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早早晚
“掌门师姐教训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让那些管账的师兄弟们重新做,成何体统!”
他想着,气势汹汹地往外跑了过去,而到了门派门口,他猛地刹住了车。
他二师兄早年间死于一场意外,所以除了首徒江荣简之外,他就是跟随裕苍最久的弟子,而同时,他突然开始思考……
当年他师尊让裕派门下经商是为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贴补裕派吧……?
他不是修仙来的吗,怎么开始管账了?
荣简在自己园里都是乐得轻快,她悠悠哉哉地重新拿起自己的茶,就听到脑海里有一道声音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又在忽悠荣泱了。”
荣简动作不停,转而道:“没事,他能理解的。”
另一边的男声则在此时慢慢地叹了口气:
“裕派在你的手下,倒也是别有一番作为。”
荣简说到这儿就来气:
“不是啊裕苍,我之前就觉得你可真是个大善人。裕派家大业大,占了一个山头,居然养了一山头的米虫,既然要经商,你就大胆一点,大家一起做生意一起致富嘛!不是修仙的料,咱就不能强求!”
是了,现下这个酷似裕苍的男声,来自于她放在桌子上的刀。
严格来说,她的法阵,到底还是失败了。
当年沧昱仙尊能救下江荣简,靠的是对方的肉身还没有腐坏,而荣简当时,情况更为紧急,裕苍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他那一魄虽然可以强行留下他的意识,但是如若没有肉身作为承载,迟早也会像现在这般消亡。
荣简在近乎走投无路之际,那边身体已经动弹不得,神志却越来越清晰的裕苍默默开口道:
“我给你打了把刀。”
荣简:……?
她边一把把对方血肉模糊的身体搬起,一边嘴上不停:“你之前说要当我的刀,竟然是真的?”
裕苍不回答了。
荣简现下知道对方脑子清晰得比自己还好使,不回答就是不想回答。
她强硬地用空着的一只手抹了把脸,甩走了一点液体,这才默默无声地继续赶路。
那边的裕苍终于却开口说道:
“我遇见你之后,做过一个梦。”
荣简的步子不由自主地慢了一些。
她听对方继续说道,声音虚弱:“梦里你是大家闺秀,特别怕高,也怕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还被人绑起来作为人质。”
荣简:……听上去怎么有点耳熟。
她看了看眼下的高度,终于决定把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那个梦上:“然后呢?”
裕苍继续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就想,既然如此,我不能继续陪你的话,至少,我得给你一个可以防身的武器,无人再可以小看于你,而把我自己融入武器之中,是我可以做到的最好的刀。”
荣简沉默半晌,又擦了一把脸,这才终于到了束蓝嵐的府邸。
对方早就醒了,此时看到两人,大呼小叫着上前,刚想痛骂他们一番,这才注意到了裕苍的情况,他顿时严肃了神色,从荣简那边接过裕苍。
荣简甚至来不及和对方解释现下的情况,便急急地赶到了裕苍的房间,找到了那把他藏在床底下的刀。
比起送给束蓝嵐的匕首,这把刀真真当得起平平无奇四字,只是原料用得极好,想必是为了承载化神期的修为而选用的。
荣简拉过那把刀,刀柄处的触感倒是有些熟悉,她下意识地低头——
又是那只大扑棱蛾子。
这次不比识海中拙劣的雕刻技术,成年体的裕苍显然更为熟稔,他这只大扑棱蛾子更加栩栩如生,荣简几乎可以从它上面想象到大概就在一刻钟前被裕苍撕成两半的模样……
她把那个念头从自己的脑子里剔除出去,紧接着便把刀拿出去。
裕苍已经成了个血人,另一边的束蓝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倒是荣简还算冷静地把刀往他身上一搁,转而蹲下身去,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荣简握到了一手血。
裕苍穿的衣服是黑色的,本身看不出来他流了那么多血,但荣简这样一握,只觉得手心慢慢的粘稠。
她愣了一下,觉得眼前的场景都是一晃,可她还是慢慢地蹲下来,尽可能声音平稳地问裕苍道: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裕苍的眼睛还能转,他的身上还带着刚刚荣简画出来的符咒,荣简体内的一魄,现下与他紧紧相连。
也因此,他现下几乎可以感觉到来自对方所有的情绪。
苦楚的,酸涩的,甚至愤恨的……
那么多那么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女孩子面上显露的却还是平静,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等待他说话。
裕苍突然很快地笑了一下,在另一边束蓝嵐震惊的‘裕苍你脑子是不是也坏掉了’的时候,他终于闭上了眼。
同时,剑修的另一只手,握住了那把刀。
裕苍此生,从孩提时还在须弥派的时候,就开始学习打造武器,刚开始是他们须弥派过得清贫,武器都得自己打造,他还记得,他的师父看到还没造器台高的他就已经站在那边磨刀的时候,很愧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是我派清贫,还连累小裕苍和我们一道受苦了。”
他那时候极为坚定地摇头:“师父,我不觉得苦。”
他的师父闻言大悦,大赞他是个好孩子,当天晚上就给他加了个大鸭腿,他的师兄师姐们也其乐融融,还毫不藏私地还把炼器的诀窍全部告知于他。
这是他从出生起,第一次被毫无质疑地肯定一件事。
由此,炼器不论对于少年裕苍还是之后的沧昱仙尊,都成了一件无法割舍的事情。
他这一生中,为无数人炼过器,也为自己炼过器,而现下这把刀,也许是他打造的最后一样武器了。
也一定会成为他最好的作品。
荣简愣愣地看着再不动弹的黑发剑修,她放在对方身上的金色符咒的光芒越来越淡,他刚刚被她强行停止的身体消亡由此开始继续。
荣简伸手,却再也无法阻拦对方的死去,她的眼睛酸痛,却近乎倔强地看着裕苍的身体在最后,像是飞舞在空中的尘埃一般,化为了灰烬。
她呆呆地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空着的两只手。
就在刚刚,她的手里还握着对方冰凉的手。
而现下,连血液的鲜红都不见了,她的手干净如初,而地上也只剩下了一件孤零零的黑袍。
荣简抬头,看着那把压在黑袍上的刀,缓了几秒之后,这才慢慢地伸手,握住了那把刀。
束蓝嵐在那边先绷不住了:“裕兄,裕兄!!”
眼看着男主就要鬼哭狼嚎,荣简站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脸,然后……
一巴掌拍在了人的脑门上。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别哭了,人没死。”
而在她脑海里,裕苍虚弱的声音也渐渐响起:
“应该算是死了……”
荣简面不改色地改口:“哦,死了但没散。”
她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魂魄没散。”
束蓝嵐:……?
荣简看着一脸眼泪但是整个人都像是被暂停了一般的原男主,差点笑出了声来。
笑着笑着,她慢慢地蹲下去,一手紧紧抓住了在地上的黑袍,一手则握住了那把刀。
她的用力太大,刀刃割开了她的手心,汩汩鲜血往外留下。
裕苍的声音顿时有些紧张:“放手!”
荣简乖乖放手,转而又立刻抓住了刀柄:
“先委屈你做我剑灵几天,来日我一定给你找个合适的身体托生过去。”
裕苍的声音顿了顿,转而近乎是温和地笑了一下:
“不委屈。”
……
而这‘来日’一拖就是一年。
倒不是荣简偷懒,而是这位沧昱仙尊的神识太过庞大,别的仙体托生找个死了没超过三日的身体就行,而他的托生,还得考虑本体的强大与否,是否可以承载他的魂魄。
但即便荣简忙得焦头烂额,裕苍倒还是过得极为悠哉,他放手让荣简去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他是大能,他是学神,荣简做事的时候,他可以担任各个领域的技术指导。
而这一等,又是十来年。
荣简依旧没有找到适合裕苍的身体,倒是裕苍本身,对于做刀这件事,越发得习惯了。
他可以和荣简并肩作战不说,甚至对于被放置在荣简的房间里,与她只有短短一臂之隔的事情,也不会像之前那般面红耳赤了。
直到有一天,荣简某天醒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裕苍的声音。
她迷茫了好久,看着眼前的黑发剑修微笑的脸颊,突然开始掉眼泪。
裕苍站在那里,本来还是笑着的,看到她哭了,倒是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我现在这般,不是好事吗,你……”
荣简猛地伸手,却扑了个空。
荣简:……
没想到,眼前栩栩如生的青年,还是个虚体。
但,只做了刀灵十年,能练成虚体,裕苍已经不负学神之名了。
荣简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眼泪问道:“不是,你这什么时候可以有实体啊,是不是可以省我点事儿,别再找肉身了?你可以全部自动化工作,给我……”
裕苍耐心地听着她絮絮叨叨,最后很慢很慢地伸手,附在女孩子的手背上。
荣简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若有似无的温暖。
她听到裕苍带着笑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短则五年,长则十年,我就可以重新站在你的面前了。”
荣简的声音已经藏不住哽咽了,但是她确定自己这是喜极而泣,此时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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