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东曼
本来顺手点了个赞,反手又取消了。
夜深人静,窗外的树枝风中摇曳,传来沙沙的响声,慕曳将窗户稍微开了点,冷气便从外面吹了进来,她闭上眼睛享受刺骨的寒意,心情难得有两分愉悦。
弯了弯眸子,像个天真无忧的女孩享受夜风的洗礼。
如果忽略这是大半夜,且寒风刺骨的话。
突然,喉咙一阵痒意,她猛地咳嗽了两声。
盯着外面的夜色一瞬,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关上了窗户,躺回床上。
第二天,不出意外,慕曳病倒了,没能起身。
她也曾看过一些网络小说,上面的主角重生或穿越后无一不是风风火火地搞事,她虽然谈不上什么主角,按照逻辑推论,假如他们的世界是一本小说,那她之前的情况,也顶多算个配角对照组,真正的主角是优秀出众惹公婆喜欢的二弟夫妇。
但也没谁像她这般,什么都没干,穿回来第二天就倒下。
她的身体似乎比以前更弱了些。
娟姨吓了一跳,本来叫小女佣上来喊太太下来吃饭,小女佣却慌里慌张说少奶奶生病了,起不来。
慕曳生病不是小事,她身体素来弱,别人感冒只是感冒,她一个不注意要出大问题的。
所以娟姨挺慌的,赶紧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一趟。
慕曳在床上躺尸,听着娟姨慌里慌张的语气,扯了扯唇角。
家庭医生姓戴,是个年轻的医生,大概三十出头,戴着金丝边眼镜,人很有几分文雅的气质。
他检查后,笑了笑说:“伤了风寒,问题不大,吃点药就好了,现在天气冷,以后少吹点风。”
然后收拾了自己的药箱,本来想走,又扭过头来,站在床前,稍稍弯着腰,眼睛看着慕曳,眼神温和有礼,劝了句:“太太平时心态开朗乐观些,不要钻牛角尖,便能少生病,也好得快。”
慕曳掀开眼皮和他对视了两秒,也没挪开,缓缓闭上眼睛。
戴医生听见她轻轻哼了声,声音柔软惹人心怜,像个孤独倔强的小女孩藏在被窝赌气,呢喃:“谁在乎呢……”
他愣了愣。
想起这位祈太太的境遇心下柔软怜惜了两分,他是祁家的家庭医生自然对祁家内部的事不陌生。
摊上大少那么个浪荡的花花公子,的确不容易,公公严肃刻板忙着公司的事从不掺和家事,唯一能指望的婆婆却刻薄不好相处,关键还不喜欢她。
她自己个儿呢,身体不好,又有祁二少的老婆对比着,身为大嫂的她的确有些难堪了。
戴医生这会儿脑子里还是那双清泠泠却含情的双眼,刚才对视的瞬间,他甚至什么都没想起来,整个人都被吸入那双眼睛。
这会儿儿从他的角度看,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躺在大床上,无依无靠,瘦弱得惹人怜惜,像云像雾又像风,苍白缥缈,不胜娇弱。
他足足站在原地维持半弯腰的姿势二十秒,直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才猛然回神,感觉不妥。
他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额头,从前也不是没见过祈大少的太太,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奇异的感觉。他连忙拎着药箱离开,连听诊器都忘拿。
娟姨上楼来,脸上带着难色,她刚才给夫人和大少打过电话了,大少那边电话没接,夫人则淡淡说了句好好照顾便挂了。
横竖没一个关心的。
娟姨想了想喊小女佣上来少奶奶房间守着,陪她说说话解闷,慕曳没拒绝。
这一病就病了好些天,慕曳耐着性子养。
期间祁生一次都没回来过,她那个婆婆金宝贝和弟媳苏书本来早该回来,后面又说圈子里同祁家关系不错的妙家女儿当了设计师,拿了奖,还有个秀她们得去捧场,人就又飞欧洲了。
慕曳还没怎么好利索,婆婆打来电话,理所当然吩咐:“慕曳,你去学校接下小芭。”
祁芭是祁家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九岁,是个智商极高的天才儿童,在上初中,那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平时除了节假日和周末他是不回家的,这会儿还没到周末,去接人总该有个理由?
金宝贝什么都没说,也没想起来问儿媳病好了没,吩咐完就挂了电话。
这时娟姨也着急慌忙过来,“学校的老师打来电话,说小少爷惹事了,让咱去接人。”
第4章 豪门少奶奶
娟姨还气得不得了,说小少爷年纪小,学校里都是比他大好几岁的,他又那样特殊,要说惹事,也是别人欺负他,怎么都不会是一个九岁孩子去惹事!
慕曳也不急,慢悠悠捧着热牛奶喝,让她给祁芭两个哥哥打电话,父母虽然不在家,但再怎么他还有两个亲哥哥呢,怎么都轮不到她来当苦力。
娟姨想了想,先生出差,二少坐镇公司忙得连家都不能回了,干脆先打给了大少,那边是一个女孩接的电话,说昨晚玩到很晚,人正睡着呢,问有什么事?
娟姨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偷偷看眼少奶奶那边,见她没注意赶紧挂了电话,那声音听着不像那个姓苏的影后,这才多久,大少身边又换了一个人?
娟姨连忙又打给二少,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温和有磁性,听罢歉意道:“娟姨,我这里忙得走不开,等下还有两个会议和一个晚宴要参加,可能忙完得半夜了,你让大嫂辛苦下去接吧。”
那边是真忙,说完就挂了。
慕曳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这两人都去不成,她也不听理由,把空了的杯子放桌上,让人撤下去洗了,又回了房间把脸洗了擦了,拿了件长至脚踝的黑色大衣套上,就出门。
人都走到门口了,娟姨才反应过来,大少奶奶这是要去接人。
她莫名有些感动,少奶奶病都还没好全呢,看她脖子空空又赶紧去取了围巾递过去,“您戴着,免得着凉。”
这几日下了雪,天气转凉,不如前些日子一样艳阳高照,白天出门晒晒太阳也不觉得冷。
司机小王已经在门口等着,娟姨想了想又喊上小女佣和一个保镖一同跟上,虽然去学校接人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去跟人干架的,但大少奶奶这身体弱成这样,总要以防万一。
如果小少爷上的是一般学校也用不着大少奶奶亲自去接,派司机过去也能接,但他上的学校不一般,不但是严格的封闭管理,且先生之前跟学校有过协议,除了家长任何人都不能从学校接走小少爷。
娟姨有的没的想了一堆,也琢磨着等会儿要打电话给夫人,帮大少奶奶邀功,林肯车已经开走了,连车尾巴都没看见了。
她回身叫其他人去把小少爷的房间打扫下,小少爷虽然才九岁,但毛病一堆,除了选择性缄默症,还有很严重的洁癖。
慕曳到了学校,就被引着去往学校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这次的事应该不小,否则不会惊动教导主任。
进了办公室,里头坐着祁芭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还有中年秃头的教导主任。
慕曳踏进两步,侧头看了眼门边角落的男孩,比一般九岁的孩子个头更小些,肤色偏白,一双眼睛很大,瞳孔是少见的浅褐色,长得很好看,如果扎上辫子说是女孩子也有人信。
但这会儿,那张白净的脸上多了好几道青紫印子,男孩板着小脸,站得笔笔挺挺的,挪都不挪动下,看见慕曳也无动于衷。
慕曳脚步没停直接进去。
教导主任热情地请她坐下,慕曳盯着那张不知道多少人坐过的椅子不动弹,其他人看不懂这是啥意思,一旁跟着的小女佣非常上道,掏出随身带着的酒精棉来回擦了一遍,那狗腿样儿,后面的保镖都没眼看。
慕曳却是很满意,等椅子干了坐下,开门见山问:“什么事?”
教导主任:“……祁太太,麻烦您过来了。”他开场就很客气,知道这位是祁家的大少奶奶,哪有不客气的?祁先生还是学校的主要校董。
旁边年轻的女老师有些看不下去教导主任的狗腿样,说道:“同个班上的有个同学调皮,上体育课的时候把祁芭关在更衣室一整节课,体育老师都以为他逃课,后来才有同学发现把他放出来,我压着人给祁芭道歉了,但没想到下午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慕曳往小祁芭那边看了眼,男孩仍旧目视前方,不知道小脑袋里在琢磨什么,哪怕听到关于自己的事,也没个反应,更没替自己说话。
慕曳道:“人在哪里?”
班主任指指里面的洗手间。
正好此时,有个大概十三四岁的男孩从隔间出来。
他浑身湿透了,脸上还沾着一些黑蓝色的墨汁擦不掉,眼睛盯着门口的祁芭,快要喷火了。
慕曳轻笑出声。
这时办公室里又有人进来,一个中年女子带着个年轻男子行色匆匆地进来,看到自己孩子浑身湿哒哒的,脸上全是墨水,气红了脸。
还没开口打招呼就道:“哪个欺负我们家小宝了啊!”
又扭头看见祁芭站在那里,中年女子伸出一根手指头戳过去,气狠了,“就是你这个孩子是吧!怎么小小年纪这么坏呢,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
慕曳站了起来,走过去,纤细的手指捏住了那根手指,用了点巧劲将她挪开,“我们家孩子也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奶奶,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分不清是非黑白,也是少见。”
虽然祁芭她也不在意,但好歹是祁生的弟弟,怎么着也是她明面上的小叔子,只要她有一天是他大嫂,便不容许他被人欺负。
她虽比常人清瘦些,但身材高挑,气场强大。中年女人有一瞬间蒙住了,反应过来时,人险些气炸。
再仔细看,那女人一副柔弱的病态模样,就这样子她有什么好怕的?狠狠甩了甩被挪开的手指。
男孩这才动了动浅褐色的眼珠子,看了慕曳一眼,又转回去。
中年女人抬了抬下巴,“说谁奶奶呢?有种再说一遍,你知道我是谁吗?”
慕曳:“兴许……是人?”
她玩了玩自己手指头,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中年女人:……!
气得她直接扬起了手,慕曳连动都没动一下,甚至眼皮都没抬,倒是边上的小孩有了反应,抬头盯着那只打下来的大手,眼睛一眨不眨。
中年女人得意洋洋,她最讨厌这种病恹恹的柔弱样子了,这种女人惯会装模作样,嘴皮子比谁都会说。
她老公有个情人也是这种货色。
手还没打到慕曳脸上,就被高大结实的保镖擒住,他将少奶奶挡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盯着人。
中年女人被吓了一跳,说也说不过人家,打也打不过,里子面子全掉了,气急败坏使唤身后的男人,“你给我上!”
她身后的男人:“……”他只是一个文弱的助理啊!
但是老板夫人的话肯定不能不听,所以他硬着头皮上前,还好这时候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见势不对,已经赶紧上来制止这场闹剧了。
他们是请来家长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干架的啊!
中年女人顺台阶而下,她知道人家带了保镖,她只带了个没用的助理,肯定干不过,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于是搬出自己老公的身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得罪了谁?”
这话慕曳已经听烦了,她连一个国公府的人都能掀翻,还在乎你一个?
助理打圆场也顺便给自己老板的夫人撑撑场面说:“这位太太好,我们夫人是江盛集团总裁夫人,江总最近忙,没时间来学校,所以派我跟夫人过来接小公子。”
中年女人高高抬起下巴。
湿哒哒的熊孩子跑了过来,抱住自己妈的腰就趾高气昂地告状,“祁芭用化学实验室偷出来的东西放我身上,骗我会着火,才吓得我把洗墨水拿来浇身上了。”
慕曳噗嗤一声,被逗乐了。
边上的小孩又抬抬头看过来,再扭回去。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吓了一跳,他们还以为这墨水是祁芭给倒他身上的,现在想想也是,这孩子高祁芭那么多,祁芭想兜头给他浇下去也难。
但用化学实验室偷来的东西伤人这问题就很严重了。
班主任跑到祁芭面前质问他,“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偷什么了?”
虽然学校实验室危险的化学实验品不多,但总归还是有危险性的,要真是出问题了……
慕曳低头,只看到男孩脑袋上两个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