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舟舟沐
田馨在心里说了一句:“妈妈,生日快乐。”
微弱的音量被微风吹散,湮没在这群山之间。
路程比较远,坐公交到了市里,天已经黑了,田馨不打算回小院:“去一趟四合院。”
“去那干什么?”
田馨说:“之前舅舅提过,四合院有妈的遗物,是一个木箱,一直就那么放着,后来我也没打开过,我想去看一眼。”
苏蔚冬岁不知道田馨为何突然对木箱感兴趣,但也没拦着:“行,那就过两站换乘。”
四合院的钥匙在面包服的内兜里放着,田馨也是摸到钥匙,才想顺路去走这一趟,不必明天再折腾。
田馨想,母亲的那个木箱,都是她过往的痕迹,说不准会有一些收获。
这一路,田馨始终对舅舅的那句话耿耿于怀。
白映元说:正是因为嫁给他,你妈才落得凄惨的结局。
舅舅之前明明说,她妈是病死的,舅舅不擅长掩饰情绪,田馨看出了其中的心虚。
或许,这其中还掩藏着什么秘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讹钱……
傍晚时分, 家家户户都在做饭,走在胡同里就能闻到菜香味。
苏蔚冬牵着田馨,遇到了金秋芳, 金秋芳出来倒泔水,热络道:“田馨回来啦?吃饭了吗?我们家刚做好饭,进来吃一点?”
田馨自然不会答应:“秋芳姐,我俩吃过了, 这次回来,是帮舅舅来四合院拿点东西。”
田馨和白映元是亲戚, 有钥匙进出四合院也合理。
四合院常年没人住, 上次田馨打扫过, 这次来,还是看到屋里满是浮尘。
田馨顾不上这些,搬出那个木箱子。
白映元说过, 母亲去世以后,她的东西都整理放到这个箱子里。
箱子的锁是坏的,形同虚设。
田馨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里面有白映南的照片、学生时代的课本、还有女同志的头花发饰。
田馨翻到两个笔记本,里面写的是日记。
箱子的边角落,塞着报纸, 田馨打开一看,是半张。
田馨皱皱眉,半张报纸,母亲留着这个干什么?
田馨想了想,把笔记本和报纸单独拿出来,放进了自己的挎包,其他的又装到箱子里。
“蔚冬, 你提着箱子吧,带回小院去。”
这个箱子里满是白映南的痕迹,是她留在这世间上唯一的念想。
周末,田馨去了一趟京大,她要找舅舅谈谈。
那天去拜祭,田馨始终觉得,内里还有隐情。
木箱里的东西,回家以后,田馨仔细翻过。
两个日记本很破旧,缺角少页。还有那半张报纸,为什么半张?白映元为什么要留着多年前的报纸?
报纸只有半张,不知道是哪一年哪一期。
民生报纸无非是一些日常小事,田馨也不清楚留着报纸是哪个意思。
这一切,田馨需要让舅舅解答。
从田馨怀疑自己的身世开始,这一切就影影绰绰的,像是隔着一层雾,拨开一层,还有别的疑影。
好不容易寻到舅舅,得知所有的真相,田馨以为,全都结束了,不用再去考虑猜测……
白映元正在浇花,是一盆仙人掌,长得通体全绿。
田馨开门见山:“舅舅,当年我妈的死,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情?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可瞒的?你妈当年忧思成疾,身体一直病恹恹的,后来就去世了,这些你舅妈也知道,田馨,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田馨把笔记本拿出来:“舅舅,这是我妈的笔记本,你看,里面是缺页的,不是你撕的吗?”
白映元望了一眼,诧异道:“怎么可能是我撕的?你舅舅我,自己办的事一定承认,你妈的笔记本我都没看过,更不会撕页。”
白映元又说:“左不过是两个日记本,没啥大不了的,你琢磨它干啥。”
田馨沉默片刻,又道:“舅舅,在那个木箱子里,我还找到了这半张报纸,你知道这报纸……”
水壶被轻轻搁下,白映元叹口气:“馨馨,这不过就是普通的半张报纸,说不准是你妈随手夹在课本里呢?你纠结这些细枝末节,能查出来什么?”
说着话,白映元招招手:“你跟我进屋。”
白映元给田馨倒了一杯热水,继续道:“我知道,你是觉得你妈生忌日那天,我的反应不对劲,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妈去世,和田铁军有一定关系,要不是田铁军后来刺激她,寄来了再婚的结婚照,你妈也不会病倒,后来身体也很差,为了这个,我心里一直很怨恨田铁军,你妈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从小受尽宠爱,长大认识了田铁军,和他结婚、离婚,这一生才会坎坷悲苦,我不应该怨他吗?他就是扫把星,没有田铁军,你妈说不定还能好好活着。可是你不一样,田铁军再差,也是你的生父,和你有血缘关系,我不能让你去恨他,所以我的情绪不想传染给你,馨馨,你明白舅舅的意思吗?”
田馨没吱声。
白映元叹口气:“我对田铁军的埋怨痛恨,日积月累,但我也明白,恨意解决不了什么,你妈已经去世,也不会活过来,人呐,等往前看,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的悲苦里,你妈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带着她的爱走下去吧,查不查也没有意义。”
田馨轻声说:“舅舅,我明白了。”
从白家出来,田馨在校园里游荡着,抬头看,柳树枝头冒出细芽,春意盎然。
舅舅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他也没有隐瞒田馨的必要。
舅舅是为了她好,不想让田馨记恨田铁军,为了所谓的血缘关系。
她所谓的生父,顾惜过她吗?
从未。
笔记本还在田馨手上攥着。
给盼望着复婚的前妻寄来再婚的照片,是何等的恶毒?
田铁军不配当她父亲。
母亲的日记本田馨翻开看过,记录断断续续,有时候连着四五天记录,有时候两个月有一篇,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从大学到婚后,一直断断续续的记录着,田馨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
半张报纸和缺页的日记本,都透露着诡异。
舅舅那边是查不到有用的消息了,他也不知情。
田馨叹口气,纵然再难,她也要查清楚,如果母亲的死真的存在隐情,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田馨不同意舅舅的那句话,查不查也没有意义。
当然有意义,这对母亲和田馨来说,都很重要。
田馨的心情很差,本以为找舅舅能问清楚,却依然没有线索。
回到家,田馨把日记和报纸放到抽屉里,关上抽屉,一并把她的思虑锁了起来。
家里的柜子上摆着白映南年轻的照片,巧笑嫣然,田馨擦擦相框,心中涌出酸楚。
当年的情况得查,现在的日子还得照样过,田馨不会一味沉湎于过去。
晚上下班,苏蔚冬说,他的户口可以办迁移了,这两天和小徐需要回一趟省城。
把户口迁来首都是好事,田馨这一天低沉的心情,总算稍稍缓解。
苏蔚冬有了户口,以后办事也方便。
转户口的手续有两种,一种是单位统一办理,另外一种是本人到场,带着介绍信和手续。
苏蔚冬从省城把户口迁出来,需要自己去办,等回到首都入户口,测绘局的同事会帮忙跑手续。
为了迁户口,单位专门批了两天假。
田馨给苏蔚冬准备回去的行李,问:“你明天几点走?”
“我跟小徐商量了,坐早上的火车。”
苏蔚冬翻看着文件,抬抬眼:“媳妇,你今天似乎很不开心,发生什么了?咱们是夫妻,有事一起担着,你别瞒我。”
田馨咬咬唇,把自己的怀疑猜测讲给苏蔚冬听。
“我怀疑,我妈的死有隐情。”田馨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和折着的报纸给苏蔚冬看。
苏蔚冬紧锁着眉,笔记本是白映南的日记,苏蔚冬不好细看,就大略翻了翻,确实少页。
这撕口很粗暴,还留着一小截纸。
苏蔚冬说:“女同志一般都比较细心,我记得在家里,蔚兰写作业,觉得自己字迹难看,就撕下去一张,纵然再不高兴,撕的也很平整。”
田馨倒没考虑这些,直觉告诉她,撕日记本的不是母亲,是另有其人。
当然这只是田馨的揣测,究竟如何,还得查下去,田馨想,和田铁军夫妻脱不开关系。
夫妻俩聊了一会儿,最后苏蔚冬劝她:“先别想,慢慢查,总能弄清楚的。”
田馨也岔开话题,道:“两天时间呢,转完户口不用着急回来,回家待一天。”
苏蔚冬也这么想:“那我后天晚上回来。”
苏蔚冬每月的粮食定额是47斤,47斤在当下是一个很高的斤数,每月吃粮食绰绰有余。
测绘局的福利好,时常发些票据,改善职工的生活,日用品票、红糖票、布票,工业券,都曾经发过,也不知道局里是从哪里弄到的这些票据。
家里还有之前换好的全国粮票,田馨让苏蔚冬带上一些,回去用得上,全国粮票在全国范围内都可以使用,出差外出大家都会换上一些。
如今,家里不愁吃穿,票据上面虽说没敞开用,但现在市场宽松,总能想办法淘换到。
田馨嘱咐苏蔚冬:“你回省城,如果有时间,去找一趟吴婶,替我打听打听田家人的情况。”
对于田家人,田馨断绝关系后,就没了来往。
现下因为白映南的死因,田馨想了解一下田铁军的近况,有备无患。
所谓的亲缘关系,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田铁军一向对待田馨冷漠,没有丝毫的父爱,这个父亲,不认也罢。
到了三月份,田馨打算着,尽快把手里这批面包服出手。
如果再等下去,恐怕就得留到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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