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黎
林然:“不是让你给自己买件法宝,没有合适的?”
元景烁其实根本没看法宝,却知道说了她必然又唠叨,懒洋洋道:“嗯,没有合适的。”
“年纪不大,事儿还挺挑…”
林然嘟囔着,正低头去看,嘴巴就被塞进一个东西,圆溜溜的,温凉凉,像个大糖丸。
林然下意识咬了咬,是硬的,也不甜,顿时感觉受到了欺骗:“这是什么东西?”
柔软湿润的触感在指腹轻轻擦过,不过一触而已,却像是被凝在了指尖,整根手指都蹿起微微的麻。
元景烁背过手,轻轻捻着指腹,漫不经心说:“灵玉子,养身体的。”
林然又含了含,确实是有丝丝缕缕精纯的元气往外冒。
元气是比灵气更纯粹高阶的能量,可以说是天地最本源的精华,富含元气的东西无一不价值连城——比如林然曾见过的灵髓,比如她自己的身体。
这灵玉子里面虽然只有一丢丢元气,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能遇见也是运气很不错了。
就是又硬又没有味道…林然慢吞吞地含着,果断决定下一颗要先在枫糖里滚一滚再含。
天一:…也就这格局了。
元景烁看着她脸颊被顶起了一个小弧,确实像个含着过冬松子的小松鼠。
林然看元景烁直直盯着自己,奇怪:“怎么了?”
元景烁定定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戳住她顶起的腮帮子。
林然呆呆回看他。
元景烁一用力,把软嘟嘟的腮肉戳陷进去,全程面无表情。
林然:“…”
元景烁戳了戳:“你又在心里骂我什么?”
林然:“三岁半,不能再多了。”
“…?”元景烁:“什么意思?”
林然一脸真诚:“夸你童真。”
元景烁信了她的鬼。
元景烁也觉得自己太无聊了,冷哼一声收回去,摸出小木瓶:“我配了染发的草药,水不融、火不侵,涂了可以保持很久。”
林然眼前一亮,颠颠把房间的洗脸盆抱过来:“倒里面。”
元景烁却没动,道:“其实长风城主已经发现了我们,不涂也没关系。”
林然摇头:“白发太显眼了,不符合我的身份。”
白发是什么?是炫酷,是萌点,是会让广大读者群体嗷嗷叫的主角人设,是一看就很牛逼所以打架时大家先杀的重点对象。
而她是什么?是路人戊,是咸某林,她不需要白发,她不需要萌点,她只要平平无奇,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只会影响她融入广大路人甲乙丙丁的人民群众当中。
元景烁听了,却想成了另一个意思。
她是名门弟子的时候,当然可以百无禁忌;但现在她跟着他一个散修,一个总是惹麻烦的无名少年,就需要低调、需要步步小心、处处谨慎。
他把药草倒进水盆里,林然又把水壶里的水倒进去,水瞬间被染成黑色,林然解开束发的束带,小心把头发散进去。
这时,她突然感觉水盆边沿被按住。
“别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别人能给的,我也能给。”
他低下头,隔着散乱的头发,林然隐约看见一双漆黑的、散着碎金般星光和野心的眸子:“有一日,早晚有一日,我也可以送给你芜鹤羽毛制成的笔,咒灵龟甲做成的符盘。”
“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他紧着唇,凝望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林然,你等一等我,行吗?”
林然:“…?”
林然惊呆,问天一:“他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又发表这么中二的宣言?”
“卖你的法宝,用你的钱,伤自尊了呗。”
天一叼烟:“傲天嘛,从来都是送女人礼物的,这突然被你包养不适应了呗。”
林然挠了挠头:“这孩子还挺讲…啊!”她忘了自己头发刚被泡在水里,一挠头,瞬间被染了一手黑。
艾玛!这玩意儿染色洗不掉啊——
林然惊恐往四周找布要趁着颜色凝固之前擦手,刚看见块布要摸去,就被一把握住手。
林然:“…”
完犊子。
“你还没有回答我。”元景烁攥住她的手,一眨不眨盯着她:“行吗?”
林然沉默了。
她要好好想一想如果元景烁一会儿揍她,她该怎么个姿势求生。
元景烁看着她生无可恋的表情,眼中的光亮渐渐黯下来。
“为什么不说话。”
他声音沙哑,是说不出的压抑:“你想说什么就说,我们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林然:“你先松开手…”
元景烁看她一脸急不可耐,突然起了逆反心理,冷笑:“如果我偏——”
“…再看看你的手。”林然继续:“你就都明白了。”
元景烁松开手,冷笑低头看了看,看见一只乌漆麻黑的手掌。
元景烁:“…”
林然眼疾手快扯过毛巾撒丫子就跑:“我还有事儿走了你再找个毛巾擦天不早了我去隔壁睡晚安明天再见——”
天一:…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元景烁看着翻飞的门,脑门都快炸了:“林然你给我回——”
话音未落,房门又被推开,林然探个脑袋进来,瞅了瞅,伸胳膊一把扯住小月:“你跟我睡,从今天开始你没有私人空间。”
“…”小月泪眼汪汪试图再白莲一把:“元大——砰!”
她被糊在了门板上。
小月:“…??!”
小月缓缓滑落在地上,仰面朝上,满脸呆滞。
“对不起。”
林然特别没有诚意地道歉,转而拽住小月的脚踝,如同拽个拖布,把她生生拽去了隔壁。
元景烁眼看着林然拖着破布娃娃似的小月颠颠跑走了,眼皮子一直在跳。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椅子上,盯着黑黝黝的掌心,明明是很气,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唇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真是个木呆子。
……
小月跌坐在地上,柔弱瑟瑟的小可怜样,然而门一关、脱离了元景烁的视线,她姿态立刻就变了。
瑟缩的肩膀支棱起来了,泛红眼圈里的泪珠也没了,脸上无辜害怕的小表情瞬间消失,扭头直勾勾望着林然。
林然熟视无睹,扔给她个枕头:“睡觉,或者打坐修炼,你自己看着办,别吵到我睡觉就行。”
小月把手指含进嘴里咬了咬,忽然笑:“然姐姐,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
林然看向她。
“我可以告诉你哦。”她软眸娇怯,呵气如兰,柔润唇瓣含住指尖,勾出粘膩的银丝,像是恶花挤出糜烂恶毒的汁:“…只要,你跪下来求我啊!”
林然定定望着她三秒,在小月的心不知不觉跳得更快的时候,她倒下了。
她躺倒,拉起被子,翻了个身。
三秒后,小月听见小小的鼾声。
小月:“…”妈的。
小月盯着她纤细的背影,手指攥着枕头,尖长指甲生生把枕头撕烂,里面柔软的绒絮散了一地。
去死去死去死——
小月死死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生扒抽骨,指甲伸了又缩缩了又伸,到底也忌惮着没敢动,把烂枕头狠狠摔在一边,满眼阴戾盘腿闭眼开始打坐。
夜色渐浓。
今夜乌云格外重,遮住了半弦的月,斑驳的月影斜落窗边,隐入无边晦暗的黑暗中。
有无声的气流和着晚风拂动,微凉,泛寒…带着渐渐骇人的杀意。
林然忽然睁开眼。
空气中有什么变了。
林然想都没想,摸出储物戒指毫不犹豫就扔了出去。
下一瞬,屋顶骤然坍塌,整座客栈几乎瞬间被夷为平地,属于金丹后期的强悍骇人的力量狠狠撞在储物戒指上。
本就在天雷中支离破碎的储物戒指承受不住彻底湮没,晶莹飘零的空间碎片中,林然透过破裂的屋顶,看见天顶笼罩一层水波纹状的屏障,将大半条长街笼罩在其中。
目光穿透那波纹屏障,林然甚至能望见对岸另条长街春楼灯火不熄的景象,然而不过几里之隔,那遥遥欢声笑语竟似被擎天横戈而断,此方空气死寂凝固,浮在半空之中的,赫然是居高临下望来的长风城主毕烽。
燕州禁令,城中不得杀人。
可他趁夜而来,公然临城,杀元景烁。
这一刻,林然出乎意料地冷静,毕烽宁愿违背州令、放弃长风城主之位被燕州宗府追杀,也要杀了元景烁,以绝后患。
不得不说,狠得下心,也足够破釜沉舟。
流光自隔壁横冲而出,金色刀光狠狠劈向毕烽。
毕烽一挥手将刀光震碎,筑基巅峰强度的灵力于他不值一提,可那刀光中蕴含的“势”、那尚且青涩、浅薄,却已经展露出峥嵘威力的刀势,却震得他手背发麻。
毕烽望着那自废墟中跃出的英挺少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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