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难嫁 第58章

作者:无有竹 标签: 穿越重生

  玲珑又买了一张狼皮,学前院的办法,用狼毛薅了缝了两副厚袜子,让他轮换着穿,剩下的给絮进棉裤腿里。

  她自己也冷,斗篷穿着不利索,就用家里剩的兔皮又絮些棉花缝了件小袄,外面还穿了一件外裳,这一穿,暖是暖了,只整个人看着,圆滚滚一个,臃肿的很,赵婶子来串门时,还当她是有了身孕。

  赵婶子的儿媳怀了身孕,偏不巧遇着这么个情况,家里捉襟的很,本就不宽裕,前院也借住了几个灾民,日子过的越发紧巴。赵大郎媳妇害口,家里没个能解馋的吃食,就想吃一口玲珑家的酸辣酱,她自己脸嫩张不开这个嘴,就央求着婆婆来徐家要一碗。

  玲珑让贺嫂子给舀了两碗腌西红柿酱汤,一碗腌辣子,一碗泡酸萝卜,半斤多的果脯肉干儿,又让敲了一块儿冻羊肉汤给赵家老太太带回去。

  赵婶子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家里的婆婆和儿媳,实在没法子推却,只得厚着脸皮收下了。还碗的时候,装了一块黄米软糕。贺嫂子把糕切成小片,用油煎了煎,蘸上甜柿子酱,几人坐炉子旁当即就当零嘴儿吃了。

  别管外面情势如何,院里的日子还得正常过。

  好歹熬到年关跟前儿了,灾民们陆续回家去了,不管怎样,今年这一劫算是过了,回家拾掇拾掇房子,只要不再下雪,把屋顶搭起来,压上些野草荆条就冻不死人了。

  徐家住的灾民也要回家了,过年是大节,不能还在外面躲安稳,人家能救你一时的危困,不能济一世的安稳,如今存住了性命,以后的日子还得自家往出来挣,富日子富过,苦日子苦过,本就是泥巴根儿里生出来的人,大户人家里住久了,怕要回不到泥巴墙儿里的日子了。

  还是趁早些回去,回去也能给祖宗们上一柱香,幸得祖宗保佑,咱一家子都全乎活下来哩。

  两位长者要领着自家儿孙来给玲珑磕头,这么大岁数的人,玲珑哪能受他们的礼,让徐大船和平湖两个扯住老人,不许他们下跪。

  两个蓬着头面的老人哭到:“贵家是真正的菩萨善人家哩,官娘子是悯善人,以后一定能做夫人,儿孙满堂,官郎君也是个好官,以后一定能做个宰相,你们一家,可救了不少人哩……”

  人老成精,两个人又是哭又是做诵扬,玲珑对里面的门道不算陌生,便说:“我知道你们回去后日子艰难,索性救人救到底,我许你们每户人家粮米六升,粗盐二斤,可好?”

  两老人立刻按着几个孙儿通通通给玲珑磕了三个响头。

  家里没这么多粮了,玲珑让徐大船去粮店里买一些粮回来,用来打发灾民。

  拉来了一大车粮米,除过给家里住的这四户人外,剩下的也陆续被巷里住的其他灾民分了去。

  粮米分完了,年节也到了。

  贺嫂子觉的这个冬天亏了玲珑,因为家里有外人在,吃食尽捡简单味道轻的来,煮了一缸的羊肉汤,也是间两三天才吃一顿,或是烩菜,汤面,煮汤熬粥,还不敢多放,怕吃多了上火,也担心肉汤味散出去惹来麻烦。

  整天就是菘菜萝卜,就算把这两样做出花儿来不还是菘菜萝卜么,就这两大样菜,整吃了一冬。

  这回没顾忌了,能好好拾掇一顿年夜饭了。

  腊月二十五,徐知安歇了年假。

  过年是有个歌谣的,不过玲珑备年货从不跟着歌谣走,以前过年从来不蒸馒头,今年来了京城,左右邻里都蒸了些馒头送来徐家,玲珑也让贺嫂子蒸了几锅馒头作还礼。

  徐大船的消息灵通,门路也广,听说家里要些猪肉鱼肉,二十七那日转了半天,买回来一个猪后座,二十多条冻草鱼,两只大公鸡,顺路拉回来一板豆腐。

  二十八日炸了一天的烧白、肉丸子、豆腐丸子,豆腐片,豆腐块儿……

  二十九写对联,今年没人来求对联,玲珑就让徐知安写几副中规中矩的对联,写完就让平湖去贴上。另外又寻出两卷素锦帛纸,让徐知安给她写两副记念品,要写下日期以及因何而做,徐知安今年没写诗,而是写了事记,一卷记了国事,聊聊几句概括了一整年的事宜;一卷记了家事,记录玲珑做过的几件事,做了评论语,然后各自郑重的压了印章,交由玲珑珍藏。

  两人约定,每年都要写两卷事记,用以传家,也用于警事。

  说起时又后悔去年没有多写一笔关于娶妻的事,那时是真没想过要写事记,也是今年遇的事多,心里存了感慨,才有了写事记的想法。

  只可惜,去年少记了一卷。徐知安思来想去,又找了一卷纸,仿着去年的笔迹写下一句:时年十月二十二,娶妻顾氏守真,小字玲珑,年十五,信笃明达,聪慧机敏,余甚喜之。

  没给玲珑,而是藏进了自己的书柜里。

  他这一年经的事多,偶尔想起从前的闲散,仿佛隔了很长的时间,将从前那个有几分稚嫩的徐知安,全抛在了时间那边,而留在这里继续走下去的徐知安,已然成熟了。

  已然能担起家事,为他的妻子做依靠了。

  有闲心,就能生出闲情,徐知安看着玲珑又长了三寸来回的个头,面上依然有几分纯稚之态,然已露了窈窕情态,眉眼间,也染上了一抹诱人风情。

  男女之事,若心与情相和了,互相亲近就像水到渠成之势。

  这种感觉,玲珑也有,她见了他就想扑过去,拥抱,亲吻,想做更亲密的事情,相与他心灵相和,肌肤相贴,呼吸也要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玲珑想,长在心间的那颗花树,她己然完全绽放了,只等着来一阵春风,卷起她枝头的万千花瓣,流连,共舞,沉醉东风。

第71章 过年 拜年

  红烛彻夜不熄, 床闱紧闭,烛光只能从密密的布缝里渗过去,在昏暗的光景中, 两人相合起伏, 细微而断续的轻吟声,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喘息声……至夜半方歇。

  炉火已熄,寒气浸入屋里, 手壁泛上凉意,玲珑将自己更深的挤入徐知安怀里,软软的贴在他身上, 身体轻轻颤抖着倚在他胸前, 听他渐渐平缓的心跳。

  一只温暖的大手在她光洁的背上轻轻的抚着, 安抚着她的轻颤, 一下一下,温柔而怜爱。

  头顶抵在他下颌处,徐知安被玲珑凌乱的发丝扰的有些痒, 微仰了一下手, 用另一只手将她的头发捋顺,轻摆在枕头上。

  玲珑也顺势仰头, 随着她的头发被捋顺, 她也看清了眼前,是稍稍一探就能舔到的喉结和下颌……人们只知女子衣领下是怎样一番动人光景, 岂不知, 男子衣领之下的的光景,亦能动人之极。

  情志上头,便忍不住张口一含,轻舔轻吮……徐知安呼吸一滞, 然后扭过头,又将玲珑紧紧拘在怀里,不让她乱动。

  “不能再……你身子会受不住的。”

  玲珑才不管,年少才正好贪欢,她没觉得受不住,只觉心里满足,身体也欢娱不已,两情相悦时,只觉不够,又哪里管甚么分寸,只愿再沉沦些才好。

  她扭了扭身子,似一尾柔软而细腻的鱼,勾着他的情潮……

  “阿兄……最是口是心非,你嘴上说着怜我惜我,身子却诚实,它只想与我贪欢,阿兄,阿兄,阿兄……”

  这可如何忍得?

  徐知安低头覆上她的唇,掩下她的妄语痴言,成全她的痴缠,也成全自己的狂念……

  红烛未眠,痴缠不歇,几度天上人间重相逢。

  ……

  贺嫂子在院里笑成一朵花,哎哟这夫妻俩可算是天和地和了,小郎君整憋了一年,可不容易哩。昨晚上估摸着没怎么睡,夜里从窗户上望见主屋的灯一直亮着,小夫妻那个折腾哟,和城里响了一夜的炮仗一样……

  如今天刚过了五更,还暗着,檐下的灯笼里的蜡早燃完了,风吹着扑扑响,天也冻,只站一小会儿,脸就紧绷绷的疼,手也针扎似的,身上也冷。

  挥手使开,就抱了一抱柴回厨房,要紧着烧些热水,这夫妻俩得用。水烧热了,画角黄绢也起了,就在厨房里梳洗了,一人去摘檐下的灯笼,一人取了木炭,准备去主屋里生火炉……贺嫂子忙拦了画角,对她说:“你帮我烧火,炉子我来生。”

  轻手轻脚的生了炉子,铜壶里倒了一壶温热水也座在炉子上,出来带上了门。

  有早起的人家已经点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响,前院也响了爆竹,有人在扫院子,声儿虽放的轻,扫帚扫过窗下时,还是能听的清晰。

  一个被子里凉似冰,一个被窝里暖似炉,两人睡的迟,痴缠的紧,一时醒来,玲珑才觉出了疲乏,两条腿酸软的面条似的,可像第一次练拳时被抻过劲儿的模样。

  徐知安不怕冷似的,先起来穿了件里衣,圾着鞋子从堂屋里将火盆夹进来,又倒了半盆热水来,拧了帕子给玲珑,让她擦拭一番再穿衣。

  待玲珑擦完,他又端着水盆去了右侧的净室。

  两人都穿好过年的新衣裳,回头看凌乱不堪的被褥,心下一羞,忙将褥单扯出来,揉成一团塞进炕边的柜子里。

  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似平常一样,一本正经的出了内室。

  贺嫂子喜盈盈的端了两碗红糖水酒酿鸡蛋进来,也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说:“郎君奶奶大喜。”

  玲珑徐知安两人大窘,各自抽了一纸红封给贺嫂子。

  吃了糖水酒酿蛋,画角黄绢也进来,行礼拜年称“郎君奶奶”。

  昨日还称姑娘,今日以后就得称奶奶了。

  玲珑:……

  这个称呼,平白就长了两辈儿。

  出了门,候在外院的江管家平湖两人也进来拜了年,徐大船昨日回了家,初三才能来。

  徐家在京中无长辈,初一日不必出去拜年,不过还是要打发平湖带着点心去这巷里各家拜一遍,拜年礼品,贺嫂子已备好了,是猪油糖糕和米馃子,都按户包了油纸包,贴了红封。

  平湖只喝了几口热茶就背着一篓点心出门了,江管家也不好在内院多待,提着半桶水回了外院,今儿也有上门来拜年的人,得早些备下待客的茶水点心。

  徐知安就待在堂屋里,不想挪地儿,玲珑也不撵他,昨夜才温存了半宿,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两人待在一处,一时半刻都不愿分开。画角进来收拾屋子,徐知安觉的屋里多了旁人就有了不自在,拉着玲珑进了书房。

  书房里也生了火炉,平湖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前后院的书房的火炉都生起来,座好水,烫好茶盏,以备主家取用。

  日常闲话没甚意思,两人也常说的津津有味,有时会互驳几句,各自都有道理,两下相较,不过是就事论事的角度不同罢了,用个俗语说,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调转角度,便又有另一番道理。

  过年的第一天,自然不能像往常一般嘻笑着争论一些不干已事的道理,说时政,难免又有些煞风景,且他也不能在后院待太久,若有人上门来拜年,他也是要出去接待的。

  索性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守在炉火旁,烤花生吃。也不敢多吃,就你一颗我一颗,吃一颗要闹一会儿,小半把花生吃了很一阵子,听到前院里有客人来时,玲珑的舌尖已然麻了。

  来的是巷里各家打发出来的孩子,大的十来岁,已有了模样,小的才四五岁,穿着崭新衣裳,像模像样的做揖行礼,懵懂又好奇的打量着家里父母所说的“大人”。

  江管家可不会招呼这样的客人,于是把人打发进了内院。贺嫂子端来一大盘的糖果子,小零嘴儿,往一群孩子的衣兜囊袋里塞了两大把,玲珑取出早备好的压岁钱分发给他们。

  这些孩子揣了糖果零嘴儿拿了压岁钱,又和玲珑见生,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胆怯的不敢亲近,茶水点心也没吃就转身跑了。

  大的前面低头匆匆走,小的跟后面踏踏跑,玲珑招呼了一声,却见他们走的更快,一溜烟儿就出了内院……

  前院里又来了几个书生,都是巷里人家,来徐家既有拜年之心,也有请教学问之意,年礼中不止带了酒水茶点,笔墨纸砚,也带了自己做的文章。

  这一请教,就到了饭点儿,贺嫂子煮了一锅饺子,就用原汤调了个酸辣丸子汤,又蒸了一碗糯米排骨,一碟子酱鸭,并两个素菜,送到前院去。

  后院的饭也是这样,不过多了一道甜汤,饭后解腻之用。

  送走客人,晚上的饮食就将年夜剩的菜热着吃了一顿,点上灯笼,放了几节爆竹,各自歇了。

  初二去了维枃家,大嫂关于原也该回娘家的,只念着京里还有两个小姑子,怕她们今日回来没人招呼,就跟关家打了招呼,说她初四再回去。

  玲珑和徐知安两人去的早,维枃看了看玲珑头上的发髻,坦然受了礼,与关氏两个从袖里掏了压岁钱给她。

  徐知安那里,只客气了两句。

  维枃和徐知安两去了书房,关氏领着玲珑回了堂屋,屋里暖暖的,桌上已摆了些吃食。

  关氏跟前的两个丫头过来倒茶,给玲珑倒的茶水,给关氏的确是白水,玲珑看了眼关氏,见她脸上无病容,倒有几分喜气。

  遂心下了然,知道关氏不与她说就是此时不宜声张,便也故做不知,只眉开眼笑的与关氏说话。

  说了许久,快到吃饭时,也不见二娘子来,关氏便知二娘子今日回不来了。

  凌家的小姑子们要回娘家,凌家的嫂子们必是要做陪的,以二娘子的性子,家里妯娌们不回娘家,她也必是不回的,省得落下说嘴。

  饭食也丰盛,就四个人,便没分桌,只是上菜时,丫头有意将荤腥菜品摆的离关氏有些远,维枃许是也知道情况,只给关氏夹豆腐菜吃,鱼肉一筷子都不动。

  半条烧烩鱼,全进了玲珑的肚子。

  徐知安与维枃两个的交情也深,维枃为人中正平和,说白了就是锐气不足,在官场上也如此,不钻不营,只默默无闻做自己的事,遂许多人称他为“顾老牛”。

  老牛只是沉稳,心却不盲,徐知安做的事,传出的声名,他只细细斟酌一回就大约猜出里面的意图了,不过这事没明面的证据,不能说,他也只当全不知道。

  只是生气自己看走了眼,错把一个心思万千的人,当做了个诚挚细心的人。

  然后……做了一回难缠的大舅哥,不讲道理的灌了徐知安一肚子酒。

  可惜,徐知安没甚事,他却在拼酒过程中,醉的一头倒在桌子上起不来。

  玲珑与关氏两个看着这一对拼酒拼的没吃一口饭的舅婿两个,齐齐抚额叹息。

  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