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替身回来了 第75章

作者:写离声 标签: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第66章

  月光下的沙碛如海, 连绵沙丘犹如银色的波涛。

  凌霄恒站在飞舟的船舷上往下望,赤地魔城就像露出海面的一块块嶙峋礁石。

  短短一个月不到,赤地又有两座城池落入偃师宗之手,最可怖的是, 他们每攻下一城, 傀儡军便壮大不少, 其中不乏血炼和赤炼境界的魔修, 相当于元婴和炼虚修士。

  正思忖着,不远处的沙丘上方出现了两条大鱼似的暗影, 归元和太虚的飞舟也到了。

  这次出征,凌霄恒不敢掉以轻心,联合了归元与太虚两宗,两派在九大宗门中分别排名第三与第四,在赤地都有自己的势力, 自然不甘心被偃师宗分一杯羹。

  凌霄恒有别的合作对象,特地选了这两派结盟,是因为归元、太虚两宗毗邻而居,素来不和, 不怕他们暗中勾结对重玄放冷箭。

  正思忖着, 对面一艘较大的飞舟缓缓驶来,舟上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遥遥向他一揖, 洪亮的声音传来, 震得飞舟一颤:“凌兄别来无恙?”

  凌霄恒目光闪动, 这是归元派的左护法卢钧,归元派以内家功法与符箓见长, 他甫一见面便施展这一□□音功, 颇有显威之意。

  凌霄恒回以一礼:“阔别经年, 卢贤弟大吕雷音的功夫越发炉火纯青。”

  卢钧笑道:“凌兄过奖,在凌兄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说着看向另一艘飞舟:“小弟备了点粗茶薄酒,有请凌兄挟高足赏光。”

  凌霄恒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这次是重玄出面召集的联盟,卢钧如此行事未免有点喧宾夺主了。

  他想了想道:“大战在即,宜养精蓄锐,不如留待大捷之后,庆功宴上,再来品鉴卢贤弟的美酒仙酿。”

  恰在此时,另一艘飞舟也驶近过来,船头一人笑道:“卢兄摆的可是鸿门宴?”

  来人生得腰圆膀粗,方面阔嘴,不像修士而像屠夫,偏偏衣着甚是风雅,腰间插着一管碧玉箫,声音尖细,说话阴阳怪气,与外貌极不相称。

  此人正是位列太虚四长老之一的玄武长老白宣平,太虚派发端自西周宫廷大司乐,白宣平也是个乐修。

  卢钧朗声笑道:“白贤弟真会说笑,你信不过我,难道信不过凌兄?有凌长老坐镇,难道还怕我在你酒里下毒?”

  白宣平“嘿嘿”一笑:“岂敢岂敢。”

  凌霄恒本来有所顾虑,但见两人一见面便争锋相对,反倒放下心来,卢钧和白宣平都是化神初境的修为,而他自己已是化神期七重境,足足差了七个小境界,且这两人素来不和,无论哪一个图谋不轨都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他便即向卢钧拱手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卢钧向白宣平道:“白贤弟,你待如何?”

  白宣平道:“既然有凌兄在,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同赴,何况区区一场鸿门宴。”

  寒暄了几句,凌霄恒和白宣平便带着弟子御剑登上了归元宗的飞舟。

  卢钧与随行弟子将客人延入飞舟二层的飞庐。

  船舱内彩槛雕楹,鲛珠凝光,俨然是一座移动的宫阙,比起重玄那艘也不遑多让。凌霄恒对这些奢靡浮华的做派一向看不惯,沉着脸一撩袍摆,入了上座。

  众人依次入座,仙侍鱼贯而入摆上酒肴。

  卢钧作为主人,起身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向凌霄恒举杯:“此番共讨叛逆,凌兄身先士卒,愚弟钦佩之至,这第一杯酒先敬凌兄。”

  凌长老托起酒杯:“卢贤弟言重,此番托赖诸位群策群力,老朽不过略尽绵力。”

  说罢并不饮尽,只是沾了沾唇便放下酒杯,向席间扫了一眼,对卢钧和白宣平道:“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诸多冒犯还请见谅。”

  卢、白两人都道:“凌兄但说无妨。”

  凌霄恒向众人道:“诸位共举义旗,讨伐奸贼,老朽本不该相疑,然而那偃师贼人神出鬼没、妖邪之术防不胜防,有身中傀儡邪术而不自知者,以防万一,还是相互验一验稳妥。”

  卢钧和白宣平两人各自沉吟片刻,卢钧颔首道:“凌长老所言极是,三派千百年来亲如手足,若是因妖人邪术离间而生出嫌隙反而不美。”

  白宣平也道:“敝宗弟子登舟前尽数验过经脉,两位若是不放心,再验一遍也无妨,不过如何验,还请凌兄定个章程。”

  凌霄恒沉吟道:“依老朽之见,老朽与敝派弟子由两位来验,卢贤弟与贵派弟子由老朽和白贤弟来验,白贤弟高足便由老朽与卢贤弟来验,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白宣平沉吟道:“如此一来,每个弟子都要验两回,对经脉难免有损。”

  凌霄恒立即反驳道:“虽有少许损伤,一夜运功调息便可恢复大半,若是阵中混入一个偃师傀儡,必定酿成大祸,两害相权,白贤弟想必知道该如何抉择。”

  卢钧干脆道:“在下以为凌兄所言甚是。”

  白宣平也只得答应。

  三人依次将在场所有弟子的经脉轮流验过,并无一人有异,凌霄恒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白宣平笑道:“凌兄谨慎,愚弟佩服。”

  卢钧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凌兄能有如此高深的修为造诣,不谨慎如何可得?”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赏乐聊天,卢、白二人不管说什么都要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一番。

  酒过三巡,白宣平起身道:“卢兄有美酒佳肴,愚弟无以相酬,幸而略通音律,庶几可以娱宾。”

  凌霄恒知道他自负琴艺超绝,有事没事总要显露几手,也不以为怪,向弟子们道:“今日你们的耳朵有福,可以一聆白世叔仙音。”

  白宣平道:“卢兄过奖。”

  说着命侍僮将琴取来,放在膝头,向众人笑道:“献丑了。”

  白宣平的琴艺果然非同凡响,凌霄恒也不知不觉听得入了神,一边饮茶,一边赏乐,只觉惬意非常。

  正当陶然之时,原本平缓如流水的琴音陡然变得铿锵高亢,隐隐带上了金戈之声,杀伐之气。

  凌霄恒的心忽然一沉,微阖的双眼骤然圆睁:“白宣平,你这是……”

  话音未落,只见白宣平勾了勾嘴角,右手挥出,铮然一声,琴音带着劲力,如涟漪般迅速扩散。

  凌霄恒向众弟子大喝一声:“赶紧关闭五识!”

  然而他出言警告时已经晚了一步,说话间白宣平挥弦不停,那琴音仿佛穿耳的魔音,如箭矢般刺破耳膜,直入腑脏。

  纵然凌霄恒修为深厚,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震得喉头一甜,几个元婴弟子已七窍流血。

  凌霄恒拔剑耸身而起,一剑挥出,刚猛剑气突破重重水波般的琴音,将五根琴弦削断了两根。

  白宣平吐出一口鲜血,喷溅在琴上,担仍然挥弦不止。

  凌霄恒大喝一声:“卢钧!还不快来助我诛杀这叛逆!”

  卢钧道“好”,话音未落,凌霄恒只觉后心一震,猛然回过神来,竟是他一掌穿云打在了他后背上。

  几名炼虚期的重玄弟子执剑挺身,想上前襄助,却被归元和太虚的弟子团团围住。

  凌霄恒这才发现在场众人中,只有重玄弟子被那琴音所伤,卢钧和归元弟子尽皆安然无恙,显是从一开始便串谋好的。

  白宣平说得没错,这果然是场鸿门宴,只不过这场鸿门宴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对付他。

  凌霄恒虽被卢钧偷袭,身中一掌,但他修为毕竟比两人高了七重小境界,一把重剑挥舞得如同霹雳,带起阵阵罡风。

  卢、白两人夹击他一个也占不得半分便宜。

  “为什么,”凌霄恒目眦欲裂,“难道你们任由赤地的地盘落入偃师宗之手?还是说你们中了偃师宗的傀儡术?”

  卢钧笑道:“方才凌兄不是已经验过我等的经脉了么?”

  白宣平的琴已被凌霄恒一剑斩成两段,他飞身而起,抽出腰间玉箫放在唇边,边吹着杀人的乐曲,边用腹音道:“凌兄若是将偃师宗宝藏的所在说出来,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凌霄恒一愣,随即道:“什么宝藏?”

  卢钧冷笑道:“凌兄不必装傻充愣,当年你们重玄借刀杀人,借我们八大宗门之手灭了偃师宗满门,宝藏却无影无踪。”

  凌霄恒道:“难道你们以为宝藏在我们重玄手上?”

  白宣平道:“当初八大宗门高手几乎全折在沙碛里,自然是你们重玄坐享渔翁之利。”

  卢钧道:“奈何你们私吞了偃师宗的秘宝还不满足,先占赤地七城,又将手伸到凌州,每年分去凌虚派两成岁入尚不知足,竟要一口全吞下,也不看看你们重玄有没有这么大胃口!”

  凌霄恒道:“凌虚派已在偃师宗掌握之中。”

  卢钧和白宣平相视大笑,卢钧道:“凌兄不必狡辩,当我们是傻子呢。”

  白宣平也道:“偃师宗要是有这通天彻地的本事,也不必同我们合作了。”

  凌霄恒闻言大惊:“你们……你们这是与虎谋皮,灭门之祸是八大宗门联手造成,你们都是偃师宗的仇人,难道不怕他们转头来对付你们?”

  卢钧道:“那也得他们有这个本事才行,彼弱我强,它便是我们手里的刀,先用这把刀杀了你这老东西再说。”

  凌霄恒冷笑一声,不再多言,只是全力应战。

第67章

  重玄众人的修为道法虽胜出对手一筹, 然而一开始毫无防备被白宣平的琴音所伤,又遭归元、太虚两派弟子围攻,寡不敌众,剑声渐渐稀落。

  两派弟子亦在鏖战中伤亡惨重, 余下的弟子围拢起来, 结起法阵, 为各自的长老助阵。

  凌霄恒知道带来的弟子已近全军覆没, 心中悚然一惊,被卢钧瞅准一个空门, 一道震山掌斜劈过来,掌力中带着风雷,凌霄恒一个踉跄,左边身子几乎麻痹,周身护魂阵顿时裂开一道缝隙。

  白宣平阴森凄厉的箫声无孔不入, 立即钻入护魂阵的裂缝中,犹如鬼哭声声,又如毒蛇条条,缠绕凌霄恒的神魂, 侵蚀他的心智。

  他急忙凝神屏息, 用灵力将那音毒逼出,一时无暇他顾。

  卢钧回身又是一掌推出, 打在凌霄恒后心上, 叠着先前的掌印, 震得他肝胆俱裂。

  凌霄恒吐出一口鲜血,困兽般嘶吼一声, 长剑忽然向后刺出, 正中卢钧下腹。卢钧便要后撤, 凌霄恒却似脑后长眼,向后疾行,剑反而刺得甚深,卢钧情急之下双手结五雷印,向着凌霄恒双耳重重拍去。

  这是卢钧鲜少施展的保命招式,几乎竭尽全身灵力,真如五雷轰顶,几乎无人能抵挡得住。

  然而凌霄恒却并未如他料想的那样颅骨尽碎,反而有两道劲力自他头颅两侧传出,竟将他双掌牢牢吸住,绵绵不断的力量从他掌心灌注进身体,只听“喀拉”声不断,从掌骨蔓延到手腕,再到双肩、躯干、四肢,骨骼竟然寸寸断裂。

  与此同时,凌霄恒的长剑拔出再刺入,转瞬之间反复十余次,卢钧的丹田成了个血窟窿。

  凌霄恒最后一剑收回,头颅两侧的劲力随之消失,卢钧软软地倒了下去,瘫倒在地上不动了。

  白宣平未料凌霄恒以一敌多仍然如此悍勇,见卢钧身死,心中大骇,箫声顿时凌乱起来。

  凌霄恒感到毒蛇似地绞缠着他经脉的绵绵音毒骤然一松,他立即抓住机会,飞身上前,重剑高举,自上而下猛然下劈,竟一剑将白宣平竖劈成了两半。

  鲜血飞溅,将凌霄恒染成了个血人,血人圆睁着精光四射的一对怒目,向着周围扫视,助阵的两派弟子吓得魂飞魄散,正欲奔逃,凌霄恒哪里给他们这个机会,一把重剑舞动如风,左劈又砍,只见血雾漫天,不过片刻之间,几十个弟子尽数倒地。

  凌霄恒浑身是伤,经脉中灵力耗尽,早已是强弩之末,随着最后一个敌人倒下,他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便即一头栽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凌霄恒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看帷幔的花纹,竟然是在本门的飞舟上,他低头一看,身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撒了伤药用纱布草草地包扎了一下,虽然经脉腑脏仍旧疼得厉害,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他不禁大吃一惊,方才他以为自己断无生理,作了同归于尽的准备,谁知却被人救了。只不知是被何人所救?

  正暗自思忖着,舱房外传来脚步声,凌霄恒心头一凛,便要起身寻剑,来人已推门入内,她手里端着个药碗,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凌长老醒了?”

  却是个年轻女子,声音沙哑,眼皮红肿,显然刚刚哭过一场,那张脸有些眼熟,凌霄恒只记得似乎是门下弟子,一时想不起来她姓甚名谁。

  “弟子姓石,贱字红药,凌长老也许不认得弟子。”女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