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等姬韫一走,姒姜笑媚弯起眼角,扯上陈白起的衣角:“姐夫,坞堡之事就托付给你了。”
陈白起眼角一抽,甩开他的手。
“哎呀,果然狡猾呢。”姒姜背着双手,凑近她面目,似狐狸一般笑眯双眸:“连姐夫这个卫道者被你给哄得服服帖帖的,分明神色不宁,却连一句反驳拒绝得话都不愿说出让你为难啊。”
陈白起面无表情:“我知道他的底限在哪里,虽然有时候会坏心眼地看着他为一些事情左右为难,但总归不会逼得他太难受。”
陈白起自知瞒着陈父处置他一干姬妾之事为错,姬韫亦知,但他却没有一口否决,而是与她为难商议,这不像以往任何事情都能够义正言辞的他,所以出于好奇她故意小小地欺负了他一下,看他究竟能够容忍她到什么地步。
姒姜恍然道:“我还道奇怪……原来是故意的啊,难怪只需要随便喊一个人就能够办到的事,你偏要跟他请求。”
陈白起斜眼暗忖——不让姬韫再忙一点,他恐怕会对她的事情胡思乱想,每次被怀疑这怀疑那的忒麻烦。
“对了巨,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陈白起转向身后,看着似一道影子般随时跟随其后的巨,伸手假意从袖袍中、实则是从系统内取出一物。
第45章 主公你要记住这种酸意
阳光下,她手中握着一根臂粗的铁棒,它通体漆黑釉亮,铁体隐隐有黑气,长约一尺二,手柄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红色条纹血槽。
巨不明所以,直愣愣地看着她,也看着那一根铁棒。
“来,我来教你怎么使用。”
陈白起瞧巨一脸憨憨呆呆的模样,便领他来到一处空旷的庭院,姒姜也好奇地一并跟来。
她让两人退后一些,双眸凛神,将不过一尺二的铁棒握紧,嗬一声用力朝前一甩,瞬间刷刷一根从中抽出三节,彼时长度已超三尺多,乍一看仿似少林棍一样。
她双眸四巡一下,便朝观景台的假山岩石上猛然砸去,只闻“轰呯”一下,石灰溅飞,那坚硬无比的岩块便缺了一块角,而铁棍狰狰发亮,完好无损。
这坚硬与力道皆令人啧啧称奇。
巨瞪大眼睛,姒姜亦张大嘴巴。
能变长缩短,这究竟是什么诡异材质铸成的?!
“还有呢!”
陈白起接着将铁棍使劲朝地面一戳,当即光滑的棍面倏地划出一排尖利锋锐无比的锯齿牙刃,刃面异常锋利,上有纹波形指甲印花纹,随意挥动间光线下透着令人心寒的幽光,无疑此乃神兵利器。
“它名为鲨绞,取自一种在海中称霸称王的凶兽之名。”陈白起将它再一跺,刃面便自动收起,方递给巨,笑道:“我觉得,它一定会很适合你。”
巨闻言,面上紧绷得看不出表情,但眼睛带着一种晕晕呼呼的光泽,仿佛脑袋上开了一朵花,他颤颤巍巍地走近陈白起,一手接过鲨绞,然后高大的身躯俯下,一下便激动地将陈白起整个人轻松地举了起来。
陈白起哎了一声身形不稳一晃,连忙伸臂搂住他的脖子。
“女郎,巨……很高兴。”巨低着头,闷声颤声道。
陈白起好笑着摸了摸他那颗光滑的犬脑袋,其实她也很高兴,当他如此坚定地朝着所有人喊出她就是他的神时,哪怕只有她跟狄戎盗贼听得懂……
所以,这是忠犬应得的奖励。
“不公平!”姒姜眼红地看着巨手中的武器,整张姣好的面容都酸扭曲了。
巨立即将“鲨绞”藏于身后,眦出一排森牙,戒备又凶狠地瞪着姒姜。
姒姜咦了一声,亦鼓瞪着眼回视不满。
陈白起因一度被姜姒坑害以致不太待见他,但到底是已收入麾下的自已人,她考虑一下道:“这是我专程送给巨的,以后有机会,定会再寻一样适合你的兵器。”
“真的吗?”姒姜面飞桃花,转过头激动地盯着她。
陈白起一愣,似没想过他竟会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所以说男人对于能够拥有一柄绝世兵器的执着绝非女子能够理解的。
“君子一诺。”她半带轻笑道。
姒姜见她温润之中携揉缕浅笑靥,那了然的洞悉神色令他瞳仁微怔,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面容不禁赧然浮起一丝尴尬的红晕。
他瞥开眼,连忙掩饰性地打哈哈道:“那约定了哦。”
这件兵器其实是之前完成“挡匪”任务后奖励的,只是目前她没有习得任何武技,所以有武器也大抵用不上,倒是身为她扈从的巨会因为她经常身先士卒面对各类伤害,所以她第一件考虑的事情便是给他先增添一件厉害兵器。
【鲨绞】是一件绿阶兵器,单手攻击力40—60,配备要求需要等级10、力量100、体力100。
另外奖励中还有一张幸运抽奖卷,她抽中了一个符文石礼包,里面包含五行与特殊符石一枚,因此她可以开启个人阵法了。
攻击——盟友阵(火雷冰)
描述:对敌任何伤害15?
防御——迷魂阵(水系2)
描述:使魂魄意志迷失,受到施术者掌控其身体意识,听从施术者话,甘为傀儡。
特殊——五行聚神阵(金木水火土)
描述:五行属性将会按照不同的比例系数转化成为角色身上的属性值。
她目前拥有金、木、火、雷、冰符文石各一枚,水系两枚,恰好能够开启盟友跟迷魂阵,而五行聚神阵则因缺少水、火符文石。
将符文石根据要求镶嵌好后,阵法发出一阵耀眼彩色的光芒后便开启了,虽然很好奇效果,但暂时她还没有机会施展。
返回房中,陈白起日行一例将神秘人赠送的九黎药鼎拿出,食指拈上药膏给额际处的伤疤涂药,那个地方如今已开始脱痂,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痊愈吧,多亏这药膏的神奇之效令她避免变成一名无颜女。
她垂下视线,静静地凝视着掌心托着的九黎药鼎许久,方重新收回包裹。
他赠她神药,而她却窝藏姒姜,这算不算对他恩将仇报呢?
若能够再遇到他的话……
再相遇的话……
她眉心微动,扬唇轻笑——那个时候,他们怕只能够当敌人了吧。
翌日清晨,万瓦宵光曙,重檐夕雾收,下过一场下雨,湿湿的地面低洼处还盛着水,空气格外清新,一辆魁伟马车舆驶阳道小径来,重逢车檐尖角玉玲珑随风呤叮作响,怡然和风,马车前后十名骑马扈从威风凛凛,随车而行。
公子沧月岑懒于马车内斜靠,透过苇席窗棂,随意瞥向坞堡方向,只见坞堡闸门大开,曦阳于坞堡瞭望台倾撒着光芒,勾映出排列整齐的菱形光斑,光斑由小到大,一直铺展延伸,而陈白起则半身陷入菱形光斑里,她面容沉静温婉,那双眸子落于阳光中,显得格外无辜柔和璀璨。
第46章 主公,请友好地与我相处
他眼神微微失神,眼波一荡,似察觉到他的线视,她缓缓抬眸,恰与他四目相触,然后自然而然地扬起一抹颀然的微笑。
晨光之中,少女美眸轻扬,齿如瓠犀,烟水秋瞳,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今日她束发小冠,身穿一袭浅青色的精麻单襦,足踏高齿木屐,大袖披垂,步履从容,却是一身精致美少年装扮,想必是为了与他们一行行走更方便而著。
公子沧月只觉心脏像被什么紧攥住一般,那一刻竟生出一种无以名状的慌意,唰地一下扯下芦苇挡敝,面容因为用力而紧绷严厉。
同车的孙鞅听到声响怔了一下,打眼望去,主上怎么又莫名地生气了?
“陈三见过公子,幸与公子一路,陈三感激不尽。”
马车堪堪停落,车外便传来一道清亮而温玉的少女嗓音,如晨光一般清新,孙鞅赶紧掀开苇帘而出,见陈白起一人悄然而立,不觉诧异:“陈三莫非打算独自上路?”
陈白起坦然一笑:“有公子一路相伴,陈三心中甚是安稳。”
其实昨日起陈父便赌气躺在房中不见人,姬韫则忙于坞堡重建之事分身乏术,姒姜与巨则被她指派护押100石粮草去平陵县衙丞处赠给沧月军,所以这一趟圣阳湖之行仅落陈白起一人。
孙鞅移目上下颀赏她换上男装后一身磊磊的清爽感,赞一声:“姑子这一身倒气度不凡。”
陈三含笑道:“劳烦公子与孙先生一行早起来接陈三,陈三心中有愧,便特地准备了一些米菜团子,以共大家路上解乏。”
两名陈家堡仆伇端着木托立于她身侧,木托上一个个圆滚滚拳头大的青绿色的米菜团子看起来甚是讨喜。
众人一愣,只觉腹中再次生饥,咽下一口唾沫,再次将视线投注她身上,目光倒似友善许多。
“你准备了吃食?”勋翟一听,眼睛一亮生了兴趣,他翻身利落下马,手脚修长,少年俊颜飞扬,朝她身边的米菜团子抓了一个,虎口一张,嚼了嚼咽下便喊道:“好味!”
好香又糯又脆还带着令人唾液分泌的丝微酸意,简直跟干滋滋的栗梁饼完全不同的美好口感!
将米菜团子分与众人后,陈白起瞥向一直紧闭的车厢,遗憾叹息——这次送食,主公好像无动于衷啊。
夏日炎热,她取了一幅幕蓠一并带上马车。
车厢中坐着一身散发着隔离疏远气息的公子沧月与笑颜温和的孙鞅。
朝两人一一行礼后,方坐下,公子沧月便口吻清淡道:“陈三,昨日之事你亦听见,你当真以为凭你一姑子之力能够请动圣阳湖隐士出山救人?”
陈白起见先前米菜团子他没兴致尝,便从褡裢内掏出一个小陶罐内腌制的果脯递上:“成不成,路走到了方知。”
孙鞅好奇伸手接过,捻着先尝了一口,便皱起了脸——好酸!但酸后又回甘,倒是盛夏一解暑良品。
“主上,可尝。”孙鞅奉上。
公子沧月迟疑片刻,便亦捻一颗入嘴,虽尽力隐藏,却亦露出孙鞅相同的表情。
“何物?”
“腌制的乌梅。”陈白起掩唇轻笑:“虽然一开始很酸,但酸得令人受不住时却会奇异地泛出一丝甜味,而且它很神奇,因为只要吃过一次,以后你只要一听到它的名字,便自然而然地就会忆起……这种酸味口感,一生不忘。”
公子沧月一愣,便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夏三伏天,楚国的平陵县只能用一句话“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来形容。
陈白起暗中将东侔圣阳湖地域地图开启,从陈家坞堡到东侔地界有十里路,起先一段是软土路,陈白起与公子沧月等坐上马车,临近山脚时道路坑洼不平,便下车步行。
将马车驶入林间隐藏后,接下来一路便必须徒步攀登,东侔山森林葱郁,枝叶婆娑,小径通幽倒避免酷热之感。
考虑陈白起乃妇人怕耽搁行程,是以孙鞅便“体贴”地派了两名士卒一路相护,必要时充当人轿使用,却不料这姑子脚力甚好,一路跟随不见虚不见喘的。
沿着崎岖蜿蜒的路向山顶前进,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方登至山峰。
这时陈白起的两条腿如铅铸的一样沉,身上背的褡裢已如石头一样重,虽然体力足够,但这具未经锻炼的身躯仍旧累得汗流侠背,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转旁边一看,其它人都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拿过水袋来,咕噜噜地喝起来。
孙鞅、勋翟与公子沧月则避于树荫下暂作休歇,孙鞅将水袋递给公子沧月,他仅呡了一口便面色不豫递回给他。
刚一转眸,便见面前一双纤白柔细的手捧着一物递上。
是一个盛满水的竹筒。
“此水仍是冰凉的,公子可用。”
他抬眸一看,陈白起细嫩小脸因太阳照射两颊红扑扑地,背对着光线,五官轮廓柔和而模糊,眸含笑意。
他略感刺目,本想直接拒绝,却见背后伸出一只手将竹筒一把接过,便朝嘴里灌上一大口。
勋翟舔了舔嘴角,惊喜道:“真甜又凉!”
孙鞅闻言望了望手中水袋,因炎热的天气熏烤早已变得跟烫水一样,这种天气滚进喉咙的确令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