岫的软轿,朝她的方向轻轻躬身行礼,便打算自己再继续往前走。阿岫想着今日蹭了君后的软轿,空闲的位置也多,便差使宫人往初墨禅的方向去,顺路带他一程。
“你上轿来罢,宫阁的路程久,本宫正好带你一程。”阿岫说道。
初墨禅似乎有些意外阿岫会跟来,但是并没有拒绝阿岫的好意。
“多谢殿下。”素衣青年双手并拢微微垂身行礼,余光之间瞥见一抹深紫色的衣袍从远处的假山后迅速消失。
软轿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是胜在舒适,初墨禅上来之后,阿岫只说了句让他随意些,就眯着眼睛打盹,夏日正是令人发困的时候,原本君后想让她在青云殿好好休息一下,阿岫想着刚刚四皇女闹得这么大,留在君后宫中总归算不得好,就婉拒了。
后来不知不觉阿岫就睡了过去,睡着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似乎被抱住了,只是阿岫睡着基本上是雷打不动的,所以也没太在意。
阿岫醒过来时,是听见了一声失望的叹息声才醒过来的。刚醒时眼睛有些酸涩,她揉了揉眼睛,掀开轿帘,就在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着一身黑衣,衣衫并没有纹饰,未曾束发,发鬓之间已有斑白,而初墨禅正跪在他的面前。
除了那次在惩戒所时因伤匍匐在她面前,阿岫鲜少见到初墨禅有这般低姿态的时候。
阿岫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只依稀瞧见他苍白的唇色,说几句话便忍不住咳嗽。
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大概依稀听见什么禅儿,家族,维系之类的。
说起来阿岫并不意外听到这些词,因为初家是个大世家,能一下子被她便宜妈连根拔起,想来是在离开前想交代一些东西吧。
宫中留下的男眷,年岁是不能太大的,年岁太大的会在几月之后流放到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