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598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那伤口在黑暗中散发着一种微弱的莹光亮,一个小洞一个小洞的,她拿旁边凉水中浸泡的布巾替他擦拭干净后,又掏出熬粥剩余的蛇骨草,用巫力碾碎成汁,将他的伤口全部涂抹了一遍。

  完成后,她将他放下,盖上被子。

  “他倒是狡猾……只提内服,只字不提这毒混杂着药涂在皮肤上,即使清除了体内的毒,但外毒还是会源源不断地补及。”

  若非她留了一个心眼,熬煮一半留了一半,只怕等这毒入骨髓,无力乏天的时候,她却再无蛇骨草了。

  她将手清洗干净,便起身站在了窗边,檐下恍惚的灯火明灭浅淡,她瞳仁浸不进一丝亮度,如无星无月的夜般漆黑。

  她站在窗边,静静地过了一夜。

  ——

  天还不亮,有一队人踏着肆无忌惮的步伐便匆匆而至,寂静的院中一下传来嘈杂的声音,吵得房中都不安生,而身上似披了一层寒霜的陈白起蓦地睁开了眼睛,她眼内里无一丝迷濛惺忪,全是沉寂了一夜的孤凉。

  “毕竟人是我伤的,太守命我前来送上歉礼弥补,我便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便是今日正正好。”一道嚣张恶劣的少年声音清亮地在房外响起。

  陈白起挑了一下眉。

  她认得这把声音,毕竟昨夜才刚听过。

  槐花怒骂道:“你欺人太甚,军师如今病危,你还要上门来捣乱?!”

  “病危?难不成……他要死了?”那道声音有些古怪的上扬,似意外又似不出所料。

  “牙索,你如此行径,难道不怕太守得知而降罪于你?!”花甲叱道。

  “谁敢再靠前,我秦柬今日便豁出去,也不让你好过!”

  少年徒冷下声:“吵死了!”

  紧接着,一阵拳打脚踢的打斗声过后,在一片惨痛哀鸣声中,有人靠近了门边。

  只是不等外面的人一脚暴力拆门,门倒是先一步从内里打开了。

  牙索下意识抬头,脸上还挂着痞邪恶劣的笑意在下一秒滞凝在了脸上。

  却只见一名少女穿着淡绿绣裙步出,她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心,发间缀着一串珍珠,室外的光线一下落在她胜雪的面颊上,顿时粲然生光。

  她淡淡扫过一眼看向牙索,眼尾微挑的桃花眼本该是明媚多情的,可偏那瞳仁内太过明澈漆黑,令其生生压下了其中的春风温情,多了一种透彻人心的通明干净。

  无疑这个少女长得十分漂亮,不仅漂亮,还有一种披了十级滤镜的无辜单纯,就像许多少年郎梦寐以求的小仙女。

  对上她眼的那一刻,牙索心跳都停滞了一下,而下一秒却失了节奏地狂跳。

  他猛地退后了好几步。

  陈白起微微眯眸,以为他认出她了。

  可明明昨夜她用了手法掩盖了真实面目,他是怎么认出她的?

  “阿芮!”

  底下槐花失声惊叫,她想挣扎,却被压制得更凶。

  陈白起收回放在牙索身上的视线,瞥了一眼院中,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人,全是木家军的人,而秦柬他们三人被人反剪着双手,以一种屈

  辱的姿态按压在地面上摩擦。

  她不由得颦了颦眉。

  “阿芮,你叫阿芮?”牙索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陈白起不动声色地看向他:“我是叫阿芮。”

  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他莫非是在试探什么?

  “你、你……”他一对上她漆黑的眼睛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可又不知为何这样,于是有些恼羞成怒道:“我找谢楠衣,他在不在?”

  陈白起道:“他在……”

  牙索阴了一下眼睛:“那他……”

  陈白起似知道他要说什么,很自然地接口道:“他还活着。”

  他一噎,便瞪她,可瞪着瞪着……又撇开了眼睛,掩在发下的耳朵有些发烫。

  “你叫他出来!”

  “他还没有醒,你想说什么,可以告诉我。”

  听了这话,牙索心底一咯噔,联想到她方才从那间房中走出来,黑沉着脸问道:“你是他的谁?”

  “她是我的未婚妻。”

  这时,身后一道不悦而矜冷的声音响起,陈白起一回头,却见披着一件染血外袍的谢郢衣步履虚浮地走了出来,他脸色十分苍白,眼下青黛明显,但很明显已没了昨晚的乌紫死气。

  陈白起上前扶住他一条手臂,让他站靠着好没那么累。

  牙索一看到他,表情的少年气一点一点地褪尽,戾气与邪恶染红了眉眼,他嘴角再度挂着恶意满满的痞笑。

  竟然还能站起来,这说明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他盯着他道:“昨夜那个女人是谁?”

第四十六章 主公,血色婚嫁(七)

  谢郢衣一怔。

  昨夜、女人?

  这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令谢郢衣第一时间有了推测,他余光不由得扫过身旁的陈白起,她很安静温婉,眸瞳有种水洗的透澈,像不知所以然的置身事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跟动作供人侧目。

  很隐晦的一眼后,谢郢衣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他想到了他身上的毒,方才被房外的嘈杂声吵醒时,他便发现他身上持续不退高烧退了,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的状况,不是创伤后的感染这类简单的问题,除非及时服用了解药,否则他这种高烧的状态会持续到他死为止。

  可这解药从何而来?之前他不知,而今听了牙索这番找上门质问的话,他倒是有了猜想。

  “我昏睡了一日,方方才醒来,你所言之事我全无印象。”

  谢郢衣披着一件染血的蔓枝绣袖袍子,底下单衣矜薄,昨日烧了一日,他的精气神亦属萎靡,但唯有那一双眸子水月风云,淡泊清冷,不见疲态。

  牙索蹬了一脚廊柱,气笑了,他道:“看你还活着就好,这笔帐……“他指着他,眉挑眯眼:”我牙索记住了!”

  他今日除了来找人晦气,便是来确认昨日那个女人究竟是虚晃一招,还是确为“谢楠衣”而来。

  她不是警告他,让他不要来招惹谢楠衣吗?

  呵,小爷他偏就要!

  她以为她昨夜那样带唬带吓他牙索便会怕?

  她最好是再来替谢楠衣出头,他这一次定会好、好地等着她!

  本来按计划,他还要拿“谢楠衣”来练练手,不至于弄死他,却也不会让他太好过,可……瞥及他旁边那位春媚蕤枝下仿佛渡了一口仙气的小仙女,他舔了舔牙龈。

  罢了,这件事来日方长!

  他招了招像个恶棍一样嚣张跋扈地掉头走了,他身后跟来的人看懂他的意思,便一脚蹬开了秦柬他们,脸上挂上不正经的笑,歪七横八地跟随着他的步调走,但在刚要迈过门阶时,牙索又回过头来瞥了檐下乖静的陈白起一眼。

  少年眉眼经晨光拂过一层浮影,细碎的头发下,眸光熠熠,像被火光烫过的刀锋,带着灼热的力度。

  “若未婚夫死了,你还可以是任何人的未婚妻吧?”

  他舔了舔唇角,喉中吐出恶意满满的一句话。

  陈白起眸转,迎着少年锋芒毕露、不知天高地厚的眼神,忽地,唇边漾起了笑纹。

  “确是如此。”

  她答道。

  少年本以为她会因为他的话而恼羞成努,再不济也会受到一些惊吓而不知所措,但看起来像小兔子一样乖小乖小的她,出乎意料,她却以一种鼓励的态度对他道。

  ——确是如此。

  其它人都一脸古怪又不敢相信地盯着她看,无论是牙索这方的人,还有木家军那方的人。

  场面一下像僵了起来,谁都不知要怎么打破。

  牙索看着她对着他笑,品不出其中的意味,就知道怪好看的,他觉得心头有团火被她烧了起来,他张嘴欲言,却又听到方才那样撩人心弦好听的声音又道。

  “可我不会任他枉死的。”

  软软地的嗓音,不带任何锋芒的尖锐,却可以刃不见血。

  牙索怔愣,脸上的笑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的。

  他心头的火一下变成了一团邪火,他的恶言恶语一时竟不能对她,他唯忍着脾气,嘴角抽动地笑了起来,猖獗地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身后的人一时看不懂这情况,却留下揣怀着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了谢白起一眼,才吊儿郎当地随牙索离开。

  而在牙索走后许久,谢郢衣方疲力摇晃了一下,靠着门扉,苍白的脸上有着隐忍,他阖上了眼睛。

  “他做梦!”

  他口气恶狠狠地,第一次失了贵公子该有的涵养。

  而庭中的人相继爬起来,身上的伤令他们痛得咧牙呲嘴,他们看了看“谢楠衣”,又看了看“陈芮”,又想着方才牙索的话,脑中不期然地飘过一句——红颜祸水啊!

  ——

  在谢郢衣养病的期间,陈白起没再去打扰他,而是放任他在房中静养,而她这边基本上身体已经恢复了巅峰状态,但她也没有出去走动,而是在房中沉心写规划书。

  这日,她难得出门一趟,去市集以物易了些东西,一回来便撞上槐花,虽然她头上戴了幕蓠,但槐花还是认出她了。

  她上前拉住她,风风火火道:“我的芮妹子啊你跑哪去了,平日里劝你出去走走你都不肯,偏要找你时你不见了人。“

  陈白起温声问道:“怎么了?“

  “你随我去劝劝军师吧,反正这事也跟你有关……你……哎呀,反正你跟我走。“槐花一嘴解释不清地拖着陈白起往前赶。

  陈白起跟她身后,想了一下能出什么事情,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瞄到房屋四处都挂了红布,过往的木家军腰上也绑了红带,还有门面跟过道挂起了朱色诗牌……

  她步履不经意慢了下来,眸光如水,她眼力极佳,不用靠近便能看见,她扫过其中一页诗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另一页诗牌:“爰采唐矣?沬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爰采麦矣?沬之北矣……”

  诗经?

  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