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401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昌仁晚些时候便醒了过来,他先是一脸茫然地睁开眼,紧接着眼睛越瞠越大,便一翻身坐起来,诧异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他怎么会躺在这里,他不是服毒了吗?

  那毒药他知道,与他当初给钜子下的毒一样,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一般人服下半刻不到便会中毒而亡。

  可当他感受到自己左胸腔处传来激烈的跳动之时,整个人都傻了。

  扑通、扑通、扑通……

  杨树林内阴阴翳翳,商队并没有燃起篝火,担心会被人从远处察觉到情况,所幸白日里虽然下了一阵子细毛雨,但晚间便晴了下来,一层薄纱般乌云后的月亮半露半遮。

  明月高挂枝梢,一阵夜风将杨树枝吹得哗哗直叫,夜,静极了,因此昌仁清晰地感受自己的心脏跳动声尤其响亮。

  “昌仁,你怎么了?”

  雌女走了过来,她方才去前面聚伙的地方取了些干粮过来,一回来便看到昏迷的昌仁已然醒来,他背对着她坐着,按着胸口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她不禁古怪地看了他两眼,垂下视线道:“你在摸什么?”

  昌仁转过头,瞳仁一瞬便凝结住了,他看着雌女好像无法思考了,慢了好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本能地回答她的话:“我、我没死?”

  她呢,她也没死?

  雌女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走近他,她蹲在他的面前,与他平视。

  “你若死了,那我怎么办?”

  她的话并没有什么软弱情绪,也没有哀怨跟缠绵,只是像直述一件很平常稀疏的事情一样。

  昌仁看着她,表情依旧有些呆呆的,却见她笑了一声,伸手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白皙柔美、眼媚幽兰的面庞,哪怕这张脸不再年轻俏美,却依旧国色天香。

  这些年来,昌仁一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一方因为心中有愧,另一方也因为怕看到她的脸而失了理智。

  于是这些年以来,她与他一直形同陌路,甚至最后她还与墨侠那方站在了一起,于是他们之间仅剩的“友善”的关系便也只能更加疏远了。

  如今当他看着她,看清她眼底的凄然泪意与万般柔情,他才知道,他其实更害怕看到她对他的怨怼与恨意,只怕看一眼,他都怕他会忍不住逃走。

  “雌、雌女……”昌仁终于回过神来,他知道他没有死成,而雌女……也还活着,此时此刻他也不去追究跟追问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现在只想与她好好说说话,说着这些年来他不曾告诉过她,却一直藏在心底对她所说的话。

  他红了眼眶,哽咽道:“我对不住你……我该死的。”

  雌女却笑了,这笑有着太多复杂跟酸楚了,笑中带泪,她摸上他的脸,道:“当年你的确该死,可都过这么多年了,你却一直没死,而我……已经舍不得了。”

  昌仁眼中的泪一下便掉落下来,他一把紧紧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你太傻了,我一直不愿……一直不愿将你牵扯入来的,我……我愧对于你甚多,你恨我死自当应该,万不可轻易饶恕于我才对啊。”

  雌女虽说在这之前心中对他仍旧有怨,哪怕此刻心尤存芥蒂,但看到他为她流的泪,听着他的话,她却觉得原来这怨啊恨啊其实全都敌不过他一句服软求饶的话。

  她也忍不住低泣地回抱住了他:“在洞内,我以为我就要这样死了的时候,我满脑子全都是你……我问我自己,我便就这样死了,我会不会后悔?我反复地问了几遍,结果都是一样,我并不后悔。只是我后悔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你牵肠挂肚了那么久,都从不曾亲口告诉过你,你心悦于你,从我十五岁开始那一夜开始,一直到现在。”

  昌仁心中又酸又烫,因为她的话,脸热了热,他结结巴巴:“你不恨我,还有孩子……孩子的事情。”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便低了下去,情绪也明显变得沉重了起来。

  “恨自然是恨的,当初若不是你执着要与我分开,不愿再见我一面,我又何需怀着孩子硬闯机关城,最终导致我们的孩子……”她捏紧了手心,说到此事气不过,便使劲捶了他胸膛两下。

  “你为何要如此可恶、自私?你到底对我有没有动过真心,你到底是不是一直在骗我?”雌女泪流满面,如梨花带雨,妩媚中带着一股说不出来怜人之感。

  昌仁一时有些无措跟慌乱,他伸手小心地擦拭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一边轻声哄着:“雌女,我心悦于你,我一直也心悦于你啊。”

  雌女再度哭了起来,只是这次的哭却是幸福的哭泣。

  她握住他的手,泪眼巴巴地道:“你从不曾对我讲过这句话,你从不曾!”

  她近乎埋怨地重复了一遍,说得昌仁心一下便酸了起来

  昌仁看着她这样,心疼得不得了,他忙道:“是我的错,以后你若想听,我便讲一遍可好?”

  “嗯。”

  ……

  站着后方阴影处的陈白起听着和好如初在一块儿腻歪的两人说话,弯唇笑了笑,倒是识趣没有前去打扰,她轻吁一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将来的问题将来再愁吧,眼下这样和谐的气氛她真不好再硬插一足了。

  回到前面林子里,她倒没歇着,而是趁其它人都睡下后,便召集了她的一众伙伴商量重要的事情。

  除了仍旧昏迷没醒的孟尝君,其它与陈白起有关系的人都聚在了一块儿,包括幺马跟姬韫。

  赢稷、相伯先生他们看到这两个临时加入的陌生“同行者”,将询问的眼神看向陈白起。

  陈白起简单解释一下两人的身份:“他们是墨家的人,此次乔装同行只为沿路保护我。”

  掐头截尾地介绍完后,她也不顾其它人什么神色,便径直讲起正事。

  由于赢稷他们先前被困于洞中昏迷,并不知晓洞外发生的事情,于是陈白起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与他们讲了一遍。

  他们十来人围成一圈,离得其它人群较远,在这片静谧幽暗的树林道边低声谈话。

  陈白起道:“我确信猪畄族已经与楚国达成某种协议或者结盟,如今他们派出刺探拦路的人都死了,只怕此事难以善了,而今日那支队伍十有八九便是楚军乔装打扮,此时若我们贸然继续前行,只怕终会被人发现。”

  她说完,便等待他们的反应。

  “你怎懂得猪畄族的话?”稽婴奇异道。

  没想到第一个说话的人问的却是这种离题的问题。

  陈白起微微一笑,道:“其实我还懂许多种族的语言,你现在想听一听吗?”

  稽婴一看陈白起这模样,便哑然失笑,举手道:“是我错了,我这时候好奇却是不合适了。”

  其实其它人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可其它人却不如稽婴能够以一种开玩笑的方式轻易地问出,见他“铩羽而归”时,都暂歇了询问的心思。

  “的确,如你所言,楚国早已有封路的心路,那只怕猪畄族早已派人巡视着附近路段,我们并不知晓对方的行动跟布局,若继续前行只怕会闯入他们的狩猎范围。”沛南山长道。

  魏腌挠了挠脑袋,呆愣愣道:“那俺们该怎么办?”

  陈白起沉吟了一下,便道:“眼下倒是有两种可行的办法。”

  赢稷斜向她,道:“你说。”

  “第一种办法便是彻底解决掉猪畄族对我们的威胁,如此一来,即便楚国最后得到消息,只怕那时我们也已经顺利到了魏国。”

  “那第二种呢?”相伯先生道。

  陈白起又道:“第二种便是与商队在此分开,他们返程而归,而我们则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赶往魏国,这路上哪怕遇上追兵,凭我们的实力也可有一拼之力。”

  相伯先生想了想,便道:“可这两种办法都各有各自的弊端存在。”

  陈白起颔首:“的确,第一种办法需要出奇制胜,首先要摸清猪畄族的营地后,再行摧毁破坏,这其中除了要应对猪畄族的人,还可能会遇上楚国的军队围攻,可以说是一盘险局。”

  “而第二种则是一盘围局,首先去魏国若不熟悉路途,只怕也难以顺利到达,而我们此行我们除了懂武的几人,其余的人若遇上追兵或者意外,只能受其庇佑保

  护,倒是会造成缚手缚脚。”

  她的分析说完,其它人都没有说话。

  而在一片沉默中,魏腌忽然爆发了,他站起身道:“区区一山林蛮夷又何须胆畏,他等胆敢伤我主公,岂能就此轻易放过?”

  卫溪亦冷笑道:“然,山洞中的这笔帐,倒是还不曾与他们好生算过。”

  “灰溜溜的逃走?只怕这前脚一走,追兵便已蜂涌而至了吧,若想要无后顾之忧,还是得斩草除根才行。”乐颐清冷的面容浮现出一种决断。

  “这群蛮夷扎根于此地,不知害了多少旅人与商队,他们不仅谋财还害命,显然已成祸害一方,不端……难安心啊。”稽婴拿出他的乌骨扇轻拍于掌。

  其余的人不曾讲话,但却已经有一种都在“摩拳擦掌”的氛围。

  陈白起无奈地环视一周,半叹息半认命道:“看来,采取迂回的套路的确是不太适合我们了。”

  张仪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猪畄族的营地在何处?”

  他一句话便点出了重点。

  陈白起这时却笑了,她轻声道:“我知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主公,神秘道具光环

  陈白起自得了老脚夫的馈赠技能,便对于山林地貌、地理环境的认识如虎添翼,他们如今所处在的这片地域叫“九川埔”,这条山脉书面称“黔峡”,当地人则称其为“断头谷”。

  一般来说,许多人都宁愿绕远路迂回从南边走,都不愿意抄近路走这条“断头谷”,只有外地人,一些不知详情的,例如陈白起他们这些不知山中险情,方这般莽撞直白地闯入了敌人的腹地。

  没错,“猪畄族”的营地便在不远处的柴祜湖附近,其两岸连山、沿溯阻绝,只有一条蹊径可入内。

  “你如何知道?”张仪那张冷静如执笔判官般的面容透着一丝奇异。

  陈白起见他们都一并看向了自己,也不怂,直接一脸“四两拨千金”的纯良神态回道:“哦,其实之前我曾问过猪畄族的人,是他们告诉我的。”

  其它人:“……”

  等等,这里面的嘈点简直不要太多,他们感觉简直都吐不完了。

  敌我双方,他们为什么会告诉你这种事情,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见他们一脸不信,陈白起便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自然,他们的话也不可尽信吧,所以我等最好还是先派人前去附近探探情况。”

  陈白起捡了根树枝,示意大伙靠拢,然后她在地面上勾勾划划,简易笔画凑拼出一张周边山河川林地域地图。

  众人看得惊奇,没想到她连舆图都懂。

  在这个没有飞机、遥感数据与人造卫星的年代,绘制地图看上去是一件很神秘的事情,这个时期的人们测绘方式非常朴素,完全人工田野作业、实地考察完成,所需量与时间便是难以估计,如她这般根据脑海的图象而绘制舆图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但没有人怀疑她这是随便弄出来糊弄人的,因为这一山一林与他们挑高望远极近相似,只是她描画得更为具体与清晰平面,与当代其它舆图又不尽相同。

  陈白起没料到自己随手一画会令他们拿不一样的眼神看她,她此刻正低着头,指点地图:“我们眼下这个位置应当便是断头谷的尾端部分,从这条斜坡往下走百米便是关道,关道尽头有两条路,岔路口往左则是去魏国的,而岔口朝右二百米左右则有一片林子,林子后面这一片地大约便是猪畄族的营地。”

  相伯先生垂眸盯注半晌,眸清色淡道:“这探路需得快,尤其是夜间最适合,只是这一来一去最紧时候,倒是需要擅轻功者代劳了。”

  的确得抓紧时间了,必须趁猪畄族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才好趁奇不备布下战略。

  沛南山长闻言深感其意,便朝身后之人道:“此事卫溪你且去一趟吧。”

  卫溪颔首应喏。

  陈白起笑眯起眼看了一眼卫溪,眼眸一动,转向姬韫,软声道:“可否拜托大哥也随去一趟,师兄一人去倒是难探两头。”

  听陈白起唤一墨家弟子为“大哥”,其它人也对姬韫多关注了两眼。

  只是眼下姬韫戴着一张假皮,五官寡淡普通,透着枯黄的面容着实引不起他们太多探索的兴致。

  时人虽不如魏晋爱美,但人天性便是对长得好的人加以优待,所以有一张好看的面孔便相当于在自身加上了一份砝码。

  所以很多时候陈白起这张淡然若仙的俊秀面容的确帮衬了她不少,眼下她并不多意识到皮囊美丑的重要性,等以后她失去时,她才有了多么痛的领悟。

  她话中之意便是打算让姬韫探另一条路,既然对方要截人,自然会在去魏的路上布下陷阱或者暗哨,去探一探倒是能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