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沐猫
苏合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放下茶盏,“额娘,有没有谱这谁能知道,甭说是你儿子我,就是那些大人们,也都未必拿得准万岁爷的心思。您没听阿玛说,今儿个早朝,那孙子提了封后的事,万岁爷连搭理都不带搭理的,索大人和明大人一个个都没开口。”
“这么说,这事谁也拿不准?”
二奶奶完颜氏插嘴问道。
“可不就是谁也拿不准。”
苏合泰摊开手,“才先我去的时候,刚大人都问我,宫里娘娘有没有说过什么。他们还以为咱们家知道些什么呢。”
“要我说,咱们娘娘当皇后……”完颜氏眼里闪烁着激动的神色。
普照面色一沉,打断她的话,“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我看万岁爷的意思,压根没打算封后。咱们家娘娘是贵妃,这已经是祖上冒青烟得的造化。她在宫里日子艰难,咱们帮不上忙,也别扯后腿,这些日子,要是谁来登门拜访或是你们出去,都别乱说话。”
完颜氏被训斥了一番,脸上神色有些讪讪。
等回到屋子里,她就红着眼眶冲额尔德谟:“阿玛现在是越发看我不上眼了,我刚说错了什么,叫他当着那么多人训我。我明儿个还有脸见人?”
额尔德谟拿刻刀打磨着手里的鸡血石,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完颜氏心里越发恼怒,抢过额尔德谟手里的石头和刻刀,丢在地上,“刻刻,你天天就知道刻这些东西,你要是把这份心用在读书上,考个科举,中个举不比现在强。”
额尔德谟也不恼怒,摊开手,“爷也想啊,可爷就是没那个脑子,读书是读不进去,只能刻刻石头。你要爷上进,倒不如叫你儿子去上进来得快。”
完颜氏被说得哑口无言。
她们夫妻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偏偏两个儿子愣是没一个能读的进去书,一见到读书,就跟见了鬼似的。
完颜氏打断了多少根藤条,打到后来,两个儿子屁股都长茧子了,压根不怕疼。
“你、你就是纯心气我。”
完颜氏背过身去抹眼泪。
额尔德谟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完颜氏肩膀,“阿玛那脾气,今儿个哪里是故意冲你发火。他是担心小妹被人算计,你又刚好那时候说错话,这才挨了骂。”
完颜氏自知理亏,还犟嘴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咱们姑奶奶当皇后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万岁爷这么多年都疼着咱们姑奶奶。”
额尔德谟笑了一声,“你这话在咱们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外头可别这么说。万岁爷要是疼咱们姑奶奶,那才不能叫咱们姑奶奶当皇后呢。”
“这话怎么说?”
完颜氏诧异地看向额尔德谟。
额尔德谟道:“你不想想,这几年,大阿哥和太子斗的多狠,听说前几个月太子和大阿哥在宫里还不知为了什么事又闹了。以后怕是更不消停,这咱们姑奶奶要是当了皇后,六阿哥就是嫡子了。到时候,太子容不了六阿哥,大阿哥更容不了六阿哥。”
完颜氏怔了怔,脸上满是错愕茫然神色。
她只知道姑奶奶当了皇后,郭络罗家又能再上一层,哪里想到这么远的地方去。
完颜氏皱眉小声道:“这大阿哥和太子到底斗什么啊?难不成大阿哥真想……”
“我看大阿哥野心不小。”额尔德谟说道:“前阵子明大人家里办喜事,请了我过去,话里话外,像是要我站队。”
完颜氏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拿帕子捂着嘴巴,“爷,那您……”
“我没答应。”额尔德谟摇摇头,“他们估计是以为我和家里关系不好,这才想拉我过去,想着我要是到了那边,咱们郭络罗家就算不想站队也得站队。”
完颜氏脸色变了又变。
额尔德谟看了她一眼,“我当官是不如大哥和三弟有出息,但阿玛额娘对我们三是一视同仁的,你平时怎么闹我不管,但要闹腾什么分家,我就不答应。”
“谁说要分家了。”完颜氏红了眼眶,“我、我不过是……”
她含含糊糊,哪里好意思说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
但额尔德谟和她夫妻多年,怎么不知道她心思,无非是觉得妯娌三就她丈夫官小,脸上挂不住,就越发想要争面子,偏偏今儿个碰上阿玛的木仓口,就越觉得丢人。
“我明白你不是那种人。”
额尔德谟搂住她肩膀,“咱们家现在人越多,难免有吵嘴的时候,吵归吵,别做糊涂事就是。再说,现在你相公官小,保不齐将来给你挣个诰命夫人。”
“呸。”完颜氏被哄得眉开眼笑,眼眶也不红了,啐了他一口。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九声
慈仁宫。
一大早,后宫妃嫔云集此处等着给皇太后请安。
今儿个的气氛就有些不太对。
众人到了之后,眼神直在阮烟和小钮钴禄氏身上转悠,那眼神都仿佛想透过她们的面容看清楚她们在想什么。
惠嫔先开了口,“善贵妃娘娘今儿个气色不错啊。”
阮烟笑眯眯,“托福,惠嫔妹妹的气色也不错。”
惠嫔笑道:“妾身哪里能比得上贵妃娘娘您,您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妾身能有什么喜事?”
“喜事?”
阮烟一挑眉。
荣妃等人不着痕迹地朝她们看过来。
要说昨日早朝的事,这些后宫妃嫔心里不在意那是假的。
皇后可是一国之后,谁要是当了皇后,那可就一下和后宫妃嫔拉开距离了,甭管后宫妃嫔位置爬的再高,混到了皇贵妃,说到底也就是个妾,可皇后却不同,那是管着后宫妃嫔,管着内外命妇,将来宾天世世代代都能受子孙供奉的。
阮烟揣着明白装糊涂,微张嘴巴,“本宫怎么不知道本宫有什么喜事?”
“娘娘可别瞒着了。”
惠嫔眼神在阮烟和小钮钴禄氏中间转了一圈,“昨儿个早朝有大人上了折子,说了立后的事儿。现在后宫就贵妃娘娘您和钮贵妃娘娘两位贵妃,这皇后不是您,就是钮贵妃娘娘了。”
惠嫔说到这里,顿了下,起身冲阮烟和小钮钴禄氏屈膝行礼,“妾身在这里,先给两位娘娘道喜了。”
“惠嫔不必这么客气,”小钮钴禄氏神色懒散,鬓发上海棠花微微摇晃,花瓣也颤了颤,秋冬时节,一朵鲜花价值不菲,也就小钮钴禄氏舍得用,“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现在说什么喜不喜的,这要是万岁爷没立后的意思,本宫和善贵妃姐姐岂不尴尬?”
惠嫔脸上讪讪,还想试探,“贵妃娘娘这话的意思,莫非万岁爷不打算立后?”
合着来套话来了。
小钮钴禄氏眼皮一撩,眼神跟刀子似的看向惠嫔,“惠嫔要是这么好奇,不如去问问万岁爷,看看万岁爷怎么打算,等回头你知晓了,再来和姐妹们说一声,也好叫姐妹们也明白明白。”
惠嫔讪笑了下,“贵妃娘娘真是爱说笑。万岁爷诸事繁忙,妾身怎好去打扰万岁爷?”
“都知道万岁爷诸事繁忙,”阮烟道:“怎么不想着给万岁爷省省事?”
她唇角勾起,带着一个看似亲切的笑容,“先前大福晋的事才过去多久啊。”
一提到大福晋的事,惠嫔神色就越发难看了。
毕竟那件事实在丢脸,不但她自己没脸,连带大阿哥这些日子在太子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荣妃笑着岔开话题,“说起来今年冬天比去年冷,却还没下过雪呢?”
阮烟和小钮钴禄氏本意也不打算提那件事。
因此,荣妃一转移话题,便给面子地把话题岔开。
阮烟道:“是还没下雪,等下雪只怕更冷,今年的炭火不知可够不够用?去年各宫都得另外掏钱去外面买呢。”
后宫妃嫔份例里的炭都是有限的,红罗炭数量就更少。
主子们都只用红罗炭这种烧了没烟的,剩下的炭就只能拿去卖了,再去外面买好的。
小钮钴禄氏最近也正为这事发愁,“要说好的炭,那肯定是不够的,也不是本宫苛刻,咱们份例多少,内务府那边就给多少,也没得叫他们给咱们填空缺的道理。去年为这事本宫也骂过内务府那边的人,可他们说这事实在没法,要不然,就是把炭例折算成钱,叫咱们自己买去。”
宜妃面色一沉,柳眉一竖,“内务府那边怎地这么嚣张?这成什么了,合着主子吩咐他们办事,他们倒是推三阻四,平日里有好处,倒是抢在前头。”
德妃和荣妃心里明白,这是内务府纯心刁难,内务府那边分明就是打定主意吃炭例这里面的油水。
份例归份例,里面能动的手脚多了去了。
就说红罗炭,也分上等中等下等,里面的价钱不一样着呢。
便是把炭例折算成钱,回头不也得托内务府的太监去买,只怕一样是吃亏。
“有什么法子。”小钮钴禄氏摇头道:“左右不过是能凑合就凑合,本宫想着这阵子也该换季做衣裳,咱们也罢了,下面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回头本宫寻思赏她们些料子首饰,好歹也叫她们能穿上新衣裳。”
这是小钮钴禄氏变相给后宫那些不受宠的妃嫔送点儿东西的意思。
阮烟当下会意,“本宫那里也有好些料子,放久了怕过时,就随钮钴禄妹妹,也一块赏了她们。”
安妃也不小气,抬了抬眼,“臣妾先前得了些南珠,也分给姐妹们把玩。”
荣妃等人也都纷纷慷慨解囊。
有给绢花的,有赏料子的。
惠嫔就赏了些茶叶。
她自觉自己是嫔位,因此赏茶叶也不算出手小气。
阮烟等人也压根没在乎过她那点儿东西,见她不闹腾就比什么都强了。
便是惠嫔不给,其实也没人说什么话。
皇太后没多久来了,她满脸笑容,脸上笑的格外灿烂。
宜妃凑趣问道:“皇太后娘娘这是有什么喜事?”
苏麻喇姑笑道:“昨儿个五阿哥给皇太后请了一尊佛像,那佛像是五台山开过光的,白玉雕成的。”
“五阿哥可真是孝顺。”
宜妃神色微怔,随后笑道,“五台山的佛像可不好请。”
“可不是,听说五阿哥费了好一番心思。”苏麻喇姑说着,睇了皇太后一眼,“皇太后从得了之后,连叫奴婢多看一眼都舍不得呢。”
众人不禁失笑。
皇太后笑眯眯,她虽听不懂众人的满语,可她自己心里高兴,便是下面人此时吵闹,也不在乎。
众人见她开心,都有意捧着她、逗她开心。
正说笑时,听见外面有人跑进来通传:“万岁爷下了早朝,往这边过来了。”
众人吃了一惊,脸上神色有些惊讶。
今日这早朝散得也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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