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526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陈白起知道一百条计谋都不如知己知彼,她先前也想过种种妙计,可最终又被她一一推翻,因为她也摸不准对方有何动向。

  于是,她向齐王请命道:“主公,探听敌方动向与甄别敌方计谋一事便交由焕仙,焕仙可能会暂时离开一段时日,在焕仙回来前,望主公能暂时按兵不动。”

  苏放、袁平与魏腌惊讶地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会有此打算。

  “你打算亲自去?”齐王一把抓住她,目光收紧。

  如此危险的事情,为何她总是要身先士卒不可!难不成她半分都不将自己的性命攸关放在心上?

  陈白起抬头,一瞬不眨:“主公,事关重要,臣不得不亲自前往。”

  “可孤不愿!”

  陈白起一愣。

  他讲的是“不愿”,而非“不许”。

  一字之差,却表达出了他对她阴晦难以说出口的感情。

第四百章 主公,大战潜伏(一)

  在场人听得都觉尴尬,为何觉得这一刻他们待在这里好像十分多余呢?

  这正事谈得好好的,这忽然一下气氛一下就变就变了,主公啊,他们还在这儿呢不是,您就不能等他们走了再一诉衷肠吗?

  担心主公觉得他们碍事,于是一个个抬头的装听不懂,低头的便装透明,就当自己不存在,努力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陈白起如今的想法也很简单,只想谈事业不想谈感情,却因齐王的步步紧迫感到心烦意乱,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再重重将一口浊气吐出。

  “主公,你若下令,焕仙必从。”

  她抬头看着他,睫毛月瞳如黑翎笔直而黝亮,目光亦像一汪池水透彻温凉。

  齐王神色一滞,下颌紧绷。

  这双眼睛依旧漂亮而蕤霖,但它里面太干净了,太清明了,一眼到底,他虽倒映在其中,却没有丝毫他想要的东西。

  齐王盯着她的眼睛,瞳仁紧缩,眼中有着来不及被掩饰被刺中的痛意。

  “陈、焕、仙……”

  他倏地闭上眼,掩饰着眼中那薄喷而出的猩红血丝,喊完她的名字之后,又似一时舍不得用太严厉的词来叱责,尾语嘎然而止,只剩他压抑的呼吸与起伏不定的喘息。

  见他闭目,陈白起忽然如一盆冰水从头顶浇落,一个醒神,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眼下这种依情绪行事讲话的态度,未免有些“侍宠而娇”。

  既不接受除了上下属之外的其它关系,那她就该时时谨慎本份,她反省了一下,当即拿出臣下的态度,低头谦逊道:“主公,臣乃齐国大谏,您亲自授封的,您可还记得?”

  齐王松开了手,而那缓缓背于身后伸展的五指,在睁开眼那一瞬间又倏地再度攥紧。

  这是在拿君与臣的关系遏制他?

  他心底冷笑。

  “记得。”

  见他恢复了平静的声音回答,陈白起拿眼神小心打量他,却一时揣测不定他的态度,但她还是决定将话讲明:“焕仙自当竭尽所能为您、为齐国成就康庄大业,然而焕仙不畏生死,却唯独害怕一事。”

  齐王勾起嘴角,斜垂落的睫毛阴阴翳翳,他幽幽地问道:“哦,何事?”

  她稳住情绪,平静道:“便是主公的不信任。”

  齐王闻言抑不住满腔的怨愤,轻笑一声,似自嘲,似讥讽,似两者皆有,他连连点头:“原来在焕仙心中,若不让你去冒险,便是不信任,若担忧你的安危让你留下,便是强权勉强。你这张嘴的确说服得了任何人,正直凛然,又强软兼施,哪怕是一种拂逆,你也可以将它变得义正辞严,孤只能无言应承接受,是否?”

  要说齐王鲜少拿这样刻薄之语来与陈白起讲话,虽然在其它人眼中齐王便是一种唯利是图、冷血自私这样的形象,但在她的面前,他总是会小心翼翼地收敛起一副坏脾性,他笑,是真心的笑,不狭隘、不阴险,不拿两副心肠待她。

  如今他这样的克制不住,便表示他当真是怒了。

  陈白起小心肝也不免颤了一下,她垂下眼睑,哗地一下撩袍伏地立即跪下,诚惶诚恐道:“臣不敢。”

  其它几人一惊神,少见齐王面盛如此怒意,也齐刷刷地一并跪下。

  “主公息怒!”

  齐王没有理他们三人,他只冷冷地盯着陈白起的漆黑发顶,她没有抬头,背脊伸直成一条直线,像一根难以折断的钢骨,她也没有为自己申辩与解释,只用一种缄默伏罪的姿态跪在他的面前。

  既可恶,又可恨!

  以往他很颀赏她在人前的睿智与冷情,待事感性却又不失原则性的一面,如她的师门一直反对她追随在他这样一个主公身边,沛南山长一直私下对她效忠于他颇有微词他是知晓的,然而她虽一直十分尊敬于师长,却始终不曾妥协犹豫,对于她要坚持的事情,她可以说是固执而顽强的。

  以往他也曾暗暗拿自己与沛南山长作比较,得知她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为此暗喜不己,然而当她的一贯冷静、冷清与固执运用到他自己身上时,他方知道被拒绝的一方有多难受。

  心脏处遽地一阵钝痛,他心中百味杂阵,既愤怒又痛恨,还有挥之不去的失望与失落。

  他能拿她如何,他又该拿她如何?

  齐王眼中一片茫然荒凉,带着自我嘲弄。

  许久,他一言不发便从她身边经过,待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其它几人才慢慢抬头。

  前后看了看,见主公已然离去,他们方一副劫后重生地松了一口气,相继站起。

  见陈白起还维持着先前的姿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雕塑,魏腌拢起眉头,上前拉人。

  “焕仙,你要跪到何时,主公走了。”因掌下的手臂太过纤细柔弱,魏腌大掌虚拢着,感觉自己都不敢太用力,怕折了她的骨头。

  陈白起低着头,由着魏腌的力道缓慢地站了起来。

  “你说你,为何定要如此!”苏放拍了拍膝盖,见“陈焕仙”与魏腌两人站在一块儿,便几步上前没好气地道。

  陈白起侧过头,表情有些木然平静:“不这样,难不成大家伙一块儿抱着等死?”

  苏放一噎。

  他说的是这事儿吗?啊,是这个事情吗?!

  知道她这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苏放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将事情给挑明了,她与主公的事情……嗳,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一旁的袁平倒是没往深处想,只觉得主公与焕仙之间的对话透着古怪跟火药味,他皱着眉劝道:“那你可以用委婉的口气跟主公解释啊。”

  “如何委婉?”陈白起又转过头看他,那双漆黑垠夜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这……讲道理哈,袁平心虚地闪烁着眼睛,他也觉得“陈焕仙”这边的问题不大,合情合理,但是……“你、你可以私下与主公好生洽谈解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公不要面子啊。”

  魏腌听到这,探出个头,不觉奇怪地插话问道:“俺不懂,为何主公如此反对此事,焕仙为人聪明,俺便信她,她出马定有办法取得敌人的情报。”

  其它两人听完同时白了他一眼。

  “你懂个屁!”

  ——

  由于齐王一言不发地离开,陈白起事后便当他默认她前往洛阳当探子此事了。

  事不宜迟,一旦有了决定,她当日便提议出发。

  临行之前,她特地向齐王辞行,然而齐王却闭门不出。

  陈白起目光复杂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在门阶石上静站了一会儿,方道:“主公,焕仙即刻便要出发前往洛阳,特来请辞。”

  屋内安静如初。

  “不知,主公可有要事要嘱托焕仙?”

  许久,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声响,见他打定主意要冷战到底,陈白起唯轻叹一声。

  “焕仙告辞。”

  她转身,刚步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咯吱”的开门声。

  她脚尖顿时掉头,转过了身,只见齐王敞开门站在那里。

  她神色适时地流露出一抹惊喜。

  她站院中,他站门槛下,一明一暗,生生两端,彼此仿佛站成了岸。

  终于,他开了口。

  “孤在此,静候佳音。”

  风吹起他的发丝飘起,锦衣狐裘,他依旧是一张冷脸邪魅,红唇肆扬。

  陈白起也笑了。

  她双掌交叠,深深一揖。

  “定……不负重托。”

  ——

  陈白起连夜带着巨两主仆一块儿骑马离开了苇沙河镇,走得悄无声息,一路沿着黄河中下游奔驰,最终在一条古道亭旁下了马。

  她望着小道的尽头,耐心等待,没多久便见一匹快马驰骋而来。

  陈白起神色一动,快步上前迎接,而巨也牵起两匹马随之跟上。

  马停,马上翻下一人,而他背上还扛着一个灰色大麻布袋。

  麻布袋内装有一个体型不小的活物,正在“呜呜”地叫唤挣扎。

  “给。”

  来者正是狐砺秀,他将布袋从肩上滑下,直接抛扔给了巨。

  巨板正着脸,张臂轻松一接,再将布袋打直放落在了地上。

  陈白起讶了一下,立即上前拆开布袋,口中一边问道:“你便是这样一路带过来的?”

  这口语虽谈不上指责,但狐砺秀听了却不免有几分委屈,虽面从他那张扑克脸上瞧不太出。

  “太吵,会被察觉。”

  他的解释永远是这样简洁省略。

  陈白起说完便察觉自己这样问不妥,便当即歉意道:“我并非是在抱怨你。”

  她只是没想到他会将人打包成这样运送过来。

  她手下动作没停,很快就从袋中扒拿出一个人,他口中被塞了布团,讲不出话,手脚也被绑了起来,从布袋中出来时蓬头乱发,满脸通红。

  ……估计这不是被气的,便是方才倒挂在背上时脑充血导致的。

  果然,将布巾一扯开,便听到他喘着气,破口大骂:“尔等贼子,黑心肝,有你这样绑架人的吗?我……”

  陈白起第一次陈孛这样不顾形象、气极败坏的样子,不禁发愣,而狐砺秀眸光一暗,越过陈白起抄起她手上攥的那块布巾便再次虎虎地塞进了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