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淞宴
“赞助的事儿我回头联系一下主任,尽快给你答复,但是拍广告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骆窈偏头对沈元恒说。
“我知道你做别的工作要台里批准,但如果我们厂投资了你的节目,这也算是合理利用资源了,不是吗?”
闻言,骆窈轻笑:“我们台形象好气质佳的播音员不胜枚举,你没必要这么坚持。”
沈元恒故意做出失望叹气的表情,自己反倒先憋不住笑道:“很多时候,选择都凭眼缘和感觉嘛,而且我母亲也想找个机会谢谢你。”
骆窈睫毛颤了颤,淡淡道:“我没做什么,该谢谢的应该是公安同志。”
“听你说话,为什么我有种得罪过你的感觉啊?”沈元恒挠挠头,“有吗?”
骆窈微愣,紧接着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情绪,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舒然一笑:“怎么会。”
“我想也是。”沈元恒眉开眼笑,伸出右手道,“那么,等你的消息。”
骆窈眼睑半垂,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他的手上。
她知道有了这次合作,自己或许会频繁地和骆秋萍见面,可拥有一个赞助商对节目来说的确是一件十分受益的事。
跟谁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
骆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公事公办,专业一点儿。
不对,她和这对母子本来也没什么私事儿可讲的啊。
她笑起来,握住了沈元恒的手:“好。”
“窈窈。”
第78章 好好过
纪亭衍牵了自行车过来, 骆窈一见便放开沈元恒的手,说:“那我就不多送你了。”
沈元恒应声,同样看向纪亭衍:“纪同志。”
纪亭衍目光淡淡, 微微颔首就算打过招呼。
“怎么不戴帽子?”
骆窈小步走下台阶, 闻言从包里翻出来骆淑慧新织的绒线帽, 话里带着点撒娇:“忘了。”
纪亭衍踩下脚撑,将帽子接过来帮她戴好, 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没忍住,又捏了下她的鼻子:“上车吧。”
骆窈展颜一笑, 走到车后座时才发现沈元恒还没走, 不禁多分出了一个眼神。
“我等司机开车过来。”沈元恒主动解释道。
一阵冷风吹来,他被冻得牙花打颤,声音有些不稳。
哦。骆窈其实也没想多问。
腰间被人环抱住,纪亭衍低下头,眸中情绪莫名,接着他抬手覆在上面,略微用力地握了握,缓缓呼出一口气, 很快骑出了电台的大门。
冬天天黑得早, 就一会儿的功夫, 街边便亮起了路灯,骆窈把围巾往上扯, 再开口的声音便有些闷:“我昨天去医院看见高工媳妇儿了。”
“嗯?”纪亭衍回了回神才问道,“你去医院做什么?病了?”
骆窈轻轻晃着腿:“是吴教授,我昨天去探望她来着,在妇产科看见的高工媳妇儿。”
纪亭衍反应过来:“怀孕了?”
“嗯, 去产检。”轻快的音调向上扬,“高工没说啊?”
纪亭衍抿抿唇:“高工最近不在所里。”
骆窈也想起来了:“哦对,她媳妇儿也说了,好几个月不在家,怕是都不知道自己要当爸了。”
他们这种工作性质,碰上一些保密项目,电话通信不行,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总之就是什么都别问,什么都不能说。
骆窈拿手去按他大衣背后的褶皱,鼓起来一处就按下去一处,打地鼠似的,玩得很是上瘾。
“阿衍哥。”她忽然轻声说,“如果哪一天你接了这种任务,我不想你去,你会觉得我不懂事吗?”
纪亭衍动作一顿,回头看她时车身有些许晃动。
然而不等回答,骆窈就拍拍他的背,自顾自地道:“别当真啊,我只是开个玩笑。”
“真的。国家培养你,可不是让你被儿女私情绊住的,听到没?”
饭店就在几米开外,纪亭衍长腿撑着停车,骆窈跳下来,眉眼弯弯地说:“我这么善解人意,你不夸夸我么?”
身子还微微向前,作倾听状。
骆窈冬天不怎么爱化妆,素净的一张脸因五官的明艳而自带“妆饰感”,偶尔工作忙碌时,眼下会泛出薄薄一层青黑,却不妨碍那双眼眸的美。
干净、妩媚、还透着点毫不遮掩的计较和狡黠。
——无比直白地告诉他,她的本心没有这么识大体,可既然说了场面话,两头的好她都要得到。
纪亭衍心尖一颤,心神都随着她睫毛颤动的频率来回荡漾,随后伸出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带过来,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谢谢你窈窈。”他顿了顿,又悄声道,“不过在你身上,那不叫不懂事,而且,我更喜欢。”
这世间的多数人,大半辈子都在小情小爱里转悠,“自私”是本能,是在乎、偏心、和眷恋,而骆窈的这份“自私”,他求之不得。
骆窈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有些怔愣,两三秒的功夫晃过神,憋着笑凶他:“大庭广众,也不注意影响!”
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纪亭衍也被感染地笑出声,温声道:“抱歉,一时情不自禁。”
适逢过节,饭店门脸挂了几盏大红灯笼,编着中国结的红穗子随着风摇摇晃晃,添了些节庆的味道。
自家姥爷过寿,王穗穗当然得来,不仅来了,还带了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
两人是在图书馆遇见的,生物工程专业的研一校友,相处一个多月后跟她表白。说实话,王穗穗对他并没有多大好感,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答应了。
后来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想走出一段感情,最快速的方法就是进入另一段感情。
——书上都这么说。
然而现下看见不远处那两人的亲密模样,心底仍然堵得慌。
光天化日,举止轻浮。
虽然饭店里不止一场宴席,但王穗穗心里清楚,他俩是姥姥姥爷邀请来的。
“那好像是纪亭衍同志。”身边的男朋友推了推眼镜说。
行业内的佼佼者,被人认出来并不奇怪,王穗穗深吸一口气,一秒钟都不想多看,语气有些硬:“赶紧进去。”
……
寿宴在二楼,骆窈一进饭店先摘了手套,手刚一放下,男人便自然而然地贴过来,从指缝中渗入,扣住掌心。
“我围巾还没摘呢。”她抱怨。
腕间有东西落下来,纪亭衍的皮肤触到一片冰凉的质感,登时一愣,牵起手看了眼。
是他先前送的玉镯。
莹莹柔润,轻巧地挂在纤细的手腕上,又顺着抬臂的动作滑落一寸,被衣袖拦截了去路。
在电台门口积存的郁气莫名被抚平了一寸,纪亭衍说:“很漂亮。”
骆窈轻哼一声。
她可不是故意挑着场合戴的,是出门前薛翘为了搭配衣服帮她翻出来的。
王爷爷王奶奶今天都穿得很精神,成套的唐装跟情侣装似的,红光满面地跟一群来道喜的人寒暄。
纪亭衍向他们介绍骆窈的时候,王奶奶站起身认真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握住骆窈的手,似乎连眼角的皱纹都藏着欢喜,连声道:“好,好,阿衍的眼光错不了。”
说着,急急忙忙要去找红纸。
骆窈想出声推辞,一旁的纪亭衍冲自己点了点头,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份礼该收。
王奶奶拿了张方正的红纸包住崭新的大团结,塞进骆窈掌心时莫名有些郑重,她目光慈爱,满意地笑了笑,又拉过纪亭衍的手放在一起,想说很多话,但顾虑周围宾客多,只道:“好好相处,好好过。”
说着,王爷爷也添上了他那份。
亲朋好友们调侃道:“阿衍对象啊?怪不得我姑这么高兴呢!”
“瞧着就登对,处多久了啊?啥时候结婚呢?”
“阿衍都要结婚了,瞧瞧咱们那几个,还没着落,还不着急!”
“对了,穗穗不也带对象过来了吗?穗穗!”
纪亭衍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跟大部分的人也不太熟,打趣几句就过了。然而王穗穗这个后辈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一群人一窝蜂似的围上去,那阵势吓得王穗穗的男朋友说话都有些磕巴。
骆窈趁机拉着纪亭衍溜出来,小声道:“幸好咱们家亲戚都不多。”
纪亭衍笑笑,刮了下她的鼻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们和王穗穗坐到了一桌,几乎是面对面的位置。
骆窈没当回事,好不容易脱了外套围巾搭在椅背上,想把头发扎起来却找不到头绳,纪亭衍看见她包里的手帕,说:“用这个吧。”
骆窈点头,他便很自然地拢住她的头发:“我来。”
骆窈背过身去:“扎高点儿吧,热。”
“你先喝杯水。”
男人目光专注,动作轻柔,桌上一众年轻人都傻愣愣地看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害羞又羡慕地碰头窃窃私语,旁边稍大点的男孩子眼珠子锃亮,靠在桌子上往王穗穗那头扒:“表姐,你认识不?”
王穗穗用力咬了口菜,谁料牙齿磕在筷子上,刺激得她眼冒水花,没好气道:“边儿去!”
她声音有点大,冲破了些许暧昧气氛,骆窈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好像只是被她的动静引起了好奇心。
其实在她这里,在纪亭衍主动跟她提起的时候,王穗穗这篇就算翻过去了,毕竟这姑娘连情敌都算不上,如果她怀了示威的意思反而把人当回事了,没必要。
只不过对方好像还没释怀。
骆窈不是不能理解,暗恋嘛,最难消解。白月光,朱砂痣,都是青春的情结。
但她也没有那么大度,吃醋算不上,最多有些小情绪吧。
比如当纪亭衍克扣掉碗里寒凉食物时皱了皱眉,然后愤愤地吃下他挑好刺的鱼肉。
她如此自在闲适,王穗穗就没有这么好过了,骆窈刚才轻飘飘的一眼令她五味杂陈,虽然心里清楚没有任何可能,但短时间内还是很难不去注意对面。
旁边的男朋友见她不怎么动筷子,低下头说:“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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