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廖副厅长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他们让何猛把车开到了派出所门口,车上只有江学曼,很明显他们已经知道何猛是咱们的人了, 也知道江学曼是咱们换上去的人。”
“把车开到派出所了?什么情况?咱们这一路上很谨慎, 不可能泄露消息, 姓段的司机也在咱们的监控中,难不成他们还有其他车跟着冷藏车吗?还是说咱们自己人里有他们的内应?”
屋里的几个人都互相看看, 面色凝重, 要是后者的话这问题可就大了。
这时江学曼已经被何猛从车上扶下来, 她走进来,先找到水管,把头脸一气冲了冲, 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才说:“也许是我暴露了。”
她说着伸手双手, 手上虎口处, 食指两侧都有老茧, 右手上的十分明显, 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经常握枪的老茧。
江学曼懊恼道:“那人上车查看时,碰过我的手,我怀疑他看出来了,但当时我不敢确定,也就没敢动,也许当时我就该起来直接把这几个人抓了。”
廖副厅长一拍脑门,无奈道:“疏忽了,咱们太急了,只看着你伪装得很像,哪会想到这种细节。不过往好处想,也许他们只是发现你被掉包了,并不知道兰静秋的身份。”
李主任说:“没错,不过也不能再冒险了。另一辆车咱们不是也派人盯着吗,静秋一定在那辆车上,赶紧收网吧。”
深圳不亏是特区,不管哪方面都比北边发达得多,街上的公用电话亭也不少,廖副厅长通过电话亭通知了当地警方的暗哨,再通知跟着另一辆车的人收网。
当地警方的一个小队长就说:“也许是我们省厅正在查他们,他们提高了警惕,不过这也太嚣张了吧,发现了卧底居然把人送到派出所,还把车扔下了,是笃定咱们顺着这辆面包车找不到他们吗?他们这是挑衅啊,简直太嚣张了!”
廖副厅长叹口气:“往好处想,他们没有把人拉到僻静处来一枪,已经是幸运了。只希望兰同志在另一辆车上安然无恙,计划失败就失败吧。”
这时电话响了,那辆车也被拦下了,车上只有几箱子水果跟两箱子奶粉,两扇冻猪肉,兰静秋没在车上。
屋里人都傻了眼,廖副厅长后悔莫及,他一直怕兰静秋会冒进,其实冒进的是他吧,就不该派人卧底,这下完了,彻底失联了。
他叫来何猛:“把当时的情况叙述一遍。”
何猛也慌了,这是不是说他任务没完成,立不了功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当时确……确实……”
廖副厅长心里都起火了,还得安抚他:“放心,这不是你的责任,是我的决策失误,你只管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一遍。
何猛赶紧点头:“我就是看着他们把箱子抬上车了啊,就是我开的那辆车,因为有别的箱子,所以我不错眼地盯着那两个装人的箱子。”
李主任问:“你确定没有移开视线,当时有没有人从你面前经过,有没有人跟你说话?”
“说话?”何猛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墨镜男从我面前过了趟,说了句辛苦你们了,我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廖副厅长更无语了,亏他还特意跑来鼓励叮嘱这位,到底没经过训练,根本不能用啊。
他叹道:“所以你还是移开过视线,眼睛不是一直盯着那两个箱子的。”
何猛懊恼地锤头:“对,我当时看了墨镜男一眼,就一眼啊!难道这时候箱子被掉包了,可为什么两辆车上都没有?”
廖副厅长问:“当时码头上一共几辆车?”
“五辆,我们的车,两辆大卡车,一辆是装奶粉的一辆是装水果的,然后是墨镜男的两辆面包车,他们从三辆车上都卸了东西装到了面包车上。”
廖副厅长说:“也许在你看墨镜男时,他们把箱子掉了包,装到了那两辆卡车上,那两辆卡车的车牌号你还记得吗?”
何猛摇头:“我当时就盯着装人的两个箱了,我任务不是保证兰同志她们的安全吗?然后我还担心车要拉走了,我不能再跟,那个墨镜男突然叫我帮忙开车,还是装上人的那辆车,我就兴奋地上车照着地址开,哪知道会到派出所啊。”
李主任说:“车牌号盯梢的同志肯定会记录下来,但我怀疑不一定有用。顺着这些车一定找不到他们的老巢,核心人物也追查不出来。”
廖副厅长稳住心神,他叹口气:“他们已经发现有人被掉包了,居然还要把另一个没掉包的人带走,应该不只是嚣张,而是他们急着要这个人。他们需要兰同志,如果真如兰同志猜测的,他们是想要做皮肤移植,那可能到了地方就会动手,赶紧找广省省厅,看看他们的卧底能不能帮忙,哪怕全都暴露也不能出危险。”
廖副厅长已经做好准备挨批撤职了,他让李主任审这些被抓的外围人员,自己去了广省省厅的专案组。
李主任知道那个墨镜男是关键,可跟着第二辆车的人只抓到两个司机,半路上墨镜男就溜走了。
这组人也很无奈:“说好的是跟着车,我们也分不出人来去跟着那个中途下车的人,人手不够啊,当时我们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以为这辆车会带我们去他们偷渡的地方或者中转的地方。”
被抓到的两个司机只会在当天接到货时才知道运货的路线,今天墨镜男下车后只叫他们在市里转几圈回家就行了。
其中一个司机也交代了他在墨镜男的指使下,把墨镜男踢过的箱子趁机塞上运水果的卡车。
果然是两辆卡车有问题,何猛他们以为面包车才是运人的,其实是那两辆卡车!
找到卡车时,上边的货早就卸空了,卡车司机也只是负责把有特殊标记的箱子送到某辆车上。
这一环一环的,装着兰静秋的箱子最终下落不明!
李主任皱眉,这个逃跑的墨镜男是关键,是他决定了放弃江学曼,还写下地址让人把江学曼送去派出所,也是他发现江学曼是卧底还决定带走兰静秋。
这个墨镜男就算不是犯罪集团的核心人物,应该也是个小头目,他们舍弃的这些车跟司机肯定很难查出问题,但做一次案就放弃一条线也太奢侈了吧?
李主任琢磨着他们可能是因为广省在追查,所以这个犯罪集团决定放弃从内地寻找器官,决定撤离了吗?
但在撤离前他们冒着危险,还要做最后一笔买卖,那这笔买卖肯定很赚钱,静秋确实是危险了!
兰静秋被装进箱子里,她感觉到自己被抬下车,又被抬上了车,这辆车里的味道很清新,不像冷藏车是生肉跟鱼腥味,好像是水果的味道,兰静秋细细分辨着,有桃有李子还有葡萄?
她还隐约听到何猛兴奋的声音,他被允许跟着去犯罪分子的老巢了吗?只希望他会是助力,千万不要坏事。
可听声音好像不近,何猛上的并不是自己待着的这辆车,也就是说这个内应失去了作用,不会跟她们一起被带走。
兰静秋有些无奈,也许该找机会往头发里塞点东西的,李主任给的小药片是在冷藏车到码头前吃下去的,这种药片只能维持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如果接下来的运输超过十二个小时,他们再拿有药的手绢来捂她的口鼻,她肯定会昏迷。
兰静秋考虑着自己的处境,决定不管怎样也要保持清醒,如果下次超过十二小时的话,就直接反抗好了,不然没准一晕倒下次醒来就发现已经被割去了脸皮,挖去了肾。
车子行进得很平缓,再次停下来,兰静秋又被换上了另一辆车,她无法知道外边的情况,不知道江学曼是不是跟她在一辆车上,更不知道廖副厅长派的人是不是一直在尾随着,这一切的不确定让她心里乱了几分。
兰静秋努力平复着呼吸,感觉车又停了,然后有人把她抬了下来,这次晃晃悠悠的,好像在做轿子,她在箱子里歪倒着,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不乱动。
又走了一会儿,她才确定是在上山,应该是有人用扁担固定在箱子上,抬着上山的,她被晃得头晕,却听外边有人骂骂咧咧的:“妈的,这些条子真是阴魂不散,还好我激灵,小疯子说给我找了两个皮肤白嫩的,结果一开箱是个黑珍珠!肯定有问题啊!”
小疯子?是说杜风吗?兰静秋皱眉,果然是为了皮肤!
一个公鸭嗓的人笑着说:“哈哈,我倒是挺喜欢肤色深的,人家现在国外流行什么咖啡色,太白了看着跟鬼一样,一点也不健康。”
然后兰静秋又听到两个人的笑声,看来外边一共是四个人,但抬着箱子的应该是三个人,前边两个后边一个。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笑骂道:“什么咖啡色,人家那叫小麦色,我也不是嫌弃那妞肤色深,是咱们这客户就要雪白的肌肤啊,再说了那妞手上都是老茧,我这眼力还能看错,绝对是个条子,妈的!想坑我,没门!我直接给她送到派出所去了。”
其他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公鸭嗓的小心问:“沙胆哥,你怎么给送到派出所去了,还真是名不虚传啊,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就不怕差佬一怒再死盯着你不放!”
“本来就有条子一直盯着我,就那个派出所的,我还就是去给他们下马威的!妈的,老子干完这一票就远走高飞,你们不知道吧,美国有个地方都是中国人,不会说鬼佬话都没得事。”
这人的口音不南不北,公鸭嗓是一口广普,差佬和条子是港片里常出现的,对警察的称呼。
他们的对话让兰静秋听得心惊,显然江学曼被人发现了是卧底,然后被送去了派出所。跟着他们的暗哨一定被甩开了。
这个沙胆哥敢挑衅警察,肯定不只是胆子大,他们有可能已经知道广省在大力追查,还成立了专案组,所以他们要撤了?
而自己被抬着上山,总不可能是要到山上偷渡吧,难不成山上有医院,自己要被割皮肤了?那还不如开膛破肚来得利索。?
第264章 异体植皮
兰静秋在箱子里姿势太难受了, 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动一动,等他们打开箱子查看,自己就趁机逃脱, 不然万一抬到了犯罪分子的老巢就难逃了, 现在外边是四个人,如果他们没枪的话, 她还是有把握的。
正想着箱子突然放平了, 哐当一声,她随着箱子调整着位置,可还是磕到了头。
沙胆哥说:“小心点,别把人弄死了,本来要两个,结果就弄来这一个, 谁知道行不行?”
“一个皮肤, 不是说不用看血型的吗?现在这有钱人真是什么都能换啊, 连脸皮都能换?”公鸭嗓说。
“可不只脸皮,说是大面积烧伤, 也挺惨的。”
公鸭嗓本想说, 再惨也不能剥别人的皮啊, 不过想想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这话也轮不到他说。
剩下那两个人在沙胆哥说把卧底送去了派出所时,就一直沉默着, 显然这两个还想在深圳混下去,不想逃亡去异国他乡。
兰静秋在心里琢磨着, 能不能找机会再策反一个,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就算她敢也不可能实现, 除非用美人计,可她还真不想牺牲色相。
何猛能被她吓住,是因为之前见过,而且当时她一眼看出他有问题,还开箱盘问了一番。
正好他箱子里的衣服还真有问题,有这个前提,何猛再看到她,才以为当时就被识破了,甚至以为是他这贪便宜的行为暴露了整个犯罪团伙,才会害怕被老大报复,弃暗投明。
现在这些人都敢把卧底往派出所送,可见胆子有多大,这可不是一两句话,一个警察身份就能吓住的。
兰静秋叹口气,还是随机应变吧。
箱子又斜了起来,好像他们在上台阶,然后是开门进门的声音,里边有人问他们:“怎么这么慢?”
沙胆哥长吁短叹:“妈的,我被盯上了,这条线也废了,差点就把条子给带进来了。”
然后箱子又斜了,不过这次是大头朝下,往下走?地下室吗?
沙胆哥还在不停地骂条子,还说那个黑妞也挺漂亮,不算黑,一看就是晒的,皮肤也好,直接扔去派出所太可惜了,又说还是老大明智,知道该撤了,条子阴魂不散,惹急了给他们寄几个炸弹,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公鸭嗓没再说话,来接沙胆哥的人倒是跟他一起骂了两句,显然他们这生意是特别能赚钱的,舍不得现在就收手,但警方步步紧逼,他们已经觉察到了。
兰静秋听得心里叹气,看来她这次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箱子很快被人放下,听脚步声,人好像都出去了。
兰静秋松了口气,琢磨着是现在就出去,还是继续装,最终她还是决定继续装下去,离她吃了小白药片才三个小时,再有迷药她应该也顶得住,做为供体她很快就可以见到医生和需要做移植的病人,到时候可选择的选项就多了,她可以抢医生的手术刀,还可以挟持病人,如果这个团伙的老大会出现的话,挟持老大肯定是最佳选择,不管怎样都不能轻举妄动。
很快有人进了房间,把箱子打开,见里边的人还在昏睡,就笑了起来,还伸手摸了把兰静秋的脸:“这皮肤确实好啊,只这一个也没问题吧。”
有人把兰静秋从箱子里抬出来放到了推车上,兰静秋感受到推车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觉得这里应该是医院,她没被偷渡带走,还在深圳辖区?
广省的专案组查这种器官买卖案,应该会重点查医院啊,他们怎么会明目张胆地在医院做移植手术?
不过想到李主任他们查过诚信中介,也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兰静秋觉得这也不足为奇。犯罪分子肯定会绞尽脑汁地逃避警方调查,鼠有鼠道,他们总有办法。
从深圳到广省省会两个小时的车程,廖副厅长马不停蹄地赶到广省省厅,听着这边的案情汇报皱眉:“你们是说他们打一枪换个地方?”
这边的负责人也是个副厅长,他无奈道:“这个犯罪团伙的头目我们猜测是从东南亚逃窜过来的,以前那边贩卖人口买卖器官都是明目张胆,最近几个小国都开始专门立法禁止这种事,但来下单的人却不见少,他们就转移到了香江,先是找香江的外来打工者,还有偷渡去的,警察一查,他们就转移目标,直接从内地骗人过去,现在关口和几个容易偷渡的地方都被盯死,我怀疑他们又要转移。”
专案组的一个负责人忍不住问廖副厅长:“你们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会派一个姑娘进去卧底?”
廖副厅长也早就悔青了肠子:“不是派去的,是机缘巧合,她侦查的时候被盯上了,误入贼车,我们干脆就将计就计,跟着一路过来了,哪想到跟丢了!我觉得你们猜测的没错,怪不得他们敢把我们的人往派出所送,他们已经打算走了!既然这条线被我们盯上,那就干脆不要了。可这样一来,兰同志就更危险了,你们不是调了我们省的一个同志过来帮忙吗?他在哪儿?”
负责人叹口气:“他去香江卧底了,前天也失联了!我们正在等消息,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明天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我们可能就要按照他已成死棋来做下一步计划了。”
“也失联了?”廖副厅长不由焦躁起来。
地下室里,兰静秋被抬到了手术室,医院的味道更浓重了,那是一种消毒水跟一些药物混合的特有味道。
可能她装的太好,并没有人发现她是清醒的,也就没人再给她用药,不过换个角度,也许他们都知道这里对他们来说绝对安全,不担心兰静秋会醒来喊叫,这才不来检查。
兰静秋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能感觉到房间里刺眼的白炽灯,她感受着四周,并没有医生在准备器械,也没有人过来给她消毒换衣服,是不是说还有时间?
这时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她刚说没人来检查,这人就用沾着药水的湿毛巾捂她的口鼻,直到她呼吸急促起来才放开,然后又用干净的纸巾帮她擦了面部,见她还在昏迷状态,给她拉上被子,又检查检查,这才离开。
兰静秋有点纳闷,这人好像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躺在病床上的病人,难不成做移植手术的医生是被骗来的?
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走进来:“沈医生,你看看这个行不行?”
沈医生语气有点不耐烦:“我都说了,还是自体移植的可能性大,你们非不听,现在搞成这样子,再找我来善后,还随便找个人来就说可以植皮,简直是医学白痴啊!”
兰静秋听到这个声音,心砰砰跳了起来,是洛生海!这人的语气语调都跟她认识的洛生海不同,但她就是知道,这个沈医生就是洛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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