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太傅!贼人可气也,竟一直埋伏在吾等身边,当杀之!”
“太傅,对于此等恶徒,切莫要手软!”
“太傅”
这一个二个的这下将太傅喊得那叫一个心甘情愿,甚至还有人眼含泪泡揪着她衣袍一角在义愤填膺地告状。
这下所有持傲逞凶的文官都没有以往高高在上的神色,倒是放下了架子,都拿她当救世主在看了。
第二百十四章 主公,城中惊变(二)
“你们……为何在此处?”
陈白起瞥了一眼像跗骨爬虫一样从各处阴暗角落围上来的反叛军,眸色沁凉如月,暗处却有一簇幽火,她倒没有因为过往与秦官之间的罅隙而见死不救,只是不解宫门下钥他等怎仍滞留在宫中。
“一月一轮官署值夜,恰好轮到我等……不料宫中叛逆造反,还有一群从天而降的刺客,见人便杀……”他们咬着牙深恶痛绝道。
这一次事出突然,想不到对方竟突破重重防卫,直接杀入了王宫,他们当时头一懵,都被吓得够呛,全靠身体的本能促使他们第一时间逃跑。
陈白起又问:“那幼主呢?你们可听到什么消息?”
他们一怔,被吓得惨白的脸上只剩一片空白:“这个……我等一路朝宫外跑,并、并不知……”
由于他们值勤留宿的地方离宫外墙较近,穿过几道门便能跑到官道上,但却离内宫甚远,甚至可以说是与内宫完全独立的两处,再加上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能够逃出生天已算是万幸,根本来不及多想其它。
陈白起见他们低下头,一脸羞愧到无颜见人的地步,倒也苛责他们只顾自保的行为,只淡声道:“我不能一路护送你们离开,你们只需沿着这条官道直接出宫,宫门外自有人接应,遇到人将一五一十将宫中情况告知他们。”
这时,他们哪还敢置喙她的决定,立即忙不迭地点头。
“太傅定要找到幼主啊。”
“一切都全靠太傅了。”
这是将救主的希望都托付在她身上了,要说他们也并非一群贪生怕死之徒,为国就义他们尚且能慷慨赴死,但也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人杀了,眼下他们真感激先王的慧眼如炬,找了这么一个武力值强大的太傅坐镇咸阳城。
陈白起“嗯”了一声,情绪很淡。
这时,叛军已至,他们穿着一身秦军的制服,却将兵刃对着秦国一众大臣与宫中的人,那一身染红也不知是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她淡淡抬眸,一道身影从高处落下,阴影罩在陈白起的头顶,冲上来便是一计杀招。
“虽然我现在看起来还挺冷静的,但是……”
叛军扑了一个空,下一秒一回头,便见到一只手抓过来……
嘭——那人被重重地按倒在地面,头在五指之下动弹不得,喉中一口腥甜还没有喷出,又被一指扣住下颌硬咽了回去。
陈白起半膝弯下,冷衣与黑发缓缓披落在身上,一手按压在偷袭的叛军脸上,五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柔若无骨,但力道却将他的头骨都压得有些变型,她轻启双唇:“我其实眼下的心情十分恶劣,我还要去找我家主公,若你们再阻挡在前……”
她抬起头,视线一一划过他们的脸,平淡的声音像语调染成了暗黑的低绵韵律:“那我只能将挡在身前的一切,都斩清干净,若只能用血来开道,那便铺就一条地狱之路吧。”
她缓缓站起来,地上的叛军已经没有了声息。
其它人虽然都在她身上感觉到了头皮都快要炸裂的危险,但他们早被训练到没有了感情,无视身体本能的恐惧,仍旧如杀人机器一般直接冲杀过来。
这一次陈白起也没有留情,她步速极快,如一道影子掠过,他们在她手上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空中弥漫着萧瑟的寒意,携着凛冽的风气,仿佛连人的灵魂都一并被冻结住了。
周边的叛军都倒下了,只剩一袭风骨矜森的紫袍少女站在那处一动不动,周围的墙壁与地板被她的萧杀寒意所染,凝结出一层冰面。
四周的空气都像被这股冷意冻凝住了似的,霎时异常安静。
看到不消一会儿便倒了一地的叛军,官员们都有些手脚发麻,脸色呆滞。
他们此时心情有些复杂。
都后怕地想着,长着一张最与世无争脸、却也能干杀伐戈止的太傅,所以说……当初是怎么忍下他们这些一直在她背后传她谣言,当面又排挤无视她的人?
他们的脸一下又僵又白。
她若想私底泄愤暗杀,只怕也不会有人发现是她动的手吧?主要是她手速太快,别人还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她就已经收手了。
陈白起清完一波兵线,便转过脸,面无表情道:“赶紧走。”
明明是很平常的口吻语气,偏官员们都被吓得一哆嗦,觉得她这是嫌他们动作太快,他们慌乱地点了点头,便提起下摆,转头便奔跑了起来,那速度也不比逃命时慢多少。
陈白起解决完一路上遇到的叛军,赶去了寿宁宫,只是当她赶到之时,宫内鸦雀无声,她翻遍整座宫殿都没有找到姒姜跟阿乖,地上倒着全都是她平日来寿宁宫见过的那些熟悉宫人尸体。
他们看起来都很年轻,平日里见到她都会露出笑脸来打招呼,但如今,却是恐惧与惊骇表情在死那一刻便永远凝固在了他们脸上……
陈白起像被激怒了一样,咬紧了后牙槽。
系统:主线任务——以杀止杀(一)弱者止于百步,强者千里杀伐,,以杀止杀,方能止戈。毫无人性的杀戮正在进行,请人物前往肃清秦王宫内正四处霍乱的叛军(28/240),拯救下宫中尚存的无辜之人,接受/拒绝?
陈白起平复下心情,冷声道:“接受。”
她为了能够找到姒姜跟阿乖,几乎将整个王宫都翻了一遍,同时她也像一个铁血无情的修罗,一旦见到在肆意屠杀逃蹿宫人的叛军便绝不留手,她一路从宫闱中杀了出来,在宫门大开之时,所有人见到太傅一身浓重的血气正一步一步迈出,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到有些窒息。
“太、太傅?”
卫尉之前得令领了一队人在咸阳城中支援剿杀空中掉落的刺客,如今终于平息下一场祸事正打算入宫与她汇合,但见她一身血煞之气很重,他这时都有些发怵,怕她杀红了眼,认不出人,连他也当成菜瓜一并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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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整天都有事在忙,所以只有短小的一章……
第二百十五章 主公,城中惊变(三)
先前一批文臣慌乱紧张地从官道跑出外城,倒还是记得太傅的叮嘱,他们找到了在外剿敌返程的军队,由于城中发生暴乱之事太过严重,兵力不足,宫中大部分兵力都被调遣走了,却不料正中敌人奸计,趁着卫兵分身乏术之际,杀了宫中侍卫制造了一起严重的宫变。
郎中令在接到叛乱军的消息时,第一时间想到幼主还在宫中,顿时半边身子都凉了下来,另一半身子还未凉透全因他们说太傅已赶了过去,他话不多说,立即带上身后的兵力前往宫中支援,只是他们始终没能与太傅遇上,他们每匆匆至一处打算救人平乱时,却只能看到倒了一地的叛军……
等郎中令将整个王宫都逛了个遍,却连一个活着的叛军都没逮着,他们觉得他们这一趟进宫,或许……只是支援了个寂寞?
卫尉不知情况,喉咙有些干地问道:“宫、宫中……”
“已肃清干净了。”太傅的声音带着些许低哑的凉寒,与她平日里的温润和气不同。
看到她这一身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那些叛军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们不禁全都打了个寒颤,用一种恐怖又敬佩的眼神看向她。
武人崇拜强者,这是亘古不变的心理。
陈白起随手扔掉了手上一柄弯了刃的长刀,紫袍的袖边镶的那一圈白毛已是猩红点点,鬓角拢梳整齐的发丝滑落几缕于颊间,更衬得她傲霜欺雪的肌肤有种冷质透明感,她仰头望天,忽然道:“也该到了。”
这层出不穷的计谋把戏落幕之后,也该上正菜了。
卫尉这边反应很快,他赶紧道:“廷尉带了兵前往各大夫府邸通传,都尉与校尉带人清理街道,而御史大夫带着亲随已集结了全数兵力,随时准备反击。”
她容色极淡,她看向卫尉,没有出声,只传音到他耳中:“幼主不在宫中,也没有找到宫正与我派去的人,想来是躲藏在某处,你亲自带一批人继续去找幼主,别声张。”
卫尉诧异地呆了一下,第一次被人密音传耳,有些不确定地盯向她。
“听到没有?”陈白起颦眉出声道。
他这下确定了,立即道:“喏。”
陈白起转过视线:“其余人按原计划继续在城中巡查,遇可疑之人即刻逮捕,若顽灵反抗,就地格杀!”
“喏!”
他们都一一应声。
陈白起一转身,便化作一股轻烟消失在城门前,她心中虽然仍旧担心着阿乖与姒姜,但更迫在眉睫的事情是前来攻城的敌军,她若守不住咸阳城,城破之日,腿脚不便的老人会被杀尽,秦人的孩子也会被杀,城中的牛、羊、财物、田地,包括这座咸阳城,这一切都会成为侵略者的所有物。
她踏上了城墙,立于高城之上,看到来来回回忙碌的士兵,看着戍兵端着一桶一桶的黑色液体朝城墙上泼去,那从高处落下的漆黑粘稠液体顺流而下,将灰黑的城墙糊上一层黑亮光滑。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问他们:“此乃何物?”
不等他们回答,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率先道:“瞧这一身的血气可比战场上厮杀的将军都要浓烈,说你是司掌国府礼仪教化的太傅都让人不敢相信。”
陈白起不用回头都知道来的是谁:“你很闲?”
与她刺两句后,稽婴便挥挥手让其它人继续忙去,他道:“这是山漆,能使粗糙的墙面光滑难攀,亦可防火攻。”
咸阳城作为王城定居,其城墙一度翻修加高,它本身是用大石条砌成,再加上高度较一般城墙足叠三丈有余,箭楼、城门全数都是山石、石板垒砌而成,看着威猛可怖,如今再加上山漆,无论是火攻还是云梯攀爬都大大加深了难度,可以让偷袭者望而却步。
陈白起真的挺佩服秦国在军事上的天赋,她道:“城中没有可用之将,倒是要劳烦你堂堂一个干文职的人来当守城将了。”
“陈芮,这一仗……你说,我们能守得住吗?”稽婴眼底有几分茫然浓雾,他的声音很轻,风一吹便融化在了夜色之中。
对方有备而来,在秦王刚逝世不久,便安排下这一出又一出的计策,他们先是造制谣言恐慌,有意左、右相还有国府特使一道去平息内乱,再沿途设下伏击,意在斩断秦国双翼,又派了兵力故弄玄虚挑衅关外,令他们不得不遣兵调将到函谷关镇压,最后其目的,却是要拿下咸阳城!
若非有陈芮事先洞察危险降临,早有所防备,只怕他们在酣梦之中一无所知之时,便被人夺了首级,攻破城门,直取王宫,天一亮咸阳城便彻底被攻陷下来,沦为敌军的战力品。
陈白起道:“你能不能守得住,我不知道。”
他猛地看向她。
“但我,却一定能。”
没有多斩钉截铁的语气,只是用一种不必怀疑的语气轻描淡写道。
稽婴忽地一下笑了:“蛮夫。”
他评价她。
但他又道:“我也信你,能。”
陈白起倒是第一次听他狗嘴里吐出象牙。
但不等她再开口,第一批敌军已如黑潮一般汹漫到了城墙不远处的山坡位置,当他们看到依旧紧闭的咸阳城门,便有些惊讶地勒马停下,如今与约定的时辰一致,但却出现了意外,明明这一切安排得如此缜密周详,是哪里失误了?
夜色之中,对方没有竖起任何有标识的旗帜,但其来者不善的势态却没有丝毫减弱。
“下方,来者何人?”稽婴站在城墙之上,大声厉喝。
对方不答,那些披着兜帽的前锋二话不说,便翻下马,从衣兜里掏出一物,疾奔时上身如猎豹一样伏低,手上转圈甩着一物,到了城墙底下,便扔出一长绳铁钩挂墙壁,欲攀岩而上,然而咸阳城的城墙刚倒了一层山漆,山漆未干,如同油一般滑腻粘稠,他们的尖钩压根儿勾不稳石头缝隙,刚蹬腿爬上几步,便又快失了着力点,猛滑落一截。
“瞧着倒不像是中原哪一国派来的军队,倒像是一批死士,无须将领指挥,只需一个命令,便誓死完成。”稽婴盯着一方的人道。
陈白起见他们遇到挫折却并不退缩,继续努力爬高几分,后方一批人借力踩踏着他们的背脊的高度便蹬飞而上,那甩动张力极大的铁钩硬生生地墙避上滑出几道抓痕。
“想凭这样就能登上城墙?”稽婴退后一步,招手:“将他们射下去。”
箭楼内早已准备妥当的羽军用弓弩朝下咻咻——地射出箭矢,最上方的敌军在空中无处躲避,中箭摔落在地,这时敌军的第二批军队也赶到了,他们从后方推出一辆造型奇特的车子,无窗无门,且不是用木头所造,而是且精铁,它下方有四个辕,前方本该是门的地方被封死,只留下四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