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早早晚
那一翅膀的力道极大,荣简感觉自己的内府像是被什么震荡过一般, 在接下那击之后, 喉咙口便辛甜起来, 她无法抑制地往地面上吐了口血。
荣简:……原来电视剧里拍的都是真的, 这灵力受伤还真会吐血。
她内心乐观,但是吐了口血之后,整个身体已经疼得几乎支不起来,倒是她身后的裕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前辈……”
荣简一时间无法开口说话, 只能伸手先制止住他。
而下一秒, 她拉住了对方的胳膊,带着对方跳起, 险险地躲过衣蛾的下一击。
她再次落地的时候, 勉强站稳,裕苍惊魂未定: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提高了声音, 转头看过去:
“师兄,你快去汇报师父,这里……师兄?”
少年人的声音有些滞停, 荣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果然,刚刚站着那位“师兄”的地方,现下空无一人。
荣简眯了眯眼,转而看清了身边的少年脸上的神情,对方本身平静的面具已经崩裂,此时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方的空地:
“师兄,师兄?!”
自然无人应他。
荣简轻轻地吸了口气,她舔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转而便道:
“师尊,你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少年裕苍神色惝恍,此时只是下意识地跟着荣简的话语转到了她的方向,眼睛却没有焦距,被恐惧所覆盖。
荣简自然知道现在无法指望对方直接把元婴段的剑修实力给展露出来,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她拿起了对方的剑,慢慢地,坚定地挡在了对方的面前。
突然的,荣简听到自己的声音慢慢开口说道:
“师尊,等你醒过来,你给我打一把刀吧。”
“剑真的不太合适我。”
……
荣简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她发现裕苍——现在亦或者可以说是沧昱仙尊,正在她的怀里。
对方身体外裹着被子,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睛闭着,神色重新平和起来。
——又回到了那具在呼吸的尸体的模样中。
要不是对方的脖子上带着自己掐出来的血痕,荣简指不定还以为昨晚上的一切都是梦境。
荣简心不在焉地抚摸那条血痕,开始回忆识海中的少年裕苍。
她在昨晚上,举着那少年裕苍的剑,光荣地和那个巨型扑棱蛾子同归于尽了。
——准确来说,也不能说同归于尽。
比如她现下正好好地还躺在这榻上,黑发的仙尊还枕在她肩上,再比如那大扑棱蛾子有无数个分.身,她离开识海的那一刻,还感觉到了那双恶毒又凶狠的红色眸子。
荣简长长地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吐息。
她闭着眼吐息,却没有看到从自己的身上,细细密密的金丝围着她,把灵力温柔而小心地输送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半晌,荣简睁开眼,终于是松了口气。
在识海中死去,虽然不会让她的本体受伤,但是却会直接影响到她自身内府。
荣简之前的内府可谓是千疮百孔,她调息之时,觉得连呼吸都会反上来血腥的味道,但不曾想到,原身的天赋着实优秀,这样几个吐息之下,已经好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在榻上平静躺着的男人,对方额间那抹血红若隐若现。
荣简扶着床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很清楚,昨日那只巨型衣蛾不是打不过她,而是因为不知道她的底细,又忌惮于她那不要命的态度,所以才暂且退让。
但如若之后,那边的长老继续催动魂茧,那裕苍将会处于更为危险的情况之中——
轻则永远失去神志,重则魂体两散,永不得入轮回。
而现下,当务之急,是应该让裕苍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多少也能和她里应外合,一起攻破魂茧。
只不过吧……
荣简活动着自己虚弱的身子,觉得再进入识海中之前,自己指定得先休息一段时间。
她起身,才看见窗台处,有一只纸鹤。
荣简伸手,那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纸鹤便蹦跶着到了她的手心里。
原来是门派传信。
荣简展开纸鹤,她的二师弟在一张巴掌大小的纸上,语无伦次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她离开门派之后发生的事情。
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那些大长老们突然从苍息台离开,进了他们的门派,彻头彻尾地搜查,却一无所获,而同时,男主也来了他们门派,伤心欲绝地抱着那些长老们留下来的魂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荣简面无表情地看完了一堆废话,最终在二师弟问她现在在何处,并且表达了现下师尊陨灭,他们整个师门都等着大师姐回来主持全局的渴望。
荣简:……谁要回去带米虫啊?
她回头,下撇着嘴角,看了黑发的青年半晌,终于长叹了口气,这才像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滥好人,收了那么多米虫,现在撒手不管了,他们能去哪里?”
荣简长叹一口气,另一只千纸鹤又蹦蹦跳跳地从门窗内进来,她展开后,大概浏览了半晌。
相比起之前二师弟如同家书般的絮絮叨叨,这封信笺便简单明了,从小楷的漂亮字迹,都能看出来自两人,而同时,上面精准地列出了一行行数值,像是……
报表?
荣简咽了口口水,看到信笺上清晰地罗列出正月至杏月间的字样,再看看后面的数值。
荣简:……还是月度报表?
她不信邪地看了半晌,终于发现,裕派竟在三界中,拥有近百家商铺,而每个商铺则有弟子看管,总管则是她本人‘江荣简’。
同时,这也是他们整个门派的主要收入来源。
荣简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摩挲纸张,又想起了师门上上下下近乎精准的结界法术,每个学堂之内,还留有这位沧昱仙尊亲手誊写的秘法真集。
原来在很久之前,这位沧昱仙尊,便为手下的弟子,都想好了所有的门路。
荣简抿了抿嘴唇,一时间觉得之前妄下定义的自己确实过于草率了。
这位沧昱仙尊,曾是个备受不公与不幸的少年,但是那么多年来,好好成长起来的他,为后来人铺好了一切的道路。
他站在这天地之间,以凡人之躯入道,以剑问道,终于是撑起了一个可供后来人喘息的羽翼。
可是现在……
荣简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那方的裕苍,有些复杂地重新骂了一遍:
“滥好人。”
又过了几秒,荣简帮“滥好人”压好了被子,细心地关了窗,又留了一盏可以提醒这方是否发生事变的血烛。
不论是在‘江荣简’的记忆之中,还是在昨日去到的识海处,荣简早就能分清‘伏空青’和‘裕苍’两人的区别。
但是不知为什么,也许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荣简就下意识地想要把裕苍也纳入到自己的保护翼之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觉得对方和自己亲近。
荣简皱眉制止自己往下想下去,很快地打开门,走出客栈。
按照月度报表显示,他们裕派家大业大,在魔界的分店也有七..八个,最近的就在这边界点上,她走过去不用一炷香的时间。
即使早做了心理准备,但是荣简在进入到刻着‘裕’字的商铺之后,还是被其中奢华的打扮给震慑住了。
在魔界普遍的小平房的衬托之下,这个在外观上就拥有整整三层楼的小高层已经算是鹤立鸡群,而在走进内部之后,她更是被一层层满满当当的卷轴草药甚至晶石闪瞎了眼。
荣简:……哦呼。
掌柜的本在那边慢吞吞地和顾客交谈,一看到她进来了,立刻迎上前来;
“江师姐!”
荣简看着眼前的青年,对方面貌看上去约有三十来岁,叫着她这个长相上不过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师姐,态度依旧是毕恭毕敬的。
荣简翻了翻记忆,才知道对方是裕派的外门子弟,按位份算,他甚至不能算是自己的‘师弟’。
荣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方难掩悲怆之意:
“我今早才听说了师尊的噩耗……师姐此番前来,是带我们隐世撤离吗?”
这位外门子弟极为上路,他神情凝重:
“师姐来之前,我便已经通知手下做好准备,只需您一声令下——”
荣简抽了抽嘴角,本身还想配合着对方展现悲怆情绪的她看了看身边富丽堂皇的商铺,果断摇头:
“不必,我今日前来,只不过是来讨要一些药材。”
她深深吸了口气,主动安慰眼前有些诧异的男子:
“师尊陨灭,但我们的日子还得继续下去,师尊也希望我们过得好好的,就和他在的时候一样。”
……
半柱香之后,在这位外门弟子眼含热泪的道别之后,荣简带着她所需要的一切药材和功法出了商铺。
外门子弟依旧处于悲恸之中,他倒是没有发现,荣简所拿走的药材,都与稳定心神以及稳固神志相关。
这倒也不怪对方,‘江荣简’几乎就是被沧昱仙尊带大的,她被从凡间捡回来的时候,几乎奄奄一息,谁都不知道沧昱仙尊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个小女孩活下来,还入了道,甚至如今,还当了一个金丹修士。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那个常伴在沧昱仙尊左右的少女,是他最忠实的剑刃,即使他万劫不复,‘江荣简’都不会让他独自前行。
由此,‘江荣简’在裕派也深受信任,此时对外,沧昱仙尊已经陨落,那‘江荣简’便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
荣简倒没想那么多,毕竟现下裕苍还活着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重回到客栈中,她打开了房门,检查没有任何变化的血烛,轻轻地吹灭了它。
她借了客栈的小厨房,已经把药熬了出来,但是,怎么让裕苍喝下去,就成了下一个难题。
与简单昏迷的人不同,裕苍他现下,连本能的吞咽都不会,更别说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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