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优优
她用终九畴敷衍她的话,拿过来直接敷衍过去。
她看了眼床榻上昏睡的冉少棠。
“族长早点休息,一刻值千金。”
终九畴心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罗三娘知道的太多了。
不能留活口。
少棠的女子身份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罗三娘留在山谷一直不出去还好,但凡她在外行走,少棠的身世就可能暴露。
这可是灭门灾祸。
他心思沉了沉,拇指在他的莫邪刀刀柄上摩挲了几下,挑眉看向罗三娘。
一字一顿:“三娘,我说她是男子,你信吗?”
空气里的轻松气氛被他冰冷的语气,瞬间驱逐,冻结出一层寒霜来,直接糊到罗三娘及她儿子的心口上。
罗进与罗不退对视一眼,又默契的彼此错开目光。
阿母不是说躺着那个是女的吗?
族长说她是男的,是何意?
罗三娘何等聪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把人从大网里弄出来后,按惯例卸下身上能卸的。包括脸上的易容。
要怪也怪终九畴最后那句“我心悦你”的表白,让罗三娘对冉少棠的身份起了疑心。
终九畴是何等模样的男子,即便是断袖,也会找个模样旗鼓相当的吧。怎么会长成这样?
罗三娘存了疑心,对着冉少棠琢磨了半天,发现她易容,顺藤摸瓜,又确认她是个女的。
她记得连碧曾经有过殷殷期盼,最大的愿望便是儿子小九快点长大,娶妻生子,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她有愧于连碧,恰好听到终九畴的表白,这才想着唱这么一出戏,帮连碧实现心愿,同时,也算是帮自己与族长和解。
此刻,终九畴这般问,她思索深意,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许,她触碰到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弄巧成拙。
自古,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她不该戳穿那女子的身份。
眼下,可如何是好?
“族长,老身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出男女。其实,不管此人是男是女,都与我们无关。”
“出了谷,族长自便。罗氏一族在此谷生活多年,早就习惯这里的清静,也不喜外面的烦扰,生老病死皆在谷中。”
“若族长有事吩咐,可在长寿山上放烟火,老身自派人去接你入谷。寻常人是进不来的。你们这次也是误打误撞。”
多管闲事也是要冒风险的。她从终九畴眼中看到了杀机。
她这般表态,是想打消终九畴的疑虑。
她不会把秘密说出去。
同时向他表明,也不会有人能闯进山谷。
沉默
终九畴的手指在莫邪身上有一下无一下的闲敲着。
他不嗜杀,却也不想置少棠于险境。
罗三娘的话,他听懂了。
杀意虽减,戒心却不能除。
“你说的,我明白。三娘,你带人退下。我乏了。休息好了,明天出谷。”
罗三娘心中不安地带着人退下去。
回到自己的住处,罗不退发问:“阿母,他对咱们起了伤心。不如催动蛊虫把他们”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罗三娘摇头:“你当族长是说杀就能杀的?我下的蛊虫根本不敢造次。他身体里留着圣女的血液,蛊虫是会认主的。他轻易不能杀,只能哄。”
“既然蛊虫拿捏不住他,那阿母为何还要这么做?”
罗三娘看了罗不退一眼,目光转向大儿子罗进。
“进儿,你说我为何要这样做?”
第238章 她不太好
罗进唇下的痣动了动,扶着罗三娘坐到椅子上,忧心说道:“阿母不过是虚张声势,缓兵之计。杀他有些困难,但让他受点折磨却是可以的。”
他有些得意地看了弟弟罗不退一眼:“阿母那对蛊可是至尊。虽仍脱离不了圣女的影响,但却能让这对小情人受制于咱们。当然这是阿母的底线。阿母本意不想伤人,只想求和。毕竟非衣的下落还要靠那小子。”
“嘘。”罗三娘突然变色,出声阻止。
罗进与罗不退垂下头,都不再出声。
罗三娘瞧了瞧外面动静,半晌确认无人偷听才低声嘱咐两个儿子。
“集齐非衣碎片是我在你们阿父临终前许下的承诺,这件事风险极大,切记要秘密行事。不退,你派人在谷中加紧巡逻,进儿,你等那二人出谷后,即刻前往周饶国,那边送来消息说是在皇宫国库发现了非衣。虽不知真假,有机会还是要去看一看。”
两个儿子纷纷应是。
罗不退觑着罗三娘的脸色,没敢说下去。
与罗进离开房间后,二人一前一后走着,他终忍不住问道:“兄长,阿母那对蛊是用她的血髓喂养大的,难道敌不过圣女的蛊?”
“你知道什么?我们东察族的蛊虫皆由历代圣女的血液喂养,只听令于有此血液的人。虽然阿母用自己的血髓研制的蛊虫威力巨大,但却第一次种在族长的体内。能不能成功还说不准。那小子挺会审时度势的,种了蛊也不敢翻脸。就怕……”
“就怕他出了谷带人来找咱们麻烦?”罗不退接话道。
罗进点点头:“是的。但愿阿母那蛊虫有作用。”
罗不退:“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非衣碎片集齐后,族长是让非衣发挥作用的关键。只有流着圣女血的人,才能让非衣重新聚在一起。圣女只有他一个血脉。你说能杀吗?”
罗不退在罗进的诘问下闭了嘴。想了想又不服气,顶嘴道:“如果关键是血脉传承的问题,那让他多生几个不就行了。杀鸡取卵,留下听话的。”
罗进狠狠瞪了罗不退一眼。却也没再骂他。
心里盘算着,如果让族长多生几个,结果会怎样?
他要与阿母商量一下这个办法可行吗?
终九畴见人退下去后,就开始翻找他们送还的东西。
冉少棠随身的瓶瓶罐罐一大堆,他一时也拿不准哪个是能令人瞬间毙命的毒药,哪个是控制人心的毒药。
床榻上,冉少棠仍旧睡着。
偶尔会皱一下眉头,不知梦到了什么。
终九畴搜了半天,决定不浪费时间,把最漂亮的那个瓶子拿了出来。
他知冉少棠有个毛病,喜欢长得好看的事物。
最毒的药往往装进最漂亮的瓶子里。
他拔开瓶盖,里面是褐色粉末。味道如何,他不敢闻。万一以气味为毒性,说不定等不到少棠救他,已经毙命了。
他匆匆把盖子盖回去,揣在怀里,寻机会把毒下到山谷水源处或膳房内。为了少棠,他也顾不得什么道义了。
他们若不死。死的有可能就是少棠及冉氏一族。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
思及此处,他猛然想起:此时的君已经不是那个以修罗宫宫主身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父亲。
如今的君,是需要他保护的稚子。
这样想来,冉家的欺君之罪似乎没那么严重了。
有他这个摄政王在,谁也欺负不了少棠。
他把毒药又放回少棠随身的布袋里。
罗三娘的命先挂在他手里。假如她罗氏一族不遵守诺言,他自会来取他们狗命。
终九畴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困意上头,他不想唤醒少棠,走到床榻边,和衣挨着她躺下,望着她挺翘的鼻子,浓密的睫毛,手指轻轻摸了摸脸上的胎记,笑意禁不住在唇边溢开。
“天亮就带你离开。”
他帮她盖好被子,缓缓闭上眼,半梦半醒间,谷内响起一阵嘈杂声。
外面有人在喊:“谷主不好了,有贼人闯进谷里。”
“多少人?”
“数百人,看火把,好像一只军队。”
罗三娘匆匆披衣起床,拎着笼头拐杖走出屋子。
“速速带人从洞里撤出,启动护谷大阵。”
“是。”
“慢。”终九畴站在夜色中。
“族长何意?”罗三娘看过去。
“应该是我的人,拿令牌给一个叫苏仑的来见我。”
一枚令牌在空中翻转着,罗不退伸手接过。看了罗三娘一眼,转身拿着令牌转身离开。
外面厮杀声越来越近。
终九畴跟着罗三娘站到高台上,望着远处如长龙蜿蜒的火光。
苏仑看到他没有回修罗宫,找不到他,自会派人来寻。