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第368章 一把火
范小桃这次看起来是真想交代, 她挠着头,皱着眉:“从哪里开始说呢?”
兰静秋本想直接问凶杀案,想了想又道:“别急, 从你离开孤儿院开始说。”
“嗯, 我下乡了,他们都不想去, 觉得哪怕没工作在宁州市里混着也比去农村强, 可我特别高兴。”
“因为你可以摆脱老杜的纠缠?”
“对啊,我以为我可以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兰静秋听到这里心里叹了声,不会又遇到坏人了吧,她那时候十八九岁,肯定比现在还要漂亮,估计还是男女之事。
哪想到范小桃说:“本来我在那儿过得特别好, 天天干劲十足, 认识的人也都特别好, 谁想到老杜找去了,给我带了吃的, 还叫我出去, 我吓坏了, 怕别人知道我跟他的事,就扇了他一巴掌,叫他不要再来找我。结果他就在村里散布谣言说我勾引他, 骗吃骗喝,现在有了新相好就不要他了, 还说我不是好东西。”
“报警啊, 把事情都说出来。”
范小桃神色复杂地看着兰静秋:“不是所有警察都跟你一样, 这种事没人管的, 而且我下乡前确实跟着他吃吃喝喝,还陪他睡,我怕说不清楚,就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后来村长帮我把他赶走了。我以为没事了,结果从那以后有几个人一直聊骚我,下地干活的时候跟在我后边,摸我屁股,搂我腰,明明我什么都没干,是他们偷看我偷摸我,可他们还说我骚!”
兰静秋叹口气:“村长没有帮你吗?”
“村长媳妇很厉害,他不敢帮我,正派的男人帮我就会被人说闲话,有媳妇的更不敢帮我,他们媳妇会骂我勾引人,问他们是不是跟我有一腿。就像你说的,也许有人想帮我,可他们怕给自己惹一身骚,还有个姑娘跟我同进同出,不让他们有机会欺负我,结果他们说她跟我一样是骚货,还叫她破鞋,她哭了一晚,第二天就跟不认识我一样。”
兰静秋这时才明白范小桃刚才为什么会问她那个问题,原来以前有个女孩想帮她,结果被人污蔑,就怕了放弃了。
“小桃,不要妥协,他们就是想把你孤立起来,等到你自暴自弃,他们就可以得手了。”
范小桃吸了吸鼻子,看着她:“那时候要是遇到你就好了,可惜没人跟我说这种话,我觉得我可能就是烂命。”
兰静秋无奈极了,看来她又自暴自弃了。
范小桃却笑了起来:“你大概不知道那时候的风气,作风有问题,乱搞男女关系是很严重的事,但那是村里,没人管。我就跟他们睡,记住他们身上的特征,藏起他们的内裤,等把那些坏男人都收集齐了,我就去了派出所。”
兰静秋想说干得漂亮,可却说不出口,因为范小桃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我说他们强/奸我,一开始他们被抓起来了,一共七个人,两个知青,其他都是村里的村民,其中有三个人有媳妇,他们媳妇就跑来说我是骚货,是我勾引她们的老公,甚至还有人跑去把老杜找来。老杜知道我不肯再跟他,就来作证,说我以前就说被强/奸了,想诬陷他,其实我是为了好吃好喝主动勾引的他。”
范小桃说着自嘲地笑笑:“因为有前科,警察也不信我,后来就叫我们和解了。”
“这能和解?”兰静秋皱眉。
“怎么不能?后来我才知道,要真是七个人强/奸我,这案子就太大了,他们村丢人现眼,男的就不好娶媳妇了,所以村里人肯定不会帮我。我当时以为就算不定为强/奸,乱搞关系也会被关起来,我不好过也不能放过他们。结果我们都被送去劳改,那两个知青找了人,干的都是轻活,没两月就出去了,村里那几个人有家里人关照,也没受什么罪,而且这种事对男人来说算个屁啊,没准还被说成风流韵事,只有我被人当成破鞋,干最累最脏的活,谁都能往我脸上吐口水。”
从刚才的表现看,范小桃是个眼窝子浅,很容易流泪的人,可她现在平静地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我是真蠢啊,自以为聪明,结果最后把自己弄得彻底身败名裂了,后来强子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我的下落,就跑来找我,鼓动我逃跑,可当时到哪儿都得有介绍信啊,往哪儿跑!”
兰静秋叹口气:“你一直在劳改农场,直到回城?”
范小桃苦笑:“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摸得到回城机会,所以后来我还是跑了,我先回了趟村里,去了田大牛家。”
“田大牛是谁?帮过你的人?”
范小桃摇摇头:“他是第一个摸我堵我聊骚我的人,他跟别人说我很骚不是好东西!他自己却把我拉进小树林里亲嘴,后来事发他媳妇骑在我身上扇我耳光,说我勾引她男人。”
“所以你是去报仇的?”兰静秋问。
范小桃点点头:“我当时不知道田大牛早就放出来了,还以为只有他媳妇在,我就想走之前打她一顿出出气,结果他们两个还有孩子都在家呢,见我去了,他媳妇就把孩子打发出去,问我来干什么,是不是在劳改农场跟田大牛有一腿。我说是,我还说田大牛跟我说等我出来就娶我,他说你是母夜叉,早想跟离婚了,田大牛说他没说过这种话,母夜叉不信,两人就打起来了。”
范小桃越说越高兴:“母夜叉把田大牛脸都抓花了,还说要拿刀砍了田大牛的□□,我就给他们递刀,结果他们两人又都冲着我来了。”
这么惨烈的经历被范小桃说得带着点滑稽跟搞笑。
兰静秋苦笑着摇头:“你给他们递刀?哪里的刀?你自己带去的?”
“不是,是他们灶台上的菜刀,不是说嫌脏要砍吗,那就砍吧!结果他们两个又一起骂我,来抢我的刀,我就那么一挥,刀就砍到母夜叉的手上了,母夜叉吓坏了,田大牛骂我是不是疯了,要出去找人把我抓进精神病院去。我不想去精神病院,就拿着刀挥舞起来,不叫他出去,他想抢我的刀,我肯定不能给他,我就往他手上砍,他想喊人来,我就往他嘴上砍,反正等我回过神来,他们俩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兰静秋傻眼,所以十几年前范小桃就已经杀过人了。
审讯室外的人也都吓到了,都以为就算范小桃真想老实交代,也是去年的两宗溺水案,和今年的两起凶杀案,哪想到居然是这样的陈年旧案!
胡组长马上让小田去查范小桃当初在哪里插的队,是不是真的有田大牛这个人,当时的案子又是怎么处理的。
审讯室里,范小桃满脸歉意地看着兰静秋:“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真跟疯了一样,不过我只杀了这两个,其他人不是我杀的。”
“其他人?当时欺负你的人都被杀了吗?”
“没有,我是说老杜跟任老师还有姓潘的,他们都不是我杀的,我真就杀了这两个,当时我也吓傻了,他们两个都比我壮啊,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跑呢,为什么不拦着我呢?”
兰静秋叹口气,心说你拿着锋利的菜刀堵着门,往哪儿跑?有时候被捅被杀的不一定是体力不行,很可能是先被吓得惊慌失措了。
“你冲动之下杀了他们,然后呢?他们先是吵后来肯定叫喊过吧,没有人来吗?”
“他们是新分的宅基地,那附近住的人不多,我放了火,再出来的时候才有人往这边跑。”
“你放了火?毁尸灭迹了?”兰静秋推测过她杀人的可能,可绝对没想到她会这么狠。
却听范小桃说:“我本来没想放火,但我怕他家孩子回来了看见爸妈的尸体会被吓到,当时满屋子血,墙上都是,那孩子才六七岁吧,再被吓傻了怎么办?正好他们堂屋的灶台里烧着水呢,我就把柴火抽出来扔到桌子上。”
“你身上也都是血吧,怎么逃走的?”
“一开始火不大,我舀了水洗了把脸,又脱了外套扔进火里,本想找母夜叉的衣服换上,可那时候火已经起来了,烟特别呛,我就赶紧跑了。赶过来的人急着救火,没人看见我,我跑出村的时候,村长跟他媳妇赶着牛车从外边回来,他俩都看见我了,我吓坏了,他们也吓坏了,然后他们就看着我跑过去了。”
兰静秋叹口气,村长两口子看见范小桃了,但她却没有成为逃犯,看来他们应该没有把她说出来,是觉得亏欠范小桃?还是怕自己担责任?
“然后呢?你就开始四处混了?”
范小桃小心观察着兰静秋的神色,见她没有嫌弃愤怒的表情,好像就是很震惊觉得很悲哀。
她叹口气:“嗯,我其实想过去自首的,可我怕孤儿院的人知道了,会说早就看她不是好东西,而且曲院长也会失望,再说强子还等着我呢,他去找我时,说老杜因为我不跟他好了,就迁怒于强子,打过他两次,我当时没带强子跑,还叫他先回孤儿院,跟他说忍忍就过去了。现在我杀了人,觉得特别痛快,干嘛要忍啊,我就想找个地方,等安顿好了,把强子接出来。可当时去哪儿都有人盘问,我听说有人偷渡去香江赚大钱,就想跟着去,结果那人说可以先去奥门,再找机会去香江,我就带着强子偷着跑了。”
“偷渡需要很多钱吧,你们还是两个人,钱从哪儿来的?”
范小桃指指自己的脸:“十年前我这张脸还挺值钱的,人家说免费把我带出去,到那边让我替他们赚够路费再放我走。”
兰静秋无奈极了,范小桃一定被那些人控制了很长时间,这种套路就是现在也有很多,跟高利贷差不多,先给你钱,再利滚利,遇上狠点的怕是半辈子都得替人家打工了。
“这路费怕是不容易赚够吧!”她问。
范小桃苦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第369章 无底洞
范小桃遇上的蛇头根本就没想再把人偷运去香江, 她跟强子一直在奥门。
当时她年轻漂亮,在奥门赌场里陪客,收小费, 出台的话价位更高, 强子在赌场当保安,有时候也充当打手。
刚去的那两年, 只给他们留下够吃饭穿衣的钱, 其他所有收入都上缴,从第三年开始,为了给他们点盼头,每月会替他们存点钱。
“就是威胁恐吓加上画大饼,他们说替我们存着钱,以后我们可以在奥门买房, 甚至可以拿到萄国护照, 我一开始信了, 后来发现他们就是这么骗人的,不只我, 还有其他女孩, 他们都这么说, 要给我们的存钱,可又不给我们现金,怕我们跑了。我不想一辈子当陪赌女郎, 遇上好点的温存几天,遇到变态, 赌输了就拿我发泄, 这种日子还不如跟着老杜的时候省心。我就跟强子商量离开那里, 我俩跑了一次被抓到差点打死。后来看我老实了, 他们就又放我出来,不过一直有人盯着我,我就跟一个萄国人吵起来了,还打了他,当时萄国人地位高,赌场的人没法私了,警察就把我抓进警局,我就跟他们说我是怎么来的,想让他们把我遣送回去。”
兰静秋叹口气,范小桃其实也算是很机智了:“强子呢?”
“我一开始就说清楚了是有人骗我们来的,还控制我们的自由,赚的钱一分也不给我们,但警察去查了,回来说我们是自己来找工作的,惹了事想推卸责任。我当时就明白了,我怕被抓回去,不敢再说我们是被骗来的,也不敢指认控制我们赚钱的那些人,只跟警察举报说强子是偷渡来的,让警察去抓他。”
范小桃无奈道,“可能他们是看我逃走的决心太大,以后还会惹事,要不就是看我们给他们赚了不少钱了,赌场放过了我们。以前他们一直吓唬我们遣送回大陆是死刑,所以我一直躲着警察,可我怕哪天我会死在那里,我宁愿坐牢,起码安安生生的,或者被遣送回国,死刑我也认了。”
“怎么可能是死刑,如果没在任何地方犯事,最多是批评教育外加罚款,只是可能不会再发给你护照,规定年限内不准出国。”
范小桃苦笑:“是啊,而且那时候管得很松,一般人根本没有出国的可能,被遣送回来的就是骂两句罚点钱,那时候我就是太蠢了懂得太少,才会被骗。强子当时就被遣送回去了,我在奥门坐完牢才被遣送,本来在外边犯了事遣送回大陆也要坐牢,但奥门这边负责遣送的警察同情我,而且他知道我也没把那个萄国人打伤,他就不小心把该移交的档案弄丢了,还跟我说打架在奥门用坐牢,在大陆不用的,不用跟边境的警察提我坐过牢。”
范小桃笑着说:“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被审问时我就说偷渡去那边□□工,被警察发现送回来了,其他都没说。”
兰静秋一一记录着,所以她是有案底的,但他们查的只是派出所公安局,还真没去边境管理局查,更不可能去奥门查她的案底。
“然后呢,你跟强子一分钱也没赚到,从奥门回来了,强子怎么又会染上赌瘾?被赌场控制压榨的人,自己怎么又去赌了?”
“我们是平安回来了,可接收我们的边境警察要罚款啊,我们没钱就记录在案,规定限期内缴完,否则还是要抓我们坐牢,我只好骗人钱,替我跟强子交了罚款。”
兰静秋越听越觉得这个强子像个寄生虫一样,这样的人会替范小桃报仇吗?
可范小桃又说她只杀了田大牛夫妇。
“后来你们又回过奥门吗?强子到底怎么开始赌博的?”
范小桃叹口气:“我跟他想开间店,安稳下来,可我们没钱,我那时候骗了几个人,被人家四处找,在宁州也待不下去了,我俩就去了深市,那时候那边刚设为特区,我们什么也不懂,不会做生意,除了卖苦力也干不了别的,强子就动了歪心思。”
“他去赌了?他应该不敢再回奥门吧,是在内地地下赌场吗?”
范小桃摇摇头:“不是,他当时没想赌,他不是在赌场当保安吗,他发现赌场有一种人是专门拉客的马仔,把各地的赌客拉到赌场来抽取提成,那些人赚钱特别容易,只要能说会道就行。”
“当时大陆应该没几个人去吧。”
“嗯,都是香江还有东南亚的老板,还有萄国人。强子在深圳看到了来投资的大小老板,还看到开着轿车的人,就跟我说,广省也有富人啊,他们只想着从内地骗漂亮女孩出去,从来不来这边发展赌客,根本没有拉内地赌客的马仔,他觉得这是个空白市场。”
在那之前大陆一直没有开放国门,而且贫富差距小,都是拿工资的谁会跑去奥门赌,自然没有拉内地客人的马仔。
兰静秋对这个强子也是无语了,当时应该是七九或八零年,深市遍地是机会啊,他怎么就想到这么个馊主意?也可能是他一出孤儿院就进了赌场,认知和见识都太狭隘了。
“你们不会又联系了之前控制你们的那伙人吧!”
范小桃无奈地看着她:“你猜到了?不是我联系的,是强子,他说有个路哥特别照顾他,还说我们可以跟着路哥赚大钱,这次不是被他们压榨,是跟他们合作。”
“你同意了?”
“我不是骗人家钱了吗?当时还没习惯,心里特别难受,我就想着拉人去赌,比骗人好多了。”
“可你们两个是被遣送回来的,根本办不了护照,难不成偷渡带人去赌吗?”
“没有,路哥特别有办法,强子联系上他之后,他就介绍我们去一个香江富商那里上班,这个富商是来深市投资的,我们就是挂个名,当时政府对这些投资商都有优待,他很轻松就帮我们办下护照来了,然后我们就往返于港澳跟内地拉人去赌场,一开始真挺赚钱的。”
兰静秋叹口气:“你就是那时候开始给孤儿院寄钱的?”
范小桃点点头:“没错,我不知道我下乡时那些事有没有传到孤儿院,更不知道田大牛两口子的死有没有人怀疑过我,我想知道有没有人去孤儿院调查过,所以我一开始就是想试探试探,寄了一笔钱给曲老师。结果曲老师不知道这些事,她给我回信,夸我知道感恩,自己赚了钱就回馈孤儿院,说我是好孩子。她替孤儿院的弟弟妹妹向我表示感谢,还叫我照顾好自己。”
范小桃抽了抽鼻子:“你不知道我接到信有多高兴,我一字一句的念着,把信压在枕头底下,时不时就拿出来看。”
兰静秋突然有点心疼了,可能从来没有人肯定过范小桃,更没有人夸过她,感谢过她。
“然后你就接着寄钱回去?”
范小桃笑着说:“是啊,我希望他们生活好一点,不用再靠老杜的鱼塘。”
“这些事强子知道吗?他是什么反应?”
“他说我傻,他说离开那里就不要再去想了,他从来不跟人说他是孤儿院出来的,还说为什么要寄钱,也许曲老师自己把这些钱花了。我说曲老师不可能这么做,反正为这事我俩还吵了一架,不过当时我们赚钱很容易,他也没太在意。”
兰静秋皱眉,直到现在这两姐弟都没有回去报仇的念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来为什么不寄了,他开始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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