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钰
“可是,谬谬哥哥是人,不是绵绵的所属物,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思维,不可能一辈子呆在绵绵身边的。”
人类的理性思维和龙族霸道的占有欲开始碰撞。
小龙崽不理解,或者说她不愿意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去看待问题,哪怕在人类社会生活了这么久,她依旧我行我素,按照龙的方式去应对自己遇到的所有事情。
“......可是他原来,就是绵绵的宝贝,就应该呆在,绵绵身边!”
卓晚舟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否定掉小女儿的观点,她换了种方式,
“那假如绵绵有一天,喜欢上了一只特别特别漂亮的鸟儿,他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金灿灿的羽毛,尾羽上还有其他艳丽的颜色,像闪闪发光的水晶,总之特别特别漂亮。”
这样的描述很符合龙族的审美,于是绵绵微微仰起头,听妈妈讲故事。
年轻的母亲轻轻拍着小孩的后背,嗓音温柔缱绻,语气像是在诉说着一段特别美好的童话,
“但是呢,漂亮的小鸟儿喜欢飞翔在美丽无垠的天空,可是绵绵想要把他每时每刻都留在身边。”
卓晚舟低头,问小龙崽
“那绵绵要怎么办呢?是做一个金灿灿的笼子,把小鸟儿关起来。还是让他去天空自由自在地飞呢?”
“......”
绵绵缓慢地眨了眨眼,陷入了新的困惑和挣扎。她是龙,对龙来说他们最喜欢的事情,第一是躺在宝藏上睡觉,第二就是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飞。
可是如果漂亮的小鸟儿是绵绵的宝贝的话,那就得呆在她身边,所以小龙崽的回答是,
“那就造笼子,把他关起来。”
不过她又想了想,补上一句,
“但是绵绵,飞飞的时候,可以带上他,我们一起飞飞。”
她还是固执地遵循着自己的规则和龙族的霸道。总而言之,既然是她的东西,就必须要在一起。
卓晚舟真是没有想到过,她的小女儿会有这样奇怪的逻辑,她想了想,继续道,
“可是,小鸟儿不喜欢笼子,绵绵如果把他关起来,小鸟儿就会生病,如果严重的话,就会死掉。这样的话,绵绵还是要把他关起来吗?”
“......”
小龙崽愣住。
她对生病的概念还停留在沈谬发烧的时候,心底下意识就生出了抗拒。
——不愿意。
她害怕小公主生病的。
卓晚舟没有现在就逼着小孩给出最后的答案,而是换了个方向,她问小龙崽,
“绵绵以前,嗯,和大龙们每次都是一起飞飞的吗?”
“不是的。”
小龙崽摇摇头。
龙其实不是群居,他们的占有欲和攻击性极强,所以更习惯于独居,占据一片自己的领地。只是因为万年前光明神堕暗,龙族遭到了灭顶之灾。
所以巨龙族长才把残存的族人聚拢在了龙山,不过龙山很大很大,每一头龙都会清晰地划分出自己的领地,他们睡觉的时间各不相同,总是独来独往,更别提一起出去飞着玩儿。
只有族长发话,或者唯一的小龙崽出事情的时候,才会让好几头龙集体出动。
“大家不喜欢,一起飞飞。”
甚至有时候不小心撞见,还会打起来。
“那为什么绵绵会觉得,小鸟儿每一次飞翔都喜欢和绵绵一起呢?”
“.......”
这样的比喻,让小龙崽很有代入感。她陷入了迷茫。
“宝贝,”
卓晚舟揉了揉她的头,
“无论是漂亮的小鸟儿,还是谬谬哥哥,他们都是活的,有思维的,有喜好的。不是绵绵可以装在书包里的翡翠宝石,也不是可以被绵绵随便用来搭着玩儿的金条。”
“你看,爸爸妈妈,还有绵绵最喜欢的巨龙大爹爹,哪怕我们都是绵绵最亲近的人,也不是每分每秒,都呆在绵绵身边的,对不对?”
“......”
小龙崽呆呆地望着她,心中原本坚定的逻辑开始动摇,
“可是,可是宝贝和家人,是不一样的呀。”
“绵绵也是妈妈最最心爱的宝贝呀。”
卓晚舟对她笑,
“可是,这个“宝贝”的意思落到人身上,就该不是珍奇的,漂亮的物品,而是心里最爱最爱的存在。”
“绵绵,妈妈跟你说哦,我们对别人的爱呢,不可以成为极端的占有欲,否则,就会变成困住小鸟儿的笼子,让他生病,然后死去。”
“就比如,妈妈爱绵绵,所以会保护绵绵,陪伴绵绵,但如果有一天,绵绵长大了,想像小鸟儿一样去更广阔的天空,妈妈也会很开心,甚至会很骄傲地,让绵绵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
小龙崽呆呆地望着她,听见漂亮妈妈问,
“毕竟,绵绵哪怕飞得再远,也会回到妈妈身边的,对不对?”
“......”
小龙崽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来自于人类母亲最温柔而理性的,关于爱的观点。
毕竟,龙族的教育永远都是,喜欢什么,就抢回来。只要强大,只要有本事,无论什么,包括人类的公主都可以抢夺。
而小龙崽从来没有想过,抢夺的背后,是剥离对方的意愿和自由。
可妈妈的教育是,我们对他人的爱,不能变成笼子。否则,心爱的生命,会生病,会枯萎,会死亡。
小龙崽遵循了两百年的,龙的行为准则和思维方式,在这一刻受到了挑战。
她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听大龙们的话,从来不会去想为什么,因为他们龙龙做事,就是那样的。
可是小龙崽在妈妈的循循善诱中,开始学着自己思考,自己分辨。
她觉得,好像妈妈的话,更有道理一点。
绵绵能够听懂一点妈妈的意思,可她现在太小了,也太难过了。并不愿意,也不能够用成人的理智去看待这件事。
所以小龙崽最终还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她把脸埋在妈妈温暖而柔软的胸口,闷闷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
“他要走.....就走好了。”
道理是一回事,可情感上,绵绵依旧接受不了沈谬的拒绝和离开。
因为龙是最最骄傲的,她已经用自己认为的,最妥协,甚至最卑微的姿态,请求对方留下来。可是得到的回答,依旧是拒绝。
甚至沈谬那天晚上走的时候,都没有跟她说。
那不是一个好的分别,是欺骗,是逃走,是背背叛约定。这代表对方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和她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小龙崽大受打击。
“绵绵也不是,非要他那个小公主......不可的。”
“绵绵现在,有爸爸妈妈了,还有好多好多,朋友,以后,还会有别的,小公主的。”
听见她哑哑的嗓音,卓晚舟不再跟小女儿讲道理,只是拍拍孩子的后背,
“绵绵有没有想过,或许,谬谬哥哥离开绵绵也很伤心,说不定还会哭呢。”
“.......”
小龙崽一愣。
当时,她被愤怒和难过冲昏了头,把人推倒,又哭又凶地放下狠话,就跑了。
模糊的泪眼,没能让绵绵看清沈谬的反应。可对方没有来追,哪怕连喊一声她的名字都没有。
谁知道伤不伤心呢。
“我才,不会管他呢,不要再提他了”
自从他们见第一面开始,一直一直都是绵绵追着小公主,这次她不要再追了。
于是卓晚舟结束了这个话题,她洗了洗小女儿湿湿的小脸,把小孩哄睡。
......
好在,绵绵缓了半个多月,逐渐恢复了不少精神。
她又重新回到幼儿园和小伙伴们一起学文化,一起做游戏,经常也会去剧组玩。
因为绵绵喜欢画画,还被副导演夸有天赋,于是卓晚舟特地给她报了个班。
小龙崽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实,她在绘画班里认识了很多新的小朋友,其中有一个来自新疆的小男孩,叫做埃米尔,高鼻梁,大眼睛,羊毛卷,像芭比娃娃一样可爱。
江淮生依旧每天接送小女儿,也会经常去探班。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卓晚舟这部戏从去年夏末开始拍,到现在五月份,她的戏份基本马上就要拍完了。
林菲儿开始进组,她的戏份很简单,不到一集,主要讲长公主幼年有多么受宠,只需要拍一些片段就行,预计一周就可以拍完。
这一段是实景拍摄,还是夜戏。
绵绵站在在御花园的水池旁边,这里栽种很多树,生长得很是青葱茂密,她看到了一片特别适合吹奏的叶子。是在首都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找到的那一片。
不过小龙崽没有去摘,她只是看,大概是看得太入神,等到讨厌的人类小孩靠近的时候,她才发现了对方。
“喂,江绵绵。”
林菲儿得知沈谬跟自己一样重生之后,惴惴不安惊惶恐惧了好久,甚至产生了想要逃跑的念头。不过她最后还是冷静下来,毕竟对方也还只是个孩子,而且也没有像前世一样去往D国。她才放了一点点心。
林菲儿找剧组的人打听过,沈谬经常跟着卓晚舟和江绵绵来片场,只是不知道这几个月为什么没有来了,她开始不安,直觉对方一定在搞什么大动作。
“沈谬这段时间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这第一句话就踩到了小龙崽的雷点,她沉默片刻,回头,冷淡的瞳孔有一瞬间收缩成细针。
“滚。”
“......”
林菲儿浑身僵硬,在她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四岁小孩吓到的时候,顿时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