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双九
她再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便从洞中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
刚刚忙着逃命,腿上的疼痛被她忽略了,现在缓过劲来却发现自己的腿都快疼麻了。
原本被初墨禅敷上去的药早就在逃命的时候就因为散了绷带而全部掉完了。
只是没想到云岫才刚走了几步,下一刻那个女人居然去而复返。
云岫看到她瞳孔骤缩,连忙转身开始奔逃,可现在她的脚腕早就肿得跟发面馒头一般,刚跑一步就用力地摔在了地面上。
这模样,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还真是个心眼多的小皇帝,如果不是老娘不放心落了东西回来看一眼,都不知道这还真藏了这么一个矮冬瓜。”
云岫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开口和那女子打着商量:“若是你救我,我会承诺你富贵荣华一生。”
“啧,还是个会和人谈筹码的小皇帝。”女人居高临下看着云岫,用力地捏住了她的下颌,“你们这种富贵人怎么能懂我们这些穷苦之辈的苦啊。有钱的前提还是要有权啊。你这么一个傀儡说话,真的有作用么?”
“虽然确实没什么权势,可是万两金,却是出得起的。”云岫软着声音和她打商量。
这女人刚想放声大笑的时候,下一瞬尘土飞扬。
云岫用力抓了一把尘土沙粒洒到了这个女人的面前,然后转身跌跌撞撞地逃离。
她其实已经觉得自己似乎要撑不了多久了。
她的这副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极限之后就是彻底的报废。
在跌跌撞撞逃跑的瞬间,云岫听见了那女人粗鲁的谩骂声。
她的喉头弥漫出一股腥甜,血顺着唇角不断滴落,急促的呼吸声令云岫感觉到一阵阵心悸。
在她跌倒前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那个女人提着刀向她冲了过来。
倒在地上的女孩身上全是锋利草叶划伤的痕迹,衣衫上全是沙粒尘泥,唇边染血,发髻散乱,簪在发鬓的玉簪落在了地面之上,此时的她看上去再狼狈不过。
“我要杀了你这贱人!”那个女人已经几近疯魔。
云岫突然笑了起来,她说道:“你靠近一些,将忘之际,朕告诉你一个秘密。”
女人轻嗤一声,已经是穷途末路的东西了,还能挣扎什么?
她缓缓靠近,想看看这小女帝究竟要玩个什么花样。
“朕要告诉你……”
女孩染血的红唇开开合合,在那女人好奇之际,方才藏在手中握紧的玉簪直接扎在了这杀手的颈项脊骨之中用力一捣。
转瞬间这女人就倒了下去。
“你……你你……”那个女人瞬间瘫痪在地,看着云岫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青玉簪染着血液落在了地面之上。
云岫哆嗦着双腿,转身逃跑。
她看见了那女人的同伴。
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濒临绝境,她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一遍。
“还是只会咬人的兔子。”那杀手的同伴看着狼狈不堪的女杀手,表情却仍然带着轻蔑。
弱小衰败的女人,根本不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杀手的动作极快,在她看来云岫的逃跑不过就是老鹰捉小鸡。
几乎在瞬息之间,云岫就被那女人掐住了颈项。
“还好我不放心回来瞧瞧,没想到啊,这只无用的兔子被捉住后还会咬人。不过现在倒是彻底捉住了。”
云岫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挣扎了,即便被掐着用以呼吸的颈项,她现在却像一个没有生息的人偶一般被那女子提着。
反反复复的折腾早就让云岫这副禁不起折腾的躯壳彻底地罢工了。
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已经没有力气了,手脚也正在变得冰凉,呼吸已经彻底成了奢求。
她的眼前在不断发黑。
在她彻底失去知觉之前,她好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岫……阿岫……”她听见他这般呼唤她的名姓。
可是云岫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划破了那个女人的皮肉。
惨叫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像是回光返照般,云岫睁开了失焦的瞳眸。
她看到初墨禅正紧张地捧着她的面颊,像是疯了那般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血喂到她的口中。
“没事的,会没事的,岫宝会没事的。”他的双目通红。
云岫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后背之上依旧存在着冰冷的箭矢。
她仿佛能够看到这少年面无表情地用匕首刺死了那女人时的模样。
真的好解气啊。
云岫第一次觉得杀人不是什么坏的事情。
“解气,杀了她。”云岫用手握住了初墨禅的手腕,用着裙摆帮他缠住了伤口。
初墨禅却挣扎着不想停下。
“喝我的血,阿岫喝我的血,快喝,你要活着,你要活着。”初墨禅的眼中皆是疯魔之色。
他想要紧紧抱住云岫,却又知道不能如此。
她太脆弱了。
就像一个已经濒临肢解的人偶娃娃。
云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帮初墨禅缠好了伤口。
“要好好养伤,你活下去,我才能活下去不是么?”云岫尽量提起精神和他说话。
此时云岫才发现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了洞中。
原来刚刚以为只是闭目一瞬,却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许久。
“墨禅听阿岫的话,听阿岫的话,阿岫一定要活下去。”初墨禅颤抖着身体握住了云岫的手。
阿岫是他的天。
“会的。”云岫看着初墨禅轻声说道,“我们先把箭矢取出来好不好?”
而下一刻初墨禅像是不知疼痛一般,直接从背后将那几支带着倒钩的冷箭拔了出来。
云岫没想到他居然会这般冲动,想要起身帮他包扎止血。
却没想到初墨禅身上的伤口却很快就止住了血。
他像是个过来献宝的孩子一般,对着云岫说道:“墨禅无碍,阿岫也一定要无碍。”
“会无事的。”云岫安抚着他。
看到初墨禅恢复得这么快,云岫心中安慰的同时,也觉得欢喜。
她记得曾经他被君后揭穿了一个名为血奴的身份之后恼羞成怒。
也因为见到过他彻底失控的样子,云岫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口中弥漫的铁锈味却在一直提醒着云岫,现在她能好好活着,是因为眼前人一口一口用自己的血喂养着。
药中时常出现的血腥味便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而另一点佐证就是初墨禅曾经不断在手腕上出现的旧伤。
云岫的心中涌现了难以言喻的酸涩。
眼泪蓄满了眼眶,泪光盈盈的样子令初墨禅以为云岫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他无措地轻轻抱着她,紧张地说道:“都怪我,是我太无用了才让陛下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心中的惶恐不断涌上心头。
初墨禅仍旧不能忘记他清醒时未曾见到云岫时那种几欲杀人的阴戾。
云岫摇了摇头,轻轻伸手撩了撩他散乱的发丝,她看着他苍白无措的面容,她知道他真的在内疚自责。
“不怪你,没有人会算无遗策的。”云岫轻声说道,“如果事事算到,那么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苦命人了。”
女孩倚靠在大石头上,反过来虚弱地安慰着在她面前歉疚万分的少年人。
“伤要好好养着,你要快些好,之后带我回去。”云岫笑着说道。
初墨禅抱住了云岫,此时的云岫真的太过虚弱了,似乎只要用力抱一下都会散架。
“会好的,会好的……”他一直安慰着云岫,可是似乎又在安慰这他自己。
他现在觉得云岫仿佛就成了一把沙子,无论紧紧攥住还是松开,都在不断地从他的手中溜走。
因为不确定外面是否会来追兵,初墨禅决定先和云岫在洞中待着。
这几日外面都有着火把的光亮和叫喊声,听见这些声音时,初墨禅总是会将云岫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与此同时,没云岫一直在心中安慰着自己,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大部分的时候,云岫都在昏睡着,初墨禅不知道从何处找到了一些蛇莓,似乎是围绕着洞口生长的那种。
蛇莓甜滋滋的味道暂时压下了口中的苦涩。
云岫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次有力气站起来的时候,洞外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
此时的云岫才注意到其实洞中是有着水流声的,而这样的声音也让云岫恍然意识到为什么二人能够活着。
“阿岫!”一声惊喜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云岫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抱了个满怀。
很暖的怀抱,云岫也下意识地抱住了他。
暖和是她的第一感觉,第二感觉却是太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