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既晏兮
阎铭:“……”
他皮笑肉不笑,“你还真打算让老子跪那个针垫?”
真没看出来,这人还这么尽忠职守。
管家哪里还敢啊,听阎铭这么一说,他立刻哭嚎出声,“还请少爷息怒!息怒啊!是小的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啊!”
“这跪祠堂确实是家主的吩咐……但是父子连心,少爷是老爷的亲子,哪里会有这般狠心的?!这针、针垫子都是夫人的主意啊……”
管家这也是没办法。
他刚才见阎铭头也不回地走了,只以为这人要离开贺府,而以对方刚才表现出来的武力要再来十个家丁也根本拦不住。
他是知道家主找回来这大少爷的原因的,而他自己又领了看守的职责……
倘若真的让这位就这么走了,他的下场绝对比死更难过。
再加上这次的作为又是他收了夫人的好处、背着家主擅作主张。
当然到了做到一府大管家这种程度,他也不是谁的好处都收的,只不过现下的夫人确实是家主的心头好,他这作为既是变相讨好了家主,又有好处可以拿……简直是何乐之而不为。
只是他当时乐颠颠地接下那一包鼓鼓囊囊的银子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啊!
要是因为这桩事让这位大少爷愤而离府,事情败露之后,倘若让家主知道了,那他真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看家主为晗少爷填进去的人命就知道了、那何止是十条?!
被这么抱住的阎铭稍稍一愣,“夫人?”
他对这个夫人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虽说修行之人不怎么注重男女大防,但是他也不好一直盯着人家妻室看啊……
……
……
这祠堂阎铭当然到最后也没有跪。
在听完那管家说了事情的始末,阎铭黑着一张脸回来吧,就是从头到尾跟沈询说了一遍,末了忍不住感慨,“这女人也太毒了吧?我不就没叫那句‘娘’吗?居然记恨到这程度……”
贺晗在贺府里仍旧顶着一个正室嫡出的身份,在名义上和阎铭假冒的这个身份是同一个娘的双生兄弟。也因此,阎铭倒没有把何贺晗的那点龃龉和这个后娘联系起来……他真是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自己跟那夫人有什么过节,最后只能归咎到那天张了半天嘴也没能叫出的那个称呼上。
说完之后又忍不住感慨,“幸好这贺家的真少爷没回来,这前狼后虎的……那邪修还没什么动作呢,这后娘就先一回动手了……爹不管用,弟弟也不是个省心的……这还真怪不容易的……”
沈·真少爷·询:“……”
系统:!
#果然是这个任务世界的问题!!#
*
阎铭虽然骂骂咧咧地从祠堂那边回来了,但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也没有立刻翻脸走人。
毕竟都忍辱负重到连“爹”都叫了,再这么半途而废总觉得亏得慌。
再者,阎铭粗粗一算,到下个月十五也不过十多天的光景,忍一忍也不是不能过。
……只要那个“夫人”不来找麻烦的话。
要是搁在以往,阎铭这会儿早都提剑上门讨个说法了。
可是这一回对面既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而他又占着人家晚辈的身份,真是干什么都束手束脚,像是老大没理的那个。
阎铭不是忍气的人,他琢磨着要是再有下回,那他少不得拿着剑去和这个后娘讲讲道理了。
但是好像就是知道他这个想法一样,那之后的几天都是风平浪静、那继母果真是止了动作。
阎铭:“……”
就怪憋屈的。
……
……
这其实倒也不是白氏这母子人突然良心发现,抑或是打算默默吞下这口气。
……贺家后院这短暂的风平浪静只能说是各种误会之下造成的巧合了。
祠堂那日闹出来的事,白氏母子二人其实并不知晓。
也或者说,除了管家和那日进来的几个家丁,贺家的其他人都不清楚情况。
毕竟管家也不傻,他知道那日的事倘若暴露出去,他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他反应也很快,等到阎铭一走,立刻厉声警告了那几个进来的家丁,将这几个人封嘴之后,又去查了那日阎铭从祠堂回雪院一路上遇到的当值奴仆——这两个地方再贺府都是极偏辟的存在,中间的通路也都是没什么人过的荒僻地方——这一番查下来、要多处理的也不过是三五个人……
总之,这一来二去,祠堂那日消息居然真的被他封死了。
既然没什么特别的消息传来,在白氏母子眼里,这就是那个被刚刚认回来的“儿子”已经被压着跪了针垫。再加上阎铭经过那么一遭,实在懒得搭理贺府的人,所幸闭了院子不出去,每日来送饭的也都是管家安排的人,这下子越发成了跪完针垫以后只能闭门养伤的证据。
对于贺晗来说,这一口气出了,他自然也“大度”起来,暂时没再去找这个“兄长”的麻烦了。
……
总归因为这种种巧合,管家这两边瞒着的行为,居然意料之外的拿到了不错的效果。
只不过这事也确实是有风险和难度的,但凡阎铭出了院子,这段时间的辛苦作为就全都白费来。
为免自己陷入那边危险的境地,这位贺府管家也是有些动作的,他把放在阎铭院落外边的仆役全都换成了自己心腹,但凡雪院这边儿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能传到他的耳朵里。有几次阎铭突然想起点什么,想要去外头采买些东西,都被这些个格外“机灵”的小厮代劳了。
阎铭虽然有些纳闷,但是他一向不是不爱多想的性子,也便确没将这些放在心上。
只是一般的东西确实可以由小厮代劳,但是修行相关却没那么容易了,毕竟普通人又看不出来灵气不灵气的,不过在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管家一番话术之后,这事便由沈询帮忙了。
阎铭直到沈询出去以后,才猛地回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样的胆子,居然让这么一位器修去帮他跑腿。
……
阎铭这边忐忑不安,但是沈询其实倒没有怎么介意。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要是真的不愿意也不会答应。
不过,沈询回来的时候却意外碰见了那日见过一次的贺晗。
对方正站在水池边,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往前探着在池塘里敲打,远远看着好像是在打莲蓬。
可是凑近了去看,那哪里是莲蓬?!
他敲的分明是个人!
有个少年挣扎着从水里浮上来,但是才刚刚冒头,就被贺晗手里那根粗长的竹竿生生敲下去。
水中的少年因为呛水和窒息而扭曲狰狞的面容还有些面熟……
沈询立刻就辨认出来了。
——正是之前见过的贺夕亭!
第58章 低魔仙侠13 咕嘟嘟嘟——
沈询意识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之后, 就立刻过去了。
不过等他走到近前的时候,塘中的贺夕亭在上一次被敲下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冒头了,恢复宁静的水面像是择人欲噬的巨兽血口、又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沈询片刻犹豫也没有, 就跟着跳了下去。
他冲过来的时候脚下用上了灵力, 速度比常人快上许多, 一旁看守着的仆从护卫只觉得一阵风掠过,连人影都没有看清。
故而等到沈询从池中把贺夕亭捞出来的时候, 甚至有人惊恐的嚎出了声, “水、水鬼啊!!!”
刚才还在哈哈大笑的贺晗也一个激灵,手中拿的竹竿“啪嗒”一下砸到了水面上, 激起了一阵水花。
他整个人则往后跌倒, 四肢并用的向远处蹭去,口中还厉声喝道:“别过来!!!”
沈询当然没有过去,他还忙着救人呢。
并起的两指按压在穴道上、灵力灌注其中,原本不动的少年立刻挣扎着吐出一大口水,趴在地面上剧烈呛咳起来。
而那边还在惊恐着的贺晗也终于看清了来人,他惊愕,“怎么是你?!!”
他打量了沈询两眼,又怒道:“你怎么没事?!”
在贺晗的设想中, 这个为了要救他才被认回来的兄长这会儿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面养伤, 而且这伤就算养好了大抵也从此以后也不.良于行、彻底沦为废人。
当然这种报复对于贺晗来说远远不足够, 毕竟对方让他丢了这么一个大丑,如果是放在以往, 他必定有万般手段让对方生不如死,不过这次到底顾及着自己身上的血咒要解——这个便宜“兄长”出不出事那当然没什么紧要的,可倘若是因此给他的解咒带来什么麻烦那就万万不行了。贺晗倒是难得懂事了一回,听从了他娘亲的话, 在下月十五之前都不打算再动手做什么了。而贺晗身边的仆从都是再有眼色不过的了(那些没眼色的,这会儿坟头草早都三尺高了),主子不喜的事儿,他们真是半个字都不会提起……
也正正因为此,那天贺晗“误认”沈询为兄长的误会到现在也没有解开。
他仍旧是整个贺府上下唯一掌握真相的那一个——某种意义上,也确实可以说成是主角的与众不同了。
对于贺晗来说,这种说法简直是理所当然。
他小爷当然跟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贺晗打从出生开始就是被整个贺府上下捧在手心里,以贺府在江宁的威势、他真是在城里横着走没有人管,后又被路过的仙师道是有师徒之缘……虽然仙师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是并不妨碍贺府传些似是而非的流言给儿子造势——贺家这个宝贝疙瘩是有仙缘的!
虽说城中的老百姓苦不堪言、在心底暗道这老天爷是不是瞎了眼,但并不妨碍贺晗在江宁横行霸道。
像什么当街踹翻人摊子、无辜殴打路人、随便抓个行人逼着对方学狗爬取乐……种种行为都是这小爷少时便玩腻了的,被欺辱的人无处申诉也只能默默忍下,也亏得这少爷还没到通晓人事的年纪,要不然这城中多少妙龄少女又要遭受无妄之灾。
……
而现在,这辈子都几乎没受过委屈的贺少爷这会儿都要气疯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兄长”居然如此不识好歹……他还没去找对方的麻烦,这人却主动撞了上来?!!
贺晗阴戾的目光扫过沈询的双膝,那里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钱、孝!!!
贺晗心里阴沉沉地默念这个名字,这当然是那天压着阎铭进祠堂的贺府管家的大名。
贺晗咬牙:好啊!居然连小爷都敢糊弄?!!
……
……
贺晗在心底狠狠地给府上的大管家记了一笔,准备转头就给对方一个教训。
不过那到底是之后的事了,现在眼前的人就足够贺晗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