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永安
绯红玩了一手光明正大的阳谋,魏军还未开拨,就先受了一场精神刺激。
——他们如狼似虎的暴君床上不行啊。
那他其他地方行不行的?
人们不知,也不敢问,将脑袋别在腰带上,生怕自己做了鱼鳞刀的祭天者。
就在他们千方百计求证这件事真实性的时候,含章再次席卷而来!
这一次,玉屏关以更快的速度沦陷,烽火蔓延数千里。
魏军见识到了含章第三军,烛阴军的骇人面目,比起神出鬼没的幽流军,他们喜欢硬来,尤其擅长强攻、硬攻、火攻,以不可匹敌之势,射杀大将,活捉监军。而在镇西城门的三十里外,含章嚣张垒砌了一座染血京观,彻底惹怒镇西的新任总兵官。
这位年轻气盛的龙虎将军是怒不可遏,夜里点将,连追含章骑兵一百二十里。
军报传到魏殊恩的耳中,已经是数日之后了。
此时的他,正跟当朝元宰下着一盘棋。
君王手指挟着一枚白棋,从容先下,纵然六军战报急如水火,他的眉间亦无一丝折痕。
元宰捋着美髯,气度斐然,“老臣记得,第一次与陛下手谈,还是陛下从诸国游历回来的第二日,当时陛下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什么都大开大合,迅猛如虎,饶是老臣多年技艺,也被陛下的气血所煞,输了半子啊。”
魏殊恩金刀大马坐着,一袭朱红盘龙燕衣衬得他峭拔秀丽,眼尾的泪痣也让人浮想联翩起来。
“马屁免了,寡人心烦。”
刚抢回了玉屏关跟镇西,又被豺狼叼了去,还叼走了他一手栽培的龙虎将军。
魏殊恩倒是不担心龙虎将军燕金台会叛他,他跟魏童一样,自潜邸时就追随着他,忠心耿耿,堪比手足,哪怕魏殊恩让他去死,那真是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这年少将军头角峥嵘,一身血性,她又最喜欢啃硬骨头,魏殊恩一想到燕金台落到她手里,可能会被她翻来覆去折辱亵弄,内心就生起一丝烦躁的火气。
商陆就不必说了,虽是军医,俩人却暧昧无比,夹杂不清。
更别说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公子殊色,如今生死不知,倒成了她心头挂念的朱砂痣。
虐文女主,招蜂引蝶,实在可恨。
元宰有些惊奇,这还是陛下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情绪。
这位大君自年少登基,就喜怒不形于色,他手段狠戾,杀性颇重,一朝雷霆之怒,圈禁了不少兄弟,如今能在外自如行走的,只有胞弟小王爷。大君的戾气,便是太后娘娘求神拜佛了一辈子也没法消的。元宰试探着问,“可是为了那含章三公主?昔日陛下游学诸国,也曾踏足含章……”
莫不是从那时候起,陛下就留意到了含章三公主?
陛下不近女色,不破戒律,偏偏这一次从龙荒朔漠回来,就有了几分烟火气,眉梢眼尾都堆叠了一种难明的春意。
这一副被情爱滋养的盛烈模样,群臣心知肚明,不过碍于暴君之名,他们只敢把自己的猜测烂在肚子里。
魏殊恩可有可无应了一声,神情淡得很,但眸中多了几分活光。
元宰动了一个危险的念头,“如今陛下后宫无佳丽,中宫亦无主,正是清白好家底,何不将那三公主迎回?战火一起,受苦的是诸国苍生,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喜结连理,化干戈为玉帛!”元宰含糊道,“只不过就是要委屈一下陛下雄风不振……”
年轻君王的眼刀捎过去,元宰捻了颗黑子,装作思考的模样。
魏殊恩呼吸浅浅起伏,忽然说,“我迎过的。”
“只是她不肯。”
她性格疯癫古怪,寻常人都难以捉摸,将婚礼变成葬礼,想必对她来说已不是第一回了。
元宰也对那场域外婚礼有所耳闻,毕竟这也是头一次新娘送聘礼,连夜就打穿他们玉屏关的惊天事例。
不止是他,群臣都印象深刻。
那段时间大臣们深夜难眠,听见外头送聘的就害怕。
“说什么,抢来的才刺激。”魏殊恩冷笑,“她就是想踩着我的胸口放肆,让我做她的脚下爱奴。”
“咳——”
元宰呛得险些喷茶,又有宫人上前捶背,他这才缓了下来。
魏殊恩盯着他。
元宰低头,装模作样夸奖起了手中的茶水,“真是好茶啊。”
魏殊恩薄呷一口,“这是七公主亲手配制的茶饼,说是喝一口神清气爽,喝两口百病全消,喝三口什么都看得开,元宰,你觉得寡人是看开得好,躺着让她玩了,还是不看开,打碎她的傲骨,教她好好听话呢?”
强敌相逢,谁也不肯低头,要么两败俱伤,要么玉石俱焚。
他都不想选。
但她逼着他选。
天无二日,尊无二上,唯一的胜者裁决命运。
魏殊恩低语道,“你是想要这样的么?寡人倒想看你这疯子,能负隅顽抗到几时。”
歹命!
元宰擦汗。
我怎么掺和进这种话题!
我本来只是顺嘴一提!
元宰跟妻子是指腹为婚,成亲多年来一直都是感情甚笃,老夫老妻没甚么波折,哪里像现在的年轻男女,干柴烈火还不够,还把整个天下都烧着了,现在中原九州与域外万族势如水火,元魏与含章全面开战,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元宰神色尴尬,不停地喝茶,心道陛下不会把知情人杀人灭口吧?
早知道就不听太后娘娘劝诫的话了,送什么阴阳石,陛下肯定是记恨他,故意将他这把老骨头牵系进来!
深夜寂静,烛泪斑斑,比起元魏君臣不和的矛盾甚嚣尘上,艳闻的当事人戴着巫傩面具,湿着一头乌发,彩绳若隐若现。自从绯红戴上面具之后,她的替身在诸国积极活动,谁也不知道面具之下是一张怎样的面孔,愈发心惊胆战。
绯红正兴致勃勃做着一副弹弓。
而在她面前,国师、都军主、军主、副将等精锐屏气凝神,他们搜肠刮肚想着跟弹弓有关的东西。
他们不由得庆幸,幸好这次是弹弓!
据说国师上次献策,正好赶上对方缝制亵裤,还被请教了一箩筐关于男子亵裤如何缝得又轻又薄的问题。
国师羞愧得几天都没吃下饭,脸色发青晕了过去。
“做好了!”
绯红拧着鲜红的皮兜,对它的韧性感到满意。
都军主抢着拍马屁,“此弹弓虽以最简单的材料制作,但大巧不工,重剑亦无锋……”
众人一阵扼腕,可恶,被抢先了!
绯红不置可否,她捻了一枚冬枣,当做弹丸。
“啪!”
弹丸似炮般轰去,军事沙盘上立着的七面旗帜接连被击倒,冬枣也滚进了模拟江河的水银里。
众将领眼皮一跳。
那七面旗帜,正是元魏的七所军事重镇,如今镇西被他们收入囊中,其余七座愈发警惕守望,不肯给他们一点可乘之机。
最可惜的是他们一百二十里的诱敌之计,本来都要活捉龙虎将军,但对方气力无穷,神勇悍戾,硬是重伤逃脱了包围,跳入湍急的河水逃走,至今不知所踪。
国师忍不住出声,“这是否太险了些?”
“唯有打穿这七座重镇,诸国看到了我们的决心,他们才敢联合起来,共同诛魏。”绯红啧了一声,“诸国胆小又贪心,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呢。海少焉,你精通刑狱,那镇西的家伙们就交给你了,策反他们,再让他们策反昔日同窗,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罢?”
绯红笑吟吟地说,“爱卿昔日策反海市八大世家,令他们归顺孤膝,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呀!孤心肝怦怦直跳,恨不得与国师秉烛长谈,抵足而眠,好一解相思之苦!”
唰唰唰。
三大都军主,四小军主,还有一众副将,整齐划一调转脖颈,直勾勾看着国师,目光里充斥着“你们有一腿吧”、“果然那亵裤是为国师缝制的吧”、“天哪我是不是见证了君臣的绝美爱情”、“国师果然是宝刀未老实在令吾等佩服”等等奇怪东西。
国师:“……”
跟了这个女人这么久,她什么德行你们不知道吗?
她调情得越狠,咱们牺牲得也更惨烈啊!
譬如洞冥军的白都军主,是个俊俏风流的白面小生,这个女人把对方摸得面红耳赤,转眼就把白面小生丢进了一家即将关门大吉的小倌馆,让他刺探元魏军情。可怜那白都军主,年纪轻轻,就忍辱负重当起了老鸨,每次过来禀报,一身脂粉气儿,那眼神哀怨得都能滴出水来。
国师瞬间觉得自己的待遇高了不少,雄心壮志道,“臣,定当让他们服服帖帖的。”
绯红笑道,“不错,有白都军主的气势了。”
国师萎了。
转眼间到了冬末春初,绯红持着四章符,调动着洞冥军、幽流军、烛阴军、微音军,围攻七大重镇。
而镇守戍边的总兵官们的绝望一日比一日重。
不带这么玩儿的。
你四军齐出也就算了,可你他娘的,你敢瞧瞧你背后有多少人?
龙荒十三部,部族养出的马儿神勇刚烈!
云赫连天,粮草辎重,全包了!
还有更名为龙章的海市,动不动就布置一些音杀陷阱,导致他们发生了数次死伤惨重的营啸!
至于朔漠?
因为友军过于充足,他们都还没有上场!
可恶,我们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流汗不流泪,决不可被她欺负哭!
各镇的总兵官们煎熬了数月,被骚扰得两眼发昏,经常是饭碗刚端到一半,茅坑上到一半,外面就来禀报,那群臭不要脸的土匪又来攻城了!他们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大冬天嘴里还起了火燎子,他们实在扛不住了,字字泣血,上报天听,期盼帝王御驾亲征,亲手收拾了这个小混蛋!
她真是不干人事啊!
魏殊恩原本想坐镇仪都,直接耗死绯红的,看见血书之后,微微皱眉,改了主意。
不能再放任她骚扰边境了。
他的声望值跟威信度一直在掉,虽然很细微,但蚂蚁多了,大象也会感到困扰。
魏殊恩沉吟片刻,让宫人唤来了四王爷跟七公主。
七公主还是老样子,她在外头跟一个西席先生好上了,还生米煮成熟饭先斩后奏,太后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她知道大儿子的脾性,趁他在域外还未归来,直接办了婚事。
魏殊恩回来之后,立即着人调查那西席,对方家世清白,就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儿,出来混口饭谋生,谁知道得了公主的青眼。
但魏殊恩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疑虑,他暂时还未完全信任驸马。
至于魏小王爷,他却是换了个模样,往常他吵吵嚷嚷,说要闯荡江湖,身上还是一股天潢贵胄的气质,喜穿颜色浅淡典雅的盘领长袍,衣裳必有繁复花纹,龙睛凤颈,乍一看像个泼天富贵、涉世未深的公子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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