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姜花
之前府中女侍对吕不韦说过,夫人平日饮食起居不太喜欢她们服侍,除却梳头。每次梳拢发髻,夫人总是要抱怨麻烦,所以会请她们过去帮忙。
不知维桢是否自行察觉到,她大抵是嫌弃发髻沉重,因而有意无意就会去抬手去拢。
她抬起手,手腕半遮半掩。虽未佩戴他赠与的金镯,却也是凝脂雪肤、玲珑纤细。
尤其是赵维桢的手并不是多么细致,她经常亲自做活,显得比寻常公卿女子要有力许多。这就更衬着那半寸肌肤精致,甚至连蜿蜒攀附于皮肤之下的两道青色脉络都显得如同点缀一般。
肤色在乌黑发髻的衬托下更显皓白,而后赵维桢放下手。
吕不韦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可是李牧小将军?”他轻描淡写地吐出这句话。
“确实。”
赵维桢肯定道,而后兴致盎然地故意开口:“这你也得知了么?”
吕不韦:“赵国有大才,当然会有探子通知于我。只是不韦知道的晚了一些。”
“为何?”赵维桢问。
“李牧将军投军一事,还是维桢与之交流后,从中推了一把。”吕不韦温和地开口:“许是下人恐你我因此感情上生嫌隙,便一直不敢说与我听。”
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白:他连赵维桢见过李牧都知道了,自然是城中流言也一清二楚。
至于什么流言……
想了想与李牧相关之外的谣言,赵维桢当即失笑出声。
吕不韦茫然地眨了眨眼:“维桢笑什么?”
赵维桢忍俊不禁:“没什么。”
这肯定是有人说漏了嘴,吕不韦才自行去打听的。
否则至于拖到现在才提及么?
但从邯郸回来的商队与下人,能把李牧的事情告诉了吕不韦,但他们绝对不敢把之前盛传的谣言告诉吕不韦吧!
“传言都是传言。”赵维桢忍着笑意回道:“我只是见李牧那人,为人清明正派、很有见识,颇有未来一代名将的风采,因而盘算着把他劝到秦国来着。”
吕不韦:“没成?”
赵维桢:“没成。”
吕不韦闻言,点点头:“连维桢这般辩才,都不曾劝动,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说完,他又认真补充:“提及此事,并非责怪维桢。不韦是觉得,得亲自感谢维桢。”
“感谢我什么?”
“你我分别四年,当日离别极其匆忙。”吕不韦郑重开口:“你在邯郸,大可另寻归宿。但维桢不仅没这么做,反而全心全意协助不韦,不韦当然要感谢维桢,谢维桢赏识。”
甚至到最后,他还不顾路边有人,对自己的妻子行上一礼。
赵维桢垂眸看他低头行礼。
这种话题上,他都能端出态度,赵维桢是真的佩服。
“当真不介意?”赵维桢问。
“当真。不韦相信维桢,若非如此,岂不是就——”
吕不韦说这话,抬起头,对上赵维桢似笑非笑的眼睛,信誓旦旦说出去一半的漂亮话戛然而止。
换做他人,大概是要因这无声的揶揄尴尬一番,但吕不韦就是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收回去。
“其实还是介意的。”
吕不韦压低声音:“怎可能不介意?维桢是我心上人,谁的爱人被旁者觊觎能不介意?”
赵维桢却是不饶道:“既是介意,又为何说不介意?”
吕不韦眉眼微微一弯。
他歪了歪头,故作困惑,清隽的五官中浮现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苦恼。
“不韦不明白了。”吕不韦问:“夫人究竟是愿不韦介意,还是不介意?”
言下之意即是:你在这儿揶揄我装蒜,那你若是不上心,又怎会对我吃不吃醋耿耿于怀?
好啊,还反将一军。
赵维桢觉得,哪怕是吕不韦对她没有任何感情,有夫妻这层关系在,他知晓邯郸的传言后肯定也是会生气的。
将心比心,换做是吕不韦同其他女子闹出绯闻,赵维桢亦会心生厌烦。
想找别的人,就先分手,这样对自己的伴侣,对心上人都好。
他当然介意,不介意至于弯弯绕绕一大圈,要把这件事拿出来专门提?既是相信她,何必耿耿于怀。
介意就介意了,赵维桢可以好生解释。可吕不韦又怕惹她不快,所以摆出理解信任的模样。
可谓是把装孙子这一技能贯彻到底。
不过赵维桢也不生气,她甚至……承认自己有被讨好到。
都介怀成这样子,他还是能照顾到赵维桢的情绪。不管是真心还是利益,都没得挑。
能忍能憋至此,倒是让她觉得有趣。
越是能忍,越是让赵维桢好奇,他忍不住后究竟会是如何模样。
“放眼当下,李牧尚且不能成事。”
他问她,她偏偏不说。
赵维桢一勾嘴角,故意把话题转到正式上来:“可赵国变天,秦国也不会有多远。”
吕不韦立刻跟上了赵维桢的思路:“……维桢说的可是……”
他的眼睛飞快往章台宫一瞥。
“嗯。”
先不提赵维桢知道历史,就算不知道,也能从秦王稷的动作中察觉出来。
如果秦王是真心想提拔赵维桢,他大可以慢慢来,先等上几年,让赵维桢在咸阳积攒起足够的声望和功绩,等她的第一批学生结束蒙学,再提及入朝为官,也许会容易的多。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能给个虚名,还得让她演上一出“我不稀罕封邑”的蹩脚戏。
这么着急,恐怕大魔王自己也发觉身体不行了。
赵维桢的语气沉了下来:“若非是秦王自己有所意识,他不会这么着急。”
吕不韦了然:“确实如此,还是维桢敏锐。”
赵维桢:“你得好好考虑如何走下一步。”
下一步,秦王稷去世之后,公子子楚理所当然就是当朝太子。
身为嬴子楚的先生,他得好好筹谋。
“维桢放心。”吕不韦保证道:“不韦心中有数。”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二人竟然直接步行回到了吕府。
一跨进家门槛,就看到府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是各地的商队,又回来了。
“夫人。”魏兴见她归来,赶忙上前:“就近的商队,带了些秋收的蔬菜回来。他们紧赶慢赶,菜还新鲜着呢。”
秋日过后,便是冬天。
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波新鲜的蔬菜了。
听到魏兴这么说,赵维桢当即拎起衣角:“给我去看看。”
魏兴:“正往后院送呢。”
他抬手指向搬着东西往后院送的仆人,赵维桢定睛一看,数量可真不小。
好大些绿叶菜,就这么由人捧着送去后院。要是堆起来,都能堆成小山了。
赵维桢顿时把什么朝堂政治、你来我往抛在脑后。
——天大地大,还有什么比压酸菜事情更大!
第55章 五十五
055
两个月后,入冬了。
吕家食肆却依旧忙得热火朝天。
赵维桢一进门,不等掌柜开口,便直接问道:“酸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掌柜鞠着笑容回答:“自然是准备妥当,夫人到后院来看看?”
赵维桢满意地点了点头。
家里压酸菜是为了一整个吕府的人吃,而食肆冬天也是要开门的,需求量更大。所以赵维桢自己家压酸菜的同时,也吩咐掌柜开始动手。
其实不用多言,掌柜也会的。
《诗经》有云:“加豆之实,笋菹鱼醢。”其中的菹,说的就是腌菜。可谓是中华民族的老传统。
只是赵维桢的花样要比寻常人家更多一些。
她来到后院,一跨过门槛,就看到了满满好几个酸菜缸子,以及数个小一点的酸菜瓦罐罗列在院子角落,秩序井然。
搞什么东北酸菜和南方酸菜的区别,这个时代不存在冰箱,秋天吃不下的蔬菜自然是得全腌了!
没有大白菜,就把菘菜等青菜按照压东北酸菜的方式压好。而余下的笋、芥菜以及芜菁等等,则加之盐醋酒花椒姜葱腌起来。
“夫人。”
掌柜期待道:“这酸菜该怎么做呀?”
过往食肆有自己做菜的路数,但赵维桢拿出的新菜式一个比一个口味好,掌柜还指望着她能翻出新花样来着。
“这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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