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烟
“声音够不够大？够不够响亮？”
“以后我的声音大家都能听到？”
“你卖的鸡蛋当真2毛钱一个？现在市场上鸡蛋都2毛5一个了，你的鸡蛋这么便宜？真的假的？”
“真的，”林念认认真真回着老太太的问题，录完喇叭的声音后，还带着老太太走到车子后头看，“这些鸡蛋都是我从村子里收来的，乡下的土鸡蛋，就最后一批了，这不是天气要热了么，卖完就没了。”
老太太眯着眼往里头看，果然看到一筐筐鸡蛋。
“卖完就没了？”老太太又问了一句。
林念淡定点头：“对，卖完就没了。”
“那你等等我，”老太太突然抓着林念的手，“先别喊喇叭，等我下来啊，小姑娘你说话算数的，等我啊。”
没等林念回话，老太太转头就跑了，腿脚麻利的完全不像先前坐着晒太阳那会儿佝偻的模样。
林念看着老太太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会儿大概不需要喇叭了。
果然，没过多久，不远处就传来老太太的声音，话语跟先前林念叫录的一模一样，不过真人宣传总是要比喇叭宣传更令人信任。
林念提前准备好装满鸡蛋的竹筐，以及用来放钱的搪瓷盆。
她这次来之前，刚买了几个新的搪瓷盆，这种搪瓷盆一般人家都是用来装猪油的，还带着一个自备的盖子，容量空间也大，用来装钱在合适不过。
就在林念把东西简单收拾好之后，一个又一个人从附近的楼里跑了出来，有人手里拿着跟她用来装钱的一模一样的搪瓷盆，有人端着铁盆，有人拎着塑料脸盆，还有人提着大号的塑料桶，冲着林念的方向跑来。
隔着大老远，林念连忙大喊：“排队买，一个个买，车子里的鸡蛋还有许多，大家都够，越快排好队越快拿到鸡蛋！”
这一喊，慌里慌张跑来的众人纷纷排好了队伍。
林念没有立即销售鸡蛋，这会儿开始卖，免不得又会乱，等排的队伍稍微长一些，之后乱起来的概率也能稍微低一点。
先前叮嘱着林念，叫她别开喇叭，突然跑走的老太太还是跑不过比她年轻的人，落在后头拍着大腿后悔。
林念连忙大声说话：“奶奶，我记得，您是第一个来的，您要几个鸡蛋，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给您留着！”
那头老太太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跟林念回话：“给我留30个鸡蛋。”
“好嘞。”林念立即应下，目光再看过去，老太太已经在跟身旁的人解释先前发生的事了，倒是没有夸大，但仅仅只是发现有2毛钱一个的鸡蛋这回事，足以让老太太自吹自擂好一阵。
见那边没问题，林念回神，冲着排在第一的中年男人伸手：“叔，您拎着的桶我帮您拿着，您从竹筐里挑鸡蛋吧，挑好了我再给您。”
这位大叔就是拎着大号塑料桶的人，没成想竟然还跑到了第一位。
大叔笑呵呵地把塑料桶递过去：“我可要不少鸡蛋呢，你好好拎着，待会儿要是拎不动了跟我说。”
“我给您抱着，”林念抱着把干净的塑料桶抱在怀里，目光指向车厢里的鸡蛋，“里头竹筐离的鸡蛋都是农村的鸡蛋，没有存太久，您随便挑。”
“行啊。”大叔点头应着，伸手去竹筐里抓鸡蛋，然后一把一把往塑料桶里放。
林念：……这需求量确实配的上这样的大塑料桶。
思绪闪过一瞬，她开始数大叔放进塑料桶的鸡蛋。
“30个，35个，40个……75个，80个……”林念抱着满满一桶的鸡蛋，“一共80个鸡蛋，16块钱，您之前把钱放在那个搪瓷盆里就可以。”
大叔拿出钱包，取出16块钱放进搪瓷盆，然后从林念手里接过塑料桶。
“你等着啊，待会儿我还来买一桶。”说完，他拎着一桶鸡蛋离开。
林念也不管他买去做什么，她来沪市本来就是为了卖鸡蛋，库存那么多，能卖出多少算多少，左右赚到的人都是她。
后头的人一直看着前面的情况，第一单成交之后，他们对这边的鸡蛋也有了兴趣。
因为鸡蛋便宜，基本上每个买鸡蛋的人要的都很多。
林念想了想，还是大声冲着排队的所有人叮嘱了一声，主要是跟他们说如果家里人不多，每天吃的鸡蛋也少，尽量不要囤太多鸡蛋，免得回头鸡蛋坏了要心疼。
她这话一出，果然原先有些冲动的人收敛了心里的大采购想法，开始保守起来。
但也有财大气粗的。
“没事，多装一点，我家里买了冰箱，我正愁不知道该往冰箱里放什么呢，这不，你这鸡蛋来了，正好都拿来放鸡蛋。”
这话一出，排队的人纷纷开始聊起冰箱的事。
“电冰箱多少钱一个啊？我家先前也说要买，可我想着这冰箱贵，花那么多钱买不划算。”
“不贵的呀，这大夏天的，那些菜在外头放两天就坏了，家里有个电冰箱，能省下多少菜？也就几百块钱，小一点的600多块就够了。”
“那确实不算太贵哦，我先前听别人说电冰箱好，还以为多贵呢，也就600多块钱，回头就让我儿子买一个，小姑娘，鸡蛋给我多放几个，就两天时间家里冰箱搬回来，鸡蛋放冰箱里不会坏。”
“那给我也多来一些，我家也买个电冰箱。”
“前面的别买太多啊，我们后头还排着队呢，给我们留点。”
“不多不多，冰箱里也放不下多少鸡蛋。”
……
林念默默地抱着怀里装鸡蛋的容器，一时间有些茫然，她到底是来卖鸡蛋的，还是来卖冰箱的？
卖冰箱的那些人应该要给她提成吧？
第78章 年轻心态
有了要买冰箱的打算, 大家买鸡蛋的热情十分高涨，原先只打算买十个二十个鸡蛋的人，都买了三十个五十个。
林念……她无话可说。
先前她选择来沪市的原因, 一个是沪市离杭城近, 还有一个就是沪市有钱, 但她万万没想到, 沪市人竟然这么有钱。
就算隔着有些远，她也依然能听到队伍后面讨论着要买多大的冰箱, 又聊着几百块一个的冰箱并不是很贵的话题。
然后话题扯远，大家开始聊结婚的事，说是以后孩子结婚, 手表、自行车、缝纫机都不算什么了，要就买洗衣机、电冰箱、电视机。
这话题突然转过去，林念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你这鸡蛋不错哦，都是正宗的土鸡蛋？”
“对，都是正宗的土鸡蛋，而且提前擦过的, 毕竟要拿来城里卖。”林念连忙应答。
“现在养鸡场也多起来了，土鸡蛋不好收，市场上好多都是养鸡场卖出来的鸡蛋, ”对方一个个挑着鸡蛋，跟林念碎碎念，“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还是土鸡蛋好吃点, 你以后收了土鸡蛋，还能送来卖。”
林念微笑：“我主要在杭城那边，来这里有些路。”
“那是远的, ”对方挑着鸡蛋，看了眼车子，“你自己开车来的？”
“对，我开的车，跟朋友一起来的，她在另外的地方卖东西，”林念也愿意跟人聊聊天，“这时候可以自己做生意，自己出来跑，能多赚点钱。”
“过日子嘛，出来跑赚的多点，但也辛苦的。”对方说着，把最后一个鸡蛋放在她带来的容器里。
“一共20个鸡蛋，4块钱，谢谢。”
“吃糖吗？”对方掏钱的时候，还掏了一个奶糖出来，递给林念。
林念笑着接过，打开奶糖的包装纸，把糖送进嘴里，只是一瞬间，一股奶糖的甜香就在口中弥漫开来。
她再次道谢：“谢谢阿姨。”
“不客气的，你喜欢就好。”对方点头微笑，捧着属于她的一盆鸡蛋离开。
林念也继续微笑着服务下一个客人。
她出来做生意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不好相处的客人，但绝大多数客人都是好的，就像之前给糖的那位客人一样，明明只是偶然遇到，也可能一辈子就只遇到这么一次，但却可以给予陌生人最大的温柔。
或许是经历过最黑暗的时候，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林念都觉得自己身边遇到的人基本都是好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好人。
做的也不过是搭把手的事而已。
“奶奶先拿少一点吧，鸡蛋重，待会儿摔了，剩下的鸡蛋先放这里，您先把手头的鸡蛋放回家里，再过来拿。”
“不会占地方吗？”
“不会，放里头空的很。”
……
一个社区的客人有限，等服务完这批客人之后，林念开车离开，到下一个目的地时，取出了车里的喇叭。
喇叭打开，是之前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
“最后一批鸡蛋，一个鸡蛋只要2角钞票，错过就没的了。”
这样的声音一出，不管是不是对鸡蛋有兴趣的人，都下来看热闹，而这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掏钱买了鸡蛋。
整整一天的时间，林念一直都在帮着数鸡蛋。
仓库里和车厢里的空筐来回换了几回，到后来的时候，就连林念自己都忘记了今天到底卖出了多少鸡蛋，她只知道沪市的鸡蛋生意比她来之前想象中还要好很多。
甚至比之前在杭城那会儿效果还要好。
其中原因除了她卖的鸡蛋和沪市市场卖的鸡蛋有差价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沪市人有钱，愿意买新颖的冰箱。
而有了冰箱，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不用担心鸡蛋保存的问题，这会儿又正巧遇到价格低的鸡蛋，自然是本着能多买一点就多买一点的原则，开始批量购买。
先前林念在杭城卖鸡蛋的时候，也是卖的2毛钱一个，但那时候她卖鸡蛋的时间只有上午和下午的休息时间，虽然卖了一周，但那时候她还得上班，就算出去卖鸡蛋了，也主要是在饭店附近卖，没办法去稍远的地方。
这次来沪市，她本着能多卖一点就多卖一点的原则，专门挑大型的小区附近销售，每次换地方，也都会走的稍微远一些，所以客户方面完全不重叠。
她跟董福妮早上六点半从杭城出发，花了近3个小时才到沪市，到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后头的时间，即使是中午吃饭的点，林念也只是在开车的时候随意从自己的仓库里取出两个肉包子填了填肚子，剩下的时间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卖鸡蛋。
5月份的日子，离白天最长的6月不过是一个月的差距，这时候天色完全暗下来，可能要到七八点。
今天来的时候，林念跟董福妮就约好在7点半之后集合。
一上午的时间，加上一下午的时间，林念卖了十几个小时的鸡蛋，虽然不需要她招呼，但数鸡蛋还是得坚持。
好在她随时都能喝到温热的水，虽然在外头不敢喝太多，但润润喉咙还是可以的。
眼看着太阳西去，林念把车厢里头的东西简单整理了一下。
这次回去，她的车厢里只需要留下空的筐就可以，也不用担心会不会碎，所以她把大多数筐都放在了车厢里，暂时没有收回到仓库。
走的时候，她尝试了一下后头带着筐开车的感觉，虽然车厢里的筐会晃，但好在她开车算稳，只是有一点小声音，整体问题不大。
开车的时候，她一直在专心开车，但脑海中还是时不时闪现出关于“今天到底卖了多少鸡蛋”相关的问题。
她知道今天卖的多，可她根本来不及数到底卖了多少，感觉这一天时间，她都在做反复的工作。
这会儿开车回去，她也不能过于分心，所以偶尔一闪神，她心里就很痒，恨不得立刻回到家里，清点一下这一天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