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主公,触发性任务(修)
“陈焕仙,你当真觉得我是好人?”上佻细绵的嗓音,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醇香意味,那忽然而至的脸,那张本该威严黑沉的脸一下却变得妖异而张扬,像被人拿刀划破了,沁出了里面邪恶的黑色液体。
陈白起盯着他的眼睛。
这一双眼睛已经完全变了,他好像完全不加掩饰,那里面的负面情绪像阴沟内的异物一样蠕动翻滚,那是不善的,带着恶意的。
陈白起顿感一窒,脑中灵光一闪,有了猜测:“你……记得一切?”
因为若是失去了先前那部分记忆的人,是不会拥有这样薄喷而出的怨怼。
他伸出手,目标是她那纤弱而细长的脖子,他咧开嘴,阴柔的嗓音像恐怖的黑,一寸一寸地逼近:“上一次汝与我的对话,我想,现在我们又可以继续……”
陈白起没预料到他会恢复记忆,以他对“摄魂术”那般愤恨的态度再加上她之前刻意抹去他的相关记忆来看,他这次非将她挫骨扬灰了不成。
她阴密下眸子,手上微颤,正准有所动作时,突然,却见飞狐的手在空气中卡住了,他手上青筋突起,指关节颤抖着,却是无论如何都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他的表情也开始有了变化,像冰湖中投入的岩浆,两极化而崩溃出沸腾,一下冷严板正,一下愤怒阴森,一下阴冷可怖,一下冷峻严厉,一正一负过渡挣扎。
最终,他微喘着粗气,但脸上却重新恢复了一片平静。
“你不害怕?”
他发现在这过程之中,陈白起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有出声询问,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害怕情绪,甚至没有该有的惊奇,只是异常专注地看着他,就好像……她在研究他。
“你……有病。”陈白起忽然沉重地吐出三个字。
飞狐统领一僵,然后他的眼锋一下便刮至陈白起身上。
陈白起没有退闪或躲避,她以认真而正确的态度回视他,以借此告诉他,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有病吗?
飞狐统领认真地想了想,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他好像的确有病。
于是,他“嗯”了一声,不再吭声。
表情呆呆地,有些低落。
而陈白起不知接受到哪根天线的触动,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了,虽然他在别人眼中此时此刻估计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跟一截木桩子似的,可她却看出些微妙的节点,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陈白起跟大喘气一样,接道:“可是,能治。”
飞狐统领一愣,在反应过来她讲了什么话之后,蓦地抬头。
“你说……能治什么?”他那张钟馗一样的面谱下,一双黑如婴童般的眸子如流星一般划过一道光。
陈白起十分神棍地道:“你的病。”
现在的飞狐已经不再执着先前一事,反而对陈白起提到他的这个“病”更感兴趣。
“怎么治?”他的眼神依旧很平静,哪怕别人看穿他一直掩藏在最深处的秘密,他仍旧不慌不忙。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他为什么需要惊慌?如今的陈白起在他眼中不过一枚随时可以解决掉的小棋子,微不足道,所以被一个弱小的人看穿了,并不意味着存在威胁,反而会令人感到有些好奇。
陈白起一直紧密地观察着飞狐统领,她的每一句话看着是漫不经心,但实则都关系着她每一步踏基,她不想还没有达到目的前便先失足摔落,因此需要积累来筑基垫石。
她并不提怎么治,却先说:“你是否常感觉到头痛,是否常听到有人在耳边讲话,是否有时候会忽然间失去自我,如一个灵魂一般于旁观看着自身发生的一切?”
这些症状很明显,狐砺秀并没有否认。
他只问:“这是什么病?”
他的人生,因摄魂术而被分裂成了两半,从那一日起,他的人生便不再是完整无缺的,的确如陈白起所猜测的那样,这是他心中最在意的存在,他想知道,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为此,他可以忽略其它可疑的一切。
神经病……“精神病。”陈白起道。
精神病是什么狐砺秀自然没听懂,他只关注他在意的那个问题:“你有药?”
“没有。”陈白起摇头,但见狐砺秀阴郁的神情开始蓄闪着暴风雷电,她忙又接了一句:“可我会治。”
为了保命,陈白起也算是明白什么叫管它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了,哪怕暂时还没有解决安案,她也得硬挺出一种“本神医何惧这区区的神经病”。
狐砺秀虽不擅言辞,性格阴沉内向,却也并非什么“傻白呆”,他道:“你以为你这样说……他便不会出手再杀你?”
陈白起听了这话反应了一下,然后她恍然大悟,为什么她的“麒麟瞳术”会失败。
原来他们双重人格是记忆相通的,那便难怪明明她施展“麒麟瞳术”成功了,但为什么到最后那个凶残的飞狐人格却还记得这一切。
想来,因为她只抹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记忆,而另一个人却是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事态的发展,等这个人格被换掉后,他自然也会根据另一个人格的记忆而想起一切。
想到这里,陈白起也不再故意含糊其词了,她干脆承认道:“他要杀我不过是因为认定我对他用的是摄魂术,可我当真不懂你们口中那南诏国的摄魂术,我使用的不过是一种瞳术罢了。”
况且,她的“麒麟瞳术”要远远比那个什么巫族的摄魂术要高级许多。
若非最近她精神力一度在各种险境中溃耗殆尽,她使用起来略显干涸,便才会在他身上第一次失败,而第二次便算不上失败了,因为她根本预料不到他竟然是一个双重人格精神患者。
狐砺秀见她一脸坦白,脸上再没有任何遮掩粉饰的情况,他考虑了一下,便道:“你知我身上的情况,你方才且说能够治此病,可否当真?”
陈白起点头:“我先前所说的话并非虚言,你曾救过我,我铭记于心,如今为摆脱与南诏国的嫌疑,我自也会倾尽全力帮你。”
狐砺秀静静地盯注了她一会儿,气氛一下变得安静得可怕,可是陈白起没有主动打破沉默,她在等。
狐砺秀终于出声:“好,倘若真如你所言,你能够治好我的精神病,我便可以尝试着信任你与南诏国的摄魂术无关。”
不行!
她是骗子!
不能被她骗了!
狐砺秀面无表情地压下第二人格狐镜生的尖锐怒吼,他心硬如铁,脸上无一丝波动。
陈白起见飞狐的主人格接受了她的“提议”,那挺直的背脊这才放松了一下,她眼珠一转,便似询问病情一样自然地问道:“我能知道,统领为何会如此痛恨摄魂术与南诏国?”
“不能。”狐砺秀果断拒绝。
陈白起刚兴起的怀柔政策立马被他“不能”二字砸一脸:“……”
擦,要不是系统硬要我插手你这件破事,我再懒得管呢,我也是很傲骄的!
系统:触发性任务“摄魂术”出现,任务风格——禁忌。你感觉到飞狐统领这件事与你牵扯上了很大的关系,如果放置不理或许会最终引火烧身,因为你决定插手此事。并且“摄魂术”与南诏国的事情与赵国的后卿好似有什么关系,于是你决定帮助飞狐主人格“狐砺秀”调查出当初他人格分裂的真相。(此乃强制性任务,不容拒绝,任务失败会遭受相应惩罚。)
此乃可追踪任务。
系统:“摄魂术”支线任务(一),了解并调查狐砺秀如此痛恨摄魂术的原因,接受拒绝?
事隔这么久,终于又碰到了触发性任务了,陈白起这下是又喜又烦恼啊。
喜的自然是触发性任务的奖励历来都是丰厚得令人舍生忘死,烦恼的则是这次的任务看起来挺麻烦的,并且还是一个可追踪性任务,这表示支线繁多。
可这也根本由不得她选,一碰上触发性任务就跟主线任务一样,不容拒绝,所以陈白起只能选择“接受”。
很显然一切的开头并不太顺利,狐砺秀他表示拒绝与她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
系统提示:加深人物与目标人物狐砺秀的好感度能很大程度降低触发性任务的攻略难度。
想着“好感度”这个小妖精历来飘忽不定,因此此时的陈白起也不着急,这个任务就是个大工程等着她慢慢挖掘,她得耐着性子来。
——
翌日,姬韫果然守信地又来了,这次陈白起并不担心他被飞狐统领发现踪迹了,显然他也一样的想法,他们都知道上一次是飞狐统领故意放人进来,目的或许是监视也或者是其它什么,只是他们并不在意。
姬韫又带了一碟枣泥糕,另外还给她带来了一套干净的新衣服,之前她身上的衣服换药时被弄脏了,他便记在了心上。
看到有甜点吃还有新衣穿,陈白起顿时眉笑眼开,仰着向姬韫道谢。
“明天,你会去参赛吗?”他虽这样问她,可他心中却早有答案。
“我会啊。”
姬韫又问:“你之前问过我的话,换现在我问你,对钜子令你是否誓在必得?”
陈白起没多想,直接承认道:“嗯。”
姬韫亦颔首,没再多问什么:“如此,我明白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主公,墨辨铁三角(补)
终于到了钜子令最终决赛的那一日,陈白起一早便醒来了,她穿上姬韫带来给她的那一套新衣,一件墨蓝色的曲裾交领深衣,样式较为简单,纯边广袖,一双厚底的三合尖布鞋,这一身倒是挺适合一身伤痛的陈白起,因为够宽松柔软,要说唯一的缺点便是不够轻薄,太厚了点。
被幽闭了三日躺床养伤,今日终于得放风的囚犯一般随飞狐统领一块儿出了石室,她这三日十分乖巧自觉,没有离床一步,就怕再次加重了脚上的伤势。
可今日却必须下床了,她知道她的脚伤,虽然并没有痊愈,下床是走上几步仍有一些刺痛感,像贝壳柔软的肉碰上粗砺的石子,可好歹也算能够下地挪步了。
飞狐统领见她跟腿脚抽筋一样哆嗦着迈步,跟一只背负着重壳的蜗牛一样,既弱气又可怜,他历来对无害又脆弱的小动物惯于心软,于是他睁着黪黪的无机质感黑瞳,道:“抱?”
抱?
陈白起没听懂,疑惑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他朝她伸出双臂,像准备要抱起孩子一样的姿势,她眨了一下眼睛,嘴角一抽。
“不,谢谢。”
她摆了摆手,默默地瞥开了眼。
这样出门,她感觉她的脸都会被丢光了。
被陈白起拒绝,飞狐统领“哦”了一下,便悻悻收回手臂,可眼神却一直盯着她身上。
一出了石门,陈白起便看到了正等在门外的南月与成义,她惊讶了一下。
方才飞狐统领可没有提过他们一直都在门外守候着。
两人见陈白起出来便激动地一拥而上,都七嘴八舌地围绕着她关怀不已。
“焕仙,你怎么样,伤好了没有?”
“焕仙,你伤口还痛不痛,我们这几日天天都守在外面,想进去探望你,可又怕打扰你休息。”
陈白起虽被他们逐渐凑近的脸给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但也并不觉得多难受,看他们这样关心她,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收了两个围绕着她腿边转圈圈的忠犬小弟一样。
一想到这个画面后,她不由得轻笑出声,并伸手将那两颗凑近的脑袋推后,虽说不嫌弃他们,可也要讲究卫生:“我没事了,虽然伤势还得养上一段日子,可却不妨碍我行动,只是可惜了,这次是我害得墨辨输了……”
虽嘴上说着“输了”,可陈白起脸上却一派坦然与真诚,不见过多颓废与失落。
南月不等她讲完,便扯下她的手,立即义正言辞地打断了她:“没事!不要紧!你千万不可自责!”
陈白起挑眉,她虽说有些遗憾,却并不自责的。
成义被推开后尴尬了一下,但听南月说了,亦点头附和:“对啊,我等能走到如今,我与南月都觉得够惊奇的了,我们本以为会一直输到头呢。”
南月一听,脸一黑地扭过头,颇有些无语地看着成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