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抱着惴惴的心思,幺马带着一众人上了桥,再进入了中间的通道,等他们再次出来之后,便来到了另一座天地。
明明是黑夜,却不知是用了何种手法,眼前的一切都一扫之前的昏暗寂静,反而是一片辉煌明明亮热闹的场景。
如同在黑暗中开辟出了一场闹市,修铸的黑石街道十分宽阔的,火光洒在这条街道上显得特别明亮,百转千回,中央的搭建的茅草铺位至周围一路延伸,每一个铺位都竖着一张旗帜,旗上绣着铺位的独有纹路与名称,累累似叶,令人仿佛步入一条神秘、热闹、古典的长长的走廊。
这里有各类各式古怪的人,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基本上都不以真面目示人,有戴上面具的,有捆上布巾的,也有藏于幕后的,无论是买的人还是卖的人。
走在在繁华的街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奔走着,那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过很少有人会叫价还价,都是一口价定下。
这时,幺马才觉得自己是来赶了一个集市,而非去闯关获宝。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现在倒是应该拿出“陈焕仙”给他的那个锦囊来看了。
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阴家。
阴家——阴阳家的那个阴家?!
幺马将那张长布帛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没看错,顿感觉自己头皮一麻。
等等,这真是拿他当传奇人物来办事啊,这阴家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忽悠过来的吗?!
他身后的人见幺马拿着陈大人的那个锦囊看完便一直没动,便奇怪地问道。
“怎么了?”
幺马道:“见鬼了。”
“什么?”那人一时没听懂。
幺马摆手,一副有气无力道:
“没什么,去找阴家的铺位吧。”
“阴家?”问话那个叫子君,显然是一个跑江湖的,一听“阴家”他的脸色变了变:“那个……大兄弟,阴家是阴阳家的那个阴家吗?”
幺马没好气道:“除了那个阴家能满足你们家陈大人提出的要求,还有哪个阴家?”
说完,他便先叹了一口气。
见子君一脸犹疑不决时,幺马咬牙道:“走吧,时间不等人,不管什么阴家阳家,这一趟咱们办不成事,便也不用回去见陈焕仙了。”
他们过街走巷一路看着哪家摊子是打着阴家的旗号,终于,在中央火渠的旁边看到了阴家的铺位。
一般而言集市越朝内便越少人气,若平时这街道确实是很清静的,但如今却忽然热闹起来了,街中间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有着各样的身材,穿着各样的衣服,有着各样的面孔,层层密密地围成了一个大圈子。
“这便是阴家的铺位。”
子君去探看后回来跟幺马道。
“先看看。”幺马道。
他们一行人除了人多势众之外,还有各种道具加成的全副武装,令人既惊疑又避讳,因此他们一靠近,其它人便或多或少散避开来。
幺马挺直了背脊,端着陈白起给他的人设——高端、神秘又危险的姿态立于人前。
他瞄了一眼铺位,上面没摆任何大器件,只摆了三排玉简。
第三百零九章 主公,九长癸黑市(二)
玉简不过巴掌大小,三排加起来也不过才十来卷,整齐罗列于红布之上。
幺马顿时傻眼了。
这、这“陈焕仙”让来阴家是来买装备的,可人家压根儿便没摆兵器铠胄,只卖这类玉简,他要怎么办啊?
“这位……主家,不知要买什么?”这时,一位穿着蓝染长袍的老者从铺位的幕帘后步出。
他掀起垂皱的眼皮,打量了幺马与其身后一众一眼,着实看不透来历身份,因此隐了称呼,只称其为卖家。
“兵铠。”幺马刻意压低了声量,粗声粗气道。
老者抚了抚花白美髯,笑眯眯道:“可,但需得答对阴家在此布下的题。”
他手一摆,指了指台面上摆放的玉简。
哎?答题?
幺马沉声问道:“答对了如何,答错了又如何?”
老者笑呵出声,向周围人看了一眼,方道:“看来这位主家是第一次来咱们阴家买卖啊,咱们阴家商铺的规矩便是,这答对了,便有购买权,若答错了,那只能抱歉了,阴家的东西不会卖给你了。”
幺马闻言,陷入了哑口无言。
还有这规矩?
这时,有一人不满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我都在这儿等了半天了。”
老者看过去,颔首道:“的确,容这位先来作答吧。”
幺马正想看看这答题的情况,便顺势应下。
他挥了挥臂,示意退后,他的队伍便如潮水散去,留出一大片空地,而那人便独自一人空落落地站在原处。
他看了看旁边,略似有些不自在,便快速上前择取了一个玉简,卷开后,便读道:“阴为何,阳为何,阴为先,阳为先?”
呃……
那人读完便沉思了好一会儿。
很明显,他眉头紧皱,眼神闪烁,便知对此题并不自信。
“这位少客,答题时间只有半柱香。”老者提醒道。
在他择卷看题时,老者便燃起了一柱香。
眼看燃香断灰,他将玉简放下,便吞吞吐吐地答道:“这、这阴则为姑子,阳为郎君,自古男先女后,自然是……阳为先,阴为后!”他讲到最后便伸长脖子,显得理直气壮起来。
那老者闻言,长眉拢了拢,继而摇了摇头:“此题不过。”
“哎?为、为何?”那人咋呼道。
老者道:“你既对阴阳学所知甚少,与你多说亦无益,走吧。”
见老者不耐地摆手,那人虽觉愤恨挫败,却又不敢惹阴阳家的人,最后唯嘟嘟囔囔地沮丧离开了。
而幺马见此则更头痛了。
方才那人好歹还能讲两句,可怜他对阴阳学是完全不懂,他就是个普通的匠人,脑子里装的全是木头铜铁,哪能闯得过关,还是再等等吧。
见他这方依旧没动,便又一个等待的人上前闯题。
他倒是对自身有信心,报出所需购买之物,便随手在台上选了一个玉简。
“五行说,金、木、水、火、土,而五行有何特质?”
那人顿时懵逼了。
“这、这……呃……”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被轮番刷下台,幺马的冷汗都快被吓出来了。
眼看大半夜就这样寂静无声地过去了,他想,他能在天亮前完成“陈焕仙”布置的购买任务吗?
眼见只剩最后一位了,老者问:“这位主家,可要一试?”
幺马偷偷地帽檐下咽了一口唾沫,想着,不如先试一试吧,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抱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清了清嗓音,上前随手便抽出一卷子玉简,将其打开。
“以阴阳为题,畅舒己法。”
幺马手一抖,险些将玉简给抖掉。
我的陈大爷啊,他这辈子最怕的便是这种命题讲法了。
如今他整个脑袋只装得下金、木、水、火、土,其余更深的阴阳内容压根不懂不知。
一看是这卷玉简,老者都不由得对他面露同情之色。
这一卷玉简可谓是最考人的,它既没有标准答案,也需要答题者给出深刻的理解精髓内容,若非对阴阳学认识深刻、有其独特见解与领悟之人不可通题。
“这题时限为一柱香,主家不妨好生想想。”
方才答题落败者一听时限延迟了半柱香的时间,便知这题可谓是难题,且由于是最后一人,于是,倒也都不着急离去,反而围成圈子想看看这个神秘黑斗篷人打算怎么答题。
……或者是,与他们一般落败离去。
就在幺马绞尽脑汁想不出辙时,忽然,他想起陈白起给他的那个锦囊里面还有一块白帛,他将它取出,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若遇难题,不妨闭上眼睛……”
遇上难题,闭上眼睛便能够解决了吗?
幺马看得古怪,便半信半疑地闭上眼,然后他只觉脖颈后倏地一痛,然后……他便失去了神智。
当“幺马”再次睁开眼睛之时,“他”的眼神与气度整个都变了,“他”略有些不适地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从“他”颈后飞出的“小蚊”,抿唇轻笑了一声,然后再打量四周。
见“他”久久没吭声也没动作,老者不由得催促道:“主家,半柱香已过,还请尽快解题吧?”
“幺马”看向老者,由于宽大的帽檐遮挡,只隐约露出一双清亮又冷静的眸子,那老者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直呼怪哉。
怎么感觉这人前后的神态不太一致呢。
“幺马”嗯了一声,移步上前,“他”重新看了一眼玉简的内容,启唇道:“不知店家可愿提供笔墨与竹简一册用于书写?”
老者闻言顿了一下,他多看了“幺马”两眼,不知此人是真有成算还是故弄玄虚,他犹豫了一下,便掀回幕帘之后,过了一会儿,便捧着一卷竹简与笔墨出来。
“请。”
“幺马”接过,下礼道:“多谢。”
老者当即回礼。
“幺马”执笔,于竹简上写念道:“一阴一阳之谓道,老子曰——道生阳,阳生阴,阴阳生八卦,太极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而阴阳于气说之上,进一步则为天地、日月、昼夜、晴明、水火、温凉等运动变化中一分二之结果,如此便抽象出来”阴“和”阳“两个相对的概念……而阴阳有名而无形……”
累累总总写满一竹简之后,却是几乎将方才其它人所答不能的题目全部囊括在其中,这便相当于阴家摆题阵的十三玉简内的答案,他已尽记于一竹简内。
老者越听越心惊,而其它人则一个个目瞪口呆,纷纷拿一种“神人也”的目光看着“幺马”。
“幺马”嘴角含笑,将竹简卷好,献于老者:“敬请。”
老者颤着手,将其接过,并下意识行了一礼,然后便是一目十行,连声赞道:“好!好!”
他看完,便快步又转身进入了幕帘,险些脚底打滑,“幺马”并不着急,“他”赋闲在外,静气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