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双九
未曾想初墨禅在这事情上反而没有阿岫那件事情的反应大,他只微微皱了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云朝岚发现初墨禅竟然动手停下了他的饭食,只冷笑一声。
他如今也知道这人也未曾寻到岫岫,也不知他是已经发现还是无意之间才用这样的法子折腾他。
先前放出的信鸽,全都被这初墨禅给截住了。
只有藏在饭菜之中的消息被传出去些许,洛家现在也被这疯子逼得动弹不得,也不知为何这人手底下会捏着这么多世家秘辛,昔日在世人面前风光无限的贵族们像是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只能任由初墨禅捏扁揉搓。
云朝岚坐在书案之前,如修竹般的手摆弄着那个半成的小机关。他的心中一直惦念着云岫,可洛家如今却只是想着推那梁王世女上位。
洛扶卿过来时就见到云朝岚沉默发呆的样子,他已经这样许久了,自从那日忽而呕血昏迷之后,他就觉得云朝岚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云朝岚看着温柔有礼的洛扶卿,在恢复了记忆之后,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世界的男子有些怪异。说不上来的怪异。
这个世界就像那曾经的男尊世界给女人设下无数条条框框那样给男人设置了无数条条框框。
呵,该说天道好轮回么?
“岚儿,之后你还须得娴静些,过段时日家中便要上书替你寻一个合适的妻主了。”洛扶卿说道。
云朝岚闻言眉头轻皱,这种被人拿捏的无力感再次出现了,就像过去那样,岫岫被欺负,他无能为力,岫岫死去,他也无能为力,如今岫岫失踪,他依旧无可奈何。
他突然起身拿起了那小机关,想到了那块兵符。
洛扶卿的注意力则在云朝岚手中的小机关,走上前看着那机关,语气严肃,他说道:“岚儿,莫要执迷不悟。”
熟料曾经一直为了家族都在选择和他一般妥协的云朝岚忽而转身,身上仿若生了无数尖刺,他同这个世界似乎格格不入。室内的烛火被风吹灭,云朝岚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之中。
他的皮相生得极好,自小养尊处优,性子自然骄纵,和时下流行的温良恭顺完全不沾边,和那几乎成了男德楷模的初家郎君那就根本是两条道上的人。
只是此时此刻,洛扶卿却仿佛从云朝岚身上瞧见了初墨禅的影子。
“洛家有我不够么?那宝殿高位,凭什么男子坐不得?”云朝岚的声音很轻,远处的眼线根本听不见,而站在他面前的洛扶卿却真真切切地听见了。
“我的手中,有和那疯子谈判的筹码,而这筹码先前叔叔一直不说,阿岚也不好提。只是如今洛家想要将本宫榨干,那么本宫也只好让叔叔做个选择了。”
洛扶卿此刻除了听见云朝岚的声音之外,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青年白皙的面庞浮上了一层绯红,这是被云朝岚给气的。
“你怎能如此大逆不道!如此……如此……有为祖训!男子怎能坐上那位子!连那初墨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云朝岚冷笑一声,窗缝吹来一阵风,将他的发丝吹得散乱,他无所谓地撩了撩,说道:“他这是拿岫岫的命去挡!我迟早将他凌迟杀了。”
少年人双目赤红,眼中皆是恨意。敢动他的岫岫!敢肖想他从小期盼到大如今又失而复得的姊姊!都怪他想起来太晚了,都怪他想起来太晚了。
若是……若是早些想起来,他就可以把姊姊早点藏起来,她可以快乐地在他的庇护下度过余生,不用受到那些不相干的家伙欺负。
对,就该坐上那最高的位置,那么所有人都不可能在欺负她了,她可以在他的庇护下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洛扶卿见到云朝岚如此痴狂的模样,欲言又止。他想要劝诫,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
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这孩子不可能会受洛家摆布。
“小叔叔会帮阿岚的对吧?”云朝岚抬眸看向洛扶卿,“小叔叔自幼便只喜欢畅游山水之间,却因着洛家饱受桎梏,对母皇更谈不上爱,若是小叔叔助我登位,那么小叔叔也不会再受拘束在这后宫之中。”
叔侄二人的争论最终停息在洛扶卿的叹气声中。
“你且容我考虑考虑。”
这声叹息是对云朝岚的妥协。
阿岫对于宫中因她而起的各种事情一概不知,她现在正在愁怎么样才能多走几步路。许是上次真的受惊过度,阿岫最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以前还能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如今却真的成了一个病秧子。
还是个在大婶儿眼里娶不到夫儿的苦逼单身汪。
“你这孩子,还不抓紧养养身子,若非这身子的拖累,大把大把的好儿郎会愿意冲着你这脸皮嫁给你,现在出去一趟,钱虽说挣了一些,却把自己累成了这副羸弱模样,还如何重振妻纲?”
被大婶儿絮絮叨叨粘着的阿岫此时正盖着毛毯,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她走不了几步路,一走便喘不过气,仿若气血亏空了般,大婶儿一进来就瞧见这瓷娃娃般的女孩躺着。
好看倒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瓷白的肤色,纤长的睫毛,一睁眼是混了些异域血的墨蓝猫瞳,简直就和那舶来的娃娃一般好看。
只是大婶儿是实用主义,阿岫生的再好看,在她看来到时候都是要被男人压制着的。这哪里可以忍!
大婶儿这么多年在家都是大女子主义,靠得就是一身的女子气概!这小娃娃美则美矣,还是得多和她说说如何重振妻纲才是。
“好了,阿母,你就莫要扰了女君休息。”不知何时连儿出现了,手中捧着药膳,雾气氤氲了他的长睫,甚至还悄无声息地藏起了少年的羞赧。
阿岫看到连儿捧了药膳过来,起身想要迎他,熟料被连儿抢了先,连儿端着用人参细细煨着的鸡汤,想要喂给阿岫。
只是有些时候终归是神女无心,阿岫见到人来到了自己面前,就取出了一锭银子,感谢道:“真是麻烦连儿郎君总是为我熬药膳,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大婶儿先给拒绝了,说道:“我这孩子,没啥本事,就做饭是一绝,这些材料都是你供着的,怎能平白无故拿着你的银钱?”
连儿也是跟着附和拒绝,无奈阿岫只能先行作罢,等到小童回来再让小童送到他们家去。
她最近也在琢磨要不要自己搞个小房子住一住,也和大婶儿顺便提了一嘴,大婶儿答应帮她留意一番。
等到从阿岫家离开,连儿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院落之中晒太阳的阿岫,大婶儿一看自家儿子的样子,就立马明白了大半。
她开口提醒道:“你这傻孩子,莫不是动了心?瞧着她生的好看又出手大方就想要眼巴巴地贴上去?”
连儿一听自家母亲的话,只觉得刺耳极了。
“阿母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便是让你莫要妄想的话。”大婶儿难得正色,“那孩子不错,却并非你之良配,身体孱弱,用那般金贵的人参养着,岂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消受得起的?”
“可是岫女君自己便能一下子挣来那么多银钱。”连儿不服气地说道。
“那若是有朝一日她旧疾复发,就只能像这样躺着不能挣钱,只让你供养,你受得住?还有她这样的身子,如何绵延子嗣?让你日后守着一块牌位过活儿?”大婶儿虽说先前聊天还和阿岫一直打趣玩闹说着娶夫的事情,可是轮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却也还是门儿清看得透。
母亲的一句句话像把刀直接扎进了连儿的心窝,他之后也不再说话,只含着泪想着方才女孩的温柔笑颜。
另一边的阿岫当然不知这对母子的谈话,正当她在美滋滋晒太阳的时候,林兰倒是过来拜访了一番。
看到阿岫病恹恹地在摇椅上睡着,若非从急,林兰都真的不好意思扰她清梦。
醒过来的阿岫发觉对方是林兰,习惯性地笑了笑以示友好。
“这两日都不见你,过来一瞧,就见你变成这样了,身子可还好?”林兰关切地问道。
阿岫轻轻在摇椅上侧了头,冲着林兰浅笑答道:“只是前两日受了些惊吓,过两日就好了。”
“那你可要好好养好身子,你帮灵风画的小像现在在那群小倌儿里可紧俏着,过几日就要到选魁首的时候了,那边开出了大价钱想请你过去,不过若是你身子不适,那边我帮你拒了也无妨。”
“谢谢林姐姐,过两日我应当就会好些了,之后可能还得麻烦林姐姐来接一下我。”阿岫原本也是想拒绝的,只是最近自己生病,用的药就把钱跟流水似的花了出去,她想要维系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也只能先硬着头皮上。
第35章 . 第三十五个凤君关于找美少年暖被窝的……
似乎是老天爷都准备让一直不大顺利的阿岫多挣点钱,等到要去的那两日,阿岫的身体倒是开始好了一些。那天林兰特意去帮忙雇了一辆马车代步,阿岫也确实为林兰的细心安排感到感激。
马车虽然跟初墨禅专门布置好的没法比,但是里面准备了暖手炉子以及软垫,对于这个世界大部分大大咧咧的妹子来说已经算是相当细致的一个准备了。
那日京都已经十分寒冷,阿岫出门的时候都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从衣物外面渗透。她裹了裹自己临时购买的大氅,又用厚实的围巾裹住自己的小半张脸,因为有着围巾的遮挡,阿岫倒是没有再戴口罩。
最近她也有注意关于疫病的事情,据说除了前一个月有一些被送到城外治病,倒是没在京都之中再出现这样类似的疫病了。
这也让阿岫短暂的松了口气。
上了马车之后,阿岫先和林兰道了谢,林兰听着这小妹妹细声细语,早早软了心肠,只是面上不显,毕竟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觉得一个女子生的可爱,那真是对人家的冒犯了。
最近因着湖面开始结冰,春风十里阁的红船也不曾出湖,许多贵女都在周围购置了一些小别院,就是专门为了这一次选魁首的事情给自己的相好捧个场。
阿岫过去的时候当然还没有开始到选魁首的时候,这一次过来是给一些觉得还不满意画作的小郎君再画一次,画师的收费是小倌儿们自己出的银钱,也正是因为如此,春风十里阁在画师和小倌儿之间作为搭线的掮客就得收一部分银钱作为提成。
之前因为阿岫是第一次来,没有做好登记,之后阿岫若是还想继续做生意就得交付提成,这春风十里还是个胃口大的,提成就得收走五成。阿岫在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心肝都在滴血,唉,她的小钱钱。无奈此事就是讲究个你情我愿,阿岫也只能认下。
待到上船时,阿岫发现前头的阵仗挺大,似乎来了不少人。来接林兰的花奴轻声说道:“应当是个贵人,还是个有洁癖的,上船时铺了厚厚一层毛毯,春风十里的半点东西都是不乐意沾的,也不知是为哪个蓝颜知己而来。”
阿岫的八卦之魂燃了起来,这不就是翻版的霸总王爷和青楼小妖精嘛,她还看到了真实版的!不过她蛮好奇会是哪个贵人,她知道的好像也不是很多,当然这主要的原因是阿岫也真的不怎么了解过。
再一次在同一个地方下了歩撵,这一次来接阿岫的也是同一个人,不过这回他准备了一个踩脚凳子,有了垫脚的东西,阿岫也确实方便了许多。女孩习惯性地又道了谢。
熟料下一瞬,灵风先出现了,瞧着那小奴的眼神有些警惕,上下打量了几眼便让他退下了。接着又握着帕子,有些忐忑地看着阿岫,说道:“灵风等了您许久了,快些进去喝杯热茶。”
阿岫在一旁就眼睁睁地瞧着灵风在两种状态之中切换,她现在有点理解那些当皇帝有无数后宫妹子的男人们的心情了。
在争宠这一环节,男人也是一种令人费解的生物。
入了内室,阿岫先是在瞧见一条在船舱之中的长廊,长廊两边摆满了植株,她也大概能够感觉到这内室之中的温度显然高了不少,难怪能反季节养成这些植物。细细想来,在这个没有空调的年岁能够如此,也真的可以将这里称之为销金窟了。
长廊的两侧有着许多名字风雅的房间,阿岫被带到了一间视线开阔的雅阁,里面早就坐了好几个美人,美人长相各有千秋,一下子倒是给阿岫看花了眼。
灵风大致帮阿岫介绍了一下美人们的名字,不过事后这些美人的名字阿岫并没有记住,倒是记住了灵风无意间提起的各个美人的身价
而在灵风的介绍之后,阿岫总结出来了一点,好好画,钱大大的有。
画之前,阿岫也大概和几位金主美人们沟通了一下,比如想要什么场景的,想要什么写实的还是写意的,毕竟社畜的第一准则就是甲方至上,甲方爸爸的要求就是她的追求,甲方爸爸的利益也是她的利益。
在进行愉快的沟通之后,美人们的想法也变了许多,原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这么个病秧子画师能有什么大才能?而现在他们觉得说不准这便是逆风翻盘的时候。
几人也都是竞争关系,在描述要求时甚至都让阿岫单独出来听讲,阿岫全程保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模样。
其中有一个性子天生瞧着有些骄矜的公子,生了阴柔娇媚的脸,他直接和阿岫说道:“若是秀女君能画得好,我另外有赏,这份钱是单独包你的红包。”
阿岫当然表示自己会尽力而为,谁能和钱过不去呢。
等到阿岫刚要进门时,就听见那郎君还攥着手帕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次我倒是要瞧瞧那狐媚子如何比得过本公子!”
听着这话的阿岫都不由得无奈摇头,看来这竞争还真是层层递进的。
忙碌了一整日,阿岫终于把活儿给干完了,交过去之后,有几处还修改一些地方,总体而言,几位金主美人都表示很满意。
尤其是那个娇媚公子,直接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塞了一大钉金子给阿岫,表示下次还要画小像的时候就找阿岫。
“本公子都不知自己竟然如此美丽,先前他们都说我阴柔有余又少了阳气,你这画倒是帮本公子补了短处。”
对着出手大方的主顾阿岫向来是不吝于给出自己的一些意见和看法的,她取出自己的炭笔,仔细看了看这公子的眉眼,询问道:“公子可否让在下帮你描个眉毛?”
“本公子这细如柳叶的眉毛你可知道耗费了多少时日?”这郎君瞧着突然靠近的云岫,突然有些扭捏。
“公子的细眉自是好看,只是公子也说了你少了些阳气儿,眉毛若是粗些,有飞入鬓发之势,岂不是会好些?”
说着,阿岫用炭笔轻轻在那郎君的眉骨那里画了画。这郎君眼瞧着这女子突然靠过来,虽说知道她并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可这瓷白的皮肤,鲜红的胭脂印,总是叫人想入非非。
这女子,分明这般孱弱,还没钱,怎么就这般惹人心怜?
明明是她如此轻薄于他,为何面上还是如此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
他的吸引力就这般差劲?
“好了。”一声轻呼从这阴柔郎君的耳边响起,待他回神,女孩因为过于专注,面上的围巾已经垂落,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