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茄
不过,此时已是深秋,脚下的这片草场也因为草根的驻扎而变得坚硬, 此时用起来倒是合适。
要训练的人毕竟不少,只蒋教官一个人恐怕看不过来,所以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余的两个负责监督的人,但监督的同样是这些学子。
学子们均是站成一排排一列列的四方连,双腿并拢,肩背挺立,目视前方,只是这姿势还不知要保持多久。
在他看来,除了一些小的细节方面,其实这场特训大差不差跟前世的军训还是很像的。薛祁倒是还好,毕竟只是站军姿,对于他来说,不在话下,只是时间久了,大家都有些坚持不住,赵平安也站的两腿直晃,
蒋教官也不闲着,背着手来回转悠,从一个班转到另一个班,然后再绕回来,碰到姿势不对的,或是出言提醒,或是直接上手,有时候还会朝学子们的膝盖后方踢上一脚,试探一下双腿有没有绷直。
当然,他嘴上也不闲着,第一日总是立威的日子,说话自然不会多客气,此时也是,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本着一张脸,大声说道:“国子监不比旁的书院,待你们自然要严苛,我知道你们这些学生个个都有后台,个个都有底气,但到了我手里,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别想着那些花花肠子,听见了吗?”
无人回应。
蒋教官深觉没了面子,而后又厉喝道:“都给我说话,听见了吗?”
直到此时,才有学子回道:“听见了!”
但这声音很是杂乱,蒋教官并不满意,便叫他们一直回答,他问一句,众人就回一句,直到这声音整齐洪亮。
赵平安深知这是在立威,也不冒头,不过蒋教官却没有遂了他的愿,紧接着又道:“薛祁、赵平安,出列!”
赵平安倒是没有慌,也知道这场特训本是因他们二人所起,所以只是与薛祁对视了一眼便就走了出来。
蒋教官叫他们两人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伸出两只胳膊本是想揽着他们二人的肩膀再说话,但两手伸过去时却一个也没碰到。
的确一个也没有!
薛祁不喜人碰,自然是侧身躲了过去,不仅如此,他还顺手拉了赵平安一把……
满场寂静!
蒋教官深深地看了一眼薛祁,虽是觉得有些尴尬,但碍于薛祁的身份特殊,别说是打不过,兴许这少年日后还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也没说什么,但看赵平安时终究是有些刺眼。
一个平民,何德何能?
这些日子,他在书院里也打听过赵平安,年纪不大,刚十四岁,父母双亡,虽是年纪不大,但刚来书院就闹了不少的事,除了得罪了崔夫子便是被海盗抓了去,中间还有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如今,这小子的身份倒是人尽皆知。
蒋教官不理解,从出身来讲赵平安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但际遇却是比旁人强百倍,不仅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探花郎兄长,自己也是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不知什么时候还认了王大人做干爹,如今又结识了薛祁。
此人若不是运道比旁人强上百倍,那就是此人极会钻研……
蒋教官嗤之以鼻,小小年纪,心机便如此深沉!
不过此时,这些事情蒋教官自然不会提出来,只不过是对于这场特训进行一下说明,毕竟他们二人也是“始作俑者”,顺道也夸奖一番他们是如何智斗海盗。
嘴上虽是夸奖,但赵平安总觉得蒋教官打量自己的眼光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想着自己并没有哪里得罪过他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过很快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赵平安,肩背绷直!”
“赵平安,头不要歪。”
“赵平安,你那两条腿是摆设吗?夹紧……”
赵平安“……”
教官能不能别逮着他一个人,好没面子!
毕竟站的时间久,他们又是第一次,出现这些问题也很正常,更何况在众人中他只不过是稀松平常,背比他绷不直的比比皆是,歪头不夹腿的也大有人在。
但蒋教官就挑中了他来针对。
没错,就是针对!或许中间也浑水摸鱼说了旁人,但不过是拍一拍,提醒一下,属于那种提醒完了就忘的,所以被点名的终究只有他一人罢了。
但若说是针对,蒋教官也有理由反驳,因为赵平安的确是没有按照规定站好,站在一个教官的角度上来说,作出提醒也很正常,至于为什么只报赵平安的名字?
这个问题就更容易解释,赵平安风头正盛,自然是因为全场他只知道他一个人的名字!
但若是说不是针对,不光赵平安不信,恐怕在场的各位都不会信,所以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薛祁也不好替他说话,因为就算他故意弄出些错处,蒋教官也全当看不见。
公平这种东西在此时显得格外可笑!
赵平安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蒋教官如此看他不顺眼,按理说,他从前与蒋教官并没有过什么交集,也不至于往日结仇,也就是前几日在饭堂遇见过一次,他还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至于旁的,他真的什么也没做。
好在虽说是特训,但也不至于说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伺候的书童们都是在附近找个地儿歇下,见他们休息了便拿着水过来。
李程文自然也是如此,只拿着水过来的时候还瞥了一眼附近的蒋教官,就连猴子也是不输阵仗,离得老远就对着他各种扮鬼脸,李程文也不管。
虽然不说,但不代表说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所以过来的时候还特意从蒋教官身旁走过,故意……狠狠的撞了他一下。
在力气上,李程文自然不输旁人,所以这一下也撞得蒋教官一个踉跄,偏偏蒋教官被撞了也没有吭一声,只是忍下,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这倒是叫大伙儿都看入了眼。
毕竟他们俩之前打过一架的事情并没有人知晓,所以此时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声音:这是挑衅吧!这一定是挑衅!
全场目瞪口呆,时瑞还小声说了一句:“小舅威武!”但他这声音没控制好,直接被蒋教官听了去,还惹得蒋教官还瞪了他一眼。
时瑞“……”
他完了!这回还真是撞枪口上了!
不仅是他,就连此时的赵平安也是不明不白,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这什么情况?他小舅这是在干嘛?
按理来说,他小舅不是一个不能容人之人,就算他今日受了委屈也不至于如此,不过再一联想到蒋教官今日的举动,他心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当你排除了所有猜测,仅剩的那一个就算再离谱,也是真实
他是不是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他……不会是被他小舅给坑了吧?
等到李程文过来时,只见他一脸歉意的说道:“抱歉!”赵平安就知道了此事与他有关,还偷偷的问了他原因,但问来问去,李程文也只是告诉他两人之前打了一架,至于原因……
李程文是个修闭口禅的,还不如问小金比较快!
“死猴子,你知道他俩为啥打架不?”
只见小金眨了眨眼睛,“吱吱吱”说了半天,最后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起了拳。
看到这猴子打拳,蒋教官就想起了当日与李程文的拳脚之争,这一架,实在是他的污点,所以此时小金的动作在他眼中就更显得十分挑衅,也让他心中更恨了!
但猴子这举动也只是在他眼中看起来可恨,至于旁人……
众人:这猴子……似乎有些牛掰啊!
有不少人都上前来打听这猴子怎么卖,来问询的大多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有这个送礼的需求。
他们深知,这么一只会打拳的猴子绝对可以成为众礼物中的焦点,不过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李程文看也没看他们,都是赵平安和时瑞替他们应对,总归是不卖。
但赵平安也不是个傻的,毕竟他小舅来的时间并不长,稍微联想一下,不难猜出是在什么时候与蒋教官打的架,一想起这祸端从前两日便埋下,赵平安还一脸幽怨:“小舅,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才告诉我?”
不过见他小舅也是低着头,很是委屈,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次李程文过来护他也是好心,所以也只能拽着他的衣袖,委婉劝道:“小舅,我的事情你先不用管了,反正他也不能拿我怎样。”
只见李程文歪着头,目中满是歉意:“他……欺负你!”
赵平安一脸和煦的拍拍他:“小舅你放心,这里是书院,他顶多是拿我立威,损些个颜面罢了,构不成什么伤害!”
“好!”
很快,休息的时间结束了。
不过这一次,蒋教官对待赵平安也更加严苛,但李程文谨记着他的话,虽然并没有在训练时做什么,但在特训后午饭前却找到了蒋教官“深入”的沟通了一番。
没错!两人又打了一架!
这事儿闹得……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事儿闹得赵平安也有些头疼,他现在就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蒋教官欺负他,他小舅就会替他出头,然后蒋教官再继续的欺负他……
三人间,李程文竟站在了食物链顶端!
第两百二十二章 他有这个胆子,亦有这……
就在他小舅和蒋教官打了两架之后, 赵平安觉得这事儿还得他出马,直接叫人把他小舅哄进了一辆马车,至于理由, 那就更是充分。
临走之前,高壮壮给过赵平安一张拜帖, 但他想着自己也用不到,还不如先支走他小舅, 起码过了眼前这阵儿。
他把高壮壮给的那张拜帖给了他小舅,还给他备了不少的礼,才又好声好气的劝道:“舅妈让你去她姑父那拜访一下,毕竟来都来了, 总得去拜见一番。”
李程文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再看看手里捏的那封信, 挠了挠头,最终还是随着马车去了。
但赵平安知道这一招用不了多长时间, 但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起码在这种剑弩拔张的时刻还是得让他和蒋教官少接触, 最好是不见面。
不过, 中午吃饭的时候, 赵平安明显发现今日的时瑞有些不对劲, 还问他是怎么了?
只见时瑞捂着心口皱着眉道:“就是心跳有些快……”
上午只是站了军姿, 下午才有跑步,所以发生这样的情况让赵平安还有些意外:“站的太久也不行?”
时瑞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从前没有站过这么久。”
“不然下午跟教官请个假吧!总归你也跑不了。”
“也好!”
不过说是这么说,蒋教官却不同意,说什么也不同意,薛祁去了也不成, 赵平安觉得这其中可能有自己的原因,少不得要跟着说上几句,但他一插嘴,蒋教官就更气了,指着他的鼻子骂。
“说了不准就是不准,赵平安,别以为你仗着有后台就能在这书院随心所欲,这是特训,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反正已经闹到如此地步,想与蒋教官修复关系比让破镜重圆更难,赵平安索性也与他撕破脸:“若是因为我和我小舅的原因,那教官大可不必把火气撒在时瑞身上。”
蒋教官幽幽的打量了他一眼,这眼神看的赵平安如坐针毡。
这话若是李程文来说,他兴许还能够放在心上,但由赵平安这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就显得太不够格。
他到底以什么身份敢跟他这么说?秀才?国子监的学子?还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平民?李程文尚且能在武力上胜过他一成,赵平安呢?他凭什么?
实在是螳臂当车,蜉蝣撼树!
要说他的后台是王大人,那倒是可惜了,蒋教官是武将出身,王大人可管不了他,朝中文武派系分明,王大人就算更上一层也给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胁。至于薛祁就更不用说,他得了消息,薛祁在年底之前便要去军部报道,就凭他们在书院认识的这几个月,赵平安到底是想跟薛祁建立什么关系?
不过是几个月的友谊,先不提这层关系何时会消耗殆尽,就说别的,薛祁敢为了一个赵平安与他一个千户过不去?不是说没这个资格,而是实在没有必要,若是被人知晓,更容易失了军心。
所以在蒋教官看来,这话从赵平安口中说出实在可笑,可笑到让他忍不住讥讽了一句:“赵平安,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时瑞知道因为自己的事情赵平安也心中愧疚,但这件事说不上是他的错,只能说蒋教官太不近人情,所以见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吵起来也只好上去拉了一把。
“平安,请不到那就不请了,放心吧!我还能坚持!”
赵平安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不过,在时瑞的几番劝解下也只能作罢,只告诉他:“若是真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说,千万不能忍,这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时瑞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症状比较轻,应该没什么事儿。”
按照下午的计划,除了站军姿之外也会涉及到跑步,绕着草场去跑,先是三圈,再站,又是三圈。
赵平安直到今日时瑞身体状况不佳,所以一直留心着他,他明显看出在第一次的跑步过程中赵平安就发现了时瑞有些不对,看着比正常人要累许多,他也上来问过,不过时瑞却说自己还能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