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成白社
谢之缙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跳跃到这里了,下意识回答道:“儿子不冷。”
然而好巧不巧的,他话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谢阁老见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谢之缙:……
谢阁老可以在家休息,然而殿试的读卷官们和内阁其他大人们却仍在忙碌的阅卷评卷当中。
殿试的阅卷时间只有三月十六日这一日,若是要在这一日的时间内,对所有的考卷都一一仔细看过,再评出高低好坏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再加之这些人都是从严格的会试中脱颖而出的,大部分人的水平其实相差不远。
因而授卷官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把会试前十名的卷子挑出来,递送到阁老们面前。
毕竟会试的阅卷时间要比殿试充足宽裕许多,因而会试的排名,其实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若是不出意外,本次殿试的状元,榜眼,还有探花,就会在这十个人当中选出。
至于传胪和二甲的前几名,应当也是在这里面。
剩余的那三百多份考卷,则是由其他读卷官负责评卷。
读卷官们阅了一整日的卷,眼底手下经了若干份考卷,刚去用完了晚饭,又马不停蹄地回来继续工作,一份份考卷上被画下圈,或是叉,而这些考生最终是二甲进士,还是三甲同进士,也将由这些画在考卷上的圈和叉的数量来决定。
而这般行事,也正是因为在前几名已被定下的情况下,后面的排序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殿试的阅卷因为时间紧,便来不及由执事官们誊抄成朱卷,只能将名字糊住,因而读卷官们很容易通过自己眼熟的字迹来确定这份考卷是属于哪个考生的。
这也是一种殿试时的潜规则了。
比如现在送到诸位阁老面前这十份考卷。
谢之缙的笔迹与谢阁老一脉相承,在场的就没有认不出来的,窦知文笑了笑,便伸手将这份考卷拿在手中看了起来。
剩下的九份考卷,也到了其他阁老手中。
褚云祁看完手中的这份,便将其放下,文章虽然写的不错,但却不怎么合他心意,接着又拿起另外一份。
低头一看,第一反应便是这一笔字,当真不错!
随即再看内容,文章言之有物,字里行间不见轻狂,也不过分阿谀,斟词酌句恰到好处。
竟是一篇难得让他挑不出来毛病的文章。
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起其他几份自己还没看过的考卷来。
虽然这一篇文章的行文风格与自己欣赏的那名考生的相类似,但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还是全都看完之后,再行判断比较好。
直到十份考卷全都看过,便心中有数了。
他重新找出那份,将之送到窦知文面前,道:“大人,您看看这一份。”
窦知文伸手接过,一边看,一边捋了捋自己的长须。
整篇文章看完,面上神情倒也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放下考卷,只颔了颔首,道:“放着吧。”
这话里的意思不明确,但褚云祁也不好再问。
……
翌日辰时,天子御驾到达文华殿,诸位大臣在殿前跪迎。
片刻之后,景德帝高坐殿上,对身边候着的读卷官道:“行了,念罢。”
读卷官应诺,随即拿起摆在最上面的一份,开始读卷。
整篇文章读完,景德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读卷官会意,接着拿起第二份,又接着读起来。
直到前三份都读完了,景德帝掀起眼帘,只说了两个字:“继续。”
读卷官心里一突,看样子陛下是对阁老大人们选出来的前三名不满意啊……
第五十章
一般来说,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甲三名,会从阁老们预先挑出来的三份中产生, 除非皇帝听罢三卷之后,觉得不满意,才会让读卷官继续往下读, 挑出令他更加满意的选入一甲。
陛下既然这般说了,读卷官压下心绪, 拿起第四卷 ,继续往下读。
读完之后,又得到了两个字。
“继续。”
一直读到第六卷 , 景德帝才道了声:“行了。”
读卷官这才在心中松了口气,将剩下的按照次序交给司礼监的大监,全都放在御案之上。
到这儿,殿内的所有官员都行礼退下,在殿外等待陛下钦定出头名状元,第二名榜眼和第三名探花。
也不知等了多久, 陪伴在景德帝身边的大监出来通知他们, 陛下已经钦定好了, 您几位可以进去把考卷都领回去了。
送走御驾,读卷官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干活, 务必要赶在今日傍晚之前填好黄榜。
填好黄榜之后,又赶到尚宝司,使用皇帝宝印钤于榜上, 随即, 黄榜被送到给礼部尚书手中
另一边, 制敕房的房官便着手开始写传胪贴子, 写好之后,则是送到鸿胪寺卿的手里,筹备明日辰时的传胪大典。
礼部尚书正是韩嘉和之父韩建,拿到黄榜之后,便得知了自家嫡长子这次的名次。
放下黄榜,面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继续叫来下属,语气平静地安排接下来的事。
……
昭阳宫位于整座皇宫的内廷,殿宇楼台错落有致,红墙绿瓦,雕梁画栋。
正值午时,日头高悬于天幕,头一回来这儿的小宫女抬眼看了眼不远处的昭阳宫,瞧见那一片片比日光还要耀眼的琉璃瓦,不由得暗自惊叹。
听说陛下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感情甚笃,看这宫殿,看来传言应该不虚呀。
殿外种了两棵樱桃树,据说是当今皇后最喜欢的。
殿内的地板均由御窑金砖铺就,如明镜般光可照人。殿内几根红柱上皆雕着振翅欲飞的凤凰。
整个宫殿端的是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太监宫女们将午膳摆在桌上,郑皇后身着常服,扶着大宫女的手过来,刚准备坐下用膳,外头忽地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她闻言便露出个笑容来,往外走去,到门口时,正看见景德帝下了御辇。
屈膝刚要行礼,便被景德帝扶住,温和道:“梓童不必多礼。”
郑皇后顺势站了起来,面上多了一丝笑意,“多谢陛下。”
帝后二人进了殿中,景德帝一瞧这桌上午膳都摆好了,不由道:“看来朕来的还正是时候。”
郑皇后神情中便多了几分惭愧,只道:“臣妾平日里吃得素,不知陛下今日前来,要不还是让人去御膳房再叫几道菜吧?”
“不必。”景德帝道:“偶尔吃的清淡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郑皇后见他面色甚佳,心中斟酌了一番,才笑着开口问道:“臣妾看陛下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难不成是有什么喜事?”
景德帝闻言便哈哈一笑,道:“还是梓童最为了解朕,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又发现了几个未来的国之良才。”
他这么一说,郑皇后就明白了,也想起殿试刚过,明日就是传胪大典了,怪不得陛下心情正好。
只不过她母族尚武,子侄们一个个动动拳脚,参与战事都可以,拿起笔杆子来就叫苦,以至于这次春闱,也没一个愿意去参加的,想到这里,郑皇后就头疼。
如今这大周朝,已经越发重文轻武了,文臣们在朝廷上都稳压武将一头,纵然自家有爵位在身,眼下还有个大戎在侧,或许还有仗打,待到将来,可就真不好说了。
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宁妃的娘家弟弟,也在此次春闱的前几名当中?
想到她近几年来越发受宠,郑皇后在心中叹了口气。
想必等到传胪大典之后,她又要得意上几天了。
但景德帝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心情好了起来。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道:“梓童怕是都想不到,有好几个年纪轻轻便颇有才华的,最小的就是谢琢家的幼子,还有几个与咱们太子应当差不多大,到时候多历练上几年,这些人正好留给太子用。”
提起太子,郑皇后心头的阴霾也散开了,面上露出个笑来。
陛下连在为朝廷取士时也不忘为太子挑人,这就让她更高兴了。
她已年老色衰,比不得那些如花似玉的妃嫔,但至少她还有儿子。
也正因如此,不管每次选秀进来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自己只要不犯蠢,做好皇后应该做的事,自己的位置便不会改变。
太子允文允武,文韬武略样样不输于人,性子却仁善,颇得他父皇的喜爱,是其他皇子皇女们都比不了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个儿子,郑皇后就什么不满都没有了。
但想到前些年宸王谋逆之事,陛下大开杀戒,郑皇后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胆寒。
曾几何时,宸王也是陛下的爱子,陛下亲口说过爱他勇武,可谁料到,这父子俩,一个脑后生反骨,趁着陛下病重,干起了谋逆之事,而做父皇的,也许是怒极了,处理起来也分毫不见当初的慈爱。
宸王生母朱贵妃,也因此被打入冷宫,又被赐了三尺白绫……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帝王之心,不可揣度。
因而无论陛下如今有多么爱重太子,郑皇后都始终悬着一颗心,不敢放下。
也时时叮嘱儿子,凡事注意分寸,无论你父皇待你多好,都不要忘记,他是君,你是臣。
你们不仅是父子,更是君臣。
因而她方才听到景德帝的话,当即想到的便是,等到太子能重用这些人的时候,也是陛下不在的时候,所以这话陛下说得,自己却说不得。
郑皇后故而笑了笑,只道:“得遇良才,也是陛下的功劳。”
“梓童说话总是这般好听。”景德帝摇头笑道。
帝后二人便一道用起午膳来。
食不言寝不语,一旁的宫女也动作极小心地替他们布菜,几乎没有发出动静来。
用过午膳,又坐着与郑皇后闲谈了一会儿,景德帝便站起身来,道:“还有些政务要处理,朕便先回西苑了。”
“臣妾恭送陛下。”郑皇后亦同时起身,一路将他送至殿外,直到御辇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扶着大宫女的手走回去。
……
韩辑府上,礼部已经派人给送来了预备给新科进士的进士服,是明日传胪大典上要用到的。
沈伯文试穿了一下,发现稍微有些小,腰身处倒是还算合身,只是袖口略短了些,显得十分拘谨。周如玉看着,只觉得这件进士服穿在自家相公身上哪里都好,虽然不太合身,但还是怎么看都好看,怎么都看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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