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兰静秋想到自家都没电视看,人家这贫困户都有,就这他们还要讹诈,自己还曾经主动给人家捐款,也是够嘲讽的,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洛生海本以为李癞子家去派出所闹了一场,见到他们来,不会欢迎,哪想到李癞子见到兰静秋,就像是看到了财神。
“警察同志,快请坐,天都黑了还转悠,真是辛苦了。”
李癞子跟刘姨感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一直瘫着,吃喝拉撒都得有人管,刘姨有时候烦躁了也会伸手把他身上拧得青一块紫一块。
他也知道他是累赘,只好努力地学会了做纸扎,那几年严打封建迷信,没法做纸扎,他想证明自己就只能靠着残疾身份各种耍赖占便宜,以此证明自己对家里有用!
慢慢的习惯了,李癞子发现人家还真怕他这样的,于是就习惯成自然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女警察说要赌,还张嘴就给二百块钱,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他家其实条件没多好,很多东西都是耍赖半哄半骗地讹来的,一百块对他家来说就是巨款,有这二百块钱攥在他手里,三个孩子都得对他更好点。
再说那天是大儿子先发现他妈上吊的,堂屋门插着,没人出去过也就没人进来过,怎么可能是别人杀的?估计是觉得准儿媳不好拿捏,想上吊吓唬一下老大,让他以后都站他妈这边,结果没操作好,自己折腾死了。
不过李癞子才懒得跟警察说这些,人家都说要查了,那就查吧,看他们从哪儿变出个凶手来!他躺着等收钱就行了。
兰静秋跟洛生海把家庭成员问了一遍,只大儿子看着愧疚,说跟老娘吵过,但已经道歉了,也不准备往外搬了,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自杀。
二儿子就是那个瘸腿的,跟李癞子一样赖皮,一直追问,七天后找不到凶手是不是真给他们二百块钱。
兰静秋无语道:“放心,有见证人,我不可能耍赖,就冲我身上这身警服你还不能放心吗?”
二儿子嘟囔了句:“哪谁说得准,你们是官,官欺民不是常有的事吗?”
洛生海严厉地道:“你知道哪几起官欺民的事,请如实说出来,我会一一去查证,凤安城的官解决不了,我去省里,去首都,一定不会纵容这种现象。”
李老二缩缩脖子:“我就那么一说!”
“有还是没有,有几起,请说清楚,否则就是诽谤!”
“我都说了就是随口一说,听别人说的还不行吗?”李老二开始无赖了,“你看你们动不动说别人诽谤,这不是官欺民嘛!我就随口一说嘛!”
兰静秋对这种人也是无语极了,她再次理解了曹所长的选择,两张嘴上下一碰,官欺民的话就说出去了,他家也确实死了人,做为民的大众是信派出所还是信他?
不是所有人都像要给她做证的老爷子一样明辨是非,只要有一点信儿传出去,就开始捕风捉影了,到时候就算把事实真相贴他们眼珠子上都没人会信了,还会觉得你只手遮天,所以她才会跟他们赌,让他们去送锦旗!
所以她必须得赌赢!
兰静秋看着犹自愤愤不平的李老二,笑道:“是不是你杀的你妈?看你妈替你大哥操办婚事你眼气了,就把你妈逼死了?”
“你胡说什么?那可是我妈!我疯了吗?要杀我妈?”
“你急什么?我就随口一说嘛!”
李老二哑然,缩着脖子一边哼唧去了,洛生海给兰静秋使个眼色,他们可以随口一说,做为警察不可以。
兰静秋自然知道,也没再跟李老二纠缠,倒是李家的小女儿角度清奇:“我妈就是因为你们派出所才自杀的!”
兰静秋皱眉,刚要问,却听这位六指姑娘又道:“不是因为她被辞退了才自杀,她说她被辞退了正好,早不想在派出所干了,一天天烦得要死,还说看见那些杀人的坏人就害怕,你们居然还给杀人犯吃她做的饭!”
“杀人犯?是最近吗?”
“对啊,就上个月,我妈还说你们那儿还有抽大烟的姑娘,被你们关起来,折腾的都不像个人了,跟鬼一样,还叫我千万别被人骗了去抽大烟!”
兰静秋无奈道:“那是被我们折腾的吗?没想到刘姨对派出所怨言还很多嘛!”
六指姑娘:“反正她说她怕在派出所总见到坏人,她也受影响,觉得活着没意思!”
兰静秋傻眼,刘姨只是做做饭,又不用她去审讯,做完饭就走了,能接触多少黑暗?再说派出所大部分都是小偷小摸,打架斗殴,调解纠纷,哪有那么多杀人犯!居然把一个做饭阿姨给搞抑郁了吗??
第79章 手印
从刘姨家出来, 洛生海说:“他们每个人的话都只代表自己的感官,也许刘姨只是抱怨了一下,可等她死了, 她女儿就开始多想。”
兰静秋点点头表示同意:“我觉得刘姨如果跟家里抱怨过在派出所工作还得接触杀人犯, 那这个杀人犯指的肯定是周宝贵,他在派出所关押的时间最长, 刘姨可能给他送过饭, 而且他已经被传成吃人恶魔了,刘姨肯定跟家里人提过,但她怎么会说出活着没意思呢?以她的性格应该会抱怨有这样的恶人,应该说这恶魔早该死之类的话吧。”
“所以说,她儿女的话不能全信!”洛生海觉得今天收集的信息里没什么能提取的,不过天已经晚了, 也只能到此为止。
“明天是周六, 八点到凤安街口汇合, 今天就到这儿,我先送你回家。”
兰静秋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住到周宝贵原来的家了, 干脆道:“我回派出所一趟, 问问刘姨有没有给周宝贵送过饭。”
洛生海于是把她送到了派出所门口,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下班了,只剩下没处理完案子的还有值班的人。
兰静秋假装随意地问了值班的人,他们早不记得了, “应该送过吧,我记得好像是小刘让刘姨去送的, 这跟她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兰静秋摇摇头:“她女儿说她在咱们派出所总接触杀人犯, 抑郁了才自杀的, 我是不太信, 不过也要查证一下。”
“那绝对不可能,一个礼拜前,我还见刘姨在食堂哼着京剧往袋子里装东西,怎么可能抑郁,她大儿子说上对象后她一直很高兴,经常哼曲!”
兰静秋也觉得不可能,问过就算了。她转了一圈,刚想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今天白天她没见到小周,小周不用出警,那些人来闹时他也没来看热闹,难不成是请假了?
她看了眼考勤表,还真请假了,上午九点请的假!那应该是有突发事件吧,不然不会八点来上班,九点就请假。
兰静秋知道就算刘姨因为周宝贵的案子抱怨过,也不会因此而抑郁自杀,因为在那之后她还偷油出去偷面出去,被辞退那天还精神满满地想着折腾一番呢。
不过她还是很关注小周,毕竟当时是她去跟老周谈的条件,答应要盯着小周,而且她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小周上午九点请了假。
兰静秋问了值班的人,他们也不清楚,倒是还没走的小廖说:“有医院的电话打过来找他,说是他妈病了还是怎么回事,反正急匆匆地跑了。”
已经快八点了,兰静秋不打算半夜去探访,只能明天再问了,她骑上自行车回了自己家,刚到门口就发现不对劲,门上的锁不见了,又有人来过,还踩中了捕兽夹!
大门口的捕兽夹上都是血,显然那人伤得不轻。斤数足够的捕兽夹可以弄断成年人的腿,而且一旦踩中很难自己摆脱。
兰静秋知道若干年后捕兽夹和炸药,电网一样被列为禁止个人储存放置的危险物品,她买了放置的时候还真有过一丝犹豫。
可仔细想想,她大门上了锁,里边门也上了锁,不告而来的人肯定有歹意就算被夹住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可现在这个人不但被夹住了,还跑了,还把门重新关上了,被捕兽夹弄伤了腿,居然还有行动能力?
兰静秋对此人万分佩服,她打开手电,把那只捕兽夹上的血迹跟毛发都提取了,虽然现在DNA检测刚刚提出可以用在侦查破案上,还没有普及开,但兰静秋还是把东西全都收集起来,万一哪天能派上用场呢。
然后她发现这毛发有点细,很像女性腿上细小的汗毛,或者男性特征不太明显的男性?
兰静秋犹豫片刻,还是顺着痕迹找了过去,然后她发现这痕迹很好找,因为这人是用手拄着地离开的,也就是说他不能走路了,可能在摆脱捕兽夹时另一条腿也受到了伤害。
于是他坐在地上,像一个残疾人一样两只手拄着地离开的,这种情况一定会被人看到,而且印象深刻!
可现在这个时间点,外边根本没人,上哪儿问去,敲门去打听又得解释半天,还有可能吓到周围的人。
兰静秋干脆顺着那两个手印跟着走,还好手印一直靠着墙,还有躲避的痕迹,显然他也不想被人看到,甚至不想求助,兰静秋对这人更加好奇起来,她认识的老熟人里真没这么执拗的,腿伤了不管什么情况先喊人啊,等人来了编点瞎话先骗过去再说吧。
这位居然一声不吭,靠着双手走到了大路上,在拐角处手摁到了玻璃上,因为手支撑着全身的力量,这一摁下去,手肯定破了,那块碎玻璃上也有血迹。
然后拐上大路后,手印才消失了,是搭上车了,还是找到人送他去医院了?
兰静秋骑上车直奔东城区医院,这人伤得不轻,不骨折也得骨裂,肯定会去医院。
等到了医院,兰静秋刚要到护士台询问,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周!听说你妈病了?”
小周一手拎着暖壶一手拿着茶缸,看见她十分欣喜:“兰同志?你怎么来了?专程来找我的吗?多谢你啊,我妈没事,就是摔了一下骨折了。”
兰静秋皱眉:“骨折了?”
这么巧的吗?她的捕兽夹伤到了人,刘小玉骨折了!
“哦?这么不小心吗?带我去看看她吧。”
“走吧,在这边,刚移到住院部,我去打了饭,又打了点热水,兰同志,你吃饭了吗?这么晚还来看我妈,太感谢了!”
兰静秋笑着说:“叫我静秋就好了,反正晚上也没事。”
小周更高兴了,“静秋,谢谢你能来看我妈,她最近真挺难的!”
兰静秋看着自己空着的双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来看望病人哪能空着手呢。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听说你一大早就请了假!”
“医院给咱们派出所打电话我才知道我妈去给人家干活摔了一下,小腿骨裂了,我这才赶过来,恐怕还得多请几天假。咱们所里挺忙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请下来。”
“放心,我帮你跟曹所长说,家里有事嘛,又不是请假去玩。”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病房,兰静秋一进去就看见刘小玉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窗外,整个人比以前痩了两圈,都快皮包骨了,而且也苍老了很多,看来周宝贵的事对她打击很大,但兰静秋对她可同情不起来,在她看来刘小玉知情不报,也算是从犯了。
小周推推发呆的刘小玉:“妈,兰同志来看你了。”
刘小玉一激灵,转头看了兰静秋一眼,眼里的敌意一闪而过。
兰静秋笑道:“听说你骨折了?怎么弄的?”
“摔的!”刘小玉脸色难看,似乎不想看兰静秋。
“真的吗?我能看看吗?”
刘小玉腿上打着石膏,她指了指:“这有什么好看的?”
“另一条腿呢?怎么也裹着纱布?是擦伤还是划伤,手上也受伤了?这摔得也太奇怪了吧,我来猜猜看,你的腿是摔到了铁器上,手是摁到了玻璃上对吧,这一跤可摔得真惨烈!”
小周察觉到不对劲:“静秋,你在说什么?”
刘小玉却把脸扭过去转头看着窗外,嘴里却气狠狠地道:“赶紧让她走,就是来看你妈笑话的!”
小周为难地看着兰静秋,“咱们出去谈吧。”
兰静秋却拉了把椅子坐到了病床边:“今天有人闯入我家,我正要去派出所报警,顺便来医院看看,那人应该伤得不轻,腿上有伤,手上也有伤,跟你妈很像啊。”
小周脸色也难看起来,看着他妈:“妈,您回去过?”
刘小玉猛地坐了起来,动作太大碰疼了腿,她咬着牙对小周说:“我不能回去吗?你不是说只是租出去了吗?是你说先搬离那里,把房子租出去赚点钱,我才把房子过给你的,然后你转手就卖了!谁让你卖的?那是我跟你爸的家!就这么没了!我回趟家,一脚踩进去就中了陷阱,你说你卖给了什么人?什么警察会在家里按陷阱!”
兰静秋摊摊手:“那不是陷阱,那是捕兽夹,我家有老鼠,我买不到老鼠夹就买了点更厉害的,我也把门锁上了,不会有人误伤,是你私闯民宅!”
小周尴尬极了:“妈,你要是想回去看看,你跟我说一声再去啊,静秋也会理解,为什么要偷偷去?你怎么弄开的门啊!合着您的腿是被捕兽夹弄伤的?你还骗我是摔伤的,被工友送来了医院!”
兰静秋指指她的手:“你妈挺有本事的,两条腿都伤着了,她用两只手拄着地往前蹭着到了大路上,然后找人把她送来了医院。”
她问刘小玉:“既然你很生气小周把你的房子卖掉了,你应该在那里别动,坐在那儿大喊大叫等着别人来救你,为什么要偷跑,不敢让我知道也就算了,连你儿子也瞒着?”
刘小玉冷哼一声:“你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为什么辞职你知道吗?”
小周惊呼一声:“妈,你辞职了?”
兰静秋叹口气,这母子两个怎么处处透着生疏呢?按说刘小玉为了小周放弃了老周,两母子的关系应该会更亲近才对。
刘小玉紧抿着唇,半晌才说:“她们都觉得我吃过人,背地里说了不算,还要来问我,‘你就真没见过老周杀人?他有没有带肉回来?你有没有吃过?’”
她惨笑一声:“还有个男工唱曲问我肉是什么味儿!”
兰静秋叹口气道:“背后说的你拦不住,当面问的一巴掌扇过去就行了,我觉得以你的心理素质应该不会被他们打垮,就因为这件事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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