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书书
谁还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阮溪也不客气,直接笑着对她说:“二妈,你这突然过来巴结我们,不会是后悔分家,想要再合回来吧?”
孙小慧仗着脸皮厚,很自然地说:“都是一家人,什么分不分合不合的。”
阮溪微笑着耸一下肩,想给她赞个大拇指。
不过她没时间跟孙小慧废话,吃完饭就和阮翠芝去铺子上了。上午收拾收拾忙活半天,下午的时候凌爻和阮洁过去,再一起看看书学学习。
小学课本的内容很简单,不按照学校上课的进度,学起来其实还是挺快的。只这一年的时间,阮洁已经学到了四年级的课本,会背很多课文和古诗。
对于阮溪、阮翠芝、阮洁和凌爻四个人来说,他们每天的日子都过得简单安静且内心充实。没有什么忧虑和烦恼,安逸踏实是生活的主色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孙小慧对阮溪、阮翠芝和刘杏花开启了巴结大法,嘴上不提想要合回来的事,但行动上处处卖乖讨好,也可以说是没脸没皮。
阮溪和阮翠芝在家的时间不多,刘杏花则直接不搭理她。
她渐渐觉得没趣,羞恼没耐心以后就放弃了。
于是两家人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见着面谁也不搭理谁,比起外人还不如。
孙小慧气不过了就对阮长贵说:“从没见过你家两个老的这样的人,偏心偏到太阳上去了。当年把当兵的机会给你大哥,你大哥当了干部,现在过的是天堂上的日子。女儿叫人碰几下,闹这么大给接回来留在家里护着养着。现在小五子得的便宜更多,老裁缝的房子以后可能都是他的!你再看看我们,他们为我们做什么了?同样都是儿子女儿,怎么到我们这就这样对待?有这种父母吗!”
阮长贵每次心情还挺好的,一听孙小慧唠叨这些心情就变得很差,憋闷得喘不上气。
他倒不是嫌孙小慧唠唠叨叨个没完,而是他也认同孙小慧说的这些话,所以一提起来就感觉憋得慌,因为除了认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所以他每次也只说:“就摊上这样的了,能怎么办?”
孙小慧也没有办法,说什么都不占理,只好就自己忍着。
山间的气温一天天降下来,漫山遍野的鲜绿也在一次次的冷风中败成枯黄,最后来一场雪,便只剩下一片银装素裹白茫茫。
又到了各家各户到镇上置办年货的时候。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刘杏花喝一口热腾腾的稀饭暖胃,看着阮长生说:“小五子你是家里跑腿最快的,今年的年货还是你去置办,和往年一样。”
阮长生没应,看向刘杏花说:“那可不行,你和爸今年得跟我一起去。”
阮志高白他一眼,“怎么现在还叫不动你了?”
阮长生看着他笑起来,“我自己去可以,但事情要是办不成您可别后悔。”
阮翠芝听出了话音,看着他问:“要爸妈去镇上办什么事?”
阮长生放下筷子,清一清嗓子,端起架势来,扫一眼桌子上的各位,开口道:“都听好了啊,我只说一遍,我阮长生找到媳妇了,已经说好过去提亲了!”
提亲就是男方到女方家里去,必须得家长出面才行。
听到这话,刘杏花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片刻问:“真的假的呀?”
阮长生又拿起筷子来,“这事还能瞎说?”
阮翠芝阮溪和阮洁也笑起来了,阮翠芝问他:“是不是之前来找你那个,穿红衣裳的那个?原来她家是镇上的?那小五子你真是可以的呀!”
阮长生笑,“折腾了半年,差点没折腾死我。”
阮志高在旁边道:“人姑娘愿意嫁给你,就是你的福气!”
阮长生看向阮志高,仍是笑着说:“那接下来就麻烦老汉儿你了。”
老汉儿很开心,嘴角的笑没藏住,忽笑出来了。
他这么一笑,带得桌子上的其他人都跟着一起笑,一时间屋里全是喜乐的气氛。
第041章
晚饭后, 一家人团坐在屋里,给阮志高和刘杏花出主意,商量着去钱钏家提亲要买点什么当礼品才好。刚好阮翠芝在镇上生活过, 对那里的风俗知道的多一些。
其实说来说去也就是带点像样的吃食, 衬着喜事该有的氛围,多买一些甜的东西,什么冰糖白糖鸡蛋糕, 苹果橘子水果糖, 剩下的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彩礼。
除了彩礼,其他的东西在山上置办不齐,只能到镇上去置办。如此说起来倒也方便, 到镇上把东西置办齐全, 转身去钱家把礼过了, 也就算是定了亲了。
虽说阮长生和钱钏是自己谈恋爱谈的,但在定亲结婚这种事上,该有的礼数也全都得有,一点都不能怠慢。所以在去镇上的前一天,刘杏花找了个媒婆过来。
这媒婆做得十分省心,不用在中间跑腿说话,不需要来来回回地为对方说好话撮合,直接捡一个现成的亲事, 开心得那是嘴都要笑歪了。
因为阮志高和刘杏花年纪不小了,尤其刘杏花腿脚不好, 不如年轻人能来来回回地折腾,所以阮长生找了个交好的发小, 去裁缝铺把轿椅抬了过来, 打算抬着轿椅去镇上。
准备出发的这一天早上, 阮志高和刘杏花睡不着,早早就起来了。两个人在房间里嘀咕商量,到底穿哪件衣服才得体好看,儿子提亲是大事,可不能丢了他的脸面。
尤其女方家是镇上的,更要体面些才行。
听到他们嘀咕,阮翠芝和阮溪阮洁三人笑着进去,阮翠芝帮阮志高和刘杏花找了合适的衣服穿上,又拿梳子给刘杏花梳头,把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盘在脑后。
刘杏花看的满意,只说:“就是路远,怕没到镇上就乱了。”
阮翠芝笑着道:“那我跟着一起去?”
刘杏花接着这话就说:“倒也不是不行,趁着这机会都过去玩一玩。你们都呆在山上多久没出去了?我们老年人就算了,你们年轻人该多出去看一看玩一玩。”
阮翠芝闻言看向阮溪和阮洁,小声问:“想不想去?”
阮溪看向阮洁,阮洁这回倒是没有犹豫,连忙应声:“我去!”
这么怕走山路的阮洁都毫不犹豫要去,那阮溪自然也就点头应下了。
于是一家人吃完早饭,全都收拾收拾准备一起往镇上去。
但一家人都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也是个问题,毕竟农村人都养了些鸡鸡狗狗的,都要人照顾。
阮长贵和孙小慧两口子指望不上,关系不好刘杏花也不想麻烦他们两口子,于是她便去找了赵奶奶,喜笑颜开地麻烦她:“你帮我喂几天鸡,这几天下的蛋都归你。”
猪已经养肥上交了,倒是不需要再麻烦。
有鸡蛋拿,赵奶奶自然是万分愿意的,而且她知道刘杏花是去镇上给阮长生提亲,所以便笑着说:“你家小五子真不错,没要你费心,自己就找个媳妇,还找得这样好。”
刘杏花笑着说:“我家小五子啊,也就这点本事了。”
赵奶奶:“这本事还小啊?这可是大本事呀!”
村上这么多男人,可没听说谁的媳妇是自己找的,那都是媒婆帮着物色,在中间撮合成的。
刘杏花被她说得只是笑,心里十分舒服。
她还要赶着去镇上,没那么多时间去浪费,便没再跟赵奶奶多扯,只又说:“我得赶紧走了,麻烦你帮我照看着鸡,回来请你吃喜糖!”
赵奶奶笑道:“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去吧。”
在刘杏花去找赵奶奶的时候,阮溪和阮洁趁机跑去了吊脚楼。
找过去的时候凌家刚好也吃完了早饭。
阮溪和凌致远周雪云打完招呼,冲凌爻笑一下又问周雪云:“嬢嬢,我们家今天去镇上置办年货,我们都跟着去,你要不要一起去,结伴一起走路上热闹点。”
凌爻听到这话,果断去拿起自己的书包套到身上。
周雪云这几天也确实在琢磨哪天去镇上,是自己去还是让凌致远去。现在阮溪找来了,又看凌爻这样,她便没再犹豫,直接笑了说:“那就一起去吧,我简单收拾一下。”
周雪云简单收拾好,留凌致远在家里看家,自己和凌爻跟着阮溪阮洁走了。
四个人走到阮家,刘杏花也刚好回来,同时到的还有昨天请好的媒婆。
人都聚齐以后,一群人结伴一起,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去镇上赶集。
阮长生和他发小用轿椅抬着刘杏花,旁边跟着阮志高和媒婆,搞得刘杏花很不好意思。周雪云和阮翠芝两人肩上各挎一个大布包,跟在后面,再后面是阮溪阮洁和凌爻。
走一会之后,阮洁忽然说:“我要许个愿,希望这次去镇上能碰上放电影。”
阮溪把手搭到她肩膀上,笑着说:“那我的愿望就是你的愿望能成真。”
凌爻接着道:“那我的愿望就是溪溪的愿望能成真。”
说完三个人一起开心地笑起来,周雪云和阮翠芝听到笑声,在前面回头看他们。
周雪云也满脸堆笑,回过头跟阮翠芝说:“我家爻爻,也就跟溪溪在一起才会这么开心。”
阮翠芝不知怎么忽然感慨起来了,“小时候是真的开心,虽然日子过得穷,但也没什么忧虑和烦恼,和好朋友在一起,或者吃上一块糖,都能高兴上好几天,有时候做梦都能哈哈笑醒。他们三个要是能一直在一起这样开开心心的,那就好了。”
可人都是要长大的,也都是要走向各自的人生的。
周雪云看一眼阮翠芝,抬手搭上她的肩,“在能开心的时候好好开心过就够了。”
阮翠芝笑笑,“我这真是扫兴了。”
既然是扫兴的话,下面自然也就不再说了,换了话题聊点开心的。
因为有阮志高和刘杏花,阮溪他们到镇上所用的时间便比平时多一点。到的时候是凌晨时分,也正是阮长生和钱钏约定好的去钱家提亲的日子。
一行人借着人家的水井洗漱一番,阮翠芝拿出包里准备好的梳子,帮刘杏花又把头发整整齐齐盘一遍,让她能体体面面地去钱家。
当然阮翠芝阮溪和阮洁没有跟去钱家,在阮长生买完礼品带着阮志高刘杏花媒婆和发小去了钱家以后,她们和周雪云凌爻一起仍留在集市上买东西。
五个人逛商店扯布匹,阮翠芝拉起布放在阮溪和阮洁身上比着看,看哪个花色她们穿起来更好看,就给她们买哪个花色。
五个人在国营商店里呆了很久,买了很多的东西。
阮翠芝看到商店里居然有一罐麦乳精,这是镇上也不怎么能看到的东西,稀罕金贵得要死,便好奇问了售货员一句:“请问,那个麦乳精怎么卖啊?”
售货员最近忙得很,态度自然比平时还差,瞥一眼说:“一斤糖票加四块钱。”
听到这个价格,阮洁直接眼睛睁圆——什么东西这么贵?吃了能成仙吗?
阮翠芝看着那罐麦乳精犹豫着要不要买,想买自然不是她自己想吃,而是想让家里人都尝尝,尤其是阮志高和刘杏花,一辈子没吃过这种东西,但确实也觉得实在太贵。
一斤猪肉才七八毛,这个东西却要足足四块!
她问阮溪:“就这一罐,要不要?”
阮溪张开嘴还没说出话来,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翠芝?”
她转过身,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手里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旁边还站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两人身上都有些脏兮兮的。
阮溪认识小男孩和小女孩,小女孩是阮翠芝的二女儿二妮,小男孩则是她的小儿子小虎子。阮溪不认识老太太,但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二妮和小虎子的奶奶。
听到声音后,阮翠芝也看向了叫她的刘母。
看到刘母的脸,再看到二妮和小虎子,阮翠芝脸上的笑意僵住,僵在嘴角上,然后脸上本来轻松轻快的表情一点点消失,慢慢灰暗下来。
她僵在原地,没有出声叫刘母,也没有出声叫二妮和小虎子。
刘母往她面前走走,眼眶湿润看着她又叫一句:“翠芝。”
听着像喊魂一样,好像再多喊上几声,阮翠芝就直接跟她回去了。
阮溪没再多看刘母和二妮小虎子,她用手指点点柜台,冲售货员说:“这罐麦乳精我们要了,麻烦您给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