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茄
“我说……”赵平安一直在听她讲,终于开口。
“你想说什么?”周小姐洋洋得意的看着他。
只见赵平安顿了顿,遂说道:“要不我请你吃鱼吧!”
周小姐白了他一眼,嗤笑道:“怎么?想讨好本小姐?”
她刚想借此嘲讽一番,就听赵平安摆摆手,再一次开口,毫不留情的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这么能挑刺儿,不吃鱼可惜了。”
“你……你竟然敢讥讽我?”听到这里,周小姐面色一冷。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想到这少年竟还敢讥讽于她。
却只见赵平安摇摇头,继续开口:“你想多了,我就是说句实话罢了。”
周小姐“……”
实话?
呵呵!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人,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他们上辈子是哑巴投胎这辈子才成了一家吗?
但赵平安显然不打算结束,低头看了一眼她微微露出的尖尖小脚,才又接着道:“难怪了……”
“难怪什么?”
周小姐看向他视线所至之处定格到自己脚尖,当即拿裙子挡住,口中也跟着怒斥:“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叫人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喂狗。”
赵平安没把他这句威胁放在心上,但对于这女子所作所为的确没什么好感,也难怪他姐姐跟沈煜都与其发生过争吵。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虽然他们不是苍蝇,但这颗蛋的确有缝儿,而且缝隙不小……
赵平安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劝她一句,也不含糊,只道:“周小姐,你裹得是脚,不是脑,有时候,做人还是要厚道些,你这般无理取闹,在下只有一句话要劝你。”
周小姐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她刚要反驳,就见赵平安好言奉劝。
“为人莫做中山狼。”
“什么意思?”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第两百七十五章 (二合一章) 一群黑马……
周玉婷, 也就是周小姐,她今日可是被气的不轻,看她不爽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戏也是一出接着一出。
赵平安说她猖狂,私心里, 她也是承认的,但起码她有这个猖狂的资本, 可赵家这几个人又凭什么这么说她?
想起赵平安,再想起赵平悦,周玉婷转过身子瞥了他一眼,语气十分不屑:“你不过是个刚脱离平民的举子, 家里就一个低品小官的兄长撑着, 连官场是什么、大户人家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 她“切”了一声,想到赵平安刚刚的眼神, 甩了下头发,又补了一句:“一家子大脚, 也不怕被人耻笑。”
“耻笑?”前头的话都不在意, 唯独这最后一句, 倒是令人很是无语。
“何以两足残缺, 步履艰难却又为美?周小姐, 比起被控制思想,闭塞了双足和头脑的你,到底谁会被耻笑?”赵平安看着她,认真质问。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能受得了缠足之苦的女子,皆是经受住了考验, 忍常人所不能忍的高洁女子,她们的品德和一言一行,都值得我辈女子向往,学习,哪像你说的那般。”
说到这个,周玉婷俨然一副对牛弹琴的模样,而眼前的赵平安,就是那头奇蠢无比的笨牛。
“那没撑过裹脚的女子又该怎么说?”赵平安诚心想知道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便也这么问了。
而听到这里,周玉婷面色一变,抿了抿唇,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初的某件事一般,心有所感。
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又说服了自己的内心,一脸坚定的对着赵平安张口道:“若是死了,那也是她们德行有亏,禁受不住妇德的考验……”
赵平安瞳孔猛地一放大,向前行了两步,面色极差:“照你这么说,经受不住考验所以才该死吗?那周小姐,你告诉我,谁告诉的你女子必须要受这个考验?又是谁来判定裹成一双小脚就代表妇德就能好?”
周玉婷被他这副阴郁的架势吓得后退,樱唇张张合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去如何反驳,到底也只说了三个字。
“你不懂。”
“我不懂?”听她这么说,赵平安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哭该笑。
既为被这些封建教条所害的无辜者悲哀。
也为这些备受蒙骗、屈从迎合于父权社会的女子悲痛。
但此时,见这周小姐被这陋习迫害,还为其说话,摆明就是一副斯德哥尔摩重症患者的模样,他着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我是不懂,女子好好一双脚,本应撑起整个身躯,为何要生生将它折断,始致其步履维艰。”
“什么叫步履维艰?女子娇柔才是美。”
周玉婷强自为自己辩白,却听赵平安紧盯着她,继续质问:“美?美在哪里?即便外表被重重遮掩,修饰,解开那裹脚布依旧是不堪。”
“你闭嘴……”
“在你看来这是美,在我看来,这就是畸形审美?”
“一派胡言,你这人,满口的胡言乱语,小心我回去告诉我父亲。”
说到这,原本有些露怯的周玉婷也反映了过来,自己还有他的一条命脉可以要挟:“我记得你家哥哥,也就是那个姓姜的就在翰林院做编修,你得罪了我,你哥哥也别想好过。”
“呵!”
赵平安轻笑一声,心道:这是说不过不占理,又想着拿身份来压他了。
翰林院御史中丞,的确有这个资本,不过他也得先过了他师傅那关再说。
对了,还有个沈煜,听说沈煜也被得罪的不轻,璟王加皇后,一个弟弟,一个媳妇儿,想来会向着谁,陛下自有决断。
眼前,想让他低头,没门儿,窗户缝儿都没有。
赵平安假模假样的对着周小姐一拜,周玉婷还当他是屈服了,刚要讥讽两句,便听他接着道:“若有这个本事,你大可以试试,不过我还是觉得,周小姐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怎么恶心我们,在下着实佩服至极。”
周小姐“……”
好一个牙尖嘴利不饶人的小子,自私自利,天不怕地不怕的,还真当官场那么干净。
她今日且先不跟他争吵,他不是能耐吗?他不是谁都敢得罪吗?他不是想挑战礼教礼法吗?
且等着吧!
回了家后,周小姐将这番话添油加醋的告与了她娘,惹的周夫子一肚子窝火,紧接着,这话二次添油加醋的又经由她娘的口传到了周大人耳中……
替相公穿戴好了衣物,系好了腰带,周夫人小心问道:“玉婷固然有错,可那姓赵的姐弟接连挑衅,还说出那样的话,官人可要为玉婷做主啊!”
周大人倒是淡定,挺着腰背,略微整了整医冠,才又道:“那家人可查过,什么来历?”
周谨然做事向来小心,说是欺软怕硬也不为过,此时问询,想来是已经打算着替女儿做主了。
周夫人与他琴瑟和鸣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当即眉开眼笑的解释道:“玉婷早就叫人查过了,也没什么背景,只不过有个在翰林院做官的兄长,还不是亲的,狂的很。”
“翰林院的?叫什么名字?”
“说是叫姜鱼林,官人可听过这人的名头?”周夫人问。
周谨然阖着眼,想了想,幽幽的道:“有点印象,不过是靠着脸得了个探花的小子罢了,不过你刚刚还说那个小子是今年参加会试的举子。”
见此事有戏,周夫人不吝啬于继续添一把火,当下又忙不迭的说道:“不错,他一个小小举人,还未得功名,属实不知天高地厚了些,若是会试过了,指不定要怎么兴风作浪呢!”
说到这里,周夫人又补了一句:“日后若是中了庶吉士,进了翰林院,兴许还要到官人手底下为官。”
“那也得他能考的上才行,考上了才有意思……”说这话的时候,周大人没有半点神情变化。
对于这两个人,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显然是成竹在胸。
以往还有以举人之身做官的,但如今朝廷官职紧缺,进士们都不一定轮得上什么好的官职,更别说举人了。
没考上,就等于没有官职,科举考试他动不了手脚,不好出手干涉,但他若是考上了就有趣了……
不管去了哪个部门,总有他周谨然的几分面子在,收拾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是几句话的事儿?
打狗也要看主人,这话虽是难听了点,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欺负他女儿,还想着全身而退。
做梦!
而此时,会试阅卷的官员们也是齐聚一堂。
比起考生来说,考官们也并不自由,一行人早早就到了朝廷设立的批卷房间,若说有哪里好的,只怕也只有生活条件比考生们要强些。
从考试开始,一直到结果出来,所有批卷官员都不可以离开这些批卷房间,也是防止考生出了考场之后与考官见面,泄露答案。
官场宗亲关系错综复杂,防不胜防,自然要能避则避,免得弄出不必要的纷争。
不过,说起这一次的考试,与以往不同,连考官们都听说有不少的考生在此次考试中使用了炭笔来打草稿,倒是引起好一番的讨论。
“说起来,这炭笔才出来多久,他们这么快就用上了?接受程度倒是不错。”
“嗐!不是接受程度不错,能中举的哪个是傻子?这炭笔出来不久,本官就有听说过,也买来试过,确实好用。”
“的确,不怪考生们,这炭笔不用磨墨,有笔有纸就能写,还不用担心墨水滴到纸上,不考虑好不好看,比起毛笔来说的确是快出许多。”
“只可惜写出的这字……实在是不堪入目。”
“这倒是……”
说着,其中一位说话的考官便从怀里掏出一只炭笔出来,又拿了张纸,自己先是写了几句诗,才又拿给诸位考官们看看,也试试。
看着纸上笔画带勾的字体,众人有说有笑,反正也是闲着无聊,一群等待着改卷的官员挨个都写了一首自己作的诗,就着上面的字迹,也跟着探讨探讨。
古人常说,只要境界到了,烂笔也能写出好字,他们倒是想试试,用这样的笔,怎么才能写出好看的字。
软笔用习惯了,硬笔总是不大顺手的。
众人你写一首,我写一首,大家写的都不好,众人也时不时的调侃两句,今日只是试试这笔的字迹,所以每首诗后还署了各自的名字,留待比较,
纸张从头传到尾,不一会儿便写满了一张纸,众人审美也都差不多,很快便挑出了其中写的最不错的一首,再瞧瞧后头的名字,赫然是云逸。
还是主考官大人最先开的口:“云逸,你这字写的不错。”
云逸起身拱了拱手:“大人过奖了。”
“不是过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下官惭愧。”
“……”
等到主考官大人与云逸一轮客套过后,众人也跟着品评:“还别说,云逸写出的字跟咱们写的的确不一样,瞧这一笔一画,一撇一捺,字迹规整,定是在家中练了许久。”
“的确是写的不错。”
听着众人的夸赞,云逸腼腆的笑笑,只一脸谦虚的道:“诸位大人折煞下官了,写字的功夫下官比不上各位大人,只是在家中苦练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