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义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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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子急冲冲跑进来的时候,胤禛正在与叶南鸢画画。
叶南鸢要搬走,胤禛好说歹说劝她留下来几日,说是房子也要收拾,等他挑一个好地儿的,让奴才们收拾好了,再搬出去。
她这才留了下来。
“你字写得虽不好,但画却是不错。”胤禛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书案前面,叶南鸢手拿着毛笔,正在画飞鸟图。
之前见她画人物,神情动作端的是惟妙惟肖的,如今这简简单单的飞鸟图,竟也是被她画出神来。
胤禛眼前一亮,倒是彻底对她刮目相看了:“之前怎么没发觉,你这番有才?”他举起画卷来,仔仔细细瞧了几眼。
竟是越看越欢喜。
“你这画功没个十年八年练不出来。”胤禛放下手中的画,撇了叶南鸢一眼。
“还好。”叶南鸢低头一笑不去看他:“小时候跟着府中的先生学的……”她一提小时候,胤禛便有些愧疚。
“我不该提的……”正要安慰几句,却见门口一阵慌乱的声响。
“你这这么了?”苏培盛指着小圆子身上:“这身上都湿了,小心让爷看见污了眼。”
“伊……伊格格泼的。”小圆子是跑过来,说上一口要大喘气儿,他抓着苏培盛的手道:“伊格格又将玉格格推了。”
“如今玉格格人倒在地上,手被割破了血流了一地。昏迷不醒。”
“这……”苏培盛一脸的震惊,这伊格格是失心疯了不成?接二连三的搞事,自个儿偏要去作死。
苏培盛连忙进去禀报,胤禛听后面色立马一沉:“反了天了她!”他今日当真儿是听见伊氏这两个字脑袋都疼。
“爷过去瞧瞧……”
“玉格格?”身后,叶南鸢手指颤了颤。几番接触下来,伊氏嘴巴是毒,但人蠢,玉格格与伊氏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自然知晓她的脾性。
怎么会伊氏正恼火的时候,还要过去?
再说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她晌午刚跟伊氏闹了矛盾,下午伊氏又跟玉格格闹了矛盾。
接二连三的,像是要将伊氏给死路上逼。
想到这,叶南鸢垂下眼帘,走上前:“我也过去瞧瞧。”四阿哥转过头:“你去做什么?乱糟糟的,小心再伤了你。”
“我去瞧瞧玉格格。”叶南鸢勾了勾嘴角道:“再说了,我与伊格格无冤无仇的,她为何要伤我?”
第59章 叶格格作天作地九伊……
伊格格那儿住的院子有些偏,叶南鸢跟着四阿哥赶到之后,才发觉福晋居然早就到了。
乌拉那拉氏正站在内殿中,神情面色皆为严肃,她一个劲儿的问着身侧的太医:“玉格格怎么样了?”
胤禛眸色闪了闪,直接走上前:“福晋。”乌拉那拉氏像是这才察觉到贝勒爷来了一样,连忙转回头,瞧见四阿哥眼神一亮。
“爷也来了?”她攥着帕子走上前,弯下膝盖行了个礼。
“起来。”胤禛亲自上前,拉着乌拉那拉氏的手将人扶起,“辛苦福晋了。”他拍了拍福晋的手,问:“玉格格人如何了?”
“这……”乌拉那拉氏感受到握着她的掌心,面上闪现出一阵娇羞。
听到玉格格,向来严肃的面上浮现出几分不忍心:“玉格格可怜了,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大的苦。”
她摊开自己的手,给胤禛看:“伤的够深的,掌心都破了,那鲜血直流的当时差点儿吓到了我。”
乌拉那拉氏说到这,又紧接着叹了口气:“人算是醒来了,不过就是一直哭呢,伤心的不行。”
“伊氏如今在哪?”四阿哥撇过头喊了一声儿:“整个府中就她最能闹腾。心肠歹毒,晌午刚出事,紧接着下午又伤人。”
他正襟危坐的坐在椅子上,微皱着的眉眼里满是愤怒:“将人带上来。”
乌拉那拉氏转头朝身后的奴才使了个眼色,转身的时候像是才看见叶南鸢。她笑道:“叶妹妹跟爷一起的?”
“妾身叩见福晋。”叶南鸢弯下膝盖行了个礼,道:“奴才过来禀告的时候,妾身正与爷在书房画画,听见玉格格出了事便一起过来了。”
叶南鸢这话说的平平淡淡的,垂下眼帘的时候却是没错过乌拉那拉氏那一瞬间掐紧的手心。
爷的书房平日里基本上没人敢去,就连李氏最受宠的时候,也只往那里送过汤水,人都没进去过。
整个府中唯独只有她进过爷的书房,一同商议着府中的事,乌拉那拉氏一直将这个当做自己的特殊与荣耀,却是不想如今却被这她毫不放在眼里的叶格格打破了。
掐紧的手心又放下,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抬起头,看着站在爷身侧的叶南鸢,她一直是知晓叶格格是美的,可府中那么多女人。
李氏,玉格格,还有远在府外的郭氏,哪一个又不是美人?
之前她是半点都将叶南鸢放在心上,只如今……她倒是头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叶南鸢一眼。
头顶传来的目光犹如一团火,叶南鸢哪怕低着头,也能感受到福晋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她当做不知晓,等那目光从她身上挪走之后,她才重新站直身。
玉格格受伤,伊氏也被吓得不轻,被拖上来的时候,整个人还在颤抖着。
“爷。”伊氏看见胤禛,立马跪爬着上前抱住他的脚:“爷……爷饶了我,爷绕了我。”
胤禛一把抽出脚,手指着屋内:“你将人玉格格害的这么惨,如今还让我饶了你?”话音落下,不知是心理作用,里屋内玉格格开始哭喊起来。
声音悲痛又激烈,却也越发让人感受到里面的痛楚。
“你如何好意思?”
眼见着啊贝勒爷是真的发怒了,伊氏赶紧跪下身子往地上磕头:“爷饶命,爷饶命。”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受伤的脸的,额头上磕的青青紫紫的,嘴唇上也因为摔到在地翻肿了起来,她如今又哭的鼻涕横流的,狼狈着的面上很难让人怜惜。
“妾身是……是因为晌午的时候摔倒在地,故而心情不好。”伊氏哭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着急忙慌得解释:“故而才一时失手,不小心推了玉格格。”
“妾身是无心之过啊,爷……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爷绕了我这一回吧。”
“格格都将人推到碎铜片上了,还说是一时失手。”里屋内,玉格格的丫鬟跑出来,哭喊道:“贝勒爷,我们格格实在是可怜。”
“伊格格摔了脸,格格说同在一个屋檐下要相互照应,便带了药前去看望伊格格,那知圆公公刚传完话,伊格格许是对处罚不满,这才推了我们格格。”
小丫鬟说完,便啪啪啪的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求贝勒爷,福晋为我们格格主持公道。”
“你!”被这丫鬟摆了一道儿,伊氏气的下意识的就抬起手要去扇她的巴掌,手才举起来这才想起,贝勒爷还在。
她僵硬着身子扭过头,就瞧见贝勒爷一脸铁青的看着自己:“好大的胆子!”胤禛眸子里怒火中烧,一把掐住伊氏的手将人往前一推。
“平日里看你便比旁人更得意猖狂几分。”胤禛站起来,手指着屋内,“如今将人弄成这样,还不知悔改,小小年纪便心思便如此歹毒!”
他平日里待人虽是冰冷,但自小便熟读礼仪,哪怕不喜,也不会如此下人脸面。
这话一说,伊格格面上瞬间如被刀割了一般,满是悲痛,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喃喃一声:“爷……”她身子骨一软,犹如没了支撑,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爷,真的不是我推的。”伊氏抬起手,彻底没了力气,她像是不解的看着自己双手,“我就是轻轻推了她一把,玉……玉格格不知为何,转身就按在了碎片中。”
“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叶南鸢看着伊格格这模样也的确是可怜,不过她却是生不出半分的同情来,只能说伊氏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若是平日里不那么猖狂,待人狠厉的话,今日出了这番事,也不会连一个求情的人都没有。旁人稍稍陷害两分,便能将她陷入如临深渊的境地。
“伊氏心肠歹毒,残害她人,将人关入小佛堂中,永生永世不得放出。”胤禛却是不想再听了,抬手敲了敲桌面,“将人拉下去。”
伊氏一脸不解的抬起头看着,两小太监上前一左一右要带她下去。
她这才像是有了反应,在地上拼了命的挣扎:“我不是故意的,她自个假惺惺的陷害我!”伊氏疯了一样的大笑。
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抬手指了指叶南鸢道:“玉格格跟你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满嘴的谎言,装作一脸的无辜纯洁。”
叶南鸢倒是不知,这伊氏居然将矛头指在自己的身上。
感受到身侧两道目光都打在自己身上,叶南鸢面上半分变色都没有,直接抬起头,面对着伊氏:“我本就不无辜纯洁,如何叫装?”
“呵……”伊格格大笑一声儿:“你还不是仗着自己这张脸,装天真装柔弱去博爷欢喜?日日日霸占着爷不放,还不是你?”
“玉格格跟你一样,都是贱胚子,轻轻一吹就要带倒,我随便碰你们一下,就跟没了半条命一样。”
“姐姐。”叶南鸢还没说话,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只见刚那丫鬟扶着玉格格居然走了出来,玉格格两只手都包了起来,只身子虚弱,面上半分的血色。
“你说我可以,今日之事本就是我不对,不该前去看你。”玉格格一张脸瘦弱的只巴掌大小,整个人虚弱的仿若一阵风就能吹没了。
“我从入府开始便与你住在一起,近两年的时光临到头却被你如此侮辱,是我平日里没与你相处好,我认!”玉格格说着,眼中又开始含着泪:“但叶格格跟这件事无辜,你如何连着她一起辱骂?”
叶南鸢看着玉格格这悲痛欲绝的模样,转过身,她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有脑子与没脑子的区别,实在是太大,至少再说话这一项,伊氏便比玉格格差太多了。伊氏这番连环被陷害,都让她产生不了任何的同情。
她不去看是身后虚弱的仿若要倒的玉格格,面对着伊氏微微笑了笑,出口的声音清脆却又沉稳,砸在这屋子里。
“爷喜欢我,那我便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待在他身侧。他要,我就在,贝勒爷宠我,要我,只要入了我屋子里,我便不可能将爷白白推给别人。”
府中太过平静,如今也是该来些风风浪了。
“爷假若有一日厌弃了我,不想见我,那我便走的远远地,不去碍他的眼。”叶南鸢转身,去看着四阿哥,道:“装的一脸天真无辜也没用,爷如今喜欢我,我受了委屈他比谁都要担心。”
她腰杆挺得笔直,浑身是被宠出来的自信:“我不用去争,该是我的,便是我的,装也无用,争也争不来。”
这一番话,惊世骇俗,掷地有声,几乎让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下来。
胤禛看着叶南鸢,看她一脸的落落大方。他从不知晓,她居然会是这番想的。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是气,还是该笑的好。
他是喜欢她,比旁人要多宠爱些,也上心些,但他也知晓,纵然将叶南鸢放在了心里,也绝对没有她喜欢自己,那么喜欢她。
心被这番话暖的,酸酸的,却也痒痒的,为叶南鸢这番痴心一片心疼起来。
却也有些气急。
他气的是,叶南鸢当自己这贝勒爷是什么,之前那漏洞百出的梨园吗?随便灌自己喝醉了酒,就能远走天涯了不成?
还跑?跑的远远的。
跑他个屁!
他暗暗磨了磨后牙槽,朝身后使了个眼色,苏培盛赶紧将一脸蒙的伊氏给拖了下去,他抬手敲了敲桌面,吩咐了两句。
“太医好好照看着玉格格的伤势,务必要精心护养。”
他说着,直接上前一把扣住叶南鸢的手:“至于你,跟我过来。”胤禛巴掌直接掐着她的胳膊,两人哪怕是出了门,还能听见胤禛咬着牙的声响。
“想跑?爷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爷啊,饶命!”远处女子的求饶声又娇又软:“妾身这不过是打个比喻,爷如今宠我,我才不愿意逃呢……”
男人身形如竹,高大俊朗,女人娇小柔弱,纤细匀称,两人并排而立,从背后看,竟是如同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