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347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少年站在墨辨一众弟子当中,面容俊秀而白皙,再加上气质独独一份,十分地显眼。

  他们不由得想起了莫成在临走之前,与他们交谈过的那句话——“你们会输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当然如我也一样。我们都太看轻墨辨了,尤其是那个……叫陈焕仙的少年。”

  “过程便不必赘言了,你们不妨仔细回想一下这三题中她的表现。”

  她的表现?

  的确,回忆以往种种,由于并没有将她太过于放在眼中,因此忽略了许多问题。

  她的确与墨辨的那些弟子不太相同,墨辨的弟子由于常年幽居于机关城中,鲜少于外游历行走,许多时候他们虽有谋却无勇,性格更是软弱而忍退为多,这些年来唯一敢与墨侠一方做出咬牙顽抗的举动,便是争夺“钜子令”。

  但梁公从这个陈氏少年身上却能看出,她不止有谋更有勇,甚至还是一个极有城府之人,她的厉害之处,在她既能对别人狠也能对自己狠。

  这样的一种人,历史上也曾记载过不少,他们一般哪怕最后不能名鼎天下,也绝不会籍籍无名。

  想到前一关她能为了姬韫而险些丢了命,但在一关中她却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舍弃一切冷静布局,再利用了所有能够利用的一切,以绝少到几乎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机会,夺下了最后的胜利。

  回想起这些,连梁公这样一个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老江湖,都不得不承认,这人将来定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雌女见墨辨一众明显已上下齐心,一心一德,只怕她讲得再多,也不过是在讨嫌,况且与一群晚辈计较也太失她统领身份了,于是她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在华阳谷中静候你们的好消息。”

  雌女退场,梁公便道:“长云叔,我周梁没有一刻忘记过墨家的宗旨,但前提是我要在这乱世中奠定稳固我墨家的根基,墨家长存于九州百年,我并不愿它被湮灭于墨家的固执。”

  梁公冷邦邦地抛下这一句,便率众离去了。

  梁公最后的一句话很明显地表明了他的立场,哪怕“钜子令”在墨辨之手,未来的墨家由墨辨一方驶舵,但方向若不对,他亦不会去走在他看来是一条自取灭亡的路。

  陈白起眸光一如平静无波的湖面,她望着梁公等人离开的背影。

  她知道梁公并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在场他认为唯一有资格与他对话的只有肱长云。

  呵,这样一个既骄傲又野心勃勃之人,偏生在墨家,若是生在其它国家为权贵,只怕上面当王的都能感觉得屁股下面的王座有些不稳了吧。

  ——

  由于陈白起身上还有伤,等墨侠的人一走,墨辨的人便安排她先回槐门休息一晚,明日再与南月他们一道前往华阳谷墨台取下“钜子令”。

  方才听他们提到钜子令并不在此处,而是在华阳谷的墨台上,陈白起便问昌叔,这“墨台”是怎么一回事。

  昌叔与她解释,这华阳谷是在魏国最北隅边境的一处峡谷,衔接秦魏两国,目前此处乃雌女的领地范围,从天峰山至华阳谷来回约需要个几日的时间。

  至于“墨台”,昌叔也没有讲述太多,只让她自己去华阳谷亲眼看看,便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们待在一块儿讲完了话后,南月与成义便带着陈白起回到槐门去休息,这一次她自然不必与飞狐统领住在一块儿,这次钜子令一事尘埃落定后,除了墨辨与墨侠的相关人员还在场滞留外,其余的一些自由散漫的独来独往者基本上都提前离开了,这其中便包括飞狐。

  由于有一间单独的石室,陈白起便与姒四住在了一块儿。

  陈白起没想过还要去一趟华阳谷,想着自己在这天峰山耽搁了不少时日,并一直没有与外界通信,而这一次她还需得亲自去墨台取钜子令,只怕外界一直久不得消息会生误念,于是她便决定先让姒四回去秦国。

  姒四知道她的想法,也知道她今日不同往日,接下来的一路她将会有墨家的人护送,墨家的人哪怕是墨辨看起来普通无害,实则能对付人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墨家的机关术可不是摆着好听的,必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他也同意了。

  但听到陈白起让他去找一趟姒三,将她的情况告诉于他时,姒四明显脸黑沉了下来,并死活不乐意。

  陈白起唯耐着性子再三与他好言相劝,他才阴阳怪气地、不甘不愿地应下。

  这时系统传来一大串的任务完成提示音。

  而这一次主线加支线任务的奖励令陈白起的巫医职业终于升到了三十级,同时开启了另一项巫医天赋技能,并同时获得了她期待已久的功勋值。

  ——

  月明星冷稀,白日里经过一番折腾的天峰山巅的悬崖边此时却一片寂静,那霜白的明月静静洒落的光映在白雪上,仿佛笼着一层轻纱。

  陈白起是在一株百年高大的雪松后找到了姬韫,他正站在风势较大的悬崖边,看着远处的星月与周围光影悄然对峙,风中那单薄忧郁的身影一动不动,似连灵魂都在黑暗中死寂。

  陈白起并没有靠近他,而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她知道他肯定知道她来了。

  她知道他为什么要重返这里,而正因为知道,她便更难以靠近他了。

  “为什么不说话?”悬崖边的姬韫,忽然出声了。

  陈白起摸了摸鼻子,颇有几分尴尬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你来做什么?”

  “就想来看看你……”

  听出陈白起吞吐语气中的忐忑,姬韫闭了闭眼,脑中有了一些回忆,也有了一些曾经不敢去回忆的画面,可不知道为何,每次与这“陈焕仙”待在一块儿,与她聊上几句,他便总会回想到以前那些既快乐又心酸的往事情境。

  “我没怪你。”姬韫的声音有些嘶哑,但语气很平静,大抵是夜风吹久了。

  陈白起偏了偏头:“真没怪我?”

  这时,姬韫回过头来,他的脸一半融于月光下,一半陷于黑暗中,似那潮涨潮汐之后画上的一朵涟漪,眸似水洗的清光,他道:“一开始这便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我并不知道你最后的打算,可我仍旧答应了,我既可仗着赢面而不顾及你,你又何必因为我而放弃获胜?”

  听到他这样讲,陈白起便知道他目前还算是冷静且理智的,并没有因为输了钜子令而迁怒于她。

  “那……你还愿意认我当兄弟吗?”陈白起迟疑地问道

  。

  姬韫曾说过等钜子令结束后才回答这个问题,如今是这样一种局面,她担心他会反悔,并与她干脆地一刀两断。

  姬韫没有犹豫,很快道:“有何不可。”

  陈白起闻言,眼睛亮了亮,她抑住想翘的嘴角,终于可以走近他了。“既然兄长认我,那你便当我是亲人了,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定要取得钜子令,还有……当初你进秦宫刺杀赢稷是因为墨侠,还是其它原因?”

  姬韫见悬崖边风大,他知道陈白起的伤还没痊愈,便不让她走来,而是自己走到她身边。

  听到她问他的话,姬韫看向她的眼睛,那双墨眸如点漆,带着幽深的光:“那我且问你,若我还要杀赢稷,你是帮我还是帮他?”

  陈白起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她直接道:“帮你。”

  而姬韫却一怔。

  陈白起见此乖巧又狡黠一笑,她道:“不过嘛,暂时能不能请你等一等,目前我与赢稷还存在利益共享的关系,若他现在死了,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姬韫闻言,一时也难辨她方才的话是真是假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没有钜子令,我杀不了他。”

  且不说赢稷的武功深不可测,还有他身边那一群高手与禁军侍卫,凭他个人能力只怕连靠近都难。

  陈白起却道:“你告诉我原因,如果你与他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姬韫看见她认真又明亮的眼睛,他终于确定,她是真心的。

  可是,有些事情已经烂在他的心中太久太久了,要让他将那些已经腐烂不堪的陈年往事再重新撕揭开来,不仅会令鲜血淋漓,还会令他痛不欲生,所以……他还需要时间与勇气。

  “且让我……考虑一下。”

  陈白起看到姬韫那眉宇间遽然闪过的伤痛与脆弱,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要让他说出原因是一件既残忍又无理取闹的事情。

  可是……她抿了抿唇,若不知道真相,她又要如何帮他?

  她总觉得姬韫三年前从楚国的忽然离开,与此番不死不休地刺杀赢稷之间有着莫大的关联,她想探知真相。

  “好,我等你。”

第二百零四章 主公,墨台之上(二)

  天刚微微亮,薄稀的红光刚从东方浮染片缕,姒四便辞别陈白起离开了天峰山,他在城郊区旅驿租赁了一匹棕红色信马,然后用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了咸阳城门口。

  城们卫远远便见一溜串的黄色烟尘由远而至,他们眺高望远,看到马上的人高举的通关碟令,便朝楼下挥了挥路棋子,让城门立即放行。

  姒四面罩黑魁面具,上挑的剑眉,柔翎般浅褐眸子阴冷毕露,他一路畅通无阻,入了城便随便将马匹牵至一挂牌酒坊处,给了些刀币让马奴带至马槽处喂上水食,然后梳洗整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后,方丞相府中见了稽婴。

  稽婴正在与一群门客商议着要事,门房紧闭,得知姒四归来时,他也猜到了原因,便暂停了会议遣散了左右先见了他。

  当初稽婴有意与“陈焕仙”交好,一则是为了探听关于孟尝君方的事情,二则是因为她与百里沛南的关系,只是后来与她相处后,却心折她的为人与聪慧,却是真心与她相交的。

  可是……到底是各为其主,哪怕他不愿意对她用上手段,可有些时候却仍旧是……身不由已啊。

  从姒四口中得知“陈焕仙”已顺利在天峰山上赢得了“钜子令”这一消息之后,稽婴手中的折扇险些给握不住摔下地。

  稽婴豁地站了起来,再三与姒四确认,得知此事绝非妄言,他眉眼一亮,端是颜如舜华。

  只觉事不宜迟,他立即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姒四迅速赶往了雍宫去见赢稷。

  经过这几日相伯先生对其的精心治疗,加再上赢稷体魄强悍,日愈胜月,已够靠自身的力量顺利下床,他得知稽婴入宫后,便在雍宫的议事厅见了稽婴与姒四。

  一看到赢稷,稽婴脸上的笑意是掩亦掩饰不住的灿烂,他十分兴奋地想与赢稷分享一下他那位陈小友在天峰山上的一系列光辉事迹。

  稽婴等着赢稷一脸冷艳高贵地入坐后,便让姒四赶紧将“陈焕仙”发生的情况如实地、事无巨细地一一向主公讲来。

  姒四面对赢稷时多了几分战战兢兢,毕竟赢稷的气势太过摄人,于是他的描述更为简洁与静僻,他尽量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不加任何感情色彩,关于“陈焕仙”在天峰山的事迹全部再讲述了一遍。

  赢稷身上披着一件玄底金纹长袍,由于室内纱帷重帘,光线黯淡,但其长袍仍有一种无光自华的视觉感受,领间因盘云锈而稍立挺于颈,襟间盘扣垂顺而下,令其身形显得更为高挑雄伟,如一尊撼天震地的魔神。

  他这几日并未上朝,静卧于室,再加上他与稽婴的关系较为随意,便不曾束冠,一头及腰的长发没束。

  当姒四在讲“陈焕仙”的事情时,他默然听着,根据之前的印象他虽对“陈焕仙”有几分信心,但听闻她真的办到了的时候,却仍觉得有些意外。

  当姒四讲完后,稽婴最先反应过来,他奇怪道:“在攀登天峰山时,她身上这些的准备器具是从何而来?”

  姒四茫然摇头,表示并不知:“临行前,她便交给卑下一个包袱带着,当时卑下并不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

  当然,他私下根据其重量与触感大抵能猜出是些什么东西。

  赢稷则漠然道:“这便是她的神秘之处,若非有几分真本事,她怎敢单枪匹马地留在秦国替孤解决墨家一事。”

  “想想,她虽无武功跟势力,却力大无穷,又有神秘的兵器入货渠道,再加上身为樾麓书院沛南山长的得意弟子,如今又成了墨家墨辨一方招揽之人,这个陈焕仙当真不是一个平凡之人啊。”稽婴将手中的折扇轻拍于掌心,感叹道。

  赢稷对此不置言语,他视线射向姒四,道:“当初在天峰山上,他为何要屡次相救那个姬氏墨侠弟子?”

  姒四颀长的睫毛半覆,掩下眼底若有所思的精光,只道:“卑下不知。”

  “依你所见,那两人可有故?”这一声,赢稷的声线深沉了下来。

  姒四一震,听出了秦王已对他的这种无用答案感到不满,这下也不敢再直接说不知了,他考虑了一下,道:“稽四……也不知道猜得对不对,之前陈郎君曾对那位墨侠弟子讲过,她与他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这才几番相救,只是那墨侠弟子一直对陈郎君十分冷淡客气,卑下却是看不出两人是否有故。”

  而旁边的稽婴一听陈白起拿他当初打趣的那句“一见如故”去接近别人时,顿时摇头无奈,有好气又好笑。

  “我道是啊,她定是故意为此,主公不妨想想,若非一开始她奋不顾身地救了那人两次,后面的事情又怎会进行得这般顺利。”

  赢稷却不以为然,他那双像能穿透一切的闇色眸子盯视着姒四,直到姒四感觉浑身肌肉都本能地收紧,背脊冒出冷汗后,赢稷才淡淡道:“是么。”

  稽婴弯起眸子和善地笑笑,像是瞧不见稽四在赢稷面前紧张的模样,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道:“他们今日已启程去了华阳谷,若顺利取下钜子令……那墨家一事便算彻底解决了。”

  “解决?”赢稷听到稽婴这句话,视线终于从姒四身上转开,他望着前方,似隔着重山远水落在某一个位置,嘴角咧出一寸冷若冰霜的笑意,白光森森:“可我却有一笔帐等着与他们算!”

  ——

  终于完成了这次的使命,姒四便准备随着稽婴一道离宫,却在离开雍宫时想起了“陈焕仙”托他去找姒姜。

  “怎么了?”稽婴偏过头,见稽四目帘半垂,好像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