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把舌头咬下来其实并不能自尽,影视剧里一咬舌头就喷血也是夸张的表现手法,舌头上都是神经跟微血管,根本不会大出血,但因为神经多,一咬下去疼痛难忍,会把舌头往后缩,从而堵塞气管,窒息而死。
有经验的见到咬舌的,会强行打开对方的嘴,把舌头拉出来,免得窒息,没经验的甚至会看着咬舌之人在自己面前窒息,还以为是因为舌头断了出血而死。
兰静秋叹口气,昨天她看见孟东鹏抬头直视晃眼的大灯时就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想找到些线索再去审讯,哪想到李主任这么着急。
李主任也很懊恼:“你说我能不急吗?明天可就是二月初七了,一堆领导都等着信呢,如果能确定孟东鹏就是嫌犯,明天不会再发生凶杀案,大家都能松口气,不然的话,明天还得全城部署,总不能知道明天可能会有人做案,都干等着死人吧。”
兰静秋能理解他的急躁,她自己跑了一趟也有点急了,为什么李阳阳没个踪影?他究竟是什么人?城里没有村里没有,镇上没有,跟李大丑也没关系,难不成是邻省邻县的,可要是太远,会骑着三轮车来省城吗?
“我去医院看看他吧,差点死掉的人大都会推翻之前的决定,也许他也不例外。”
李主任说:“他一醒,我就找了个漂亮女警嘘寒问暖,各种开导,没用。”
兰静秋皱眉,不客气地说:“李主任,上次你说你是伪专家,我还以为是谦虚,原来是大实话啊,还漂亮女警察?你怎么不找个捏脚小妹去伺候着孟东鹏来换供词呢?”
老锁哈哈大笑,洛生海强忍着笑说:“李主任,你不会以为静秋同志能问出来是因为她是漂亮女警察吧?”
李主任尴尬极了,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你们别想太多,我就是觉得刚刚抢救过来肯定脆弱啊,有个说话温柔的女警来劝导,总比我去强吧,真没别的意思,可惜没什么用。”
他说完又看兰静秋,郑重道:“静秋同志,我可真没有对女同志不尊重的意思,可能就是理论强过实践,太想当然了,我郑重跟你道歉,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人家一个老同志都说到这程度了,兰静秋也不能揪着不放,她摆摆手,“我刚才开玩笑的,该我跟您道歉才对嘛,什么捏脚小妹,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李主任的做法没错,有科学依据,但对孟东鹏肯定无效。”
老锁说:“静秋的推测要是准确的话,孟东鹏身上可是五条人命,再温柔的女警劝说他也不可能承认啊。”
正说着,齐老师找人来喊兰静秋,他们一起过去了。
那边办公室可比兰静秋他们的小办公室宽敞多了,一整面墙都挂着案子相关的照片资料,还有画出来的线索图。
从线索图看,他们已经推翻了两次,再重建,最后又画出了蒸笼案,显然是这案子有了线索。
省厅的谢副书记也在,他是案子的总负责人,兰静秋听老锁说过,这位谢副书记不是刑侦出身,就是来挂帅的。
他跟几人一一握手,又对洛生海说:“小洛,又见面了!听说你们那组有了线索?”
洛生海忙往旁边一让,给谢副书记介绍起了兰静秋:“是兰同志凭一己之力找到的线索,也是因为她的坚持案子才能有突破。”
兰静秋刚想说两句谦虚的话,齐老师接口了:“凤安来的这小姑娘思维很活跃,而且很大胆,她找到的突破点才是案子的关键。”
谢副书记赞许地冲兰静秋竖起大拇指:“后起之秀啊,来,都坐下,咱们一起研究研究案情,明天可就是二月初七了,这么多人围剿,要还找不到嫌犯,明天省城再出现一起命案,咱们这些公安干警可都脸上无光。”
兰静秋依言坐下,指指案情板,问齐老师:“蒸笼案到底怎么回事?”
齐老师说:“追查蒸笼案找到的线索更佐证了你的推断是正确的。我们已经拿孟东鹏的照片还有李阳阳的画像给辛大雁看了,她指认了两人。”
兰静秋:“辛大雁就是蒸笼案受害人的情敌?”
齐老师:“可以这么说,当时她跟受害人为饭店经理的儿子吵了一架,在离开时正好碰到孟东鹏跟李阳阳进饭店,辛大雁说她快到家时才想起围巾丢在了饭店,就回去取了。”
老锁急着问:“她碰到孟东鹏他们行凶了?”
齐老师叹口气:“她说此时饭店空无一人,大开着门,鼓风机却开着,蒸笼还在冒着热气,她好奇地想看看都这么晚了受害人还在做什么饭,就打开了蒸笼,还被烫了一下!”
兰静秋皱眉:“她发现受害者了,却没救她?”
“没错,她发现了,但没管。”
老锁忍不住骂了一声:“你就算吓坏了,不敢动,也得赶紧报警,叫人啊,再是情敌,那也是个人,她居然转身就走了?怪不得这么心虚!”
洛生海却说:“她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难不成就因为两人是情敌?她打开蒸笼时受害人还活着吗?”
齐老师说:“辛大雁因为这件事情得了精神分裂症,她家人都没发现,但她自己的思维已经趋于混乱,她说当时受害人活着,睁眼看她,还跟她说话,我判断这些都是她后来因愧疚而产生的想象。以她形容的那个热气还开了鼓风机,人在蒸笼里根本睁不开眼睛。她之所以盖上蒸笼撒腿就跑不只是因为两人是竞争关系,还因为两人吵架时受害人正在刷洗蒸笼,她攻击受害人的身材,说她太胖了就像头猪,这么大的蒸笼都蒸不下!”
兰静秋愣住:“辛大雁跟受害人吵架时孟东鹏他们就在外面,他们听到了辛大雁说受害人一锅蒸不下,于是就想试试!”
老锁呵了一声,想骂,看看谢副书记又忍住了,说:“这也太变态了吧,像在玩游戏,听见人家说什么事做不到,就偏要试试,像小孩子一样!”
齐老师说:“应该是这样,辛大雁看到人在蒸笼里,吓傻了,拿起围巾跑了,她说回去后她以为是她太讨厌受害人了才产生的幻觉,还说当时饭店里烟雾缭绕,让她以为是在做梦呢,结果第二天听说受害人真的被蒸死了,从此后她就真的开始产生幻觉了。”
齐老师说着也唏嘘不已,“这姑娘也是倒霉,她说那句话时还想象了一下,受害人被塞进去的情景。其实我们很多人有时候太生气了,也会想象一下,比如往吵架的人脸上挠出几个血道子,把人扔进粪池里。”
洛生海道:“结果她的想象成真了!她不会以为是她自己把人塞进去的,然后越想越真,最后以为她自己是凶手,这才跑的吧,我听说她逃跑看起来很有经验,该不会是在脑子里设想过无数次警察来抓她,她该怎么逃亡!”
齐老师无奈地笑了笑:“没错,她精神分裂后更分不清现实跟虚幻了,而且在受害人死后她还嫁给了两人争抢的这个男人,辛大雁对受害人的愧疚就更深了。”
兰静秋忍不住说:“受了刺激心怀愧疚,最后导致精神分裂,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杀人犯,这可真够可以的,你说她抢什么男人?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在座的男人都有点尴尬。
谢副书记没办过案子,听得心惊肉跳,“这不是抢男人的问题,是这两个嫌犯太变态了啊,孟东鹏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医生确认没问题了就接着审,直接在医院审,找医生在一边守着,免得他再出幺蛾子。”
洛生海说:“孟东鹏只承认他杀了杀他弟的凶手,也就是我们找到的嫌犯A李大丑,有辛大雁的指控,就可以确认他跟第七起案子有关系。”
兰静秋说:“辛大雁的笔录我们可以看一下吗?我想判断一下当时孟东鹏跟李阳阳的状态如何,能不能看出两人的从属关系?”?
第149章 疏忽
辛大雁的笔录很多都是她的心理路程, 怎么发现的尸体,怎么逃回家,又怎么安慰自己一定是梦, 发现不是梦, 人真的死了,她又是怎么渐渐崩溃的。
兰静秋快速找到她提到孟东鹏跟李阳阳的那段, 很简单, 两个男的来了,一高一矮,矮的那个肯定是李阳阳,被孟东鹏牵着,辛大雁当时以为他们是兄弟两个。
也是因为辛大雁不停地陷入回忆,从饭店出门这一段也在其中, 所以她清楚的地记得这两个人。
笔录上写着‘我一出门就碰到他们, 门口还停着辆三轮车, 他们刚从上边下来,我还想着这两人怎么这么晚来吃饭, 饭店都打烊了。不过我就好奇了一下, 然后开始幸灾乐祸, 希望这两人固执一点,非要点菜吃饭,跟她吵起来就好了。”
除了这个描述, 再没别的了,已知的小三轮, 然后多了个牵手, 看起来像兄弟两个?难不成孟东鹏把李阳阳当成他弟弟了?
齐老师说完了蒸笼案的案情, 又叫来几个查案的骨干, 跟兰静秋说:“麻烦静秋同志把案子按照你的思路再梳理一遍。我们来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做,时间不多了,不管李阳阳有没有杀人倾向,咱们都得找到他。”
兰静秋也没推辞,起身走到案情板前边说边画,“目前已知在二月初七被杀的死者为八名,1号受害人,四十五岁男性被勒死,2号受害人,二十一岁女性斧头砍死,3号受害人,十六岁男性被人用刀捅死,嫌犯A李大丑杀了123号受害人后,在第四年二月初七被嫌犯B,也就是3号受害人的哥哥孟东鹏杀死,成为二七案第4号受害人。”
洛生海在一边补充道:“在同一天,3号受害人的父母还杀了另一名工人许某,此案件是个案,不放在二七案中。”
兰静秋点点头,接着道:“之后二七案没有结束,下一年二月初七,孟东鹏和李阳阳狼狈为奸,开始杀害第5号受害人,五十二岁女性被割喉,然后是第6号受害人,二十六岁女教师被捅数刀致死,第7号受害人,十九岁饭店女服务员,被蒸笼蒸死,第8号受害人二十七岁女工,木棍打死。”
齐老师说:“7号案件有目击者辛大雁,确认了孟东鹏跟李阳阳的嫌疑。”
有人提问:“动机呢?李大丑为什么要在二月初七这一天做案?他杀的人有男有女,身份不同,是出于什么动机?”
兰静秋说:“我一开始觉得可能是跟玄学续命之类的有关系,现在知道李大丑的状况,又有了别的想法,有没有可能123号受害人看到了李大丑的容貌,被他吓到了!第二个面容姣好的女性可是被斧头把脸砍成了一片片。”
那人皱眉:“男性嫌疑人会嫉妒女性长得比自己好看?”
“不是嫉妒,是他得不到,一般人都会被他吓到,他娶不到媳妇,漂亮媳妇更娶不到,再受到漂亮女性的白眼,他心里什么滋味?”
李主任说:“这个逻辑在心理学上说得通,一些男性对条件好,他得不到又想要得到的女性会很刻薄,但如果嫌犯A杀123号是因为他们嫌他丑的话,为什么会选二月初七这一天呢?”
兰静秋无奈道:“以现有的线索,确实没法推断出来,但二月初七一定对李大丑有特殊意义。也许是生日也许是亲人的忌日,也许他平时总是遮着脸,在这一天他想要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而123号受害人正好在这一天对他表示了鄙夷嫌弃,于是他用手边随手拿到的凶器杀死了三人。”
另一个市的刑侦队长赞同道:“这个推断也符合他的做案方式,嫌犯A的做案方式就是不选择,他不选择受害人的年龄性别身份,不选择行凶地点,也不选择凶器和行凶方式。简单说他是在固定的一天随即做案,如果是这个动机就说得通了。”
齐老师说:“没错,他不是不选择,只是选择嫌弃他的人,在二月初七这一天,谁对他的容貌表示了鄙夷谁就是他的目标。”
兰静秋把嫌犯A圈起来,写了个疑似死亡,又说:“我觉得不只是鄙夷,他的容貌是天生的,不是因事故毁容,所以这一辈子受到的鄙夷肯定不少,为什么会突然犯案?”
洛生海道:“第一个嫌犯激怒了他!”
兰静秋说:“没错,李大丑是捡破烂的,肯定经常翻垃圾堆,第一个嫌犯是在垃圾堆里被发现,我怀疑两人之前因垃圾起过言语冲突,可能李大丑被骂只配捡垃圾或是像垃圾一样,这才激怒了他!”
一开始提问的人点点头:“嫌犯A的逻辑上说得通,不过这个孟东鹏到底是怎么从报复杀人转变为连环杀人的,他后来的动机是什么?尝到杀戮的快感了?李阳阳又是谁,连环杀人犯除了夫妻可很少有合作犯案的。”
谢副书记看看表,说:“先别管动机了,把人都找到,一问不就知道了?就按照现有的线索来查,齐老师带人去医院提审孟东鹏,剩下的找李阳阳,一定要在今晚十二点之前把人找到,咱们现在几乎可以算是理论上破了案,明天咱们省城绝对不能再出现凶杀案了。”
大家纷纷答应,李主任去给其他人开案情会,把所有人都放出去找李阳阳,齐老师问兰静秋:“你是跟我去医院,还是找李阳阳?”
兰静秋看了洛生海和老锁一眼,商量着:“要不我们这组去医院吧,我想见见孟东鹏,现在7号案件有了目击者,也算是个突破点。还是说咱们分开行动?”
老锁觉得自己没那个耐心去审讯,跟着去找人了,洛生海跟兰静秋一起去了医院。
路上齐老师问兰静秋:“你觉得孟东鹏跟李阳阳谁才是主谋?”
兰静秋想了想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李阳阳才是主谋,孟东鹏在他弟弟出事前应该就是一个正常的顽劣少年,但大家觉得孟东鹏的智商高,更正常,而我描述出的李阳阳像个弱智,所以第一印象就会觉得孟东鹏是主谋!”
说完她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眉头紧皱:“目前为止,见过李阳阳母子的只有我一个,会不会大家被我误导了才找不到他们,我的画像我的描述,都在说那是一对母子,儿子个子不高智商不高,如果这对母子只在见到我时是在一起的,离开后就分道扬镳了,那怎么找?我看到母亲骑的三轮破旧儿子半卧在上面,就怀疑他们家条件不好,或许这三轮对他们来说有特殊意义,舍不得扔而已。”
齐老师赞同地点头:“听到你的描述,他们确实可能会进入找一对母子的误区。”
洛生海说:“而且还是儿子有智力残障,母亲很溺爱的这样一对母子,之前的寻找就是以此为目标的,我得回去通知他们,照着画像分开找,不要一直打听有没有这样一对母子。”
兰静秋目送他下车,叹了口气,还是疏忽了啊。
李老师拍拍她的手:“能查到这里,你已经很棒了,不要有心理压力。”
等到了医院,医院已经配合着弄出来个审讯室,虽然没有公安分局的审讯室有压迫感,但能在短时间能布置好已经很不错了。
兰静秋跟李老师进去时,孟东鹏正趴在桌上装睡,他只有舌头受伤,差点窒息摔倒时胳膊上有点剐蹭伤而已。
其实兰静秋觉得现在带他回省厅都没问题,不过他差点吞舌窒息还是吓到了大家,不管他杀了多少人,在审讯中死亡就是他们的过错,所以干脆在医院提审,旁边就是抢救室,外边就坐着两名医生。
李老师拿过桌上的笔录纸,示意兰静秋来问,她来记录。
兰静秋见他们的脚步声都没能让孟东鹏抬头,就直入重点:“那天阳阳是不是特别好奇那个蒸笼能不能装下那女孩?你们是不是把她打晕了放进去的?”
孟东鹏穿着病号服,没穿外套,所以兰静秋很轻易地就发现他的肩膀紧绷起来。
只见他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怎么就是阴魂不散呢?差点把我逼死,你还不肯放过我!判死刑吧,行不行?直接让我上法场吧!来啊,枪毙我啊!”
兰静秋表情无辜又认真:“不是我逼你的啊,昨天我忙着呢,再说判刑是法官的事,你得先上法庭再上刑场,不要急嘛。”
李老师笔下刷刷的,嘴角却挑了挑,有点想笑,虽然看过兰静秋的审讯笔录了,但她还是不太适应这种询问方式。
很野路子很随意,分分钟把嫌犯挑逗地跳脚。
果然孟东鹏更怒:“就是你逼我的,我都跟你说了,我的事跟阳阳没关系,你不就在我家门口碰见过他一回吗,为什么要抓着不放!我再说一遍,他跟案子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八六年二月初七晚上七点五十左右,你跟李阳阳是不是到过省城南古区的国营饭店?”
孟东鹏眼神眯了眯,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嘴硬地说:“没到过,我晚上不出门的!”
“你帮小桃埋尸不是在晚上吗?”
孟东鹏语塞。
兰静秋就笑:“说谎也是有门槛的,要能逻辑自洽,不能的话,我看你还是赶紧老老实实地交代。你杀李大丑时是不是晚上呢?”
听到最后一句,孟东鹏的怒意被吓走一半,“你们找到他了?”
兰静秋再次把李大丑的名字跟李阳阳画在一起,如果李大丑跟李阳阳没关系,孟东鹏绝对不会这么紧张,更不会隐瞒李大丑的信息。
因为他已经承认杀了人,说出李大丑又有什么关系?肯定是怕警方会顺藤摸瓜找到李阳阳,可他们没能在李大丑附近找到李阳阳,这就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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