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兰静秋没打算接受采访,正想推辞,转头看见有人上下打量她,似乎是在看她的身材,她无奈极了。
干脆借机道:“这种现象确实很严重,但这并不表示女性不适合做刑警,只是人们的固有印象,像是我们刘组长看见小姑娘就觉得柔弱需要照顾,看见男性就觉得他该不修边幅大大咧咧,这种观念在他那里好像已经根深蒂固,没法改了。”
老刘听见她拿自己做例子,气得不轻,可人家说得又是事实,他只好嘟囔道:“怎么就没法改了?”
富生觉得兰静秋也是在替他说话,不禁激动地点头,没错,他天天收拾得干干净净,指甲弄得整整齐齐,只喜欢看书画画,就被刘组长说女里女气,他从头到尾,从外到里都是男人啊,凭什么男人就非得跟刘组长一样糙?
兰静秋还没完呢,她看了眼刚才打量自己腰身的高个子男人,又说:“让我感触最深的一点是,女性在刑警队伍中要比男性付出更多才能获得尊重,因为很多人不只思维固化,工作中还总是盯着女性特征,我们刘组长说能入选特案组的姑娘都是女性特征不明显的,我不知道他见过几个,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但做为一个男人,评价女性时只看女性特征,甚至以漂亮不漂亮来判断一个女性的价值,是不是太低级太流氓了?”
这话一出,刚才一直盯着她上下看的那位立马往后缩,一直夸她漂亮的也不说话了。
老刘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就是说错一句话而已,怎么就流氓了怎么就低级了。
“兰同志,你不要危言耸听,我说的女性特征又不是指胸,我是说她们够强悍,没那么柔弱。”
女记者马上道:“你的意思是说女性都应该十分柔弱,女特警不像女人所以够强悍吗?看来兰同志说得没错,你就是思维僵化。”
“不是,我没那意思,我说你这女记者别不分青红皂白就……”
周队长在旁边看得想笑,再让老刘说下去,估计他会在这里多方位展示一下他对女性的轻视,顺便坐实兰静秋对他的指控。
他赶紧打圆场:“记者同志,你们不是来采访我的吗?可不能因为静秋同志更出彩你们就把我忘了,这样吧,我跟静秋同志比一场,也让你们多拍点照片,给你们展示一下刑警队伍中女同志的英姿。”
兰静秋诧异地看他一眼,摆手想要拒绝,周队长笑着说:“比射击,就是摆个架子拍个照,走吧,有外人在,咱们别内杠啊。”
老刘知道周队长在帮他,也不吭声了,兰静秋想到要上报纸,心中一动,真就配合着拍了几张射击照。
周队长见她直接就是十环,而且好几枪打向同一个弹孔,不由熄了跟她比枪械的念头。
那女记者似乎对男女平等这话题十分感兴趣,还一直想挑拨兰静秋,兰静秋知道这问题再过三十年也解决不了,说了自己的看法,就不再理她。
老刘对那女记者意见很大,这不是挑拨离间嘛,就差说他们一群男的欺压外地来的女同事了。
还好周队长机灵把那两个记者哄住了,兰静秋也打算接着回去查案。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十分佩服,不过也有不和谐的。
“说她漂亮也不行吗?这位到底哪儿来的,可真是龟毛!”
“是啊,还不许谈论女性特征,女的就是女的,不谈论,差距就不存在了吗?”
一向没脾气的富生气地骂道:“你们也太猥琐了吧,兰同志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你们就只看得见她漂亮,还盼着她来当教练想占便宜,什么玩意啊,人家说得不对吗?”
那几个人见大家的眼神一起扫过来,都有点讪讪的,赶紧躲了。
就一个不服气地说:“谁想占她便宜了,我可是有媳妇的人,你这话太过了。我们就是看她格斗方式更实用,想让她来当教练。”
富生哼了一声:“赏心悦目是不是你说的?”
那人哑然,心说看看都不行吗?不过一群男的围观女教练,好像确实有点猥琐。
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兰静秋的脸,觉得她漂亮,她走的时候大家都有点不敢看了,富生十分满意,兰静秋是无所谓,倒是那个女记者突然来了句:“哇,他们都怕你啊,我觉得刺玫瑰不太合适,叫你女罗刹比较合适。”
这女记者是刚才听人们说兰静秋是刺玫瑰,才感慨起来,兰静秋自己可是头一次听见,她左脚拌右脚差点就来个平地摔,刺玫瑰已经够恶俗了,还女罗刹?那不是反派的专属吗?
她转头道:“这位记者同志,本人姓兰,名静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接受任何绰号,也请不要在报纸上刊登其他人给我起的绰号!”
女记者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类型,叹口气,还觉得挺可惜,她觉得女罗刹特别威风。
兰静秋这次一战成名,上次是嘴炮,这次直接就是格斗,也可以说是打人了,还处处杀招,还能扛起一个成年男子,大家能不讨论吗?
有人听到女记者说兰静秋是女罗刹,还真传出去了,说她太凶太狠。
大部分都是正常人,讨论的都是兰静秋的格斗有多厉害,老刘有多不长眼,不过也有跑偏的:
“小斌说了句赏心悦目,都被她骂了!”
“啊?真的吗?那不是夸她吗?”
“听说不叫人说她漂亮,要把她当男人看。”
“什么?这姑娘难找对象啊。”
兰静秋没管这些,跟老刘还有富生一起回重案组,路上老刘郑重道:“静秋,这次是我输了,下次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咱们认认真真比一场。”
兰静秋笑道:“没空也没兴趣,我跟你比又不是为了证明我比你强,我是想告诉你别总用你那些条条框框的来约束女同志,你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权力,更别动不动就对女同志指手划脚。”
老刘苦笑:“你就别再给我扣帽子了,我又说不过你。我被你坑得还不够惨吗?今天太栽面了!”
呵,兰静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说他永远也不可能改吧。想跟她再比一场,就是想着把面子找回来,她可没时间配合他这种幼稚的行为。
老刘还说呢:“静秋同志,自从你来了咱们重案组,这才几天啊,我被你训得跟三孙子一样,我都觉得你像我领导了。”
富生在格斗室狐假虎威一番,见要回重案组了,还是觉得兰静秋该跟老刘搞好关系,别这么僵,于是他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嘛,刘组长,我觉得静秋同志身上有好多咱们需要学习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只能认栽的老刘除了点头说是,还能说什么,可人家兰静秋还是没给他好脸,只说:“还得把理发店老板接来一趟,让富生根据她的描述重新给那女人画像。”
老刘马上道:“好,我马上就去!”
等他开车出来,才发现自己好像真成了兰静秋的下属,她成了他的领导,老刘一拍脑门,哭笑不得。
也幸亏他们不怕麻烦,把人请来了,这次这位心大的理发店老板又想起来女人小拇指少了一小节,说是下乡的时候用铡刀切麦秸弄伤的。
兰静秋听到却突然想起电影里经常会出现的一幕。
还没等她说呢,老刘就说:“这女人可能真涉赌,赌场要债的为了震慑人,会砍下一截指头,甚至拔掉指甲,还有一直不还钱,割掉耳朵的。”
兰静秋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有画像有这个细节,她以为很快会找到这女人,哪想到各派出所都排查过了,都没找到人。
“难不成去别的地方了?如果她一直跟潘启明有联系,也许已经知道他出事了,或许会去深市或者其他开放城市,又或者她一直在奥门。”兰静秋说。
老刘已经去出入境那边查过了,暂时没发现她的踪迹。
这时阳关派出所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人认出了这女人。
“走吧,赶紧过去看看。”
兰静秋跟老刘一起往外走,路上看到他们的人都面带复杂微笑,兰静秋想到昨天的事,不由苦笑:“看来大家又有谈资了。”
老刘无奈地说:“都是夸你贬我的,我昨天也是脑子进了水,怎么就同意去跟你比格斗了?输了被嘲死,赢了也胜之不武。那个女记者不会把你的话都刊登出去吧,不行,我一会儿得给报社打个电话。”
他说着看着兰静秋,见她表情淡然,不由纳闷道:“静秋,你才多大?武力值厉害可以说是天赋,可我看你怎么有点宠辱不惊,看淡世事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
兰静秋愣住,她给人这种感觉吗?怎么可能?还是说她现在除了抓到彭勇,别的都不在意不关心了,才给人这种感觉的?
兰静秋心下微惊,想做好事就不能有执念,有执念就容易犯错!她是该反省反省了,绝对不能让彭勇影响到她的工作跟生活!?
第361章 息战吧
路上, 兰静秋心绪起伏,有点心不在焉,老刘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对兰静秋的震惊, 还各种套话, 想知道她在学校是怎么训练的,成绩如何, 在以前单位都立过什么功。
“我正想案子呢!请别打扰, 刘组长,我发现你怎么像街口老太太一样絮叨,还爱打听呢?”
老刘一口气憋得上不来下不去,他这人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说过像女人,这可好,不只像女人, 还像街口爱八卦的老太太!
他看兰静秋还真摆出沉思的样子, 只好闭嘴。
兰静秋也已经习惯了跟老刘的相处方式, 这组长虽然事多架子大还特别大男子主义,但好像怼两句也不会恼。
等到了阳关区派出所, 那个小民警说:“你们可算是来了, 那人待不住了, 非要走。”
“是男是女,跟我们要找的人什么关系?”
“男的,说那女的骗过他的钱, 想让我们帮忙把钱找回来。”
这男的四十来岁,脸阔眼圆, 看着还挺气派, 不过眼神可不怎么正派, 看见便装的兰静秋, 就各种打量。
兰静秋眼神扫他一眼,他立马坐正了,“警察同志,我以为你们抓到她了,哪想到是找我来了解情况的,我该说的都说了,她骗过我的钱,说是什么钱生钱,借一赚十,还我五!”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笔划着数字:“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信了她,现在想想哪儿有这种好事啊。”
兰静秋问他:“她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在哪儿认识的?”
“全名我也不清楚,就知道叫桃姐,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吧,就在夜市上的宵夜摊上认识的。我跟她还有一个男的拼桌,她老吃我的花生米,这不就搭上话了嘛。”
兰静秋问了一遍,发现这就是个被桃姐骗了钱的二傻子,全名都不知道就敢把钱给人家,等着钱生钱,她打量着他:“恐怕你不只是想钱生钱吧。”
老刘也说:“绝对有暧昧关系,老老实实交代,还有可能帮你把钱找回来,可你这说一半留一半,我们没法帮你。”
这人叹口气:“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家里女人太凶,这桃姐嘴太能说了,把我哄得骨头都轻了二两,她说要钱我就给了,谁知道后来不见踪影了,但要说实在关系,那我们真没有,人家也精着呢,我就摸了摸手搂搂腰,给了钱亲了个嘴,我以为下次见面就水到渠成了,谁知道人家溜了。”
他越说越气:“我听着她是本地人,才信了她,她还领我去过她家,说是那房主边租边卖,她想买下来。她还说她家兄弟姐妹太多了,还有残疾的,家里人顾不上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还说她碰到好机会了,不能错过,等赚了钱就跟我好好过日子,还说她不介意做小,不会闹腾着让我离婚!”
这人叹口气:“我那三百块钱就这么被骗走了,本来我是想做点小生意,结果钱没了,我媳妇跟我闹腾起来。我也不甘心,跑去各处找她,最后我媳妇也知道我是被女人骗了钱,跟我也离了,警察同志,我肯定得找到桃姐,她把我骗得太惨了。”
不只兰静秋,就是老刘都想骂一句活该。连名字都不知道就给人家钱,还真是色令智昏!
不过这人也说不出桃姐太多信息,只想着能不能把钱找回来。
老刘见问不出别的信息,就把人交给民警,跟兰静秋出来,“桃姐?本地人?她没有家人吗?只有被她骗了的人跑来举报。”
兰静秋也纳闷,有家人就有社会关系,有亲戚,只要查得够细总会有人认出她。
“再等等吧,我觉得被她骗的应该不只一个,赌徒不在借钱骗钱就在借钱骗钱的路上,这人是因为他媳妇跑了,他无所顾忌才跑来举报,其他被骗的可能不敢说自己被骗了。”
老刘点头:“没错,有可能是为了面子,也可能是怕家里人知道,影响家庭和谐。”
兰静秋翻看着笔录,突然道:“有没有可能她是孤儿,并没有人在乎她,或是小时候在这里长大,后来全家搬迁去了别的城市。”
“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你怎么会想到她是孤儿?”
兰静秋指着笔录上的一段话说:“这男的说桃姐自述,家里兄弟姐妹多,还有残疾的兄弟姐妹,家里大人没空管她,也没地方住,这才想着赚钱买房。”
“这种情况很多啊,那时候没有计划生育,很多家庭都是怀了就生。”
“可如果你是这样的家庭,你会怎么说呢?”
老刘皱眉:“什么意思?这只是他转述了桃姐的话。”
“也对,只是转述,如果桃姐确实是这么说的,那我感觉很有问题,一般人想说自己惨,一定会说我有几个哥哥几个姐姐,几个弟弟妹妹,大哥是个瘸子,三妹是个哑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总之说得越具体越惨,越容易让人同情。”
老刘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等我再去问问他,看看桃姐有没有详细地叙述过她家的情况。”
那人对桃姐印象深刻,“当时她就是这么说的,家里兄弟姐妹多,还有几个有残疾,我一听就头大,心想沾上了肯定得大出血,自然不会去问她有什么样的残疾。结果人家没想着要我的钱,是想带我赚钱。”
这人说着说着,脸也有点烧,人家哪里是带他赚钱,明明是骗他钱。
老刘跟兰静秋说:“你的猜测也许是对的,桃姐跟兄弟姐妹之间没什么感情,才会这么描述他们。”
“去孤儿院看看吧。”
其实该叫社会福利院,但宁州市这家只收容十八岁以下的孤儿,大家都叫这里孤儿院。
老刘说:“只收十八岁以下,跟她没地方住也对上了,不过她要是从孤儿院出去的,应该在社会上混了至少十来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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