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言夫卡
她没能说完接下来的话。
因为傅时画倏而握住了她的那只手,扣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向了自己,再侧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唇与他的脸颊一样微凉,但在触碰到她以后,便沾染上了她的体温。那样柔软的微凉逐渐变成了滚烫的触碰,他闭着眼,专注地吻着怀里的少女,仿佛在这一刻,不愿去管这天下是不是洪水滔天,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面前这一人。
他先是轻轻触碰了她的唇,再稍微松开她,掀起眼皮看了看她有些怔忡却沾染了红晕的脸颊,和明显因为错愕呆滞而凝固的目光,很轻地笑了一声,低哑道:“闭眼。”
虞绒绒几乎是茫然又听话地闭上了眼,她的眼前刚刚回归了黑暗,便感到傅时画松开了握着她的那只手,轻轻扣住了她的脑后。
下一瞬,他又一次更深地亲吻了下去。
如果说第一次的浅尝辄止,更像是短暂地亲了一下,那么这一次,便是分明也很生涩,却因为足够温柔却汹涌而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吻。
他的手指没入她的长发间,将她整个人都带向自己,散落的发从他的肩头划到了她的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他双袖衣襟的手。
仿佛是某种提醒般,虞绒绒原本攥紧的手慢慢松开,有些犹豫,有些缓慢地摸顺着他的手臂,一路摩挲到了他的肩膀,再勾住了他的脖子,轻轻踮起了脚。
她这样的动作似乎将傅时画从亲吻中惊醒,他再次短暂地稍微松开了她,垂眸看着她的眉眼。
虞绒绒有些低喘,她茫然地睁开眼,便对上了对方近在咫尺的含笑眼眸,他轻轻扬起下巴,唇贴在了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再在将要再次触碰到她的嘴唇之前,稍微顿住。
“小师妹。”他近乎喑哑地唤道,仿佛在确认什么般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滑过她的睫毛,她的眼瞳,再落在了她被亲得红润一片的唇上,眼底的色泽比之前更深了许多。
“嗯?”虞绒绒抬眼想要看他,他的吻却已经再次落了下来。
他依然没有撬开她的唇齿,只是仿佛在缱绻而仔细地勾勒她的唇形,直到虞绒绒自己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有些急促地想要呼吸,却恰巧因为这样,而让对方勾勒自己唇瓣的舌尖与自己的有了短暂的触碰。
那一刹那,虞绒绒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傅时画在片刻的停顿后,轻轻松开了她的唇,将她按在了自己怀里。
虞绒绒清晰地听到了对方胸膛里传来的剧烈心跳声,她直到此刻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脑中混乱一片,心道原来大师兄的心也可以跳得这么快,快得与自己不相上下,大师兄的呼吸好似也很急促,急促得和她起伏的胸膛几乎交织成一片。
“大师兄……”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你也会觉得紧张吗?”
傅时画很是顿了顿,声音依然微哑,又有些失笑般应道:“我也不是真的无所不能,也会担心和紧张……”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虞绒绒有些好奇地追问道:“担心什么?”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将她在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再在她的发顶落下了一吻,侧脸贴在她发端。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有些散漫,却洒满了温柔。
“担心你看出我的紧张,担心你会不会其实是太过逼真的幻象,我所欢喜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的骗局,也担心……你是真的,却是因为不敢而没有推开我。”
“我是真的。”虞绒绒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听着他逐渐稍微平缓的心跳:“我没有推开你,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不想。”
却听傅时画低笑了一声,胸膛微微震动,再继续有些闷闷地开口道:“当然,还有一件担心的事情。”
虞绒绒忍不住道:“大师兄的担心真的好多哦。”
“与你有关的时候,难免会这样。”傅时画说得坦荡荡,并不觉得担心本身有什么问题,只是轻巧地避开了担心的内容,像是想要再确认一遍般,倏而道:“比如,虽然已经确认很多遍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再问一次,你真的是我的小师妹本人吗?”
虞绒绒沉默片刻,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颇有些羞恼道:“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呢?!还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呀!”
傅时画垂眸看着她,唇边上扬的弧度一直都没有放下来,他很是一本正经地思忖了片刻,道:“可能需要再亲一下才能相信。”
虞绒绒:“!!!”
她睁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对方果然俯身下来,再亲了亲她,又在她脸上也亲了一下,这才重新松开她。
虞绒绒的脸颊通红,下意识道:“明明说了只亲一下的。”
傅时画似是这才恍然,然后有些苦恼般应道:“是哦,多亲了一下,那你要不要亲回来补偿自己?”
虞绒绒:“……???”
看到她的表情,傅时画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轻轻如往常一般弹了一下她头上珠翠。
那一声碰撞的清脆仿佛某种宣告,下一瞬,他们周遭原本因幻境重叠而显得杂乱凝滞的一切倏而碎裂。
某一个瞬间,傅时画觉得自己再次听到了此前一直萦绕在自己耳边的那道声音。
那道声音仿佛在旁观了这一切许久,再在幻境即将彻底坍塌之前,终于幽幽道:“如果最后出现的不是她,你还能控制住自己不入魔吗?”
傅时画顿了顿,低声道:“没有这样的如果。”
幻境散去,那座火山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比起此前仿佛永远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一次,他们甚至几乎可以清晰地看清火山上流淌的岩浆的颜色。
几道剑影从灰烬与云端中生机盎然地划过,显然十六月、阮铁与柳黎黎的这一场较量还没有分出胜负来,他们没有遭遇幻境,甚至也不知道身后的两人曾经险些坠入无尽深渊。
虞绒绒抓住傅时画的袖子:“是我幻听了吗?你刚刚说话了吗?”
傅时画本想说没有,但在对上虞绒绒双眼的时候,又改了主意。
他慢条斯理地将虞绒绒的手从他的袖子上取了下来,再轻轻掀开她微蜷的手指,一根一根将自己的指头塞了进去,直至两人十指相扣。
明明牵手了那么多次,虞绒绒看着他的动作,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却还想再多看两眼交握的手。
注意到她的目光,傅时画的眼底有了更多的笑意。
他明明已经牵住了她的手,掌心相贴,手指交错,就连腕骨都轻微地摩挲在一起,却还要俯身看向她的眼睛,问道:“我刚刚是在问你,小师妹,接下来这段路,要牵着我的手走吗?”
第144章
虞绒绒又盯着两人交握的十指看了片刻,默默道:“我现在说不要还来得及吗?”
“小师妹觉得呢?”傅时画垂眸看着她,他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笑道:“当然也还来得及,只要小师妹愿意……帮我束一下发。”
从幻境中出来后,他的长发依然散落在肩头,看起来与往日极是不同,他随便找了块干净的礁石坐下,虞绒绒站在他身后,拢起他的长发时,手指难免没入了黑色的发丝之中。
她微微顿了一下,有些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方才傅时画便是这样将手扶在自己脑后,再吻她的。
虞绒绒才刚刚平复了少许的脸颊温度,倏而又升高了起来。
黑发如墨,流淌如绸也如微凉的水,虞绒绒一边有些走神,一边还是将他的长发都束到了一起,再从他背后向前俯身去拿他手里的那一枚墨玉发环。
她才刚刚俯身,傅时画倏而侧过了头,好似想要对她说什么,却恰好触碰在了她的脸颊上。
虞绒绒的手指还没碰到那枚发环,就在半空颤了一下。
她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还要去拿,傅时画却扬眉一笑,故意将发环稍微举得远了点。
“……所以说,大师兄,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虞绒绒无奈道。
“本来不是的,但现在是了。”傅时画道。
虞绒绒沉默片刻,干脆也不去够那枚发环了,她探手入自己的乾坤袋,捞出了一根浅金色的发带,不由分说地绑在了傅时画的高马尾上,再翻出来了一根张扬无比的孔雀翎镂空纯金发簪,从他的束发中恶作剧般穿过,拍了拍手,道:“好了!”
傅时画微微挑眉,也不恼,只抬手在面前虚虚一点,便有一面水镜的轮廓从浮现:“是吗?让我来看看小师妹的手艺。”
手艺自然是不错的,否则她也不能经常给自己梳一头漂亮的发髻,再缀满闪烁的宝石发饰。
只是从背后去看,还觉得一个身量骨量都分明是男子的人头上插着这样色泽造型的发簪实在是夸张到有点奇特,但等到水镜中,傅时画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浮凸出来时,虞绒绒的目光却慢慢凝固。
无他,实在是……非常好看。
水镜中的那张脸肤白如玉,一双桃花眼潋滟含笑,唇角的笑散漫随性却又温柔,仿佛春日摇落的一地的桃花瓣中,偏偏有那么几片最饱满秾丽的沾染在了眉眼之上,而这样的一张脸……足以撑得起最繁复夸张的任何饰品。
夸张变成了相得益彰,奇特变成了宛若量身定制,好似他这样的人,带什么都很正常,不过是他今日心情所至,随意从妆台上拎了一只钗环,卡在了头发上,那本就是他这个人的点缀而已,至于点缀成什么样,都是由他来说了算。
偏生傅时画还要对着水镜转了转脸,惹得头上的黄金孔雀翎轻轻颤动,他还抬手弹了一下那片薄薄的黄金,于是孔雀翎就抖出了一片虚影。
仿佛孔雀开屏。
傅时画自己显然好似也联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对着镜子弹了两下,然后侧头对虞绒绒道:“果然还是小师妹的眼光好,我很喜欢。”
本意是故意奚落他的虞绒绒:“……”
可恶,长得好看了不起哦!
而且,虽然早就知道了对方的性格,但大师兄你是不是未免太不要脸了一点!
稍远处,十六月卷出了最后一道剑花,抬手擦去额头的薄汗,笑眯眯向后看去:“终究是我先到了火山边!这一场比试,看来到底是我赢了!”
“还要看看究竟是谁斩落的魔兽多,才能定胜负。”柳黎黎平复了一下呼吸,一边不服道,一边回头去看。
结果来路之上,本应密布魔兽尸体的地方,十六月只觉得自己拔剑四顾心茫然:“魔尸呢?好你个柳黎黎,不会一边杀,一边偷偷装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啊。”柳黎黎怔忡道:“是阮铁师兄吗?”
阮铁在稍高处踩剑顿足,恰在某只魔兽身上撕裂出了一长道伤口,却见那魔兽的尸体从高空而坠,轰然落地,卷起一地尘土。
三人还没来得及有进一步的动作,却见一只仿佛喝醉般摇晃着身躯的熟悉身影飘了过来。
那道身影好似比往日里稍大了些,因为实在斑斓而让人难以忽略,小鹦鹉头上的红色头毛因为愉悦而四散炸开,再随着它的摇头摆尾而飘舞。
下一刻,小鹦鹉对着那具魔尸张开了嘴。
再下一刻,小鹦鹉闭上了嘴,魔尸消失在了原地。
目睹了这一切的三个人:……
“那、那是二狗吧?”半晌,柳黎黎终于颤抖着声音道:“是、是傅大师兄身边那只鹦鹉吧?我倒是想过能被他带在身边的鸟想来不会太简单,却、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不简单。”
十六月欲言又止道:“这、这一路我其实还是粗略数了一下的,光是我剑下的,就已经接近百只了……所以它是吃了多少?”
阮铁轻轻嗅了一下自己剑上的血,再顺着自己一路而来的痕迹看了过去。
血迹尤在,尸体无存。
“看样子,是都吃了。”阮铁显然也被二狗的好胃口吓住,很是顿了顿,才道:“它这么吃,真的没事……吗?不会积食吗?”
二狗饿了一年多了,对它来说,寻常饭菜都是尝味的塞牙缝儿,唯有魔尸及魔祟物才是真正能让它饱餐的存在,饿了这么久,一个不留神,确实多吃了点。
打出一个过于悠长的饱嗝时,二狗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初刚被傅时画提着翅膀从地底捞出来后,第一次吃饱的时候。
“我们鸟啊,不能,至少不应该……嗝。”二狗摇摇晃晃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吃这么撑。”
它边有些自我嫌弃地叹了口气,边注意到了落在它身上来自高空的震惊视线,顿时有些僵硬住。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二狗小声喃喃,便要展翅而起,火速逃离案发现场,心道只要自己飞得够快,就不会被抓住!
结果它展翅,再振翅,再努力!
……没飞起来。
刚刚升空到三尺高的小鹦鹉,噗通一下,落在了地上。
二狗:“……?”
“意外,绝对是个意外。”二狗喃喃道,头上的红色毛毛有些耷拉下来,它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又打了个饱嗝,试图再振翅。
这一次,它的翅膀才展开,就已经有一只手从半空倏而出现,再拎住了它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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