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柏山人
徐世子虽然看出这位不准备回京参加万寿宴的打算,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坚定,丝毫不留可商量的余地,站在大局的制高点上,一句接一句,直接将他们给堵得哑口无言。
“郡主忠于职守的决心与信念,实在令人钦佩,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尊重郡主的决定,不知郡主这边,可有需要我们帮忙代为转交的书信?”
徐世子想的是,可以由她亲自说明情况的书信,李常欣却直接无视他有意点出的‘书信’,拿着手中的锄头道。
“有,这是我在过去几个月里,劳作时最常使用的一把锄头,它可以证明我在大营中没有虚度光阴,一直态度积极的努力上进,也有认真反省自身的错误,所以我决定了,就将我用从我奶那借来的钱,买来的这把锄头,当作贺寿礼送给圣上。”
郑重其事的递出锄头的同时,不顾对方充满错愕与为难的神情,李常欣再次强调道。
“徐将军,您可一定要记住,礼轻情意重,这可是我用给我祖母打借条,借来的钱买的锄头,这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你可要收好。”
听说乐阳郡主这几个月来,花的钱竟然是打借条从她祖母那借来的,本会令人感到有些心酸沉重,结果被她这么反复一强调,周围众人都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是皇上要过寿,该她这个郡主送贺寿礼,她却光明正大的用一把破锄头敷衍不说,想从皇上那里弄钱的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毫不掩饰。
徐世子同样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可是人家已经将锄头递到他面前了,他还不能不收。
“郡主请放心,锄头我一定会收好,并亲手转交给圣上,也会将郡主的话如实转达,不过你最好还是要亲笔手书一封信,向圣上阐明心意,以示敬意为好。”
“好,这事简单,明天下值后,我就能将信交给您,有劳徐将军。”
李常欣满口应下后,就带着人与二位统领道别,还惦记着要去地里的事。
看着在人前素来威严的徐世子,现在拿着一把锄头,很有些无措,还有些为难的狼狈模样,安明忠十分庆幸自己特意叫上对方一起过来的决定,要不然,将要代为转交这把锄头,丢人现眼的人,岂不成了自己。
“大将军辛苦了,郡主年少,还有不知世事,想来圣上应该不会介意。”
徐世子看向这位还在说风凉话的同僚道。
“要不,请安将军帮忙代劳?”
安明忠不敢搭这话,赶紧回道。
“末将那边的地里也忙,这地里的肥施够了,草也长得茂盛,不是自家活,那些小子干活都不细心,末将少不得要去盯着些,您先忙着,末将先行一步。”
看着对方步履匆匆离去的背影,徐世子一改之前不知该怎么拿锄头的无措,动作熟练的将锄头扛在肩上,他这几个月可没少看大营里的其他人怎么干活,怎么背着锄头与铁揪等工具。
安明忠只想到,送把锄头给皇上当寿礼的行为太丢脸,会让帮忙代为转交的人都跟着丢脸,说不定还会因此而被皇上迁怒。
只是对方没有想到,送这把锄头的人是谁,若是他们这些做臣子这么送,可能会被视为冒犯圣威,从而贻笑众人。
可是人家乐阳郡主不仅理直气壮的这么送,还毫不掩饰自己是在有意卖惨,想要从皇上那里搞钱的心思,谁给的底气?当然是将要收礼的那位。
这样一来,他这个只是负责帮忙转交寿礼并传话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迁怒?又何来丢脸一说?
等到徐世子带着李常欣为万寿宴准备的‘贺寿礼’与书信,回到柱国公府时,才发现他堂弟的长子徐景楠已经回府。
看到他大伯就那么亲自背着一把锄头,仿佛是刚去地里干完活回来的模样,徐景楠着实有些意外,恭敬的行过礼后,才好奇的问道。
“侄儿已经听说大营在轮值之余,抽调人手在大营外开荒种地的事,莫非连大伯也要亲自带头下地?”
看那锄头被磨损的程度,就不难看出,使用锄头的人不仅干活不少,还很卖力,这让徐景楠深感钦佩。
徐世子摇摇头道。
“这把锄头虽然意义非凡,可不是我的,你祖父与你父亲可还安好?路上可还顺利?”
按照府上此前接到的信,他侄子应该是两个多月前就已出发,结果却在路上生生走了两个多月才回来,比往常里多走了半个多月。
徐景楠赶忙回道。
“好,他们都很好,侄儿与母亲因为带着祖父亲自准备的贺寿礼,为防沿途太过颠簸,令寿礼受损,才会在路上耽搁这么久,好在总算赶在万寿前顺利回府,没有辜负祖父的心愿。”
听说他父亲那边特意准备了贺寿礼,徐世子感到有些意外,毕竟他此前并没有接到消息。
“父亲竟然亲自准备的有贺寿礼?这事由府里操持便是,何需劳动你祖父亲自操劳?”
“也是机缘巧合,蛮人送的原石中,开出几块质地罕见的好玉,便请当地的匠师给雕成一组寓意极佳的玉雕,用来给新帝当贺寿礼,最合适不过。”
“就是一来因为等着玉雕完工,多等了些时间,二来则是因为考虑到长途运输,不确定途中是否会出意外,才没有提前告知您这件事。”
徐世子只是有些意外,并未在意没有提前接到消息的事,正待开口,就看到他妻子神色匆匆走进厅中,不等徐景楠给她行礼,就面带焦急之色的问道。
“景楠,你大堂哥怎么样了?他去军中后,可还适应?可有给我带信回来?”
面对这一连串的追问,徐景楠有些懵,他大堂哥压根就没有去镇南军,他如何知道对方的情况,不过他已经隐约听说过家里的安排,所以他强笑着回道。
“大伯母,我回来时候,大堂哥还没到呢,由于我带着贺寿礼,怕在路上有损伤,走的不是我们往日常走的那条路,而是绕了一些远路,正好与大堂哥岔过去了。”
听到这话,文氏的失望与伤心显而易见,徐世子看到妻子这幅模样,也有些愧疚与不忍,不过他还是开口道。
“我早说了,景年去军中,也是从士兵做起,需要受到的限制多,不仅无法住到府上,也没有办法随意往外传信。”
文氏不敢置信尖声质问道。
“老爷,你怎么可以对景年这么苛刻?他这是第一次去军中啊,没有家里人照应着,他怎么适应军中的生活?要是生病了、受伤了怎么办?”
徐世子狠下心,握着手中的锄头道。
“他一个及冠之龄的男子,为什么需要人照应?那些进入军中时年龄比他更小的人,都能适应,他有什么不能适应的,生病了、受伤了,自有军医负责医治。”
“乐阳郡主在军中的情况,你应该也有所耳闻,离家这么近,她都不曾回过府,连圣上的万寿之喜,她都忠于职守,不愿休沐,从不缺席军中的操/练与轮值不说,还主主动利用空闲时间,带着大营的人种地养殖。”
“景年比乐阳郡主差什么?乐阳郡主都可以做到的事,景年为什么不可以?”
徐世子越说越坚定,更加确定自己的决定没错,所以他本来有些愧疚的心,也随之消减了许多,这既是为了他儿子,也是为了整个柱国公府未来考量的长久之计,他绝对不能因为心软而动摇。
听到这番话,让文氏的情绪更受刺激,口不择言的说道。
“你别跟我提乐阳郡主,要不是因为她,景年怎会起了去军中的念头,她一个姑娘家,没有一点姑娘样,不尊闺……”
没等她说完,徐世子便难掩怒意的斥责道。
“文氏,那可是堂堂封号郡主,她怎么做事,自有皇上与太尊管教,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且不说徐景年去军中,本就是他的要求,当初不过是他们儿子拿人家当借口而已,就算真的是因受了乐阳郡主的影响,他妻子也没资格抱怨,乐阳郡主纵然不姓安,那也是虽然只有郡主之名,却有公主之实,被上边宠着纵着,可以送把锄头当贺寿礼的人。
而他们柱国公府,为了表忠心,不惜从数千里之外,小心翼翼的运回更罕见、更珍贵的贺寿礼,而且还是由他那年迈的老父亲亲自操,这就是身份地位的差距,胆敢这么口无遮拦的非议乐阳郡主,是想让他徐家都跟着遭上边厌弃吗?
听到自己的丈夫竟然当着小辈的面,如此严厉的呵斥自己,文氏被震惊到瞪目结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近期让她听到就忍不住心紧的声音。
“文氏想来是因太过思念长子,才会出言无状,情绪如此失常,实在让人担心,好在你弟妹回来了,接下来的几个月,你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静静心,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吧。”
文氏不敢置信的转身,看到二房的堂弟媳张氏正扶着她婆婆站在厅门外,自从嫁到徐家后,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有如此难堪与丢脸的一天,尤其还是当着二房的妯娌与小辈的面。
嘴唇哆嗦着喊了一声,文氏便捂着脸哽咽着快步从后厅离开,她实在没有勇气再面对这宛如噩梦般不堪回首的一切。
张氏也没想一到事情竟然这么寸,正好让她与儿子撞见长房大嫂如此狼狈的一幕,不禁有些担心。
“大伯母,大嫂只是情急之下的有口无心,才会说错话,反正我们在场的都不是外人,应该不碍什么事,您与大伯莫要如此动怒。”
已有两年没回京,张氏对京里的情况不太了解,也不太明白府上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她大嫂因为非议了两句什么郡主,就引得徐世子与老夫人如此动怒,当着他们二房人的面,就这么不给她大嫂留面子。
在张氏的印象中,大房的氛围向来和睦,毕竟不管是大伯母,还是这大伯子,都是性格宽厚,很能包容人的性格,虽然大嫂因为自己的出身,对她有些疏离与排斥,大伯母也都是居中打圆场,不动声色的从别处弥补她,从来不会给儿媳妇冷脸,可以说是十分照顾。
真不知道过去两年里,她那大嫂到?做了什么触犯底线的事,竟然将婆婆与丈夫气到都忍无可忍的地步,至于郡主,以徐家近几年的地位,连公主都不用如此忌惮,应该不至于为一宗室女气恼到如此地步吧。
第一百零五章 不凡
神情无奈而又有些落寞的坐到厅中, 柱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道。
“如今是新帝继位,新帝是个什么出身?你们在南边,应该也都听说了吧?”
张贤贞当然听说过,她爹正是文渊阁大学士张居民, 真要论起来, 与去年考中过状元的新帝, 可谓是有着半师之恩。
她爹当时给她写信,一再强调,说是先帝新认回的二皇子康王, 与她的大儿子徐景楠长相极为相似,极具真才实学,满纸都是毫不掩饰的夸赞与欣赏之意。
张贤贞知道,因为她儿子在读书天分很出色的情况下,早早选择弃文从军的事, 她爹虽然嘴上不说,更不曾做过任何干涉, 心里其实一直感到遗憾。
才会在看到当时因才华出众, 被他定为少年状元的二皇子时,生出一些类似移情, 弥补了某些遗憾的心态。
“听说新帝自幼长在民间, 天资极为出众,长相肖似姑姑。”
她的大儿子刚出生时,大家也都说他的相貌像他姑祖母。
柱国公夫人点点头道。
“是啊,新帝长在民间, 抚养他的陈太尊与安远伯夫妻,都是普通农家出身不说,那安远伯, 甚至还曾是国公爷的亲卫,与清远他们哥俩都是旧识。”
他祖父的亲卫,绝对都是由府上从小养大的忠诚可靠之士,就算现在成了安远伯,也不会与他们府上起什么龌蹉才对,徐景楠下意识回道。
“伯祖母,这不是好事吗?”
柱国公夫人点头道。
“对,这是好事,因为这些渊源,太尊夫人与安远伯对府上,向来都很敬重,也很照顾,即便是在新帝继位之后,他们对府上的态度也不曾有任何改变,虽是出身不显,却都人品贵重,值得敬重。”
张贤贞在听到那一家子的出身时,就隐约猜测到一些内情,现在听到柱国公夫人有意强调那一家新贵出身不显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让她的脸色不自觉的变得有些凝重,可她实在难以想像,她那大嫂怎么能这么糊涂,对着那样一家子,怎么也敢以自己那短视的目光看人。
这样下去,他们徐家与那一家有再多的渊源与情份,也经不起这么消耗,她公公为了表忠心,一大把年纪了,身为新帝的舅祖父,也不敢自恃长辈身份,亲自为新帝的贺寿礼操劳,为的还不是他们徐氏一族的前程。
就算是在南边,得到的消息都有些延迟,他们也知道,新帝与监国太尊都是厉害人物,从不敢以出身不显而低估他们,可是她大嫂身在皇城根下,竟然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
“听大伯父说,太尊夫人不仅在士林中极受推崇,南江书院的毕业生,这些年陆续有不少毕业生进入军中,表现都十分出色。”
“因为那南江书院中开设的有讲授兵法与指挥的课,那些学生与普通文人不同,他们都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在军中适应得快,尤其是在有战事的地方,都晋升得很快。”
最关键的是,那些学生学的那些,都是由太尊夫人与玄隐先生亲自编写的教科书,里面讲述的一些让人闻所未闻的战例与战术分析,她不懂,却能令柱国公与她丈夫拍案叫绝,十分钦佩。
被勋贵世家视为家传的那些,在江南书院中,已成为日常开设,只要学生愿意,而且有那个天分,都能随时去学的课程。
等到那些学生在军中彻底立足,并逐渐凝聚成势,陈太尊与新帝在军中的影响力,势必会得到更进一步的加强,他们徐家不仅不能阻止,还要借势、顺势而为。
听到这些话,柱国公夫人心情复杂的叹息道。
“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出身从来都不是那一家的短板,新帝虽然年少,有全心全意扶持他的太尊在,他的位置坐得比谁都稳,开局也比历任初登大位的先帝更好施展。”
就是她那个眼瞎心盲的大儿媳,对新帝还不敢,却对那一家子总怀着优越感,言语无状,也不想想,安远伯就算曾是府上亲卫,现在也已成了堂堂伯爵。
安远伯的爵位是比他们徐家低不少,可那是因为人家本分,不愿升爵,太尊夫人的护国夫人诰命,本就与国公爷等级,何况人家还拥有临朝监政之权。
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那位自己没什么野心,只一心辅助孙子,要不然,凭她的心机手段,再加上与她有着旧主之谊的邵丞相在,想要架空皇上都不难。
这样一家子,莫说他们柱国公府,连宗室中的那些亲王郡王,都不敢在明面上非议什么,更别说是他们仰仗皇恩的徐家。
徐家若是没了上面的倚重,失去实权位置,就会成一个只有空架子的国公府,到不了她孙子那一辈就得没落,可她那大儿媳只看到府上现有的光鲜,丝毫不懂为子孙长久之计。
张氏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
“大伯之前提到的那位郡主?”
“那是新帝当年被送养到李家时,刚出生的乐阳郡主,为掩人耳目,太尊对外宣称儿媳生了对龙凤胎姐弟,与新帝之间的情谊,比亲手足还要更亲近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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