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沐猫
可越是到了这个地步,越不能顺着宜嫔。
否则宜嫔见小阿哥都有所托付,岂不是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了!
她咬牙道:“那是你生的孩子,你托付给本宫,难道指望本宫一辈子护他周全?!宜嫔,你别让本宫瞧不起你,不就是把孩子抱走,如今不还活得好好的,真要是落到和那拉贵人的小阿哥一般,你再如此也不迟!”
阮烟的这番话是真不中听。
宜嫔眼睛一颤,神色有些颓然。
阮烟见状,又说道:“你这会子要生要死,你怕不是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心里添堵,你若是没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日后见到小阿哥,岂能不想起今日的事来?这么一来,如何能亲近得起小阿哥?万岁爷又年轻,以后不知有多少孩子呢。你难道就想让你的儿子尝尝没额娘的滋味?!”
宜嫔拳头紧握,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她仿佛已经想象得到儿子将来被排挤、冷落的场面了。
见宜嫔有所反应,阮烟趁热打铁,“再者,你也想想你自个儿,你这些年在宫里可没少结仇,旁人不说,僖嫔那性子就不是个大度的。你两腿一蹬走了,你就等着回头小阿哥也下去和你团聚吧!”
这一句话,彻底刺中了宜嫔的软肋。
她又急又怒,满脸通红,竟是吐出了一口血。
说来也怪。
这口血吐出来后,宜嫔的脸色反倒是好多了。
阮烟被那口血给吓懵了,忙转过头要喊人。
宜嫔却拉住她的手,“不必去,臣妾这口血无碍,吐出来才觉得好多了。”
她拿帕子擦去了血。
整个人虽还有些病色,可却不似刚才那般心如死灰。
阮烟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她道:“你好多了就好。本宫今日也不过顾念昔日的恩情来和你说这些。出了这里,本宫刚刚说的什么都不会认的。”
宜嫔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您放心,臣妾也不会外传的。”
阮烟见她说话不似刚刚有气无力了,心里总算稍微放心。
她是记仇,是厌宜嫔当年自作主张让她进宫。
可说到底,这仇不至于要一条人命。
“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拿茶盏给宜嫔漱口,“都进宫多年了,你怎么还想不开?”
宜嫔怔怔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漱口。
她心里酸酸涨涨的,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只道:“臣妾都记住了。”
阮烟见她如此,估计是不会再生死志了,便放下心让刘答应进来,叮嘱了煮药传膳后,就回去了。
安嫔见她平安回来,连忙道:“我让人备了柚子叶,你快去沐浴,好去去身上的病气。”
阮烟答应了一声。
热水滚烫,柚子叶带着独有的草木清香,沐浴过后,阮烟也累得不行。
刚才在延禧宫虽然没做什么事,可单单耗费脑力劝宜嫔就够吃力得了。
洗完澡,阮烟让言春等人帮忙擦干头发,自己撑着下巴靠着小几。
言春等人擦着擦着,却是听到一阵平静的呼吸声。
抬头一瞧,娘娘已经睡着了。
言春和言夏对视了一眼,言夏去拿了被子、枕头过来,言春搀扶着阮烟在罗汉榻上睡下。
两人忙活完,刚出去,就瞧见前头玉棋姐姐来了。
玉棋满脸笑容,“前几日送去装裱的画送回来了,娘娘请善妃娘娘去前头赏画呢。”
言春笑道:“姐姐可真不巧,我们娘娘刚回来,刚沐浴完就睡着了,这会子我们才出来呢。”
玉棋愣了下后也表示理解,让言春记得阮烟睡醒后说一声,就去前头复命。
安嫔看着三幅画,听说阮烟睡着了,愣了愣后,道:“她也是辛苦了,估计在宜嫔那里没少费心思。”
“善妃娘娘就是心太善。”玉棋叹道:“论理,太皇太后不过是让她去,她就算不做什么,也没人敢说什么。”
“若她如此,便不是善妃了。”
安嫔摇头说道。
宫里头多得是锦上添花之人,能如善妃一样雪中送炭者稀少。
她看了看画,道:“把这几幅画都收到本宫的箱笼里,仔细别让虫蛀了。”
“娘娘只管放心。”玉棋说道。
于是,三幅画同唐宋等名家字画收藏在了一起。
阮烟这一觉睡得有点久。
醒来的时候是在次日早上,她苏醒后都感觉脑子有些迟钝了,像是用脑过度。
她迷迷瞪瞪地看向言春:“言春,今日星期几?”
“什么星期几?”
言春疑惑地反问,“今儿个正月初八了。”
阮烟一愣,看着脚下的花盆底,恍恍惚惚才回过神来。
她总感觉昨晚上做了一个梦。
“说来娘娘,您是不是想您的郭罗妈妈了,昨晚上你喊了好几回。”
言夏笑嘻嘻说道。
阮烟怔了怔,她垂下眼眸。
她不是想郭罗妈妈,是想她妈妈了。
十几年了,她快忘记她妈妈的模样。
第85章 第八十五声
宜嫔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
她本来不过是发高热,是因着心里有事,这病才越发严重。
被阮烟点醒后,心病去了,加上喝了几贴药,没几日竟然全好了,除了瘦了些,已经能来慈宁宫请安了。
皇太后见到她平安无事,心里松了口气。
她是真怕宜嫔出事。
要是宜嫔为了小阿哥养在她膝下的事没了,她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宜嫔,你的病好了吗?”
皇太后磕磕绊绊地用满语询问道。
宜嫔微微怔了下后,忙起身行礼:“多谢皇太后关心,臣妾已经大好了。”
“宜嫔姐姐说来也是想不开,小阿哥养在皇太后跟前,多好的事,您怎么还就因此闹得生病了?”
僖嫔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
慈宁宫静了静。
太皇太后手捧着茶,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宜嫔早料到会有这一遭。
她先前把僖嫔得罪狠了,僖嫔这小肚鸡肠的性子,不揪着这事借题发挥,那还是僖嫔?
她微微一笑:“僖嫔妹妹,本宫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病了,是因为伺候的人夜里忘了关好窗户才发起高烧来,哪里就扯上小阿哥和皇太后了?”
她顿了下,又看向皇太后,“再说,小阿哥养在皇太后跟前,臣妾也放心。皇太后您是有大智慧的人,您教出来的小阿哥肯定能成材。”
还算是有脑子。
太皇太后心想,原先这事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
惠嫔、荣嫔的阿哥不都养在宫外,这都是为了阿哥好,若是不如此,哪里能立得住?
那拉贵人的小阿哥本来也该给别的妃嫔抱养,可偏偏一个两个都是病歪歪,这才没有。
让皇太后养宜嫔的阿哥,这个小阿哥不但能立得住,将来还自有一番富贵。
顾念母子情,也该想清楚什么才是对孩子好才是。
太皇太后道:“既是如此,那伺候的人可要好好调教,疏忽照顾主子应当重罚。”
“是,臣妾也是这么想的。”
宜嫔回答道。
这一次的事就这么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毕竟连太皇太后都给这件事定性了,谁要再说是宜嫔小性子,怨恨皇太后抱走小阿哥才得病的,谁就是和太皇太后打对台了。
僖嫔心里气恼不已。
原以为这宜嫔能没了,不想不但活了下来,还没被太皇太后责罚。
当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僖嫔回到宫里,就气恼地一屁股坐下,眼里满是怒气。
她在气头上,喜鹊慌慌张张地进了,僖嫔刚要发怒,喜鹊就跪下回道:“娘娘,小邓子被发落到慎刑司了。”
“什么?”
僖嫔一愣,小邓子是她安插到延禧宫的人手。
宜嫔病重这些消息,都是从小邓子那边传过来的,宫里的传闻也是由此传开的。
僖嫔神色微怔,想起刚刚慈宁宫里宜嫔的言论,这才知道她那句话原是在说小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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